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繁華聲】午夜電台

4.【繁華聲】午夜電台

午夜十二點整。

南京陰雨綿綿,雨水在窗戶上留下細長的痕迹。

路燈昏黃的光透過玻璃窗,玻璃窗上如銀針一般的雨痕在溫暖的橙色燈光中,閃爍著點點微光。

客廳沒有開燈,茶几上靜靜放着一台手機,牆上的表滴答滴答地走着。

手機屏幕中一個叫午夜繁華聲的電台正播放着節奏舒緩的音樂,叮咚叮咚,在空無一人的客廳中回蕩著。

雨夜,單調的八音盒旋律尤為詭異。

伴着這段溫柔空靈卻又莫名令人發寒的旋律,亮着燈的衛生間內傳來一下又一下,沉悶的敲擊聲。

衛生間的門虛掩著。透過門縫,冰冷的燈光下,一個瘦弱的男人側對着門,臉上帶着空洞殘忍的笑意,手中高高舉著沾血的擀麵杖,一次又一次,向下捶打着。

衛生間的地面上,有一雙蒼白的腳,隨着敲擊顫動着,漸漸被星星點點的血跡佈滿。

溫熱的血液,在詭異的旋律中,有節奏地噴濺在衛生間的牆面上,鏡面上,洗手台上。

嘭,嘭,嘭……

茶几上的手機中,旋律慢慢淡出,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帶着邪惡的笑意,妖異的魅惑,緩緩響起:「午夜時間到。你們按照我說的做了嗎?人類的心臟中,藏着很多顆種子,它們大多在陽光中長出名為虛假的面具,這些面具被虛偽的人類稱為美德,稱為光明之花。可這些花,掩蓋着真實的你,讓你虛假的活着,一輩子,就這樣蜷縮在虛假冰冷的太陽下,最後無聊地死去。現在,扔掉那些虛偽的光明之花,撫摸你們鮮紅色心臟中,滋潤在溫熱血液中的黑暗種子吧。給它們你的養分。罪孽、惡毒、怨恨、嫉妒、憤懣……這些種子才是人類的本真,讓它們在暗夜中,在我的話語中,舒展長大,綻出美麗的罪惡之花。釋放你的本真,真實的活着,讓你心中的花完全開放,讓盛開的喜悅,隨着你們沸騰的鮮血,炸到頭皮,在頭頂叫囂著,怒吼著,讓全身的毛孔張開,一起體驗前所未有的高\潮……」

男人提着滴血的擀麵杖,滿是血污的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手機,空洞眼睛盯着起伏的音波。他咧開嘴,露出了扭曲的笑容。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他瞳孔大張,高聲尖叫着,似笑,又似哭。他對着手機上的午夜繁華聲電台,喃喃道:「我做到了,午夜繁華聲,你聽到了嗎?我做到了,我再也不用聽她刺耳的諷刺了,我再也不會挨罵了,我再也不會被看不起了!我殺了她,我剛剛殺了她,我體會到了,我體會到了你說的那種快感,極致的快感!哈哈哈哈哈……對,對,我殺了人,我殺了她,殺了她……」

瀕臨崩潰的變態笑聲回蕩在黑暗的客廳,在男人凄厲的笑聲中,午夜繁華聲的電台里,傳出一陣輕笑,笑聲酥麻,如煙一樣輕薄,瀰漫在黑暗中,又如帶刺的藤蔓,帶着殘忍的溫柔,沿着脊背蜿蜒而上,攀附到男人身上,包裹住他。

妖異的聲音,似乎就在耳邊,猶如惡魔情人的枕邊輕語:「你們都做到了嗎?釋放自己,釋放自己的罪惡本真,釋放那深藏在鮮紅心臟中的邪惡與陰暗,讓你的熱血冰凍,慢慢享受惡意的恩澤。」

那個聲音,輕輕的,如同嘆息一般,低聲笑道:「呵,被蠱惑的人心啊,真是有趣……」

清晨,北京南站。

孫狸戴着墨鏡,身着款式修身的連衣裙,外披深紅色風衣,拉着亮紅色小行李箱,挎著閃亮亮的皮包,踩着高跟鞋邁進車站。她長發飄飄,衣帶飄飄,耳朵上垂下來的一對大耳環隨着豪邁的步伐晃動着。

走進候車室,孫狸取下墨鏡,如同檢閱軍隊,環視候車室的座位,順便收割周圍人類向她投來的驚艷目光。

孫狸微挑的眼角染上幾分得意的笑:「果然,我是整個候車室,最美的女人!」

她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從挎包里拿出兩根油條,擦掉口紅,一口吞掉一半。又騰出一隻手,拿出吸管,迅猛地戳開奶茶蓋子,狠狠吸了一大口,舒服地眯起眼。

旁邊坐着的黑框眼鏡男在行李掩護下抬起手偷拍,孫狸耳朵一動,扭過臉,懶洋洋道:「拒絕拍照,更不要想着把偷拍照發微信群里編艷遇故事向你的哥們兒炫耀!」

黑框眼鏡男受到了驚嚇,訕訕拿起行李逃似地離開了這裏。

孫狸喝光奶茶,得意自語:「狐修千年可是能看到人心的!」

肖隱來了。他背着一個灰藍色的雙肩背,穿着灰藍色的休閑運動服,白色的運動鞋。

見到孫狸,肖隱眼睛一亮,溫柔問好:「孫狸早上好,你今天很漂亮。」

孫狸十分受用。

肖隱坐到孫狸旁邊,取下金絲邊眼鏡,從褲兜里拿出灰藍色格子手帕輕輕擦拭,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早上喝熱水了嗎?」

孫狸懶懶嗯了一聲。

肖隱戴上眼鏡,又問:「帶傘了嗎?最近南京多雨。昨晚我把注意事項總結好發給大家了,你沒回復,我也不知道你看到沒有。」

孫狸微愣,過了一會兒,回答:「雨傘隨處都有賣,到南京再買也來得及。」

肖隱連忙贊同:「說的是。」

他規規矩矩坐在孫狸旁邊,抱着保溫杯,默默喝着茶,時不時看孫狸一眼,露出微笑。

七點半時,北京南站進來一位高大帥氣的男人,正是昨天上任的調查處處長師秦。

他穿着黑色的長款大風衣,敞着懷,胳膊下夾着一個棕色牛皮紙袋,脊背筆直,大步流星走來,風一吹,着實瀟灑。

他在候車室門口收住腳步,氣場十足地眯起眼睛,凌厲地目光快速掃視着候車廳。看到孫狸和肖隱后,他嘴角一歪,邁開步子,朝這邊走來,所過之處,鬼氣波及的區域內,無人不打冷顫。

孫狸喲了一聲:「新任的鬼處長來了。」

當師秦和一個牽着小姑娘的年輕媽媽擦肩而過時,原本高高興興的小姑娘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年輕的媽媽莫名其妙問道:「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

小女孩抽抽搭搭鑽到媽媽懷裏,哭着說:「害怕,冷,要爸爸……」

媽媽抱起她,哄道:「乖,別哭了,馬上就要坐上高鐵回家了,別怕啊。」

聽到哭聲,師秦滿臉歉意,收起剛進門時的霸氣,放輕腳步,溜著邊走了過來。

孫狸笑得快喘不過氣了:「知道自己一身鬼氣就離小孩子遠點,不然就和肖隱學習怎麼收斂身上的鬼氣。」

師秦無言以對。最終,他忽略了這個問題,發問:「就你倆?那個小貓和周吳呢?」

肖隱回答:「問過了,都在路上,馬上到。」

孫狸見師秦沒帶行李,好奇:「師處,你行李呢?」

師秦指了指夾在胳膊下的扁牛皮袋。

孫狸驚嘆:「這是你行李?咱出門起碼要小半月啊!」

師秦眉峰一挑,從牛皮紙袋裏拿出一個厚厚的皮夾子:「我帶錢了。如今的社會,出門帶錢就行。現在生活購物非常之方便,缺什麼去趟超市就可以解決。我們要善於利用社會發展帶來的便利。這個年代,出門帶大量行李就是累贅,只有傻子才會這麼干。還有,我們是出門公幹,不是搬家,行李越少越好。」

孫狸嗯嗯的點着頭,臉上露出迷之微笑。

十分鐘后,趙小貓來了,用播音腔招呼:「孫狸,肖隱!」

三人抬頭看向門口,師秦愣住,肖隱輕輕嘆了口氣,孫狸吃吃笑了起來。

趙小貓拉着兩個巨大的行李箱,背着一個高出她半頭的登山包,一步一步挪了過來。

肖隱上前,十分紳士地幫她拉行李箱。

孫狸含着吸管,眯起狐狸眼笑道:「師處,你和小貓的差異,天南地北,以後有好戲看咯!」

師秦默了片刻,搓著下巴,很是不解:「趙小貓你是要搬家嗎?出差帶這麼多東西?」

趙小貓表情凝重,用標準的普通話回答:「不,這根本不夠。我經過一夜的認真思考,認為出門在外不方便,又是去工作,所以忍痛捨棄了好多東西。連必須的床單被罩枕頭被子這次也只帶了兩套,消毒液只拿了小包裝。將就吧,沒辦法的事……」

這三大箱竟然還是精簡過的行李?!師秦一副見鬼的表情。

快要檢票時,周吳才到。

「檢查一遍,身份證都帶好了嗎?孫狸的兩張都帶齊了?」

三隻妖怪拿出身份證給周吳過目。師秦猶豫,不清楚自己要不要拿出來。

其他三隻妖舉著身份證看向他。

師秦只好『入鄉隨俗』,掏出身份證給周吳過目。

周吳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身份證該換了,你看,怎麼還是80年的,多不像啊!」

他把身份證還給師秦:「拿好,不要弄丟了。」

師秦接過身份證,裝進內襯口袋,心想:為什麼自己有種在幼兒園當小朋友的感覺?

上車后,師秦和趙小貓的座位挨着。

師秦把牛皮袋插到前面的座位袋中,端坐好,望着來往旅客,感慨祖國百年的發展變化。而趙小貓則在一旁忙得熱火朝天。

她掏出紙巾,倒上酒精,認真擦著小桌板。擦完后,又從衣服口袋裏拿出兩個疊的整整齊齊的膠袋,展開,一左一右放地上。再然後,她從背包里抽出一桶棉簽,取出三根,粘上酒精清潔手機,三遍。

所有一切衛生清潔做完,清潔工具都收好后,趙小貓伸出一根手指,用指甲尖兒戳了戳發獃的師秦。

師秦回神,巨大的背包塞進了他懷裏,趙小貓抬手指了指上方的行李架:「……幫我把背包放到行李架上。」

師秦看了眼她的身高,一句話沒說,接過沉重的背包,把它塞到了行李架上,剛要坐下,就聽趙小貓急道:「放正它!不許歪!」

師秦頓住,側過頭看到肖隱之前幫她放的行李箱,照着那個順序挪正背包,低頭看趙小貓。

趙小貓這才滿意,示意他可以了。

師秦坐下來,看她從外套口袋掏出錢包,充電寶,連接線,對齊擺正放在小桌板上,然後才安心玩起俄羅斯方塊。

師秦見她把擦拭過桌板的紙巾盒棉簽都放到了左邊的膠袋,好奇問:「你這兩個袋子都幹什麼用的?」

趙小貓頭也不抬,回道:「垃圾分類。可回收放右邊,其他垃圾放左邊。」

師秦好半天沒能接上話,這個趙小貓到底是什麼妖,怎麼毛病講究這麼多?!

肖隱和周吳並排坐着喝茶聊天,師秦一臉糾結地看着趙小貓奮戰俄羅斯方塊。而坐在過道另一邊的孫狸,優雅地取出手機,戴上粉紅色耳機,點開電台APP,閉上眼,聽起了**有聲小說。

列車緩緩開動,載着調查處的怪胎們,離開北京,駛向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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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殊案件調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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