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七十六章

76.第七十六章

皇甫華也笑了,笑容明艷華美,貴極風流,「他以前就對你好,也不見你有膽子仗他的勢,這好,要來有何用?」

皇甫容被他說的一怔,下意識反駁道:「那也比對我不好強!」

皇甫華見不得他反駁的樣子,臉上笑意未減,竟有幾分溫柔之色,朝皇甫容伸出了手,「你這麼愚蠢的樣子,我都快要看不下去了……」

皇甫容盯著他的手,沒等他話說完,條件反射的就往後退了兩步。他小時候沒少吃皇甫華的苦頭,知他甚深,知道皇甫華越是笑的溫柔俊美,下的手就越狠,哪裡敢讓他真的碰到?

皇甫華的手落了空,笑容有一瞬間的凝固,不怒反笑,「不識好歹。」

他乾脆不看皇甫容了,轉向竇宸道:「七郎,六郎呢?」

竇宸回答道:「六哥還沒過來。」

竇家的莊子離的近,竇六郎要過來不過是一時半會兒的功夫,只他本身就不是個喜歡早到的人,說來早了像傻瓜,總要等人都到齊了他才會來。

皇甫華睞他一眼道:「他不過來,你就不知道和家裡人打招呼了?」

這話指責的有些過分,從見面到現在,竇宸還真沒找到機會開口。

竇宸也不惱,面不改色的上前行禮,一一叫道:「表哥,四哥,五哥,大姐。」

竇四竇五難得沒有嘲諷他,和竇綾娘一起都點了個頭。

魏允中看了看皇甫容和竇宸,再看看自己家的大哥,突然覺得魏大郎沒那麼可怕了。

「太子和太子妃來了。」周圍又有人道。

中間石階處的人群分開,眾人一齊望了過去,只見當先兩男兩女,裝扮俱是雍容華貴,氣度也渾然天成,身後還簇擁著幾位宮蛾侍從。

「原來秦王殿下和太子一起來了!」

「秦王殿下旁邊的那個是誰?」

「哪個?我看看!咦?」

「太子旁邊的是太子妃,秦王殿下旁邊的是……」

「三公主?」

「三公主怎麼也來了?」

竇宸早在第一眼就看見了皇甫姣,雖然有些驚訝,但想到她畢竟是公主,太子和太子妃辦的宴,她想來當然可以來。

「三皇姐應該是來找你的。」皇甫容的聲音很輕,不過以竇宸的耳力,聽的一清二楚。

「殿下知道?」他問。

皇甫容沒來得及回答,太子等人就走了過來,他只好使了個眼色,和皇甫華一起迎了上去。

竇宸心頭一動,再看過去,正好迎上皇甫姣的視線,四目相接,皇甫姣眼睛微亮,朝他笑了笑。

「太子皇兄,五皇嫂,九皇兄。」

「十三弟,十六弟。」

「十三哥,十六弟。」

「三皇妹。」

「三皇姐。」

一番見禮下來,今天的主角都到齊了。

太子攜著太子妃走到宴客台中央,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後吩咐眾人進花廳入席,丫鬟僕人們魚貫而入,眾人面前不一時就擺好了珍饈佳肴。

太子太子妃坐在上座,皇甫真和皇甫華分別陪在左右次席,皇甫容坐皇甫真下首,竇宸和魏家兄弟跟在皇甫容下首,竇家兄妹跟在皇甫華下首。

依次再往下就是信國公府,輔助國將軍府,內閣大學士府,六部尚書府,就嘉侯府,長興侯府……

酒過三巡,諸人慢慢放開了拘束,言談開始熱絡起來。

太子笑道:「有酒無歌不成宴,本宮準備了些節目和諸人同賞,必不會讓大家白來此趟。來人,上歌舞!」

座中眾人定睛一看,只見花廳門外烏壓壓進來一群美貌的年輕女子,個個身著緊身大袖的白色舞衣,舞步輕旋,走到花廳中間,站成一個圓圈,樂聲同時響起,如清泉流泄。

曲子用的是古音重編的曲目,加入了鼓樂、琴聲和清笛。

舞女們彩袖飛舞張揚,細腰曼妙靈動,玉足輕踩鼓點,隨著音樂悠揚升起,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從外至內,一圈圈向外,一層層盛開,外面的人身體幾乎著地,裡面的人逐層矮身,露出一直被包圍在中間的女子。

「那是……」有人已經低呼了起來。

伴舞的女子們如眾星拱月,又如花瓣襯著花蕊。

中間那抹纖纖的身影一身蹁躚綵衣,由雙袖遮面到折腰展袖,從靜止到靈動,露出一張艷冠群芳的美麗臉蛋,輕然一笑,如繁花盛開。

「是她!」

「鄭二娘子!」

「是鄭二娘子!邀月樓的掌花娘子!」

「太子竟然請到了鄭二娘子!」

座中不時傳來驚呼聲,誰也沒有想到,太子竟然請來了邀月樓的掌花娘子鄭二娘,這可是平時特意去邀月樓都不一定能見得到的京中名伎!

不只是年輕的郎君們,連各家的小姑娘都驚喜了起來!

皇甫真訝笑道:「太子皇兄這是下了大手筆。」

連素來高傲的皇甫華也道:「只這一支舞,五皇兄辦的這場宴,便算沒有白來一趟。」

鄭二娘子的舞姿極美,輕盈纖巧,絢麗奪目。

一聲女子清音緩緩啟唇而歌:

「憶昔枝下新羅裳

瀲瀲秋水過池塘

銀箏為誰殷勤響

晚風輕撫低眉妝

滿園秋色繞院牆

葉葉梧桐落思量

千山笳鼓和人唱

悠悠醉卧秋花香……」

「這是……」魏大郎略有猶疑的道。

「杜九娘。」竇宸肯定的道。

魏允中張大了嘴巴,「她也來了?」

皇甫容眨了眨眼,半真半假的道:「倒是捨得花銀子,果然賞心悅目。」

******

有了京城兩大名伎驚艷的開場歌舞,接下來的節目也十分好看,眾人邊看邊低聲議論交談,場面十分融洽。

幾個十來歲的小少年在表演劍舞。

「你們可別小看這些人,他們可不是一般的伎子。」魏允中道。他今天不敢放開了喝,他哥就坐在旁邊,因此只喝了一小壺酒,略有醉意而已。

「難道是二班的?」竇宸說著冷笑話。

花廳里全是像他們這樣坐在一起互相低聲說話的人。

「啊?」魏允中不明所以。

竇宸嘴角噙笑道:「沒什麼,你說你的。」

魏允中道:「哦。我說哪兒了,對,他們不是一般的伎子……」

皇甫容接道:「犯官之後。」

魏大郎看了他一眼。

魏允中訝道:「殿下也知道?」

皇甫容道:「我猜的啊,你別這麼驚訝,很好猜的。」

魏允中道:「是嗎?」

竇宸點頭道:「是的。」

伎子身份低賤,不是一般的伎子,就是指身份原本不低賤的伎子,通常能想到的也就是犯官的後代。

他們都是因為祖父或是父親做官犯了事,連累到了他們頭上,因為年幼被送到教坊,只能靠著學些娛人之技存活。像這樣都已經是熬過來的了,沒熬過來的更慘。

魏允中抓了把頭髮,低聲道:「這種事,哎,怎麼說呢,我從前看他們也沒什麼感覺,可是裡面有個人是我小時候的玩伴,他雖然未必記得我了,我看著他,總覺得不是滋味。」

魏大郎點了下頭,平靜的道:「你既然有所思,看來想法頗多,回去后再加一篇文章上來。」

「!」魏允中一肚子的憂傷感懷立刻就給嚇沒了。

他今天就不該來!

皇甫容揚起嘴角,看著魏家兄弟,又想起上次在竇家看過的竇六郎父子和竇七郎父子,眼神不自覺又黯了黯。

別人家的兄弟和父子,看著真叫人艷羨。

而他……

鼓點聲越來越激烈,舞劍的少年們把劍花一挽,其中之一像是腳下打了滑,身體不受控制,手中劍正巧對著皇甫容,直直刺了過來。

「啊!」有正盯著看的人立刻叫了起來。

劍光閃閃,劍尖鋒芒畢露,竟然是開了刃的!

皇甫容不躲不閃,像是被突然的變故嚇傻了來不及反應一樣。

「錚!」

竇宸一手拉過皇甫容,一手手指曲起,彈在劍身上。

握劍的少年只覺得一股強大的力量震在他的手腕,震的他手腕麻痹,長劍脫手而出,在天上轉了一圈,「釘」一聲釘在了他兩腿中間。

竇宸動作極快,點了那少年身上穴道,把人交給了匆匆趕進來的侍衛。

他低頭看著懷裡,問道:「殿下你沒事吧?」

「刺、刺客!啊啊啊啊,有刺客!」

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驚叫了起來。

******

宴席上出了這種意外事故,自然人心惶惶不得安寧。

溫泉山莊開始戒嚴,秦王手下的侍衛告知諸人,為了安全起見,希望所有人配合檢查,不要輕舉妄動,不要離開山莊,等查明事情真相后,自然會把諸人平安護送回家。

花廳里的人都尋了借口逃到外面,空氣大點的地方,呼吸也暢通。

也有人看見幾位皇子都沒離開,也不願意離開的。

太子妃把她自己的胞妹康茉娘和太子的表妹閔燕娘一手拉了一個,帶在身邊看護,生怕出了意外。

康茉娘和閔燕娘倒不怎麼害怕,兩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眼睛總是不時往皇甫華身上瞟去。

竇家人也沒走,竇綾娘一雙妙目來回看了看所有人。

皇甫真安排好侍衛,派人去把李老太醫請了過來。

竇宸叫了幾聲「殿下」,皇甫容都沒反應。

李太醫替皇甫容把了脈,說是受驚過度給嚇到了,有些心神失常,開了一張養血安神的舒魂方子,叫人去煎了湯給皇甫容服用。

皇甫真沉著臉,皇甫華臉上看不出表情。

太子定定神,讓人把皇甫容先送進花廳旁邊的暖閣。

竇宸說:「我來吧。」

皇甫真道:「還是我來吧。」

竇宸道:「秦王殿下身份尊貴,這種小事還是竇宸來做的好。」

魏家兄弟和竇家兄弟都有些看不懂。

皇甫華冷哼了一聲。從某個角度來看,他和竇六郎的性格倒有七八分像,不愧是表兄弟。

竇宸懶的看其他人,彎腰把皇甫容抱了起來,轉身一步一步走進了暖閣。

暖閣里的一應用品全是新換的。

「殿下別怕,沒事了。」竇宸安慰道。

他站在床邊剛要把皇甫容放下來,忽然覺得脖頸處一陣清涼,身體一震,低頭一看,只見小皇子摟著他的脖子哭了。

一邊的眼淚貼著竇宸脖頸處的皮膚,濕濕滑滑。

別一邊的眼淚順著小皇子的眼眶流出來,滑過側臉頰和下巴,滴進了竇宸的衣服里。

魏允中跟進來,看見皇甫容哭也嚇了一跳,結結巴巴的道:「殿、殿下……」

竇宸看向他道:「殿下只是心裡不太好受,哭一哭就沒事了。」

魏允中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想想用力的點頭道:「那你勸勸殿下,我去給你們守著,免的別人進來也看見。」

皇子被刺客嚇哭不是什麼好事,魏允中覺得他得幫皇甫容瞞一瞞。

竇宸想笑,笑不出來。

魏允中想到就做,果然走到暖閣門口做起了門神。

竇宸看著扒在自己身上像樹袋熊的小皇子,輕柔道:「殿下這樣哭最傷身了,既然想哭,為什麼不放聲哭出來?」

皇甫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掉眼淚了。

只是劍刺過來的一剎那,他突然想著,哪怕上一世的皇甫真是這樣一劍刺死他也好,想殺他,為什麼不自己動手?

為什麼要讓別人殺他?

哪怕皇甫真下旨讓他自縊,他心中也不會有這麼多的怨恨!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好人,但也沒覺得自己壞到讓皇甫真那麼討厭他,連句話都不和他說,就定了他的死罪!

明明是皇甫真自己說,他不在意那些流言的!

——我們行的端,坐的正,沒有做一點逾矩的事情,管別人說什麼,難道九哥對你好也錯了?難道容兒不想對九哥好了?

——我、我沒有。

——那就是了,管他們怎麼說呢,在九哥心裡,容兒才是最重要的!

那一劍刺來的瞬間,皇甫容心中真是恨極了皇甫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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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皇子的謀生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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