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只見屋前屋外都披紅挂彩,連圍牆上、屋頂都披上大紅布,招搖著彰顯著喜氣,昭告路過的村民們——我趙鐵牛是秀才老爺了,我妹子趙鐵花覓得好良人,要入大戶門第。

重鎖鎖住的大門終於開啟,引進一堆前來祝賀的鄉紳士族、看熱鬧的村民,里裏外外的都是人。

幾乎整個甜水村的人都來了,一個也不漏,聽說趙家大房笑迎雙喜要大發喜錢,只要有到場的都有一份,不分男女老幼,因此全村攜老帶幼的趕得急,唯恐到得晚喜錢就發完了。

趙家其他四房人也來了,那些叔嬸們還厚顏無恥的以長輩的身分招呼起客人,不問自取的看上什麼屋裏物便往懷中一放,當是自己的,再若無其事的吃起天遙宮弟子準備的吃食,吃相難看的大快朵頤,看得旁人直搖頭。

不過大喜日子就由着他們去,僅此一回,他們也就兩隻手能拿多少,換算成銀子對如今的大房兄妹來說,不過九牛一毛。

「小花,你知道哥不太會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哥什麼也不求,就求你能過得好,家裏的事有哥在,你不要擔心,那幾百畝地能讓哥過得很好……」她都要嫁人了還操心這、操心那,甚至非要他把地契收下才甘心。

這一年來他家的地又增加不少,全村裏沒人比他地還多的。

「還有那些銀子,該用時就拿出來用,你也看得出來你妹婿不缺我用的,他的銀子堆得比山還要高,哪稀罕你那點陪嫁壓箱銀,還不讓他笑話了。」那些銀子他一點也看不上眼。

「不行,那是你的聘禮,哥怎麼能貪?他的是他的,我們的是我們的,哥要讓村裏的人都瞧見,咱們趙家大房也有風光的一天,你會坐着大紅花轎嫁入好人家。」十里紅妝他辦不到,但幾十抬嫁妝還是能成的,為她送嫁。

「哥,你這直性子幾時能改?當初我就和飛雪說好那銀子是要給你安家的,你不許拒絕,再說咱們就不做兄妹了。」拗不過老實人的趙鐵花只好撂下狠話,糊弄糊弄他憨直的大哥。

「小花……」

一說到討老婆,趙鐵牛忽地滿臉通紅。「你嫂子……呃,我是說晴兒她不會計較,她爹娘把她教養得很好,為人謙和,心性純良,不會瞧不起像我這樣的寒門子弟。」

「晴兒?」趙鐵花一眨眼,笑意轉濃。

「她……她叫陳雲晴,是我先生的女兒,先生看我勤勉向學,就說要把她女兒許配給我,等你一出閣,我就上門提親。」他笑得很憨厚,一臉臊紅,眼中有掩不住的喜色,可見是兩情相悅,小倆口自個兒看上眼的。

殊不知號稱當代大儒的陳家是看中趙鐵牛背後的親家,天遙宮送的紫血靈芝還收藏在陳大儒書房的暗櫃里,他每天都拿出來看一眼,看看能不能哪一天再讓這未來女婿向他妹婿要一根雪蔘,他年紀大了,要補補元氣。

和天遙宮扯上關係絕無壞處,瞧瞧那座神葯谷,滿山滿野的靈花仙草,偶爾貪心點無妨,他還是品性高潔的大家。

「喔,陳大儒的女兒呀!」原來大哥的好事也近了。

他難為情的揮手,「別取笑哥,待會兒還要背你上花轎呢!我……咦,明鴻堂兄、明儒堂兄,你們怎麼來了?」

趙鐵牛話說到一半,房門口探進兩顆腦袋,他見是向來待他們極好的兩位堂兄,便也不拘禮的請他們入內。

「鐵牛,小花,我們是來添妝的,你們也知道咱們趙家那群人的嘴臉,管拿不管給,我們湊了點錢給你買了一副翠玉耳墜,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要介意,當是一點小心意。」

看到還沒她發上珠簪鑲嵌珍珠大的翠玉耳環,趙鐵花心裏有幾分感動,她曉得他們也是不容易,光這副耳墜大概要存上大半年的碎銀吧?

「兩位堂兄也讀幾年書了,要不要換個先生教,我哥的先生教得還不錯,明年再出兩位秀才不難。」只要其他房頭有人發達了,就不會來煩他們大房,一舉兩得。

「鐵牛的先生是?」看到重拾課本不到兩年便中了秀才的堂弟,他們不是不羨慕,也暗暗嘆氣自己的不中用。

「陳景光老先生。」一代明師。

「好耳熟的名字,好像和陳大儒同名……」

看見兩兄妹但笑不語的神情,兩位堂兄當下了悟的睜大眼,不敢相信這樣的好事會降臨在他們頭上,喜得都說不出話來。

「花、花轎來了……」天哪!那真是花轎嗎?她一把年紀了頭一回瞧見。

王滿兒一臉不可思議的走進來,還引人發噱的同手同腳,讓屋裏人不禁猜想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王嬸子?」自個兒蓋上喜帕的趙鐵花笑着問。

王大嬸結結巴巴的指著外頭,「好……好大的花轎,跟……跟屋子一樣大……」

瞧她手大張地比了個難以置信的寬大距離,大家都一頭霧水的想着:王大嬸是不是歡喜過度變傻了,哪有那麼大的花轎?

等他們自己出去一看,全都傻眼了,趙鐵花也偷掀喜帕瞧了一眼,麵皮直抽個不停,這哪是花轎,根本是抬着走的屋子。

前後就四個人而已,扛着屋子大小的花轎,停在趙家門口,銀子造了轎梯,方便新娘子上轎,那可是百斤重

「新娘子上轎了——」媒人……「公」宮臨月大聲的吆喝着,一朵大紅花別在他肩上,十分顯眼。

唉!要嫁人了。

由兄長背着的趙鐵花出了住沒幾天的新宅子,她足不着地的被背上花轎,人剛一落下,便對上一雙亮得如寶石的黑玉眸子,笑眼盈盈地望着她,長指朝她輕輕一勾。

你怎麼也來了?

我來迎親。

恐怕會引起暴動吧。

那就讓他們瘋吧!

一番眼神交流后,大如屋子的花轎冷不防騰空而起,在朗朗晴空下飛旋三圈,底下的人齊聲發出驚呼。

又過了一會兒,轎身四邊和轎頂忽地爆裂開,向四處飛去,只留下轎底,正紅色軟煙羅簾帳隨風揚起,露出斜倚著轎架、懷裏笑擁新娘子的絕色美男子。

花轎緩緩下落,降到人的腰高處,讓圍觀的人都能瞧見薄紗內的一雙人兒,轎子無人抬卻自行往前飄移。

「啊!轎子飄起來了……」

「天哪!沒人抬怎麼會動……」

「是神仙呀!咱們靈山的神仙……」神仙下凡來了。

不知誰喊了這句話,聽到的人都跪地膜拜,就在此時,東邊有片七彩濃霧飄來,將轎中的兩人烘襯得更仙氣飄飄。

「咱們家的小花嫁給神仙,她真是有福的人。」又拜。

可不是嘛!坐在這樣的轎子裏,不就是逢年過節的迎神明,小村姑都能飛升當仙了。

趙鐵花沒好氣地瞪向笑得邪氣的天遙飛雪,惱他自作主張的裝神弄鬼,原本只是單純的趙家大房嫁女兒,過兩年她便會被遺忘在眾人的記憶里,可是被他這麼一搞,幾十年內都一定還會被人津津樂道,村民們還可能為她建廟,稱做天女廟。

她沒猜錯,不到半年,甜水村裏真的多了座花姑廟,蓋的是活人祠,為她添福添壽,她死時一百零七歲高壽。

「高興不?」

看着那張美得不象話的臉,她噗哧一笑,「你今天使出了這一招,叫我哥日後怎麼在村子裏過下去?」

「我在城裏給他置了座五進院的宅子,祝賀他新婚。」大舅子總要成親,肯定用得上。

「我哥不會接受的。」他太耿直了。

「不要就逼着他要,我的手段你不是沒見過。」只要是她在意的人,他都會讓她心無挂念,一心只在他身上。

「別用在我身上就好,不然我恨你。」她的恨聲帶着嬌氣,是在跟心愛男子撒嬌,恃寵而驕。

「恨吧!恨吧!就要你恨我,我的小花兒,你是我的妻了。」他將她拉到面前,吻上朱紅丹唇。

「還沒拜堂不算。」她推開他,取笑他性急。

天遙飛雪發狠的勒住她細腰,不耐煩的看着前頭吹吹打打的門下弟子們。「你們是老牛來托生嗎?慢慢吞吞的,不知道本宮急着要成親,還不走快點,小心我打斷你們的腿。」

宮主一發威,弟子們就有如腳踩風火輪,不要命的往前飛奔,唯恐誤了宮主的「良辰吉時」,一路上噴吶聲吹得七零八落,村民們居然還覺得仙樂飄飄,又跪在地上拜了再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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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妻嬌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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