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3晚

33.33晚

33

心裏叫兩聲,趕緊收住。

那時候兩人在一起,買過一對便宜的變色戒指,顏色隨體溫變化。

男生一般都對戒指的戴法沒研究,只知左手無名指是用來戴結婚戒指的,當然,有的人甚至連這一條都未必清楚是左手還是右手。

他還算好一點,至少知道無論有何寓意,戒指通常都戴左手。

但他走上來就將手寸較大的那一個,直接套在無名指,把一起逛商場的同學都給看樂了。

她忙拉他到一邊,囧著臉,普及常識:錯了,應該是中指,中指是熱戀,無名指是結婚。

他左手張開,看無名指上悄然變紅的戒指,說:沒錯。

簡潔明了的兩個字,她當時怔愣許久才明白意思。

是不是,小的時候,言行舉止都帶着想當然的天真,而長大后,認清現實,更注重當下?

唐果不是很懂,但她有種潛意識的感想,由無名指到中指的轉變,也是一個男生到男人的成長。

……

後來,她整個人一直都暈乎乎的,明知道他是在暗指他們的關係,卻張不開嘴提問:誒,我們就算和好了么?我是你女朋友了對不對?

難得生一次病的人,自己拾不起胃口,又不想餓着她,兩個選擇,要麼呼叫送餐,要麼下樓由她自己去餐廳。

唐果主動說:「你想不想接着睡,你要睡的話,我去把裏面窗帘都拉上,你好好休息。」

不想睡,只想看着她。

唐果被他看得不自在,低頭朝卧室走:「……算了,你還是睡覺吧。」

拉窗帘,調室溫,開壁燈,轉頭看了眼床上的小熊。

每天一到中午,都有種迫在眉睫的憂慮感,就像身上捆綁定時.炸.彈,天天被重置倒計時。

無奈又傷神地呼出一口長氣,收拾好心情,準備出去。

轉身,望見他倚著門框,無精打采地立在門邊,靜靜看她。

呃……嘴角抿了抿,才打開:「你睡吧,醒來的時候要是天還亮着,需要我過來我就過來,要是天黑了,我可能……可能已經睡著了,明天早上再叫我吧。」

其實有點難過,她不能理解在自己身上發生的這件怪事,尤其在他需要她的時候,在她想要照顧他的時候。

他忽然邁步朝她走來,唐果胸腹一縮,全身繃緊。

沿直線走過來,卻在臨到她跟前,坐到床邊。

雙腿叉開,小臂架在膝頭,躬身,低着頭好一會沒動靜。

就在唐果忍不住想要蹲下查看具體情況的時候,他突然微仰視線。

光線昏暗,襯得眼窩極深。

「什麼時候得的嗜睡症?」

他的確需要好好休息,唐果看得出來,他在強撐。

「……沒多久,就,就今年。」實話。

「天黑髮作?」

「……」

厲害了,唐果想對他豎拇指。

點兩下頭,視線越到他身後,瞅瞅小熊。

他只當她是因為羞窘在躲閃目光,頭再次低下,緩慢調整呼吸,他此刻的狀態並沒有比吃藥前好多少,時間短,藥效尚未見到。

「還疼么?」

唐果一愣,看着他垂落而下的短髮,蓬蓬軟軟的。

呼氣……好想摸一摸,忍住!

可能等她答案沒等到,以為她沒聽懂,事實上她確實沒聽明白,他忽然又保持微躬的姿勢,手撐住膝蓋,微仰頭,看向她。

「肚子還疼不疼?」

……這回聽懂了。

搖頭:「不疼不疼,好多了。」

倒是你,是不是特別難受啊?

「昨天那袋紅糖丟在了車裏,我不是很確定馬車還車的時候,有沒有留意到。」他看着她的眼神,已經又開始迷頓。

唐果莫名生出一種「假若她不打斷,他能和她聊一下午」的奇怪感覺。

「噢噢,沒事的,我不需要了,需要再買唄,出門就有超市,方便。」

是這意思吧?她沒領會錯吧?

不給他機會再開口,鞋跟往後蹭了蹭,準備撤退。

「你睡吧,藥盒我就放這了,睡醒一覺再量下.體溫,看看燒退了沒。」邁出一條腿,頓住,又補充,「記得按時吃藥,晚飯一定要吃,喝點粥也行,反正不可以一天都不吃。」

她一口氣說完才發現語氣不對,像教育生病任性的小孩……

年初三,在蘇州,他不吃早餐就讓她挺無奈的,好在後來有咽下去兩個奶黃包。

一想到奶黃包,一個又一個問題就源源不斷地湧進心裏。

尤其是,他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不加掩飾地表露出對她的關心。

某些情感上的接收是始終清晰明確的,之前只當他寬容大度體貼入微,做朋友也好,當老闆也好,都合格到足以把她感動得熱淚盈眶,現在再單純這麼以為,是不是有點……傻?

兩人之間關係遞進,他切換得遊刃有餘,沒有一絲不適應和不自然。

給她的感覺也一樣,似曾相識,和過去的影子交錯重疊,變化是有,可並不是面目全非。

……

不能再想下去,越想越亂,目前首要任務,是留時間催他睡覺。

「我走了,你睡吧。」邊說,邊向外跑。

人很快消失在門口,反手關門,隔音效果顯著,連她輕撞上最外面一扇門的聲音都聽不到。

莫愁予看着門扉出神,約莫過去一分鐘,他坐着不動,手伸到背後,輕鬆摸到熊寶,拉過一點距離。

側倒,頭枕在熊的肚子上,閉上眼,臉上是那種得償所願、心滿意足的薄薄笑容。

*

向寒依然雷打不動地詢問唐果的小助理日常,而其他朋友,包括林墨在內,也依然雷打不動地介紹筆譯的私活給她。

早前,林墨的一本暢銷書就是力排眾議推薦她來翻譯的,自此,也為她打開了文學市場,後面又接連通過他介紹,攬下過兩本書的工作。

下午悶在房間,收到他的微信:一個言情故事,接不接?

有點心動,可更多的是擔憂:你也知道我現在的狀況,時間上拿捏不準。

林墨:我看蕭瀟有個編詞翻唱的活,你去問問她?

唐果:已經找過我了,接啦。

其他人都以為她還在待業,幫她攬活,她能理解,可他什麼都清楚,為什麼也還是這麼積極?

感動之餘,多少有些捉摸不透,索性便問了。

林墨發來一個拿棍敲她的表情:給你找點事做,分散一下單相思的精力。

唐果:「……」

呃……她要不要告訴他,目前的大好形勢呢?

還是晚點再說吧,形勢尚未穩定,還不是時候。

這些年,天南海北地認識了很多人,原因主要是在於,她最好的幾個朋友都善於交際,他們在各自的圈子裏開疆拓土,順便還喜歡拉着她一起。

她也曾考慮過做一名翻譯自由職業者,人脈方面,她一直不缺,這幾年兼職賺的錢,也足夠生活開銷,如果將時間更投入一點,收穫會更多。

但這也只是在某個瞬間突然轉入的想法,當時也沒做任何細想,現在又重新被她拾起,她自己都覺得,和莫愁予脫不了干係。

她不是沒有事業心的人,就這樣荒廢地過日子,不是長久之計。她想有一份正兒八經的工作,也想繼續陪在他身邊,演員這個職業,特別是他這種事必躬親的盡職演員,真的很讓人不放心……

可是,所有的想法都是建立在每晚都能正常做人的情況下啊,連人都不是,還熱什麼戀,工什麼作……

唐果望向窗外開闊的江景,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遲早抑鬱。

眨眼一動,突然反應過來——

她居然已經在暢想未來……

和他的未來……

*

零零碎碎地想完這裏想那裏,然後開始着手於私活。

忙着忙着,哈爾濱再次跨進光與暗的邊緣。

沒接到電話,她預感到,他可能還在睡。

快速洗漱一番,把自己丟向床,心情複雜地,等待怪事降臨。

醒來,一片昏黃。

遮光窗帘將所有光源都阻隔在另一面,幸好還開着壁燈。

誒?貌似她走後就沒關?

壁燈明顯不是此刻應該關心的重點,重點是,他確實還在熟睡,她走時故意調高室溫,想讓他蓋着被子悶悶汗,可卻忽視了一點,他睡着后感到熱,是會踢被子的。

他身上穿的還是她走時的那身休閑便裝,只有一方被角還搭在腰間,其餘皆露。

他在被子裏,她在被子外,離他很近很近,身體幾乎是緊挨着的。

不用猜也知道,好端端地,一隻熊自己是不會動的,肯定又被他抱了。

心情愈發難以明辨,她真的想不通,真的真的想不通,以前沒聽他說,有摟抱玩具的小女生嗜好啊……

想要爬起身,可是離他太近,找不到另一邊的借力點,總不能小短手按在他胸口吧?

熊腦袋大,打滾也比較費力氣,需要先向後側翻角度,發力。

……完了,他剛好就在後方,撞上去會醒嗎?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唐果熊忍又忍不住,只好,先向前滾出一個最大極限,然後小短手抵在背後施力。

奈何棉花塞得太滿太多,肩胛轉不動,嘗試數次,快要沒力氣了,後背落回去的那一刻,手……

手打到他的胸口……

時間在此定格。

嚇死熊了……

好半晌都不敢動,確定安全,她才轉頭看一眼。

呼,沒事沒事,還在睡。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坐起身,下床,站在床邊。

手臂上沒手,只能鑽進被子的一個空口,塞進去一隻,兩隻一起,夾着被子往他身上拖。

困難重重,小粗手完全夾不緊。

撲通一下,手從被面滑落,仰倒在地。

一米高的熊砸落在柔軟的地毯,製造出的噪音並不大。

可她還是緊張,等了等,覺察無動靜,才慢吞吞爬起身。

累死熊了,站都站不穩,短手夠到床沿,將將站直,腦袋朝床頭一偏,瞬時……整個熊都不好了……

莫愁予睜着眼,眉間輕擰,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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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都被初戀帥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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