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5 【蘇聿】守候

司徒絮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她看着站在落地窗前的蘇聿，沒有高興，反倒是有些落寞。

「我走了！」

一聲不吭，洗漱完后，司徒絮丟下三個字，就離開酒店。

蘇聿也從頭到尾沒看她一眼，一直背對着她站在落地窗前，彷彿她根本不存在。

直到門被關上，蘇聿才慢慢轉過身來。

「真聽話！」

三個字，是蘇聿對司徒絮這個慵懶的小貓最新的評價。

……

兩天後的中午，蘇聿接到殷久久的電話。

照着殷久久給的地址，蘇聿來到沈果果租得公寓。

對於沈果果沒有回鄉下，蘇聿是沒料到的，他以為她會回去的，可她卻選擇繼續留在了A市。

「別墅沒賣，為什麼要住在這？」這是沈果果打開門時，蘇聿的第一句話。

以前他買的別墅明明留給了她，後來她回鄉下，但卻沒賣。她留在A市，貌似沒必要自己租房子吧。

沈果果先是對他的到來愣了兩秒，繼而，輕輕一笑，「以後，我想自食其力。」

簡單的一個字，告訴他，她日後不想靠他活着。

就算沈果果讓出了道，蘇聿也沒進屋，只是冷眼瞥了一下公寓裏簡單到破舊的設備，好半晌，才輕嘆了口氣，「跟我走吧。」

果果被蘇聿重新帶回酒店。

「你在這呆在，我先去趟H市，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丟下話，蘇聿沒考慮沈果果中途會走人的問題，而是坐專機飛到H市，去四大家族南宮家找南宮御和蘇亦瑤。

「你想再跟她在一起？」蘇亦瑤對於蘇聿來的理由，十分震怒。怒火滔天，她都忘了要揮鞭。而是定定的看着跪在她眼前的自家兒子，絕世傾城的臉上全是冰霜。

她的兒子，最終還是走上不歸路了嗎？

蘇聿點頭，「媽，對不起。」

第一次違背自己親媽的意思，他這次過來，就是來受罰的。

「老婆，我看……」南宮御老是老了，但並不糊塗，一看自己兒子那堅定的樣子，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幫自家兒子說電話，但話才剛出口，蘇亦瑤就厲聲打斷他的話。

「閉嘴！」

見自家老公乖乖噤聲，蘇亦瑤冷如寒冰的眼神掃向蘇聿，「理由！」

她需要一個理由，如果不能說服她，她絕對不同意他這個兒子再跟沈果果那個懦弱的女人在一起。

知道自家親媽的意思，蘇聿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我放不下她。」

若看不到，他倒是不覺得有什麼放不下。但是每次親眼看到她過的不好，他總會行動快於意識，想將她拯救出來。

我放不下她？

簡單的五個字，卻讓蘇亦瑤的心涼的徹底。

四年又過四年，沒想到倒頭來還是他這句放不下。

坐在沙發上，蘇亦瑤扶著額，南宮御一見，心疼的緊，但礙於坐在輪椅上行動不便，於是開口道：「聿兒，你出去，讓你媽和我好好靜靜。」

他擔心，自家兒子再呆下去，就會一場特大的風雨。他，不能讓他老婆氣出病來，直接攆小的比較靠譜。

「站住！」

走到門口的蘇聿被蘇亦瑤給叫住，怔怔的回神，只見蘇亦瑤擺擺手，一臉的無奈，「罷了罷了，一切隨你。但……」

頓了兩秒，感受到蘇聿內心的緊張，蘇亦瑤難得露出苦笑，「你和沈果果在一起一天，就一天不要回來見我。」

她的兒子，要繼續自找苦吃，她管不動，也懶得再管，但，她能控制的是——永遠不承認沈果果這個兒媳。

「媽？」

「老婆？」

蘇聿和南宮御的驚訝聲同時響起，全是不可置信。

「關於你和司徒絮的婚約的事，我會替你解決。這就當是我為你這個兒子做的最後一件事。」頓了兩秒，蘇亦瑤索性閉上眼，擺了擺手，示意他走人，「走吧。」

她，現在不想看到這個兒子，一點都不想。

……

蘇聿回到A市的當天晚上，蘇亦瑤也趕到了A市。只不過，蘇聿是回了天爵酒店，而蘇亦瑤則去了司徒家。

凌晨三點，司徒絮在見到蘇亦瑤出現在自己房間的時候，她露出苦笑。

「蘇姨，我……」突然的哽咽，讓司徒絮再也說不出話來。

看她那個樣子，蘇亦瑤就知道聰明的司徒絮能猜出她來的意圖。

嘆了口氣，蘇亦瑤走到她旁邊，伸出手，輕撫着她的長發，「對不起，絮絮。」

「沒……沒事！」司徒絮吸吸鼻子，努力擠出笑容，「我知道他不喜歡我，這個結果，在我預料之內。」

「絮絮，你值得更好的人來愛你。」蘇亦瑤安慰。

司徒絮搖頭，「不，除了蘇聿，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愛我。」

蘇亦瑤定定的看着她，突然陷入沉默當中。

「蘇姨，我決定的事從來就沒有更改過，哪怕我不跟他結婚，哪怕他不愛我，哪怕……哪怕……」心裏太過於難堪，司徒絮有些說不下去。

看她那凄然的模樣，蘇亦瑤無奈搖頭阻止，「別說了，我懂。」

「不，蘇姨，你讓我說，說出來我會好受點的。」司徒絮眼眶微紅，但嘴角卻依舊帶笑。見蘇亦瑤點頭，司徒絮又繼續說：「我說過，我會守着他一輩子的，那這個決定就不會變。不管他未來跟誰在一起，我，司徒絮都會守着他。」

……

訂婚消息取消，蘇聿帶着一絲內疚，來見司徒絮。

「謝謝！」他真誠的說着。

司徒絮搖搖頭，倚在沙發上慵懶如貓的身子都帶着笑意，「只要你幸福，我做什麼都可以。」

蘇聿凝睇着她半晌，然後，什麼也沒說，離開司徒家。

這天，司徒絮再次來到絕世酒吧，喝的爛醉如泥。

堯圖看不下去，撥通了遠在R市的景卿的號碼。

景卿一聽自己的初戀受了如此委屈，那心肝脾肺腎一起跟着生疼。坐專機趕到A市的時候，司徒絮正好酒醒。

「你怎麼來了？」司徒絮擰眉看着床前人影。

景卿將她扶起坐好，才氣憤的道：「我去幫你殺了那個負心漢。」

司徒絮沒說他的能力殺不了蘇聿的話，而是淡淡的吐了句，「你要是敢動他，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你……」景卿愣了半晌，回神，苦笑，「你就這麼喜歡他嗎？」

他知道她說一不二，既然敢說出死字，那就真的只要他動手，她就會死。

司徒絮沒回答，只是勸道：「景卿，回去吧。」

「你這樣子，我怎麼回去？」景卿瞪她。

她苦笑搖頭，「我就昨天喝了點酒，我保證，以後不喝了，可以了吧。現在，求你，回去吧。」

看到他，她會內疚。

蘇聿不愛她，她不愛他。

他在眼前，會讓她想起她和蘇聿一樣殘忍的對待愛自己的人。

……

蘇聿和沈果果在一起了？

是真的！

可蘇聿能感覺的到經常出現在不遠處慵懶如貓的靚麗身影。

「在看什麼？」沈果果仰頭，納悶的看着蘇聿不知道在搜尋什麼的目光。

「沒看什麼！」

在蘇聿收回視線的那一秒，沈果果看到司徒絮站在不遠處。

原來是她。

沈果果心裏有些澀。

她原本沒想過會和蘇聿在一起，但那天，蘇聿跟她說，這輩子就只想跟她在一起，而且也已經和司徒絮解除了婚約，沒考慮太久，她答應了。

以前，她傷害過他。

所以，他既然這輩子想跟她在一起，那她就和他在一起。

看她那樣子，蘇聿知道她發現了司徒絮的存在，也不解釋，只是摟着她的腰一起進屋。

來這棟別墅住已經一個月了，對於目前平淡的生活，沈果果其實挺滿意的。

對於復婚，兩人既然在一起了，也就沒任何異議。

再次在一起的第二個月，沈果果和蘇聿復婚。雖然是復婚，但蘇聿還是為她安排了婚禮，不似以前那麼簡單，這次，除了南宮御和蘇亦瑤以及司徒家的人沒出席，其他認識的親朋好友都來了。

遠處，司徒絮看着交換戒指的兩人，壓抑了太久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別看了！」景卿擋在她面前，遮住她的眼，不讓她看着太過於殘忍的畫面。

這兩個月，景卿沒有回R市，而是一直陪着司徒絮。司徒絮站在不遠處看着蘇聿，而他就站在不遠處，守着司徒絮。

司徒絮用手捂著嘴巴，淚眼婆娑的轉身，然後，一步一步離開，步子很慢，慢得像是每一步都在凌遲。

景卿跟在她身後，看着她落寞悲傷的背影，心裏直犯疼。

蘇聿，是這樣嗎？

對此，蘇聿不知道。

蘇聿眼尖，看着司徒絮的離去，冷眸深邃如深潭，無人能懂。

曾經有人說，初戀最難忘。

曾經有人說，男人擁有的第一個女人最難忘。

曾經有人說，男人將初戀和第一個擁有的女人，永遠當做是自己的。

收回視線，他低頭看着一旁的新娘——沈果果。

這個女人，他放不開手。

但他卻清楚的知道，他不愛她。

沒帶任何感情碰上她的唇，禮成，婚禮結束。

……

「以後，別再站在遠處了。」復婚後的第三個月，蘇聿終於找了司徒絮出來。

司徒絮慵懶一笑，「怎麼？她生氣了？」

若不是沈果果生氣，心裏不是滋味，她想不出，蘇聿不讓她守着他的理由。

蘇聿沒回答，只是淡淡的道：「我不希望我的婚姻再出現任何問題。」

一聽他這話，司徒絮低下頭，攪著咖啡。沉默了半晌后，終於笑着抬頭，「放心，我不會再站在遠處看你了。」

我會站在更遠的地方看你。

最後這句，她刻在心裏。

她說過，一輩子守着他，不管是多遠的距離，她都會守着他。

蘇聿沒再說什麼，只是起身，準備走人。走了兩步，他停住，側首冷睇著身後那個姿態優雅喝着咖啡的女人，薄唇慢慢吐了兩個字，「謝謝！」

司徒絮背脊一僵。

蘇聿一離開咖啡館，護花使者景卿就進來。

坐在司徒絮對面，景卿急問，「他是不是又說什麼傷人的話了？」

「沒！」司徒絮朝他淡淡的搖頭。

良久后，才對着景卿又道：「學長，阿姨和叔叔都在催你回去呢，回去吧。景家百年基業，別讓它後繼無人。」

景卿眉頭皺的死緊，看她臉上的慵懶姿態，終於點了頭。「我會回去。但你一天不幸福，我就天天在R市等你。」

突然，他抓住她的手，而她沒掙開，只是聽着他接下來的話。

「絮絮，你一定要記住，我在R市等你。」

美眸視線瞥向窗外，看着蘇聿的車子早在咖啡館門口消失無蹤，司徒絮慢慢的在心裏盪起了一抹苦笑。

她等他，而他，等她。

……

十一年後，南宮御逝世，享年71歲。

他死後，蘇亦瑤抱着他枯槁的屍體坐在冰棺里呆了十四天。

蘇聿沒能見到南宮御最後一面，就連最後守靈，蘇亦瑤都沒讓蘇聿進門。

沒有辦法，蘇聿和沈果果只能在屋外跪着。

知道沈果果來，當天，蘇亦瑤帶着南宮御的屍體消失。除了蘇亦瑤外，沒人知道南宮御被埋在哪裏。當然，更沒有人知道蘇亦瑤現在在那裏，她就這麼憑空消失在人們的視線里。

沒有人知道蘇亦瑤死沒有死，就連蘇聿也不知道。

蘇聿利用一切關係在找蘇亦瑤，可卻一無所獲。他就彷彿是從石頭裏蹦出來的一樣，就那樣，一夕之間，失去了雙親。

沈果果一直都不知道蘇亦瑤偏激的跟自己親生兒子斷絕關係的真正原因就是她，看着蘇聿痛苦，她暗自在心裏埋怨蘇亦瑤不近人情。

司徒絮站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用望遠鏡看着蘇聿的一舉一動，然後，陪着他一起跪着。只不過，他跪屋外，而司徒絮跪屋頂。

……

六年後，藍紫陌和司徒南一併歸天，司徒家就剩司徒絮一個人。司徒絮將公司的一切交給發小堯圖打理，自己則專心的守着蘇聿。

「絮絮，放手吧。」

接任司徒家新集團CEO之位第一天的堯圖，悻悻然就是這一句。

見司徒絮拿着望眼鏡不知道看什麼，堯圖又道：「景卿還在等你。」

從大學時代，景卿就在等司徒絮。期間放棄過一次，但看司徒絮沒幸福，他卻選擇了繼續等待。

算算，景卿等司徒絮目前等了整整二十一年。

堯圖仍然還記得景卿一直掛在嘴邊的話：他不奢求太多，只希望她回頭的那一刻，她有地方可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