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15.第十五章

皇甫真和皇甫容閑聊著,一坐就是大半個時辰,淑妃派人來叫他回去了,他才依依不捨的起身告辭。

走的時候還說,回去后要讓人送點吃的過來。

皇甫容和竇宸把人一路送到了大門口,看著皇甫真和他那個侍衛走遠了,掛在小臉蛋上的笑容這才塌了下來。

他轉過身,吩咐道:「竇七郎,關門。」

「啊?」竇宸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哦,關門啊,我這就關。」

他在竇府常被熊孩子喝來喚去,指使他做這做那,端茶倒水,跑前跑后,他都已經習慣了。

可是被一個比他還小三歲的小蘿蔔頭使喚,竇宸一時還真不習慣。

想起熊孩子,竇宸又想起了那天竇六郎進宮要帶他回竇府的事情了。

那天,他救了皇甫容之後,抬頭,看見竇六郎還站在橋頭上,距離有些遠,他看不清竇六郎的表情。

他剛要走過去,就看見竇六郎轉身走掉了。

什麼話也沒說。

他原本還想,以熊孩子的性格,不纏他個十次八次,這事兒都沒個完,誰曾想他走得這麼乾脆。

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關了大門,竇宸回到屋裡,看見小蘿蔔頭正站在那裡等他。

「十六皇子有事兒?」他問。

小蘿蔔頭點了點頭,伸手指了指桌子上那套他上學時用的文房四寶,「竇七郎,你能幫我打開那個嗎?」

「你想寫字?」竇宸又問。

皇甫容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也寫,也畫。」

「寫什麼?今天又沒有去學堂,也沒有先生留功課。」竇宸走了過去,幫他把文房四寶打開。

小蘿蔔頭看著他。

他看著小蘿蔔頭。

好吧,看來只能是他來磨墨了,小蘿蔔頭哪有力氣。

這時代就是不方便,連根鉛筆圓珠筆鋼筆都沒有。

皇甫容看著竇宸把紙鋪好,把墨研好,這才踩著他的小凳子一層層爬上去,接過竇宸遞給他的毛筆,思索了一下,開始在紙上落筆。

竇宸湊過頭去看。

只見皇甫容先畫了一道地平線,然後在中間畫了個小人兒,左邊畫了一個大圓圈,頭頂畫了一個小圓圈。

「畫完了?」竇宸問。

「嗯。」皇甫容把筆遞還給他。

燭光一閃一閃的跳躍。

皇甫容滿腹心事的看著自己畫的圖,陷入深思。

上一世,燕卑使者也是出了這三道難題。

那時,全泱國的臣民沒有一個人回答得上來,泱國在這些使者面前丟盡了臉面。

燕卑使者大笑道:「泱國的智者也不過如此。」

遂揚長而去。

此事惹得萬順帝大怒,大張皇榜告示天下,凡能答出此三道難題者,賞黃金千兩,另可封官進爵。

此事震動朝野,人心浮動,皆思三題。

然告示發出,十年無音,最後只得不了了之。

這件事成為了泱帝心中的一大恨事,也是皇甫真心中的一件憾事。

皇甫容並不覺得自己能想出這三道難題的答案來。

可他還是要想。

他上一世不把這幾道題當一回事,但因為皇甫真的重視,他也用心專研過一陣子,京城內外的到處跑,找些有年紀的老人討教,眾說紛紜,聽了很多說法,但是答案都不太準確。

後來,在他幾乎要把這件事情忘掉的時候,他聽說離帝京八千裡外的邊城小村莊上,有一位活到一百五十歲的老人,很有智慧,他就動了心思,連夜出發,快馬加鞭去了邊城,一路狂奔。

去時跑死了四匹馬,回程跑死了六匹馬。

他懷著滿心的喜悅,興沖沖的回來,想要告訴皇甫真他知道第一題的答案了,誰知道等著他的卻是面色冰冷的御林軍和一道送他上斷頭台的聖旨。

「十六皇子畫的是什麼?」竇宸問。

「燕卑使者出的題目。」皇甫容一本正經的答道。

「第二題么?」竇宸又問。

「是的。」皇甫容點了下頭。

這個並不難猜。

皇甫容畫的是一個小人兒和兩個太陽,一個代表早晨初升時的太陽,一個代表正午時分的太陽。

竇宸見小蘿蔔頭一臉認真,眼珠子一轉,問道:「十六皇子怎麼直接跳到第二道題了?第一道題不想了嗎?」

皇甫容道:「第一道題,我已經想過了。」

竇宸問:「解開了?」

皇甫容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有些眉目了。」

竇宸心裡有些驚訝。

這種題,一個六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想出答案呢?

可這世上任何事都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每個時代總有一些天才兒童,他們說的話,做的事,足以讓成年人都自愧不如,並不能以常理論之。

比如項橐,比如甘羅,比如曹沖,還有司馬光,孔融,方仲永,蔡文姬,謝道韞,李寄,薛濤,李清照,更有解縉,紀曉嵐等等眾所周知的天才。

這些人在古時候,被人稱之為神童。

那麼問題來了,這個十六皇子是神童嗎?

沒有人知道。

至少在皇甫容能真正回答出這些難題之前,沒有人知道。

可一旦他回答出來了,那麼他毫無疑問就是個神童。

竇宸想到這裡,心跳不由加快了一秒。

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時機,一個獨一無二的時機。

如果,十六皇子真的那麼聰明……

也許,他該賭一把?

不不,不急,還是應該再觀看觀看。

竇宸試探性的問:「那這第二道題呢?」

皇甫容雙目不離紙上的畫,老實的回答道:「還在想。」

竇宸故意道:「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能答得上來,十六皇子便是不想,也沒有人會怪罪你的。」

皇甫容卻堅持道:「不,我要想出來。」

「一定要想出來嗎?」

「是的。」

「為什麼?」竇宸問。

「當然是為了讓父皇高興了。」皇甫容小臉一揚,甜甜的笑了笑,理所當然的道:「父皇只要高興了,說不定就喜歡我了,他喜歡我了,說不定就會賜我一個更好更大的宮殿。」

這話……

聽起來真是耳熟。

竇宸接過他的話,往下道:「這樣我們就不用住在這裡了,十六皇子也可以帶著我們一起睡更好一點的地方了,是嗎?」

皇甫容沖他一笑,應道:「嗯!」

竇宸還想說什麼,眼角餘光卻看見殿門處多了兩個人。

聞人雪和魏允中回來了。

他們顯然也聽見了皇甫容和竇宸最後說的那幾句話。

魏允中嘴裡還啃著一個雞腿,吃的滿嘴都是油,嘴裡鼓囔囔的道:「我陪殿下一起想,不,咱們四個一起想!想出來了,讓皇上給咱們換個大房子,一起住!」

聞人雪跟著走進來,走到皇甫容身邊,垂首斂目道:「殿下想做什麼,奴才便陪著殿下做什麼。」

皇甫容小臉上的笑容更明亮了,兩邊臉頰緋紅,「你們回來了。」

聞人雪道:「今天膳房值守的人不多,我們一路有驚無險。」

皇甫容道:「你們沒事便好。」

魏允中把手中的油紙包往八仙桌上一放,道:「怎麼可能有事,你也不看看小爺是誰?這御膳房小爺可是從小跑到大,從來沒失過手。快來瞧瞧,我給你們帶了什麼好東西。喏,烤鴨,燒鵝,燉雞,還有這個,細面饅頭。」

皇甫容拍著小手道:「魏允中,你好厲害啊。」

厲害個屁。

這小子從小到大就離不開吃的,他爹和他姨母都知道這一點,所以提前在御膳房打點好了,讓御膳房的人睜隻眼,閉隻眼,只要他去吃東西,不是特別要緊的,都可以隨便他吃,隨便他拿,他在膳房裡拿了多少東西,他爹就要給膳房多少銀子,加倍給。

他當然來去自由,當然安全。

竇宸不知道這一點,明明白白的表達了自己的驚訝,「可以啊你,連御膳房那種地方你都能全身而退,真看不出來。」

魏允中得意洋洋的道:「那是,小爺厲害著呢。」

四人又圍坐在一起,你撕一塊,我撕一塊,把那些吃的分食了。

吃飽了,他們就腦袋對腦袋的擠在桌子上的那副畫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起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一會兒功夫就吵了起來。

竇宸適時的提點了一句道:「也許這道題本來就沒有正確答案。」

「啊?」皇甫容看向他。

竇宸再補上一句道:「也許出這道題的人,本意就不是為了答案。」

******

萬順帝的生辰雖然過了,可是關於燕卑使者出的三道難題卻引來了越來越多的討論,像長了翅膀一樣,一下子席捲了整個京城。

薰風城的街頭巷尾無不在議論此事。

「聽說了嗎?燕卑使者出了三道難題,難住了滿朝的文武大臣。」

「哎,你說這題出的,可真是刁鑽。這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誰能知道?還頭髮多少根,腦袋有多重?這不存心找茬嗎?」

「早上的太陽離人近,還是正午的太陽離人近?我覺得都不近啊。」

「聽說那顆明珠兩頭的小孔只有這麼大,比針眼大不了多少,明珠裡面啊,九曲十八彎的,要用那麼細的線穿過那顆珠子,還不能損毀珠子,怎麼可能做得到?」

……

宮外議論紛紛,宮內也不安生。

無論皇甫容走到哪裡,都能聽見別人在議論此事。

學堂里上課也一樣,幾個輪流講學的老師也都在思考那三道難題,他們自己想不出來,還讓這些皇子們一起想,著了魔一樣。

唯有符翰林還算清醒,總是先講了課,讓他們把該學的學了,再用剩下的時間去琢磨難題。

外國使臣還有兩天就要離開薰風城返回他們的國家了。

燕卑使者給出的答題期限也快到了。

皇甫容帶著竇宸三人好不容易擺脫了小胖子的糾纏,從來不愛動腦筋的小胖子現在也中邪了一樣,天天纏著他問,醜八怪,你想出來了沒?

這種問題,誰會回答他啊!

皇甫容剛轉過牆角,一個沒注意,被突然伸出來的一隻腳絆了一下,「啪嘰」一聲,摔了個狗啃屎。

「不長眼的廢物。」說話的人是十三皇子皇甫華,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摔倒在地上的皇甫容,眼角透著輕蔑。

又來了。

總是這樣。

周而復始的找他的茬,打他罵他,慣性的暴力,然後會無緣無故的沉寂一段時間,但用不了多久,又開始找他的麻煩。

皇甫華就是這麼看他不順眼。

皇甫容想不明白,他們之間有什麼天大的仇恨,明明是同父的兄弟,不喜歡他的話,不要答理他不就行了?

為什麼皇甫華動不動就要針對他?

難道就因為他的母親是前皇后,而皇甫華的母親是竇皇后么?

有意思嗎?

他的母親都已經死了,他對皇甫華一點威脅都沒有了不是嗎?

為什麼皇甫華就是想不開呢?

上一世,皇甫真也幫他一起找過原因,查來查去查不出來,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皇甫華就是個腦子有問題的神經病。

竇宸腳下一頓,停了一下,然後上前稱呼一聲:「表哥。」

皇甫華冷冷看著他道:「你上次護著他,難道這次還要護著他?你是要和我作對嗎?」

皇甫容抬起頭看向竇宸,朝他搖了搖頭。

竇宸知道他的意思。

上次皇甫容就說過,讓他不要再為了皇甫容出頭,對他沒有好處。

但這只是皇甫容的想法,不是竇宸的想法。

竇宸道:「我沒想過和你作對。只是表哥,他還小,還只是個孩子。他什麼事都不懂,表哥又何必與他計較。」

皇甫華冷冷的盯著他,一雙美目輕閃了閃:「你今日這般護他,總有一天,你會後悔。」

說完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后,他也不等竇宸反駁,寬袖一甩,轉身離開了。

皇甫容從地上爬起來,對竇宸道:「竇七郎,這次又是多虧了你,多謝了。」

他雖然不想把竇七郎牽扯進來,可是既然竇宸是為了護他,總歸是一片好意,他領下記下了,以後有機會,再把這個情份還回去就好。

聞人雪上前扶起皇甫容,幫他拍掉了身上的塵土,低低的道:「奴才沒用。」

皇甫容道:「不怪你的,我也怕十三皇子呢。」

他從上次在文華殿叫皇甫華一聲皇兄被打之後,就只叫他十三皇子了。

皇甫華不讓他叫皇兄,那他就不叫。

反正皇甫華也不配當他的兄長。

聞人雪道:「殿下摔到了哪裡沒有?」

皇甫容伸出兩隻小手,掌心已經擦破了皮,「這裡流了點血,膝蓋可能也磕破了。」

聞人雪道:「前面不遠處有個小花園,裡面有個八角亭子,咱們先去那兒,竇七郎陪著殿下,我去找點清水和創傷葯來,等我幫殿下處理了傷口,咱們再回宮吧。」

皇甫容點了點頭。

竇宸沒有意見。

到了八角亭,他們發現已經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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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灰皇子的謀生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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