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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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芋家是一個老式小區,沈父單位分的房子,三室一廳,一家四口住了二十來年。沈芋的哥哥叫沈朗,大沈芋十歲,已經結婚生子。妻子武琳,是個典型的賢妻良母,性格溫柔的像水兒一樣。倆人的兒子沈嘉誠已經六歲,現在讀幼兒園大班。

沈朗婚後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好在武琳和沈母都是脾氣好的人,家裏沒鬧過什麼婆媳大戰,反而經常是她們倆連首對付另外兩個男人。

生下沈嘉誠后,爺爺奶奶疼親孫子,日子過的更和睦了。

只不過沈芋有點慘。

沈嘉誠漸漸長大,家裏房間不夠,去上大學的沈芋,房間就被迫讓給了沈嘉誠。雖然每到寒暑假她回家,沈朗總是讓她和武琳一起睡,他睡沙發,但她也不好意思總害的夫妻倆「兩地分居」,所以寒暑假經常往高中初中的朋友家跑。

今天沈芋回家,沒有提前打招呼,也是想給他們個小驚喜。

然一進門,就發現氣氛有點不對勁。

沈父沈母和沈朗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低着頭,一動不動。

聽見開門聲,他們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眼中滿是驚喜,然看見沈芋進門,又毫不掩飾的失望起來。

沈芋有些奇怪:「怎麼了?看見我回來,這麼……難過?」

心臟剛剛經歷了大起大落的沈朗頹廢的倒在沙發上,用手捂住臉,蓋住自己痛苦的表情。另外兩個老人互相看看,一齊嘆了口氣。

沈芋這才真的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將行李箱拖進來,關上門,走過去:「到底出什麼事了。」

沉默半晌,沈父嘆著氣開口:「唉,是你嫂子。」

「嫂子?她怎麼了?」沈芋轉圈去找,她進門后,就沒再看見武琳。

沈父制止道:「別找了,兩天前,她去買菜,然後就再也沒回來。」

沈芋愣了一下,不可置信:「您說什麼?嫂子她……失蹤了?」

回答她的只有嘆息。

見他們支支吾吾話也說不清楚,沈芋心裏着急,轉身問家裏唯一正值壯年的哥哥:「到底怎麼回事?」

沈朗體型微胖,五官卻也端莊,只不過人到中年,不可避免的有了啤酒肚。他和武琳的感情一直很好,武琳失蹤這兩天,他幾乎一直是崩潰的狀態。

捂住頭,抬頭時,堂堂七尺男人,眼角竟然有了濕意。

「妹妹,你嫂子她……可能被人搶走了。」頓了頓,繼續道,「那天她一直沒回家,我們去市場打聽,說是你嫂子似乎和人起了爭執,一個自稱是她老公的人,把她強行拉上了車。」

拐賣婦女的招數。

沈芋心一緊,沉默的低頭。半晌,才又問:「報案了嗎?」

沈朗點頭:「報了,但找了兩天,一點線索都沒有。來咱家的探員說,這種情況很難找到……再拖拖,人估計就不在渠城了。」

沈芋轉身就走。

沈朗還在身後問她去哪,她只回頭留下一句:「調查局。」

方才沈芋和家人說話時,周小童一直在旁邊聽着。等和沈芋一起出了門,才哭喪著臉:「我怎麼覺得最近遇到危險的幾率格外大……」

沈芋臉色不太好,低聲囑咐:「你先去菜市場周圍轉轉吧,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線索。」

周小童也知道沈芋心情低落,應了聲,向菜市場跑去。

往年他都會跟沈芋回渠城,路熟得很。

渠城調查局不大,沒有多少人,昨晚為了孟越的案子,更是忙得不可開交。調查局裏有沈芋高中的學長韓藝洋,她想去問問他具體情況,順便拜託他幫自己這個忙。

去之前,先打了電話。

韓藝洋答應的也很爽快。

沈芋到了調查局,直接去了韓藝洋辦公室。

兩人雖然家都在渠城,但畢業后見面的機會也不多,上次見面大概已是一年前。韓藝洋再見到沈芋,從頭看到尾,目光中帶着驚訝,道:「小丫頭長大了。」

沈芋沒什麼心思說笑,勉強笑笑,站在他身旁沒有說話。

韓藝洋長相偏文藝,戴着眼鏡,斯斯文文的。他知道沈芋心裏急,也沒再扯沒用的話,直截了當道:「是個拐賣人口的犯罪團伙,已經做了好幾起案子,但是一直都沒什麼進展。」

「渠城之前也發生過這樣的案子?」

韓藝洋推了推眼鏡,點頭:「你嫂子是第四個。」頓了頓,嘆口氣,「但是這只是我個人的推測,拐賣人口的案子全國每天都在發生,昨天調查局又為了別的案子忙得暈頭轉向,這個案子就擱置了。不過你別急,局裏也一直派人在找線索。」

這樣找下去,不知道猴年馬月。

沈芋沉默兩秒:「能給我看看菜市場的監控錄像嗎?」

韓藝洋有些為難:「領導在。」

兩人沉默。

沉默半晌,韓藝洋忽然抬頭:「對了,沈芋。昨天晚上,北城調查總局來人了,那個隊長……姓舒,我也聽說過,聽說很厲害,不如你去找他們幫幫忙?你畢竟是外人,他們調起資料來也方便些。」

韓藝洋伸手去翻通訊錄:「我記得我存了舒隊長的手機號。」

沈芋怔了一下,這才想起舒嚴還在渠城,立刻道:「不用了,我認識他。」

說完,轉身急着往外走,還沒走出門口,又停住,回頭不好意思的笑笑:「麻煩你了學長,我都忘了道謝。」

韓藝洋還在驚奇沈芋怎麼會認識舒嚴,只搖了搖頭:「沒關係,我知道你心裏急,快去吧。」

出了調查局,沈芋開始撥舒嚴的號碼。

等那邊接了電話,開口就是:「你在哪?」

舒嚴頓了兩秒,報了地址。

沈芋到達飯店包間時,阿三和江百川看着她痴痴的笑。她被看的莫名其妙,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雖然還是昨天那套,但也沒怎麼臟,他們在笑什麼?

舒嚴坐在門的正對面,抱臂倚著椅子的靠背,看見她過來,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伸手,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其他人面前擺着的都是白酒。

阿三和江百川大約喝的有點多,嘿嘿傻笑兩聲:「嫂子快來,我們剛和老大打賭你會不會過來,你就打電話來了。」

沈芋:……

原來她是被當成賭注了。

舒嚴克制的看了他們一眼:「別亂叫。」

沈芋心裏急,沒什麼心思和他們打鬧,即便阿三和江百川都改口叫嫂子,她也實在開心不起來。擰眉走到舒嚴身邊,扯了扯嘴角:「那個,你跟我出來一下,我有事找你。」

原本是找他們四個一起幫忙,但現在看阿三和江百川的狀態,大約也是幫不上忙了。

舒嚴抬頭,見她擰眉看着自己,記憶中,沈芋好像很少有不笑的時候。

拿着茶杯的手頓住,他看了她幾秒,起身。

兩人來到飯店的走廊。

沈芋摸了摸頭,一時半會倒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說好。擰眉想了半天措辭,才抬眼看他:「你能不能晚兩天再走?」

舒嚴看出沈芋的不正常,沒有插嘴,只平靜的看着她,等她說下去。

「我嫂子她……被人強行帶走了,在菜市場,報案兩天都沒找到人。我怕再耽擱下去……」

他打斷她:「這是渠城,不是北城。」

「我知道,可是有你在的話,我覺得找到的幾率更大一些。你也知道,渠城調查局人手本來就不夠,昨晚又出了孟越那檔子事,更沒人來管什麼拐賣婦女了。」見舒嚴要拒絕,沈芋有點急。

一口氣說完一串話,他仍一動不動的看着她。

沈芋咬咬牙,發誓:「你幫我這個忙,我保證以後再也不來纏着你,行嗎?」說到最後,幾乎是軟著聲音在求他。

舒嚴怔了一下,擰起眉:「你說什麼?」

沈芋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下頭,深吸口氣,重複道:「你幫我這一次,我會和梁教授還有阮教授說清楚,咱倆沒什麼關係。也會拜託梁教授讓我去分局工作,總之,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礙你的眼。」

舒嚴沉默,眉頭越擰越深,臉色暗下來。

好半晌,扔給她幾個字:「這是你說的。」咬着牙,像是硬擠出來的聲音。

他說這幾個字時,沈芋的心有點疼。

她點點頭:「我說的,說到做到。」

舒嚴轉身就走。

沈芋也沒去追,就當他是同意了。來時她已經想好,如果舒嚴不答應,就用這個條件求他。當時還覺得為了武琳做這點事也沒什麼,可話真的說出口,心都要空了。

疲倦的捏了捏眉心,昨晚幾乎沒睡,現在又奔波了半個上午,腳踝是疼的,心也是疼的,她有點累。

他幫她這個忙,她以後……就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死皮賴臉纏着他了吧。

沈芋伸手摸了摸自己唇,心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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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路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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