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迂迴潛行張遼大火燒營 捍不畏死白波肆虐長安

第二十八章 迂迴潛行張遼大火燒營 捍不畏死白波肆虐長安

第二十八章迂迴潛行張遼大火燒營捍不畏死白波肆虐長安

這決定實在是大膽之極,若不是親耳聽見,張遼實在想不到這命令是一向以冷靜謹慎著稱的高順發出的。要知道,雖然牛輔不知因何放鬆了渭水一線的偵察與防禦,大大減小了伏兵被發現的幾率。但這不代表當這4100人開始移動的時候,僅僅兩公裏外的敵軍會乖乖的閉上眼睛!

尤其是在這種戰爭的敏感時候,地平線上哪怕一點動作都會讓有經驗的哨兵警覺。何況是4000來人一齊運動?

當張遼以疑惑的眼神望着高順的時候。陷陣營的主騎揮手道:「莫要多說,通知下去便是!另外讓百人督以上軍官監督好本部士兵,按照前幾日潛行訓練一步一步來,慢一點無所謂,但絕對不能發出聲響或是走出隱蔽位置!」

老將並沒有解釋冒險原因:他們的主公呂布單單考慮了戰術時機,卻忘了將『人』作為一個因素納入衡量範圍。若是這麼下去,不出兩日,無論心理還是生理上,這支軍隊都將到達崩潰的邊緣。那時,就別再奢侈地想靠連路都走不了的士兵做奇兵,給予牛輔大軍最後一擊了。

所以,也只有趁現在還有戰鬥力,放手一博!

全軍將士,包括高順張遼在內,背負乾糧兵器以及放火的火器,四肢觸地像螃蟹一般在成六十度角的斜岸緩慢的橫行。所有人都在事先被告誡過:「我們是在5萬大軍的眼皮之下潛行,若是到時你放了個屁,都可能將全軍害死。」但即使如此,在前進的過程中,還是難免的會因為一兩顆鬆動的石頭掉入河內發出的『撲通』聲令全軍將士緊張不已。

如果這時候有牛輔士兵經過,那麼戰爭的結局也許就會徹底的改變。

天公保佑!

大片的烏雲在毫無徵兆下忽然掩蓋了燦爛的星空。無盡的黑暗給予了這支軍隊最好的掩護。

當趙庶最後一個進入作為臨時聚集地的廢棄稻田時,高順高度緊崩的神經突然鬆懈下來,斗大的冷汗開閘般從全身毛孔滴落下來,一會兒就浸濕了衣甲。心性使然,謹慎的他在進行這麼一次大冒險般的進軍后,反而是諸將中最為緊張的。而張遼此時卻是滿臉興奮地等待先前派出的斥候,等待確定牛輔大營的位置及其佈置。

然而,誰都沒想到,在西南方向的斥候帶回他們想知道的情報時,高順向東北方向派出的,原先是偵察後方是否有敵兵的斥候一身濕漉的帶回了比前方更令人吃驚的消息:「後方十里內並無軍隊駐紮。但在渭水對岸發現大規模行軍,經查。」這斥候適時遞過手中人頭以表示消息的來源,接道:「乃白波賊郭太等帥眾欲掠長安!」

諸將官立刻被這個消息驚呆了,手足無措地來回走動。同時也明白了牛輔軍忽略北面防守的原因:他們不想在那裏引來軍隊,從而暴露了北岸的奇兵。也清楚了方才沿河潛行的危險實際上要比想像的要大上不知幾倍!

試想,若是有個賊兵跑來河邊解手,看見對岸一長串的人影在移動……

高順的冷汗又刷刷地流了下來。

但最初的驚慌過去,他第一時間冷靜了下來,低聲呵斥道:「為將者,臨泰山崩而不驚。諸位莫要動了軍心。」

張遼諸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圍坐在高順身邊,急道:「伏義將軍可有對策?」

高順環顧左右,一點一點地低聲道:「如今長安城防形同虛設,皇甫將軍和主公各將兵在外,受制於敵,無力回顧。若不及時救援,城破矣。」

張遼遲疑道:「但若是回援,牛輔一部如何解決?現在已經是午夜時分了。」

高順點了點頭,貓起身子,道:「而且4000人一起回頭,風險實在太大了。」看來他還在為剛才的行動感到心有餘悸,抹了抹額頭未乾的冷汗,下令道:「文遠,你帶本部兵馬,按原計劃偷襲牛輔。需記住『虛張聲勢』此四字,不要為自己只有一軍人馬而膽怯,殺將進去,只管大聲嘶喊便是。」

張遼應是,回問道:「那伏義將軍?」

高順苦笑一聲:「某自帶陷陣營原路返回,會知長安守軍早做準備。爭取拖延幾日,只等主公破了牛輔,揮軍回援。」

張遼幾乎是立刻便判斷出這是此時最恰當的處理方式,即使是知道那條路的危險。於是他也不作姿態,立刻就同意了高順的決定。

「保重。」看着高順帶着900陷陣營重新走下河堤,攀爬回去。張遼低聲說了一聲,然後帶着士兵算準時機,從背後殺入了牛輔大營!

「殺!」張遼帥部推翻寨門,一擁而入,在敵軍未反應過來之前點燃糧倉。迅速蔓延的火勢以及它帶來所帶來的『被偷襲』的消息,很快令周圍的士兵陷入了慌亂。

張遼立刻命令分出一裨士兵四散點火叫喊:呂布來襲。而自己帶了剩下的1600人奮力往前衝殺。郭汜帶兵來援,張遼奮起膽氣,望着郭汜直直衝將過去。郭汜兩邊士兵衝上來,攔在面前。

張遼冷哼一聲,長刀忽然划入腳下,雙手持之拖地而走,雙腳似有萬斤之重,每踏一步皆震的周圍士兵心頭一陣蠢動。待敵兵進入長刀範圍之時,張文遠怒眼豎眉,暴喝一聲:「賊子,吃某一刀。」

破軍!

這是張遼在沙場上自創的刀招之一。專門為應付包圍所創。

腳步既停,力量自腳上生出,匯合猛扭的腰力匯聚在雙手之上,一瞬間,張遼雙手青筋暴漲,手臂竟粗了一圈。隨即,那柄被壓制在地上的長刀猛然越起,夾雜着地上的石塊,帶着千軍易劈的氣勢,劃過面前。

一道金色的弧線出現在刀尖畫過的線路上。

憑藉一系列的聚勁,張遼超越了那無形的瓶頸,在這一擊上暴發出了『超一流』的攻擊力!

身在這條線上的六個士兵立刻被砍做兩截。

張遼猛地向前踏一步,揮刀下劈。

又一道金弧。

又是五人連帶兵器一齊斷成兩截。

火光之下,身上還帶着淤泥的張遼彷彿攪肉機般一步一步的收割著膽敢擋在前面的生命。

一支軍隊,在猛張遼面前,絲毫不敢踏前半步,而隨着他的步伐不斷後退。最後張遼猛喝一聲,提刀猛衝,郭汜手下士兵齊齊怪叫一聲,四散奔走。

郭汜知事不可為,尋了好友李傕,一起往南門逃去。

破軍了!

張遼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他手臂因用力過度,不自覺地顫抖著。他也是強弩之末,若是郭汜再撐上一時半刻,也許倒下的就是他了。

身後,士兵潮水般湧上去。

不到三刻鐘,牛輔后營完全被火勢和恐懼所覆蓋。

而即使是賈詡,也完全沒有料到襲擊會來自背後。

在呂佈光環的照耀下,他麾下的諸將的才能都被隱藏了起來,牛輔一方並不是沒有準備應付夜襲,但那些安排完全就是應付前方和左方遭到騎兵,呂布的飛熊軍突襲時的準備。因此當張遼一軍明目張膽的推到寨門,點火衝殺的時候,驚醒的牛輔第一反應就是:「呂布從後面殺過來了!我們被突破了!」

他踉蹌地掀開帳幕,抓着守門士兵的領子喝問道:「是不是他?是不是他來了?」憤怒,讓他的臉不正常的扭曲,在衝天的火光中,顯得異常的猙獰。那士兵完全被被嚇傻了,嘴唇哆嗦著,就是說不出話。

胡赤兒全身披掛,手持重槍適時出現。想起胡赤兒的武力,牛輔稍微安心了一點,放開那守衛,轉問道:「是不是他來了?」

胡赤兒搖頭道:「不是他。屬下剛才派人去探察過,領軍的頭領是其麾下最年輕部將張遼。」

牛輔臉色緩和下來,剛才丟失的氣勢也慢慢恢復過來,乃下令道:「傳令各營接水防火,胡校尉可領軍前往破敵。取文遠小兒頭顱來見某。」胡赤兒欲待領命,賈詡飛奔而至,大呼:「不可。」

牛輔疑問道:「有何不可?」賈詡做輯道:「后營既已被破,索性暫且不顧,讓李、郭二將軍整兵后出戰,既可擋之。而文和所慮,乃溫侯若在此時破前門而入,與后營敵軍遙相呼應,成夾擊之勢,則軍心潰散,敗像成矣!」話未落音,只聽前門方向一陣震天般的喊殺聲,接着就是傳染病般席捲整個大營的恐叫:「來了!來了!飛將軍來了,飛將軍來了!」

牛輔臉色大變,抓着賈詡哭聲道:「文和救我!」

賈詡同樣臉色慘白,他比誰都更明白呂布的威名和他的飛熊軍結合起來能對大營造成什麼破壞。眼角撇過胡赤兒,計上心來,乃叫道:「中郎將莫慌,溫侯此番定以輕騎突進方能如此神速。則將兵不過四千餘,而前部士兵過兩萬,若胡校尉帶兵增援穩住陣角,再以兵援之,勝負未可知也!」

牛輔兩人將信將疑,賈詡又道:「呂奉先亦只有胡校尉天生神力方能抵擋。」

胡赤兒經此一捧,不覺飄飄然起來,奮喝一聲,應諾帶兵增援。

牛輔欲待下令整兵支援胡赤兒,賈詡拖其手便走:「胡赤兒僅能擋住一時,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不待牛輔多言,賈詡徑自下令親衛護著兩人,避開前後兩將,從南寨門而出,正遇李傕郭汜兩將,乃合在一處投華陰而去。

卻是賈詡知呂布不可擋,乃不動聲色賣了胡赤兒,換得一時的安寧。而後,名為保護牛輔,實乃借牛輔親衛保護自身安全。不然,他一個儒士出入戰場,難免會有損傷。

也因此,至終牛輔大軍也沒有人敢冒着成為呂布正面敵人的危險,出面組織反抗軍隊,平白叫呂布軍得了便宜。兩支軍隊毫無顧忌地發揮了自身恐怖的攻擊力,一前一後地殺透大營,會兵一處。

同時,也把白波賊欲襲長安的壞消息帶給了呂布。

形勢急轉直下,就算旁邊的士卒都清楚此時長安的防衛彷彿一張紙……嗯,絲綢一樣薄弱。更兼諾大的長安城內並無一個得力的戰將領兵,莫說來得是六萬,就是來六千,那些只知道在家拜神的士族大概第一時間心理就要崩潰了。

而作為後勤的基地,長安的陷落對出征在外的呂布軍無論從士氣還是補給都將遭到致命的打擊。

就算是軍神,也完全不是飢餓的對手。

並且呂布和萬煒還有另外一件事讓他們擔憂。

「秀兒!」「無暇!」

兩兄弟幾乎是同時叫出了兩個女子的名字。呂布大聲驚叫,而萬煒則在低聲的悲吟。

萬煒努力將身體深處湧出的那股恐慌壓下,頓了頓,結巴地道:「大哥,沒事……大嫂她們都沒事,都去毓琴山莊了。沒事的……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說到最後,萬煒的聲音低了下去,茫然盯着地上一根燃燒的木頭。

『其它人自然沒事,但無暇呢?』萬煒悵然失措地看着木塊被火焰吞噬,發出劈里啪啦的哀叫。

聽到女眷無事,呂布臉上先是一喜,接着看到了萬煒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擔心地問道:「二弟?」

萬煒晃如未覺,依舊低頭不語。

呂布心感不妙,急忙下馬跑過去,赫然看見一滴淚珠靜靜滴落在獅靈甲上,混雜在鮮血內。

「二弟?」呂布大驚:「到底怎麼了?」

「無暇……」萬煒猛吸周圍渾濁的空氣,勉力壓下快要湧出來的淚水:「她還在府上。」

呂布轉頭喝令:「文遠,立刻召集散兵即刻返回渭南城。」張遼知事關重大,立刻派傳令兵四處高喝將令。而呂布翻身上馬,安慰道:「某這就去帶回飛熊軍……」

「不!」萬煒打斷了呂布的話,他的聲音已經逐漸回復了平靜,近乎於冷酷:「不行。」

「為何?」呂布回頭看到萬煒不尋常的冷靜,愕然問道。

也許只有到危機的關頭,才能體現一個人的才能。誰都沒想到,一個性格溫和,平日有些骨靈精怪的青年竟然會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無情的面對關係到自己的危機。

那還包含着霧氣的眼睛似乎在一霎那看清楚了整個戰局,面無表情的萬煒淡淡地道:「飛熊軍全力追擊敵軍,定要趁此機會將牛輔打的不敢也無力再戰。如若不然,牛輔得知此事既帥眾后擊我軍,後果將不堪設想。」

呂布遲疑道:「但弟妹……」

「保護她,是我的責任。」

萬煒斬金截鐵地說完這話,調轉馬頭,發泄似的大喝道:「狂獅軍聽令!集合!」數百聲回應來自四面八方,正在清掃戰場的狂獅軍將士在聽到命令的第一時間調頭,一刻鐘內既便完成了部隊的集合與整隊。精神抖擻的在萬煒面前組成一個方陣,等待進一步的命令。

「出發!」萬煒撥馬便走,後面,這支全部由擁有校尉級武藝的戰士組成的隊伍有條不紊的跟着他們的主公。

赤菟馬猶豫地前後來回探步。半晌,呂布猛的一撥馬頭,朝着相反的方向縱馬狂奔。

最後他還是聽從了他二弟的建議。

萬煒一行回到了渭南城補充糧食飲水。留守的樂虯快步上前,急道:「伏義將軍三個時辰前已經騎馬趕回長安。他料二爺定會返回,乃托某轉告『請二爺放心,至不濟,伏義也會將保全府內女眷。』」

萬煒臉上稍霽,知高順並非會隨意許下諾言之人。

哪知樂虯還有另外一個壞消息:在高順走後,他又派斥候偵察,方知此時河對岸不過是幾支掠奪隊,而白波賊的主力早已過了二天之久。

這下,萬煒的臉色變得比剛才還要糟糕上一倍,當場就用幾乎是瘋狂的咆哮,命令後勤兵加快補給速度,儘力壓縮本來就不用耗費多久的時間。焦急的心情,讓他在有大半人完成補給后便翻身上馬,連整隊都免了,直接打馬飛奔而去。

狂獅親衛立刻就慌了,陸鑫立刻伸手搶過後勤兵手上的乾糧袋背在身上,招呼一聲:「跟上。」也上馬跟在萬煒身後。

400人在長長的官道上扯出一條長長散蛇,零零散散的朝長安奔去。

但在萬煒那嘶聲的喝令威壓下,沒有人發現刻印在赤血戟上的仙陣痕迹散發着慘淡的綠芒,更沒有人看見他眼瞳內那一縷不正常的紅色……

再說高順辭了張遼,沿原路返回渭南城,取了在兵部領來的,前日暫時交付魏續管理的戰馬,一面給樂虯留言,一面稍做補給便連夜出發回援,奮力趕路,在第二天日落時分便奇迹般地抵達了霸陵城。

此時,陷陣營經過幾日的野外露宿,在加上這番玩命似的趕路,整個隊伍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不得已下,高順乃下令趙庶帶隊入霸陵整修四個時辰,而他自己帶了李鄒,馬不停蹄在午夜前趕入長安。

高順讓李鄒去司徒府請王允,自己高喊著:「急報!」直接衝進了宮廷。雖說被守夜校尉楊奉擋下,但當高順將白波賊欲渡水進犯長安的消息說出去后,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整個皇宮就沸騰起來了。

不單是王允,在皇帝出來之前,議事殿內已經黑壓壓地站滿了不知怎麼得到消息的文武百官。不擅言辭的高順就這麼痛苦地被圍在殿中,被這些壓根不懂軍事,卻唧唧喳喳吵鬧不停的士族一句東一句西的問個不停。高順只得以不變應萬變,一律以「無可奉告」做答。

當他們知道從這個『不識抬舉』的蠻夫口中套不出消息后,嘴巴不可避免的開始不幹凈起來。起初高順還能將默然以對,但當有人竟然這麼說時,即使高順再冷靜也徹底暴發了。

「某便說當初的決定是錯的,怎可將我等性命託付給呂布此等只懂得舞刀弄槍之武夫?如換了某將兵,必勝此邊地之人多矣!」

高順雙臂一振,立時將擁擠的人群分開左右。接着,他一把抓着說話官吏的衣領,提小雞仔般地將起扯離地面,冷冷道:「有膽試着再說一次!」

那身不滿六尺的瘦弱男子起初還要怒斥,但當他看到高順那雙充滿殺氣的眼睛時,驚恐取代了憤怒,整個身子立刻像抖篩子般顫抖起來。

周圍的官吏怒其以下犯上,都圍在周圍大聲呵斥,但誰都不敢上前面對那雙眼睛。

正當這裏鬧的不可開交時,鍾廷尉正帶着幾個廷尉撥開人群,喝道:「大殿之內吵鬧鬥毆,成何體統?」

眾官見了來人,立刻都閉上了嘴,乖乖地站到一邊。

高順轉過頭,冷冷地盯看來人,見這看上去頗是儒雅的鐘廷尉正竟毫不示弱的於自己對視。心中頗是驚訝,乃出聲道:「此人於殿內出言毀謗溫侯,請問廷尉正如何處理?」

鍾廷尉正眉頭一挑,手一揮,道:「拖下去,依律處理。」身後的兩個廷尉如狼似虎地撲上去,搶下那倒霉的官吏,一左一右地架了下去。

人群中與那人關係好的幾人叫道:「那殿內持力威逼,這又何處理?」

鍾廷尉正冷道:「皇上召王允,董承,高順入內廷議事。」說罷,領着兩人進了內廷。

「多謝。」高順迅速冷靜下來,向鍾廷尉正道謝。

這身穿盔甲的儒士微微一笑:「某亦是奉命而行,軍情為先。再說也是他們……」遲疑了一下,看到一邊的王允,最後還是沒說出來。加快步伐將三人帶入了內廷。

少帝劉協正打着哈欠做在龍椅上,見到四人入內,立刻道:「快些想出對策來,朕困死了,朕要睡覺!」

四臣假裝沒聽見徑自叩拜罷了,王允便道:「請高校尉將情況細細說一遍。」

高順應諾,將呂布破李傕西涼騎迫使牛輔軍駐紮野外,然後自己帥兵潛入敵軍身後意圖突襲敵軍,中途發現白波賊意圖犯京的事情有條不紊,卻異常簡略的說了出來。

「你是說萬衛尉打了勝戰?」劉協來了興趣,急急問道。

「回稟陛下,是!」高順不想在這事上糾纏。

可惜劉協並沒有什麼大局觀,反倒對那場勝戰頗是好奇,又問道:「愛卿可細細講來。」

高順遲疑一下,道:「回稟陛下,屬下當時埋伏在外,並不知詳情。之後得知白波賊動向便全速返回,想請陛下擇一二大將帥兵出戰,借渭水之隔,擇地而守,堵截賊兵於岸北。再等溫侯大軍回援,狹乘勝之勢,一同破敵。」

沒等眾人考慮其中的可行性,董承已經滿臉不悅地呵斥道:「好大的膽子,一個小小的校尉竟敢妄議國家大事!」

高順肚子裏剩下的詳細安排立刻被堵了回去,在呂布手下,他可以暢所欲言,而在這些『高人一等』的重臣面前,他連開口的權力都被剝奪了。他畢竟只是武將,對朝堂上的忌諱一點都不清楚。

高順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董承。好在那個鐘廷尉正又一次幫了忙:「董將軍,聖上還未斷決。」言下之意就是『皇上都沒生氣,你一個做臣子的生什麼氣?』

董承聞言一顫,立刻向皇上請罪。王允立刻出言微微訓斥了董承便揭過了此事。

但這麼一來,對策的擬定就變成了王允和董承兩人商議,就連鍾廷尉正也無權過問,就別說高順這個小小的校尉。

而進過半個時辰的討論,最後的戰略還是:「守城。」

「托堅城固郭以磨賊之銳氣,再帥王師奉大義以討賊,此等愚民豈有不望風而降之理?」董承自信滿滿的道。

同類的話,之前呂布也對皇甫嵩說過,不過那時董賊方除,士氣正盛。況且皇甫嵩軍力與樊稠不相上下,才有足夠的兵力進行最後的決戰。

而長安城在赤眉之亂時幾乎徹底夷為平地,即使後世不斷改造也因為都城移到了洛陽,因此並未下大功夫。而張濟那時雖有心重建長安輝煌,怎耐物資被董卓萬煒瓜分的一乾二淨,連皇宮都是『豆腐渣工程』,就別說外圍的城牆了……

反之郿塢的城牆卻是實打實的『高厚七丈。』的板築土牆,防禦力極強。

這也是呂布意圖決戰於境外的原因之一。

而如今……

『就算守住城,挫敵銳氣,難道自己就不會有損失么?』高順面如死水地退下,情不自禁地想到:況且,大軍在外,而賊眾忽臨。這種情況對士氣的打擊難道是單單用『大義』就能彌補的么?

真是這樣的話,歷史上就不會有那麼多叛亂了。

心中已有計較的高順立刻讓李鄒將在霸陵休息的陷陣營帶回呂府。不過卻沒有安排別的命令,仍然是要大家繼續睡覺。

隨便抓了十幾個府內的小廝,讓他們到四個城門附近放哨,並命令他們一發現變故就要叫醒自己。然後,整整兩天沒合眼的高順也轟然倒在了床上。

他們,累壞了。

整個溫侯府上響起了一片鼾聲。諾大的長安城內,也就只有什麼都不知道的愚民和這900名老兵能在這時候睡著了。

而就在他們獲得難得的安寧的幾個時辰,混亂不堪的關中戰局,目無王法的暴民就給這些還沉迷於大漢昔日輝煌的士族上了一課。

鐵與血的一課。

董承下去后,頗是聰明的發佈公告,徵召壯丁一同守城,得六千餘人。如此城內便有11000兵力可供驅使。這樣,董承甚至還將這些人分成了三隊,以備更替。

『這樣,每一隊都能得到休息,就能支持的更久了!』

董承是這麼想的。

然而事實卻殘酷地打破了他的『完美計劃』。

當多達50000白波賊齊聲高喊:「黃巾未平,白波又起。宗帥降臨,天下太平!」出現在長安城外時,那種無數教徒狂熱信仰而造成的氣勢,實在比面對騎軍衝鋒還要恐怖三分。這些賊兵從未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甚至連最普通的<方陣>都擺不出,但他們可不是『士兵』而被稱為『教兵』更為確切一些。因此,他們戰鬥的手段也不是常規軍隊用的那些,而是單靠四個字:

捍不畏死!

死亡,對於被洗腦的他們來說,那是接近神仙的途徑。

因此,沒有整隊,沒有休息,更沒有停頓,五萬人在四個宗帥的煽動下,扛着簡易的雲梯就這麼沖了過來。

「黃巾未平,白波又起。宗帥降臨,天下太平!」

震天的口號在空曠的城外奔騰,一波又一波地衝擊著古老的城牆,上面的守軍無不心神動搖,面有恐色。城外的白波賊如同吞噬一切的白蟻沿着雲梯向上衝擊,單是插開雲梯這一項工作,已經讓漢軍疲於奔命,體力大耗。且令他們毛骨悚然的還是他們除了那四句口號外,竟連一句慘叫都沒聽見,好似那些從摔死的,根本不是一個知道疼痛的人類一般。

這種念頭,在看到第一個爬上城牆,然後被砍斷雙手仍然在喊:「白波又起……」的賊兵后,立刻催化為了一種恐懼。

那些剛剛徵召來的壯丁先受不了,戰場的鮮血和對手的瘋狂擊潰了他們正常的心理。超過一半的人在面對陸續登上城牆的白波賊時選擇了逃跑,而整條的防線也因為他們的膽怯而露出了無數的漏洞,然後被扯成幾段,潰滅在賊兵拚命似的攻擊下。

「他們……他們……這些賤民……」董承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周圍的親衛望着即將捲來的白浪,驚道:「將軍,守不住了,快退吧!」說罷,也不等董承回話,立刻有兩人架着他飛快的跑下城牆,往皇宮內城跑去。

與此同時,南門守城軍士看到了不遠處突然出現的輕騎兵。

「那是什麼?是皇甫將軍回援了么?」

「還是皇甫將軍厲害……等等……你看那旗幟……那……那是……」

「西涼騎兵!」

「不……不可能……那皇甫將軍……」

「快去稟告長官!西涼騎兵,是樊稠的西涼兵來了!」

同時,白波賊後方不遠處,萬煒並狂獅軍眺望遠方黑壓壓的一片賊軍。每個人臉上都帶着遮掩不住的疲憊,座下戰馬如被水淋過一般濕漉。

「主公,長安好像已經被攻下了。」陸鑫喏喏地講述這個事實。

萬煒沒有搭話,現在的他,由於心境的關係再次受到了染血后赤血戟的影響,變的嗜殺無比。但心中深處那對愛人的關懷卻生生將這份嗜血壓了下去,反而讓萬煒圍繞『救她』這個念頭暫時性的成為完全理智的生物。

到現在也沒追上高順,那麼他肯定是已經進入了長安。這樣應該不用擔心無暇的安全,不過還是等這些賊兵進城四散搶劫的時候殺進去親眼確定一下。

不然心裏放心不下啊!

順便……讓我享受一下吧……那火熱的鮮血……

萬煒用力握了握手中閃著綠芒的赤血戟,冷笑地看着白波賊由大開的城門衝進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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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城內的呂府內。

陷陣營將士全身披掛,騎乘着戰馬緊緊保護在中間一輛輕馬車周圍,安靜地等待進一步的突圍命令。杜無暇靜靜地坐在馬車內,透過窗帘間隙看到外面士兵抖擻的精神,不由讚歎道:「難怪芯逝那麼推崇高將軍的陷陣營。僅僅兩個時辰的休息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這種回復力就是芯逝所說的『連續作戰的必須能力』吧?」

坐在一旁的心兒噗哧一笑,引來諸女側目,她可愛地吐了吐舌頭,嘻嘻笑道:「這種天氣沖了一個涼水澡,想不清醒都難呢!」諸女聽了緣由,想像那畫面,都咯咯笑了起來。

正笑間,車簾被一人拉開,卻見高順面無表情地將一女子抱上馬車,安置在無暇旁邊,冷道:「某奉命照顧汝安全,自然要護你周全,若是此時死了,倒給某落個失職的罪名,某可擔待不起。」說完,又向杜無暇告了個罪,方才下車。

馬車也緩緩起動,車內無暇諸女細看來人,只聽爽兒驚呼道:「這不是唐妃么!」

唐妮兒抬頭一看,凄涼笑道:「原來是爽兒。唐妃什麼的切沒再提。」說到著,雙眼盯着高順消失的車簾,幽幽道:「這兒還有人會把王妃當回事兒么?」

杜無暇茫然道:「王妃?!」」

爽兒不敢隱瞞主母,斷斷續續地將事情說了一遍,杜無暇這才得知原來旁邊這美麗的女子竟是弘農王的妃子,驚訝之餘便想行禮,卻被唐妮兒托住,道:「按理來說,你夫君誅殺董卓,妾身還要向你道謝才是。」無暇連道不敢,妮兒見無暇舉止得體更兼美貌可人,心中稍喜,乃道:「如今非比當初,妹妹若是不嫌棄,你我便以姐妹相稱,如何?」無暇呆了一下,也喜道:「有這麼漂亮的姐姐,真是妹妹的福分呢!」

兩女都是家逢大難,左右皆無同齡密友。互道家事後都為對方的處境唏噓不已,再說了幾句體己話,兩女便似真姐妹般親密,無話不談。

又說了幾句,無暇乃問方才之事,唐妮兒俏臉微紅,遲疑一下,方才在無暇的推桑中慢慢道來。

原來,唐妮兒被變相軟禁在偏院之中,無日不思復仇。如今突聞董卓已死,一下子間沒了平日目標,彷彿失去了生活的意義般,茫然失措。更兼周圍沒有一個能傾吐心思的對象,長久以來積壓的心理壓力一下子擊垮了外剛內柔的唐妮兒,莫名其妙的就生出了自殺殉國這種自暴自棄的念頭。

於是在陷陣營士兵去請她避難的時候,唐妮兒怎麼也不肯走,安坐鏡台等死。那些士兵也不敢對她動粗,於是便上報主騎定奪。

而高順何許人。

他才不管那許多,直接走過去,不等唐妮兒說話,直接抱起來就走。

唐妮兒何許人?

曾經高貴的王妃竟然就這麼被一個陌生男子抱着,雖然中間隔着一層鎧甲,但也足以讓她羞澀的呆住了。

直到被放在馬車上也沒有反應過來。

也由這無禮的舉動,才有了「今非昔比」的感嘆,下意識地從自己『王妃』的身份陰影下走了出來,與一個莊主的女兒姐妹相稱。

而憑藉女孩子那敏感的心思,無暇還從唐妮兒的口中聽出一種怪怪的味道,正想進一步問話的時候。周圍了兵刃相交的聲音,間或摻雜的慘叫讓幾個女子聽的心驚膽跳,哪還有心思談話,個個都相互偎依著壯膽。

高順看着幾個不長眼的白波賊被前面的士兵砍倒在地,皺眉道:「加快速度。這些賊兵擴散的速度太快了。」

趙庶對着馬車努努嘴,道:「若是再快,恐怕裏邊女眷受不了。」

高順搖頭道:「這些事情先別管,直管快行便是。日後若因此而受主公責罵,某甘之如霖。」望着趙庶不解的神色,不得不進一步解釋道:「起碼這證明這些女子還有命去告狀。」

事實上,提高速后引起的劇烈顛簸的確引起了車內的不滿,但幾乎是同時也有人呵斥起來:「加快速度是為我等着想,怎可為一點難受而出言不遜!」高順在外聽了,暗暗稱奇:抱怨的人不甚清楚,但呵斥之人,正是除了美麗好像沒有其他優點的杜無暇。

『看來她的美麗掩蓋了許多東西呢。』高順開始為萬煒的幸福,也為自己不用擔心日後被冤枉而高興起來。

但他輕鬆的心情也就這麼一下子了,隨着那些白波賊的出現,逐漸明白長安城已經被攻破的居民立刻恐慌起來,大部分人認命地開始埋藏家裏值錢的物件,而也有人收拾軟細朝城門逃去。寬大的主幹道也因為數以千計的百姓的出現而顯的擁擠起來。馬隊剛提升的速度也被迫降下來,夾雜在拖兒帶女的人流中緩慢挪動。

「這可怎麼辦啊?」趙庶焦急地問道。

高順也默然了。用來對付敵人的手段他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那些都是殺人滅敵的狠手,怎麼能用來面對同樣是在逃難的百姓。

他們是軍人,不是屠夫。

對此,除了稍微驅趕前面的人外,也只有無奈地忍受了。

然而敵人卻不會因為高順的仁慈手軟。幾刻鐘后,高順那一點點的先見之明被周圍千萬流民扯平,甚至拖累了。因為前方拐角處忽然冒出了幾百個手持鋼刀的賊兵,如狼似虎的朝手無寸鐵的百姓衝去,搶奪他們為數不多的財產。但凡遇到反抗的,無論是滿臉褶皺的老婆婆,還是天真的小孩,都無一例外的血濺五步,死於非命。

一時間,白波賊所過之處,猶如阿鼻地獄,慘呼呻吟不絕於耳。

但也該這些賊兵倒霉,哪裏搶劫不好,偏偏在陷陣營面前囂張。不等事態進一步擴大,伴隨着高順的攻擊命令,排列在第一排的陷陣營士兵飛快地端起撅張。

瞄準,射擊。然後交到右手向後傳遞,同時左手也拿到了身後袍澤裝備的上了弦的撅張。於是,第二波攻擊立刻就開始了,而趁著前面士兵瞄準的空擋,第二排的士兵立刻將手中無矢撅張換成了第三排袍澤的兇器。然後在遞給前面射擊完后的射手。

如此的配合不間斷地重複著,凌厲的攻勢也未停頓的進行着。

第一波的十隻弩矢跨過短短的距離,直接沒入沒有穿鎧甲的賊兵胸膛之內奪走了他骯髒的生命。就在突逢打擊的賊兵微微一愣間,又是十聲慘叫響起。隨後,賊兵的慘叫代替了百姓的呻吟。幾乎每隔三息的時間就會有十人中箭,不管反應過來的賊兵如何躲藏,在陷陣營那出神入化的弩術下,只要有一個零件暴露在外就必將遭到凌厲的打擊。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大約四百個先前還在耀武揚威的賊兵變成了毫無知覺的肉塊,橫七豎八地擺在街上,手裏甚至還緊緊地拽著方才搶來的珠寶。

「孝直,剛才的戰法你看到了嗎?」就在陷陣營後方不遠處一堆衣着相同的逃難隊伍中,一個小眼睛的青年扯著身旁較他高出一頭的朋友問道。

「好像……是從『連射』中演變過來的吧?」孝直的目光還是沒從陷陣營將士身上收回。熟讀兵法的他更清楚那種近乎本能的配合才是製造這種駭人效果的源頭。

「嘖嘖,不如我等跟在他們後面,借他們的鋒頭開路如何?」小眼睛青年提議道。

思考了一會兒,孝直才道:「也好,不過得與父親商量一下。」

小眼睛青年回頭笑道:「伯父,孝直欲隨強兵后,突出長安,何如?」

後方一老者點頭道:「如今法家事務皆由正兒處理,一切都由正兒判斷吧。」

孝直,也就是法正連忙向自己父親告了罪。轉頭笑罵道:「孟達欺我!」

正說間,擋在前面的百姓畏懼陷陣營的手段,高順所到之處,眾人紛紛向兩邊擠去,讓出一條頗為寬鬆的路來。900騎也得以小跑前進。

小眼睛青年,孟達(字子慶)揶揄地撞了撞法正的肩膀,道:「前面已經開動了,快些走吧,跟丟了就累了。」法正點點頭,招呼周圍大約三十來個家丁緊緊地跟在陷陣營背後一路朝南門跑去。而他們投機的行為提醒了大夥,整條街上的逃難者紛紛效仿,緊緊地跟在後面一同逃跑。

高順也管不了許多,整隊騎兵就像一枚強力錐子,將沿途幾隊數百名趕到前方堵截流民,掠奪財物的白波賊驅趕殺散。如孟達所願地將上萬的流民安全帶出了南門。

之後,逃脫大難的百姓大聲歡呼著朝西南,東南兩個方向分開逃竄出去。

高順自然是往西南方向的沈嶺進發。

而法正一行也朝着這個方向狂跑。但由於所帶財物頗多,馬匹又不夠,因此在出城十幾里后就跟丟了高順的部隊.只得自己尋路前進。

「唉,如果能和那指揮官見個面就好了。」法正看着前面馬隊漸漸遠去,頓足惋惜道:「英傑啊!」

「先別考慮這個了。」孟達忽然臉色慘白地指著後方:「先為自己的安全考慮一下吧!」

法正回頭望去,地平線上,揚起了高高的塵土。

那是訓練有素的騎軍高速運動所產生的。

法正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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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溫侯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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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迂迴潛行張遼大火燒營 捍不畏死白波肆虐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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