15.第十四章 一份蜜煎花雕引發的慘案

15.第十四章 一份蜜煎花雕引發的慘案

?(一八三)

話說有關馬漢與蜜煎雕花的事件乃發生在我剛進開封府當義工的那一年的十一月末,那是一個有著柔和冬陽的午後,完全不適合作為一個悲劇的開端。

那日張龍、趙虎假借展昭之命,以「克服刀劍恐懼」之名,對在下行發泄情緒之實,正拿著刀滿武場地砍我。那刀在陽光下閃得嚇人,武場視野寬廣一覽無遺沒有障礙物遮蔽,實在太容易被人追上欺壓了,於是我當機立斷便逃離了練武場,轉身鑽進開封府里那些彎彎繞繞的小院迴廊里逃竄。

——此為在下當日所犯下的第一個錯誤。

若是張龍、趙虎彼時就此放棄,回去好好過他們的午休小憩,後頭的一切悲劇也就可以避免了。偏偏他倆那貨好似跟我有仇!非得追上來將人整得慘兮兮的才肯罷手!

在他們一路狂追之下,在下決定衝出大門趕緊回家,他們兩個官差總不能穿著官服在大街上拿刀追殺我這個良民吧?

——不過此卻是在下當日所作出的第二個錯誤的決定……

總之當時因為那兩隻熊孩子殺紅了眼,在下奔逃得頗為狼狽,眼看府門就在眼前,我腳下不禁加足馬力,抱頭朝門口就來了一個百米衝刺,而在我的右腳便將要成功踏出門坎的那一霎那——一團綠影迎面閃現,待我驚覺時已煞不住腳,砰硄一聲兩人狠狠撞成一塊,一起人疊人飛撲到門外雙雙跌了個狗摔□□。

(一八四)

而在我兩飛倒向地上的同時,我眼角瞄到一個褐色油紙包就這樣從來人手裡被撞得飛出,慢動作地以拋物線的姿態緩緩降落,最後掉在門口一灘早被踩踐的污黑的融雪坑裡,浮沉了兩下,滅頂了……

(一八五)

那和我摔成一團之人正是剛買完東西回來的馬漢。

當時他緩緩從地上坐起,緩緩抬頭,鼻下流出了兩道被我一拐子撞出的鮮紅的液體……可他沒理會,只是緩緩轉頭,死死盯著水坑裡那已然陣亡的油紙包,面上所有可見的情緒瞬間石沉了深海。

王朝那時急沖沖地從後面趕來,見狀不禁喊道:「唉呀,那是二弟剛特地繞到鐵拐李那兒買回來的蜜煎雕花啊!」

跟在我身後追來的趙虎一聽,立刻沒道義地撇清關係:「哇啊,虞兄!你怎地這麼不小心,居然把二哥最寶貝的蜜煎花雕給弄掉了!」

趙虎這死小孩竟然想把錯全推到我身上!我趕緊替自己辯護:「還不是你們追得太兇狠,我顧著逃命才沒注意到有人……」

也追來的張龍見狀拉住了我和趙虎,一臉緊張地看向馬漢,開口竟有些顫音:「二哥,對不住啊,我們不是故意的……」

「呵……」

張龍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一道低笑聲給打斷了,大家都被這道詭異的笑聲給嚇住了。

只見馬漢緩緩轉回頭,緩緩望向我和張龍趙虎,那眼神如死水般沉靜空洞,直瞧得我們背脊發寒,我正想趕緊認錯道歉,馬漢左側嘴角居然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緩緩抽動,竟呵呵呵呵地垂頭開始了一陣癲狂的低笑。

(一八六)

………

………

娘欸!救命!好恐怖!!

他鼻血還在流啊只扭曲半邊臉和著鮮血皮笑肉不笑好可怕啊!

他臉部抽蓄抬起的眼裡還飆著陰陰慘風在狂爆殺氣啊!

他背後好像出現暗黑氣流形成龍捲風了呀是不是還有黑洞!

(一八七)

我們三人都被嚇得各倒退了三步,趙虎那個卒仔一退到門內居然轉身就跑,瞬間就沒影了!張龍驚疑地在我和馬漢間來回看了幾眼以後,無視我慌張無措的眼神,竟扭頭也跟著跑了!

這兩個沒道義沒良心沒擔當沒同伴愛的傢伙!!

(一八八)

「你們,在練武?」馬漢用袖子抹掉滿臉鼻血,帶著死神般的微笑,用閻羅索命的口吻問道。

我深吸一口氣,額上都被逼出幾滴冷汗,望了望四周,發現連王朝都不見了,孤立無援,只能顫抖地開口:「對、對不起,馬兄,我、我、我不是故意,我、我、我賠你……」

還沒等我抖完,馬漢虎目微瞇,緩緩抽出他的配刀,語調不帶任何抑揚頓挫,接完他方才未竟的話:「……讓俺也加入吧。」

言罷一刀劈來,刀鋒劃破我的袖子坎入門前的石階中,那力道竟是透石三分!

…………

…………

要命!

快逃!

(一□□)

就這樣,馬漢拿刀繞著開封府整整追了我十圈不止,直到王朝氣喘吁吁地買來新的雙份蜜煎雕花才消停了下來……

(一九〇)

這件事讓在下連作了五天噩夢……

夢裡,馬漢總是血淋淋地從床下爬出來,森森伸手抓住我的腳,然後嘿嘿嘿地冷笑,陣陣陰風中迴響著句句幽怨哀愴的低吟:「俺恨~~還俺花雕~~~俺恨~~還俺花雕~~~」

三百六十度環繞立體聲加重低音效,把在下嚇得魂飛魄散肝膽俱裂,可費盡吃奶的力就是甩不開他那隻魔手,反而發覺自己竟驚悚地被他一步步拖向那黑洞般的床底下……

「啊~~~~~~~~~~~~~~~~~~~~~~~~~~~」

不要我不要進去之前都沒被拖進去過今日怎麼會跑出這種恐怖的新劇情?!!快來人呀誰快來救救我!!!

「虞兄,虞兄?」

「啊!!!!!!!!!」誰在搖我?!別搖了先把在下從床底拖出來再說啊!

我拚命揮舞著雙手,終於發現手邊有了救命稻草,趕緊死死抓牢不能放哪!

「虞兄?虞兄!虞兄!」搖動的幅度加大,耳邊的低吟與陰風被清朗的呼喚聲驅得逐漸遠去,腳下的馬漢也漸漸開始模糊了起來。

(一九一)

「啊?」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人趴在公孫先生辦公用書房的桌案上,四周哪有那個恐怖馬漢的影子?

「虞兄可還好?」

略帶擔憂的嗓音從身旁傳來。我瞇眼尋聲源往上看,赫然發現展昭竟傾身在離我不到半步的距離內,彎腰與我平視,表情是關憂中又帶著一點……驚嚇?

好近……

太近了……

他靠得未免太近了……

這人眼上如羽扇般撲簌黑亮的睫毛是怎麼回事?是刷上了幾層睫毛膏才能呈現出這般的效果?!這種規模是可以天然生成的嗎?!哭死眾多睫毛稀疏的妹子啊!!

我的身體不覺向後挪了一些些。

「八成又作噩夢了吧,他這五日皆是如此,習慣便好。」公孫先生隨後跟進書房,十分冷靜地朝我瞥了一眼,然後很鎮定地走至桌前落坐,好像我剛在那兒的尖叫根本不是甚好大驚小怪的事情一般。

展昭微微皺眉:「噩夢?連作五日?虞兄有心事?」

我訕訕笑了兩聲。

「他同張龍趙虎二人前幾日將馬漢買來的蜜煎雕花弄進水坑裡去了,至今還嚇著呢。」公孫先生打開桌上的卷宗開始批閱,眼皮都沒抬一下地說。

展昭露出瞭然的神情,隨後又不解:「此事讓虞兄作了五日噩夢?」

我才驚醒過來,身上還有點發顫,聽展昭這麼說又想起滿臉血的馬漢將我拉進床底的那一幕,不禁抖了一下,緊握著拳道:「你……你不懂,貞子什麼的,是、是很可怕的……」

展昭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大概真不懂。

「不過小春你今日夢囈地似乎格外嚴重?我與展護衛遠在院外便聽見你的慘叫聲……叫得如此凄厲,差點要讓人誤以為是不是出了何事了呢。」公孫先生終於賞了正眼過來,可那眼神中卻頗有在揶揄的嫌疑。

「驚擾各位了,對不起,還有,我不該在上工時打瞌睡……」我羞恥地低下頭。

公孫先生莞爾,難得大度:「展護衛本以為青天白日竟有刺客闖入……總之無事便好。」

「蜜煎雕花一物的確是馬漢的死穴,不過他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過去便好,虞兄也不必過於擔憂。」

展昭開始發揮治癒系的力量安慰我,被他溫潤的光線一照,我恍恍然有一種去拜完拜求過平安順便收過驚的感覺,心中莫名就漸漸踏實了起來。

可惜公孫先生其人十分沒眼色,硬是打破了這般神聖凈化的氣氛,斜著眼對我插話道:「小春,你再不放手的話,展護衛的袖子就又要被你給撕了。」

(一九二)

我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緊緊攥著人家展昭的衣袖……原來夢裡抓住的救命稻草是展護衛的袖子啊!

聞言我趕緊放了手,不過為時已晚,由於我下手的力道勇猛,展昭的袖子已經被我給捏得皺巴巴了,在肘子那攢成一團,若他就這麼走出門去,展護衛衣冠楚楚的形象就要被我給毀了。

我伸手拉起袖子又振又壓地想將它弄平,可努力了半天根本無果,只要將手一放鬆,它就又自己皺回去了。

「展兄,對不起……」我羞愧地低下頭。

你們說,我怎麼老是對不起展昭的袖子呢?

「無妨,」展昭輕笑,「不打緊的,不是什麼事,虞兄不用放在心上。」

展昭此般大度,沒同我計較,可出門后張龍趙虎那廝一看到展昭皺巴巴的袖子,居然一致忿忿地用「你又對展大哥作了什麼!」的眼神質疑我。

這兩個傢伙是不是跟我犯沖每次碰面都想氣死我……

(一九三)

之後我聽公孫先生和展昭說,原來蜜煎花雕慘案以前就曾發生過,那次惹事的是趙虎,他因此被嚇得整整躲了馬漢七天,好一陣子看到馬漢在吃蜜煎花雕還會忍不住暗暗發抖……

難怪他上次溜得那麼快,全然不顧道義,完全是心靈創傷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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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都汴梁閑話回憶錄[七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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