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十四章

特朗西特斯人在香檀進行的短暫戰爭便這樣結束了，所有士兵很快在貝納利奧的帶領下返回了各自的國家，只有阿尼斯仍然在安維赫海岸線上遊盪，他是在這裡迎接那些出逃的安維赫官吏與普通人民的。當時，剛剛上台的元仲外戚們為了樹立自己光明正大的形象，很粗暴地喊出了這樣一種口號，「殺貪官，分田地！」這一口號被外戚用來排除異己，同時也被底層百姓們用來橫行劫掠。不只是那些曾經將自己財產與家人送到國外去的官僚們遭到迫害，那些通過自身努力積累財富的人也橫遭災禍。為此，無論是先前的貪官們，還是受到不公對待的其他安維赫人，全部盡己所能逃向各處。阿尼斯在海上提供的保護是他們最樂意選擇的一條道路。於是在迫害持續進行的那些年裡，到處都能看到安維赫人拖家帶口，搬運著沉重巨大的寶箱登上阿尼斯提供的船隻，或者其他一些海盜偽裝的船隻。獲得阿尼斯拯救的安維赫人全部移居到了巴克爾，有些人則又來到了特朗西特斯，他們除了帶來了巨額的財富，還帶來了許多特朗西特斯人先前並不熟知的技術與文化——雖說在過去的日子裡，不斷有安維赫人移居到安奎利塔斯，可他們不是目不識丁的難民，便是懷才不遇、備受歧視的學者，因而對曾經的安奎利塔斯人來講，他們對安維赫人的認識除了停留在辱罵的層面上，並沒有更進一步。當時，有幾名博學的安維赫人逃到了安奎利塔斯，他們在十人政府的保護下，受到了國民普遍的尊重，並在贊助人的建議下編纂了許多關於安維赫文化的書籍。這套叢書通常被認為是安奎利塔斯人接觸安維赫真正文化的真正啟蒙。當然與此同時，安維赫國內的民眾仍然在一邊凄凄苦苦地過日子，一邊鄙夷並貶低那些投入到水深火熱生活中的逃亡者。

1112年底，佩利阿斯由於即將年滿六十，而自動從十人政府中離職。人民高高興興，為這一消息奔走相告，以熱烈的歡呼迎接他的隱退。佩利阿斯離開安奎利塔斯以後，買下了位於比奧提亞的一塊「被詛咒之地」，並在那裡興建房屋定居。於是一群好事者責罵佩利阿斯褻瀆了神的意旨，因為那裡是不潔的土地。他們自動忽略了已經在詛咒的土地上來來回回定居數百年之久的比奧提亞居民。對此，佩利阿斯開玩笑說，那些諷刺他的人應該為他居住在這裡感到高興，因為過去的神讖是這樣說的：

「讓比奧提亞人的地荒著，

住在這裡的人災禍臨頭。」

在這以後，因瓦人終於帶領大軍再次向東方發起進攻，他們的統帥是一個名叫埃文的部族領袖，但是埃文並沒有急於求成，他在密提林的附屬國錫西的土地上停留了很久。別人說，埃文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有一個深謀遠慮的計劃。首先，錫西本身就是一個適合駐防的土地，而且他知道密提林人一直把錫西當做他們最重要的屬民與朋友看待，他們一定會迫不及待驅逐在這裡的因瓦人；但是，包括利德哈姆多克在內的其他國家並不一定願意為了無關痛癢的城市而大舉壓上，他們甚至於都不希望跑到自己的國家以外作戰。因此埃文認定密提林人終有一天會與其他同盟者發生齟齬，在這以後，敵人將變得不再團結，而密提林人也很可能為此重新向因瓦人投降。在強大的密提林人歸附以後，其他剛剛倒向利德哈姆多克的國家也將重新做出自己的決定。這就是埃文的策略，所以他在錫西按兵不動，並且長久地破壞錫西周邊的土地。

正如埃文所猜測的一樣，密提林人急欲出戰，但以利德哈姆多克為首的國家兵不同意密提林人的計劃。為此，密提林人和其他同盟各國發生了爭吵，直到密提林人威脅說，他們隨時隨地可以重新依附於因瓦人的權勢以後，其他國家才不情願派出了部分士兵，前去支援密提林軍隊攻打錫西。在錫西的城郊，一部分因瓦的巡邏騎兵與以密提林的騎兵發生了戰鬥，起初，密提林人的騎兵佔有優勢，同時又不斷有來自四面八方的盟友參與其中，但就在因瓦人即將完全潰退的時候，埃文帶領大軍趕到，打敗了驚駭的敵人，殺死了許多人。之後，埃文按照因瓦人的習慣，在這片土地上建立了一個勝利紀念碑。可是這種習俗對同盟軍，尤其是密提林人來說更像是一種侮辱，於是他們在當天夜裡，趁著因瓦人不備，因瓦人樹立的紀念碑附近也為自己樹立了一個勝利紀念碑，上面記載說：「755年11月30日（這是密提林人的曆法），勇敢的密提林戰士極其同盟軍於此戰敗一支因瓦人騎兵。」不過他們的紀念碑在第二天便被控制著那片土地的因瓦人砸毀。

因為此次失敗的戰鬥，密提林國內的人對於利德哈姆多克等國家的怨氣更加嚴重了。他們指責自己的盟友們不能與他們齊心協力作戰，卻忘記了利德哈姆多克人給予他們的忠告。到處都有密提林人在爭論他們是不是應該加入因瓦人的行列，很多人願意這樣做，也有人反對他們，由於雙方爭執不休，密提林人對作戰的態度也變得不再積極，而是專註於目前的爭論之中。即使如此，埃文依然沒有選擇進攻，因此在國內，他也由於自己的「優柔寡斷」而廣受非議，士兵們認為埃文缺乏勇氣，而遠在西方的因瓦人長老大會也催促埃文儘快解決戰鬥，其中一個名叫瓦薩的部族首領則誹謗埃文，稱他心懷不軌，密謀解散長老會議，成為獨裁者。瓦薩對埃文的指控完全是出於個人的私心，可是它卻使各族的長老們不得不重新審視埃文的所作所為，以及他那可疑血統能夠帶來的危害——他的長兄在前些年，因為參與到一場試圖舉立國王的變亂中而被殺死。

於是因瓦國內到處盛傳著埃文意欲叛變的消息，同時人民也回想起他出兵之前的言語，覺得他是個軟弱的人，因為他曾經極力反對向東方諸國全面開戰。最終，因瓦的元老們把埃文召回，剝奪了他的兵權，命令他安心等待接下來的審判。可是瓦薩卻提前離開了元老們當時所在的納倫城，返回了自己的屬地，並且立即率領大軍向納倫發起進攻。當元老希望調集其他部族首領維護他們統治的時候，他們發現這些人不是受到瓦薩的收買，便是期待獨立或者作壁上觀，這時候，元老們才想起埃文，並把他當做最後的希望，懇求他帶領士兵與背叛者對抗。由於埃文的士兵提前被解散返回了家鄉，因此埃文只能匆匆召集附近的居民拿起武器進行抗爭，結果他們很輕易被打敗。當瓦薩逮捕埃文的時候，瓦薩質疑埃文說，為什麼他現在仍然要幫助一群年邁昏花的傢伙維護統治。對此埃文是這樣回答的：「長老們犯下的過錯不該由我們的國家來承擔，否則任何人都可以像你一樣，把他們的國家攫取在自己手中。」由於瓦薩敬佩埃文的勇氣與品質，所以他在正式加冕國王以後將其釋放，允許對方回到自己的部族裡繼續擔任首領，並且賞賜給埃文許許多多其他的特權，以作為友好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