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五十八

導演組開了個碰頭會,時間不長一個多小時。

厲少南的信息很精準的按照他們會議結束的時間發來,雖然人不參加，好像長了眼睛似的知道她這邊的動向。

她回了信息，說先剛結束。

孟苒去小研那取了自己的托動的行季,回來后離遠就看到厲少南的身影站在她房間門口。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兒？」

他只是應了聲並未回她的問題,接過她手裡的行李箱,孟苒刷了房卡,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房間。

厲少南在另一邊的椅子上坐著,孟苒把東西翻出來，一件件掛在壁櫥里，他只是看著她麻利的動作，並未打擾她。

孟苒以前雖說給他做助理，照顧著他，但卻並沒有一個獨立生活的好本事，除了他的事,其它她著實是一團糟。

但此時的孟苒，卻下得廚房入得廳堂,生活有條不紊做事井井有序。

鍛鍊出來了,成熟了,長大了。

但這些，並非厲少南所想，他寧願她依舊像個小女孩兒一樣，需要人照顧，需要人關心，需要人守護。

孟苒收拾好東西，洗了手出來。厲少南的咖啡都已經涼了。

「餓嗎？」

「有點。」孟苒在飛機上吃了點東西，十幾個小時過去了，不可能不餓，只是沒什麼心情。

「想吃什麼。」

孟苒擰開礦泉水瓶，喝了幾口，在床邊坐著，若有所思，末了搖了搖頭：「不知道。」

「榮記。」厲少南提意。

那裡的晚茶孟苒以前很喜歡，厲少南依然記得，多多少少心裡會有點感覺到溫暖。

「太遠了，路上又堵車，樓上隨便吃點吧。」

「不是有個東西叫地鐵嗎？」厲少南其實是想讓她開心一些，畢竟，她看似平靜下來但心裡一定堵得難受，不說罷了。

「你？你確定乘地鐵，不怕被粉絲髮現？不怕被狗仔拍到？」

「如果什麼都擔心，我不活了。」厲少南看出孟苒眸子里的晶瑩，那裡有興趣，有愉悅。

孟苒還是搖頭：「跟你一起出去，我可是怕被人跟蹤，以後解釋不清了。」

厲少南咂了下嘴角，起身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你要解釋什麼？」

「明知故問。」孟苒聳肩。

「啊。」孟苒叫了一聲，厲少南突然抬手拍了她腦袋一下，「走了。」

厲少南拿過她的風衣外套。

孟苒抬眼看她：「真要去？」

厲少南點了點頭。

跳下床，穿上鞋子，接過厲少南遞過來的大衣穿上。收納盒裡拿過兩個口罩，遞給厲少南一個。

「藥房買的一次性口罩，你的臉得擋上。」

厲少南接了過來，看著她：「我的臉怎麼了，見不得人？」

「恩，除了電視上，私下裡完全見不得人。」

厲少南嘴角一抽：「原來我長的那麼難看。」

「嘿，你什麼時候也跟夏天一樣了。她是臭美的不要不要的，你還玩上自黑。你這話一聽就是自戀，天涯還扒過你的五官。」

孟苒說到這裡，才突然想起自己曾經為他所奮鬥在第一前線，粉頭不是白當的，各種論壇，各種八卦重地，她都勇往直前。

有粉便有黑，黑子天天跳出來挑唆各家掐，她那時還超冷靜，組織粉們反黑掛黑一邊安利。

想想那些年少輕狂，結果人家厲少南連個微博都沒開，她們這些人吶，不是太閑就是太愛。

孟苒戴上口罩，拿過包站在厲少南面前，指了指口罩示意他戴上。

厲少南把口罩一邊掛在耳後，然後從衣架上摘下圍巾，站在她跟前，雙手輕抬繞過她的頭，替她系好。

孟苒心裡也挺暖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特別不想去考慮太多，或是，不想去談那些所謂的未來。

兩人往出走，孟苒才想到王白石還有庄薇他們。

「就我們倆？」

「走吧，沒人願意跟著我們一起。」

孟苒隱藏在口罩下面的唇角微微上揚。

香港的地鐵擁擠程度不亞於北京，雖說時間已晚但人還是相當的多，香港的夜生活是出了名的豐富多姿，這個時間段才剛剛開始。

等了兩趟才擠上地鐵，孟苒還真有點後悔，不應該出來。

擠進了地鐵最裡面角落位置，由於人太多，她選擇背對著人群，臉沖向車廂。

厲少南擠了過來，站在她身後。

兩人誰也沒說話，而是玻璃反射過來的影像，可以清晰的看到擁擠的人群，還有身材高挑出眾的他。

車上人多，兩人挨得很近，雖說兩人盡量保持一點距離，但奈何人太多，兩人幾乎是緊貼著彼此。

孟苒頭抵在玻璃窗上，不去看他的眼。

厲少南伸手把她的頭抬起來，「涼。」

「到哪站下，我忘了。」她突然才想到，早忘了在什麼地方下地鐵。

「我知道。」

終於出了擁擠的地鐵，孟苒呼吸著清新的空氣，不到一個小時，香港已經下起了小雨。

瀝瀝小雨給冬日的香港又添幾分涼意，孟苒下意識的裹緊大衣，跟著厲少南的步子往前走。

兩人打了車，這次很快便到了榮記。

榮記是香港老字號，晚茶各類小食特別有名氣。

這裡的菜品樣式很少，小吃居多十分可口。

以前來香港，偶爾也會到這裡來，上一次，還是工作原因，跟著厲少南與他的一個朋友一起來過。

此時餐廳里人不少，難得在二樓找了個比較隱蔽的座位，孟苒摘下口罩，厲少南直面的是她和牆面，所以也摘了口罩。

兩人點了餐，孟苒目光環視一周，這裡跟以前一點變化也沒有，老闆還是那麼熱情，甚至在她的記憶里，老闆娘臉上的皺紋都沒有增加一條。

牆上貼著各種海報，明星的合影簽名照，獲獎簡報等等，看似相當低調的二層樓的小店，實則透露著絲絲張揚。

跑這麼遠吃個晚飯都能碰到不想看到的人，也是夠晦氣。

孟苒看到孟向遠時，直接扔下筷子不吃了。

厲少南發現她不對勁，回頭一看，正好看到孟向遠和身邊的人往這邊走。

他沒說什麼，只是夾了一顆蝦餃放到她的碟子里：「轉過來，吃東西。」

「吃不下。」孟苒神情怏怏。

「明天夏小天來嗎？」厲少南轉移話題。

孟向遠並沒過來，而是和朋友在不遠處的座位坐下。

「恩，說明天來。不過她現在很暴躁，在家裡撒不出去火，來了指不定天天鬧騰。」

「相處的不好？」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顧西堯治得她死死的。」

厲少南輕笑：「好事。」

「夏小天的剋星，終於有人治得了她，不容易。」

「你倒是不嫌事大。」

「我只能觀望，不發表意見。」

「你做不到。」

「你當我是夏小天，專幹缺德事。」孟苒吐槽。

「我沒覺得她幹了什麼缺德事，反倒認為她的行為需要勇氣也是在冒險。」

「難得你誇她。」

厲少南抬眼看向她，眸子里蘊著暖暖的笑。孟苒咬了下唇瓣，末了低下頭，嘴角微微上揚。

孟苒拍了幾張相片發給夏小天，讓她饞饞，結果很快那邊便回來，說要殺了她。

孟苒聳肩，喊打喊殺的，一點也不淑女。

她回了信息，希望早點結實顧家那個男人。

夏天發了一個哼字，便沒再理她。

過了會兒有一條提示音，孟苒一看，是夏天在臉書上發了一把刀，還要殺了孟小苒。

她噗哧樂了出來。

厲少南不解，她把手機遞過去給他看。厲少南輕笑了下，沒說話。

「以前明星都玩微博，聽夏天說現在都開臉書了。」

「你們喜歡玩？」厲少南問她。

「也不是，其實粉絲的心態就是想多關注一下明星的生活，偶爾發一張相片，夠她們幸福好一陣子。」

「每天只關注這些，豈不是生活都被轉移了重心。」

「微博這東西也挺吸粉的，但沒有也挺好。」

「是啊，耳根子清靜。」

「那你以前，都從哪找關注點？」他指的是她以前當粉絲的時候。

孟苒有些尷尬：「有一點風吹草動都能放大一萬倍，後鏡長到能夠繞地球一周。」

厲少南雖然不能理解粉絲的心理，但多少能理解孟苒當時的心理，但不可能每一個人都是孟苒，也不可能每一個人都會走進他的生活當中。

***

從餐廳出來，兩人準備打車往回走，剛走沒幾步，被身後的人叫住。

孟苒聽到那個聲音，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她不會原諒他，便也不想再見他。只是碰面了，心裡卻難受得揪著疼。

「什麼時候回佛羅倫薩。」

孟苒不回他的問話，徑直往前走。

孟向遠上前，拉住她的胳膊：「真的不會回北京嗎？以後也不回？奶奶總問起你，你真的不去看看她，老人家年紀大了，念叨你幾年了。」

孟苒本就是個孝順的孩子，提到她不敢提起的人，她的心都在滴血。

她猛的抬手推開孟向遠，抬腿就跑開了。

厲少南追上孟苒，瀝瀝細雨沁濕她的發，但臉上，卻明顯掛著淚珠。

「我想奶奶，可是又不敢去看她。」

厲少南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抬手擦了擦她臉上的淚：「我知道，你不想回到那裡，以後有機會的，我相信她老人家應該是懂你的。」

「她越是理解我，我越恨我自己。」孟苒抬手抹了把臉上的淚，回手把大衣脫下來，「別光顧著我，你別病了。」

「沒事，你穿著，打個車就成。」

「打車回去吧，雖然堵了點，但是方便。」孟苒提意，她也不希望被拍到，特別是現在的粉絲要是瘋狂喜歡一個人，別說戴個口罩，就是全副武裝都能看出你是誰來。

回去的路上用了二個多小時，主要是堵車堵的厲害，繞了幾條路走的外環也一樣堵。

孟苒有點後悔了，坐地鐵好了。

到了酒店，兩人上了電梯：「我回房間了，你好好休息，明天還有事呢。」

「跟你聊聊。」

孟苒抬頭:「今天聊了一天，還聊？」

厲少南輕笑，沒說話。

「我怕被人再拍到，這是香港認識你的人太多。」

「難道還要你先進我後進，那豈不是更說不清道不明。什麼事都只為了別人，累死。」

孟苒嘴角抽搐了下，但還是下意識的看了周圍，確定沒什麼可疑情況，才開了門。

孟苒的了瓶水給他，自己進了洗手間洗手，出來后在床邊坐下。

「你想說什麼，該說的今天不都說了嗎？」

厲少南坐在椅子上，傾身靠近她，孟苒下意識要躲，卻被他制止住。

「哭了一天，眼睛還腫著呢。」

孟苒尷尬的低下頭：「哎，幾年沒掉眼淚了，今天哭了個夠本。」

「苒苒，過去的始終是過去式，不能讓過去成為未來的負擔。」

孟苒明白厲少南的話也理解他的意圖，「我盡量。」

「那場車禍，你受傷了嗎？」他一直想問，卻也沒問出口，腦子裡一直圍繞這個事件，很擔心她。

「小傷，不重。」

「傷哪了？」聽她有傷，心便提了起來。

看他緊張的神情，孟苒有些想笑，「沒事，不嚴重，已經全好了。」

「快點給我看一眼，不然我不放心。」

她抿著唇輕笑，垂下眸子小聲道：「不能看的地方。」

厲少南緊抿著唇，伸手握住她的手：「真不能看？」

孟苒點頭。

「現在不能看，以後呢？」厲少南見她羞臊的模樣，雖說擔憂但心裡也微微沁入一絲異樣的情愫。

「厲少南，你無恥。」孟苒抽回被他攥著的手，別開臉。

兩人的關係一直都是親親抱抱，從未逾越過。被他這麼一說，孟苒瞬間紅了臉。

「什麼也不要再想，累了一天，睡個好覺。」

孟苒沒想到他要跟進來，又這麼快就走。

她點點頭：「你也早點休息。」

「好。」

厲少南回去后，跟王白石聊了會兒，便打開手機，註冊個微博，名字就是厲少南。

沒有過多標示，只是發了幾張美食。

結果，微博爆炸了……

厲男神開微博了？

這是厲男神嗎？是本尊嗎？

騙子，詛咒你床上生活不協調，永遠靠手。

是厲少南本尊，微博發送坐標是香港，有消息稱厲少南今天轉香港，手機型號也是他用的那款。

真的是厲男神？

嚶嚶嚶，我昨晚在榮記，與男神失之交臂，我為什麼不是今晚去，我要一整天都蹲在那裡與男神偶遇。

有人發現嗎，那個勺子里有女人的倒影。

下面開始哀嚎：

男神帶女人吃晚茶，而且還是榮記小店特色小吃，一定是真愛。

這個女人是誰？

這個女人是誰？+1

這個女人是誰？+2

這個女人是誰？+10086

是孟苒嗎？

是孟苒嗎？

不可能，前兩次拍到兩個人只是工作關係。

才不是，厲男神和孟苒感情很好，那時明明很相愛。

早分手了，如果是真愛為什麼會分手，幾年過去了物是人非了好伐，不是孟苒。

一定是孟苒，厲男神除了跟工作人員一起，從來不和其它女孩子有過多接觸。

男神開通微博第一件事就是公開戀情嗎？

男神是為了公開戀情才開通的微博嗎？

下面集體失戀：

我男神戀愛了。我失戀了。

我男神戀愛了。我失戀了+1

我男神戀愛了。我失戀了+2

我男神戀愛了。我失戀了+10086

男神，說好的一起生猴子。

男神，說好的一起從詩詞歌賦聊到人生哲學。

男神，說好的一起到白頭，你卻偷偷焗了油。

老公，我們把婚離了吧，我祝福你……

下面一排的贊，頂上了評論熱門第一條。

當晚微博熱搜被厲少南霸佔：

厲少南開通微博。

厲少南與神秘女人深會小吃店。

厲少南香港。

厲少南孟苒。

厲少南公開戀情。

果然，網友的後鏡永遠比導演的後鏡還要長，長到繞地球三周。

厲少南發了微博后直接退出，而另一邊的孟苒做了個甜甜的夢，根本不知道微博已經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