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三二
此方時間碎片,您已誤入其中。請安心等候歸彥扛著胡天來解鎖……胡天:「三個月都漏風不補上,有損市容市貌。」
胡諦樂:「今兒怎麼這麼溫順?」
胡天討好:「老頭他們後天才回來。我買了只雞給你接風洗塵,毛都拔光了,只等大廚您來燉。」
胡諦翻了個白眼,又見胡天面前放著遊戲機。
也不知胡天從哪兒把這玩意兒翻出來,小霸王紅白機,插卡式,拖一根線接到電視機上,兩個遊戲手柄。電視屏幕顯示:魂斗羅。
胡諦感嘆:「真懷舊,讓我玩會兒再燉雞。」
胡天遞了個手柄給胡諦,退出魂斗羅,轉臉問:「老規矩,街霸?」
胡諦點頭:「輸了學狗叫三聲。」
接下來胡諦玩飛龍,飛天流霍哈霍哈。胡天玩春麗,拳法腿法閃不停。
胡諦兩眼瞪著屏幕,撥冗問胡天:「砸人怎麼自己飛出去?」
胡天抱著手柄,拇指揮動只剩下殘影:「美人老師太閃眼,長得特別像熊貓。」
胡諦作勢要踹他。
胡天高舉手柄:「不是故意砸,身後有人推了我一把。」
胡諦奇道:「那老頭幹嘛揍你?」
該揍推他的人才是。
可惜當天所有人作證,胡天拍著籃球周圍沒人近身,根本不可能被人推。鑒於胡天黑歷史略多,胡爹又是被老師召喚從外地趕回來,氣也不太順,於是就把胡天揍了一頓。
「倒霉催的么你。」胡諦幸災樂禍。
這麼說著,飛龍一躍而起轟飛了春麗。
屏幕:
胡天輸了。
胡天扔了手柄,往後一仰:「喝涼水都塞牙。」
胡諦難得贏一場,得意洋洋,踹了胡天一腳:「學狗叫,去燉雞,選吧,不限單項。」
胡天賴在地上裝死。胡諦又踹了他一腳。
胡天:「汪。」
胡諦沒好氣兒:「還差兩聲。」
胡天攤在地上動也沒動:「汪汪。」
「出去別說認識我。」胡諦說著話,站起來去了廚房。
沒一會兒,廚房傳來「砰砰砰」剁雞的聲音。
胡諦嚷:「胡天啊,蔥沒了,下樓拔兩根來!」
胡天卻還賴在地上,盯著天花板發獃。
胡諦又喊了兩聲,胡天伸了個大懶腰,蟲子一樣在地上拱來拱去,嘀嘀咕咕念經:「打哪兒跌飛,打哪兒跪下,跪平躺好,躺平歇歇,歇足精神……」
經沒念完,胡諦從廚房衝出來,手中廚刀虎虎生風:「老娘喊話你聽見沒,給我去拔兩根蔥!!!」
胡天慢悠悠:「歇足精神……」
胡諦火冒三丈:「歇足精神,爬起來再干一場。你倒是爬起來啊!不然今天沒雞湯喝!」
胡天一聽這話,立刻蹦起來:「老姐我這就去拔一打蔥!」
胡諦被他氣樂了:「快去!」
「分分鐘就來。」胡天躥出門,頭也沒回,「蹬蹬蹬」下樓去。
出樓道騰騰熱氣撲面而至,午後太陽大得能煎蛋,夏蟬在樹上「知了」「知了」地叫喚。
胡天家住的小區頗有些年份,物業是擺設。樓外一排樹,樹下各家種著各家的蔥蒜青菜小黃瓜。
胡家的微型菜園被排到路邊,胡天一路小跑到樹下,一把薅起一排蔥。
耳邊突然有雷鳴。
胡天不理會,繼續拔蔥,唯恐耽誤工夫胡諦不給他燉湯。再抬起頭,卻是眼一花,面前莫名冒個人。
這人長得頗好看,細皮嫩肉,玉冠束髮,穿著古裝,手上一柄剔骨刀。
胡天心想,哪兒來的傻缺。
不過胡天對美人從來禮待有佳,於是搭訕:「你的眉毛哪兒去了?」
正說著,雷聲更甚,一陣大風。胡天四周的景緻驟然壁畫般剝落,裂成碎片消失在風裡。
陽光樹梢,熱氣騰騰的柏油馬路,樹下細緻挖出的空地,還有那排綠油油卻有點蔫的蔥。全部不見了。
巨變只在眨眼間,胡天察覺危險,下意識回頭拔腿就跑。哪裡還有回家的路,只有一塊慘白冷森森的牆。
胡天來不及剎車,一頭撞在了牆上,兩眼一黑,心想做夢呢這是?
再醒來,耳邊雷鳴更甚,驚天地泣鬼神。
胡天動了動眼珠,夢沒醒,還是牆壁慘白的屋。美人不見蹤跡,倒是那人方才站的地方有扇窗。
胡天跌跌撞撞爬起來,推開窗,探頭向外望。
這一望,心臟差點罷工。
窗外四野盡成焦土,大地開裂,巨浪翻滾,熔岩破土而出,種種異象瞬息萬變。騰雲奔涌,漫天紫雷在頭頂上方迅速形成漩渦,電光集聚,四野震顫,直指而來。
說時遲那時快,一個閃就劈在了胡天腦袋上。
這貨「嗷」一嗓子,腦袋炸裂,四肢百骸像被扎了無數針。一個不穩,胡天從窗口翻了出去。
恍惚間眼前倒置座巍峨寶塔,塔身流光閃動。
不及細看,半空紫雷追來,又劈了他一道。自此胡天沒了掙扎,麻袋一樣墜落而去。
許久后,天地異象散盡,塔頂窗口有人探出頭來向外望了望:「師祖,天雷劈開了虛空,那……人掉進虛空碎片里去了,要不要追?」
塔里有人舔了舔自己的牙,面露不快:「必死無疑,毋須理會。」
與此同時,大荒界第五季雜貨鋪的掌柜正罵街:「要死人去刨墳,找本店的晦氣,你可知我家主是誰!」
披麻戴孝的鬼道修士略委屈,指著店門外的幌子念:「『網羅萬象,寰宇無敵』,可不就是說什麼都有么……」
這可是在砸招牌!
「你是活得不耐煩!」沈掌柜橫眉怒目,一蹦三丈高。
第五季雜貨鋪的沈掌柜是個暴脾氣,平生執念除了錢,就是他那萬年不露面的家主。
據說幌子上「網羅萬象,寰宇無敵」這等不要臉的話,乃是他家家主所云。故說幌子不是,就是說他沈掌柜不是,必要大戰一場。偏他道行高,總能揍得人滿地找牙。
可憐鬼修新來不曉得,專挑老虎嘴邊的鬚毛拔。
圍觀群眾一瞅這架勢,知道要糟,紛紛閃避。
眼見沈掌柜要開動,一場好戲,他卻突然罷手抬頭看天際。
這動作來得稀奇,圍觀的不管凡人或修士,都跟沈掌柜一起抬了頭。
大荒界的天,那是碧藍碧藍的,正中一條裂縫,那是幽黑幽黑的。裂縫彷彿天上的山脈,又好似地上的峽谷,凡人們會說那是守界游龍的背脊。
然則終其一生,大多數人也走不出這界荒涼地,這天瞧了一輩子,著實不稀奇。
眾人看了片刻,又低頭去看沈掌柜。
恰此時天空一個光點閃過,只聽:咻咻——轟隆——嗙——
有物揮開長空,飛擲而來,堪堪對準第五季雜貨鋪門前的幌子,轟然砸下。塵土飛揚,地都跟著震了震。
俄而塵埃落定,再看地上,天外來物竟然是人形。臉著地,趴成大字型。
沈掌柜的寶貝幌子遭了殃,被這位壓在身下,勉強露出兩個字——無敵。
驟然天風吹動,窸窸窣窣,無數草木枝葉觸碰之音彙集,聲傳萬里。
胡天凝望片刻,一時心中鬱氣盪盡,又把蝰魯叫了出來:「大王,現在給我講講,善水宗那個叫穆椿的人吧。」
蝰魯已然沒有方才的興緻,冷笑:「有什麼好講的?不過是起了誓立了約……」
胡天捧場:「後來穆椿沒做到?」
蝰魯:「當然未做到。對方先一步死了,那諾成了穆椿心魔。再待發覺,已然遲了。從此心魔難除,只好費盡千萬心力,以期尋得死人轉世之體。」
胡天目瞪口呆:「這得多大的誓!」
蝰魯:「帶她妹妹去釣魚。」
胡天一個沒坐穩當,差點從樹上掉下去。手忙腳亂抱住樹榦,胡天感嘆:「這真是個痴的。」
此刻這個痴的捻了落在蓑衣上的蝴蝶。一縷青煙凝出沈桉信來。
穆椿身邊有人苦笑:「碟雨洞虛箋?師叔您真是闊綽。師侄也沒幾張用,你把它給家奴使。」
「忒多廢話!」穆椿收了魚竿,「活捉那條旺冠蜥,我改制搜魂羅盤或要用它。」
那人垂手應是,又道:「只是師叔,那事……」
「去大荒界我路過宗里,自會替你去找那人講。」穆椿說完,對著虛空道,「回信沈桉。」
青煙重聚出一張紙。
穆椿扶住蓑笠:「老娘來了。」
此時胡天還不知日後因果,只安心學起修鍊事宜來。
胡天也不奢望日後成仙成聖,只求現在得了一點力量破了「犾言禁綬」,早點找到寸海渺肖塔。
「要破人族道法術咒,你須先修得和施法人道行相當才好。」蝰魯問胡天,「我未曾見過沈桉,那沈桉是個什麼水準?」
胡天:「不知道。這玩意兒還分等級?」
蝰魯哽了哽:「我還是從最基礎的給你講吧。」
蝰魯為了自己,自然盡心教授。只是教了才知道,這活兒當真不好領。
蝰魯日日被胡天攪得窩火,時常想活過來一刀砍了這貨。
譬如蝰魯教他各族練功的境界。
「所謂數起於一,二三四為積畫,余者變化其體,極於九。」蝰魯道,「各族名稱不盡相同,但修為都分九個境界。人族起於鍊氣,築基、金丹、出體為積畫。至於變化其體,修道稱化神、煉虛、合體、天乘。修劍稱劍氣、劍意、劍君、劍聖。再有我們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