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變數

60.變數

第六十章變數看庭前花開花落

六娘早早開始收攏賬本,每日花一些時間把賬都理出來,方便新太子妃進門就接手。

王侍妾抱着七皇孫,領着十幾個人,浩浩蕩蕩的在院子裏曬太陽。

「小主,起風了,七皇孫人小怕是受不得。」有奶嬤嬤上前勸道。

王侍妾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

另一個奶嬤嬤見狀,笑着上前道:「還叫什麼小主!娘娘,您身子金貴,還是去廊下賞賞花吧。」

王侍妾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這才依言坐回了廊下。

前兒,王侍妾娘家太太已經進宮給皇後娘娘磕過頭了,只等過幾日與立新太子妃的旨意一併下來,提王侍妾為太子側妃。

「娘娘,太子爺過來了。」有小丫頭匆匆跑過來道。

王侍妾立即理了理耳邊的碎發,接過睡得正香的七皇孫扭著腰往路口走去。

太子如今地位穩固,心情大好,見天氣好,來了興緻在園子裏游一游。

「嘿——呵!」

太子偏了偏頭。

「爺,是王側妃娘娘在園子裏甩鞭哩。」立即有機靈的小內侍上前回道。

「走,去看看。」太子興緻盎然地道。

「喳!」

王側妃在開闊之地,一手持長鞭一手拿短鞭,舞的「嚯嚯」生風,一身紅色勁裝,腰身封的緊緊的,動作間,秀髮飄飄,好一副美女甩鞭子圖。

「如何,小四?本宮這愛妃鞭子舞的?」太子問彬哥兒道。

彬哥兒在蕭家排行第四,聞言抬頭看了一眼,又移開了視線,硬邦邦地道:「下盤不穩,大臂無力,半點兒鞭勁也無,若真正對敵,怕連普通禁衛兵也敵不過。」

還有後面幾句諸如「衣服、頭髮、首飾一類如何礙事」,彬哥兒想着身為外男不好對太子侍妾衣着打扮評頭論足,隧咽了下去。

太子「哈哈」笑了起來。

小喜子連連給彬哥兒使眼色,彬哥兒半點兒也沒覺察到,白瞎了六娘每個月的打點。

王側妃這才裝作發現了太子爺,停下來一面嬌喘一面行禮問安。

太子把人扶起來,問了幾句小郡主。

王側妃一一答了,又道:「臣妾那邊設了幾個箭靶子,不如爺一起過去看看,小郡主也盼著爺去看看她呢。」

「嘻嘻,是側妃娘娘想見爺,還是小郡主想?」王侍妾從旁邊岔路上走過來笑道。

王側妃臉上神色一變,好容易才把怒氣壓了下去。

「給爺請安。」

「起吧,怎麼把老七抱過來了?」太子問。

王侍妾站起來,把孩子往太子面前稍稍送了送,道:「今兒天氣好,帶七皇孫出來晒晒太陽,也想着讓七皇孫能多見見爺,能多學得爺一星半點兒氣度就好了。」

太子爺嘴角揚了揚,撥開七皇孫的襁褓看了一回。

小孩子睡得熟,這會兒也沒醒。

王側妃面色鐵青地站在一旁,再也插不進去話。

王侍妾一會兒說七皇孫的趣事,一會兒是在宮裏跟皇後娘娘說了什麼,一會兒又是新嘗到的點心,陪着太子遊了大半個園子。

王側妃奶娘看着心急,瞧瞧捅了捅王側妃的胳膊肘,眼神往七皇孫身上做示意。

「爺,小郡主前兒瞧新鮮,下頭人抱着在窗前多坐了一會兒,小郡主晚上就咳了幾聲,臣妾這心裏呀,再不敢大意!這都有一會兒了,七皇孫千金萬貴的人,在園子裏受了風可怎麼辦?」王側妃上前道。

「小郡主身子那樣嬌貴,側妃娘娘可要小心了。七皇孫可不一樣,他生的健壯,從出生到現在從來都是吃好睡好,側妃娘娘可別亂說話。」王侍妾回身道。

王側妃向來不善口舌,立時就被噎住了。

「唔,二丫頭那裏叫太醫看了沒?還是把老七送回去,涼意起了。」太子吩咐道。

王侍妾應了一聲,吩咐跟着的奶嬤嬤。

王側妃趁機走到太子身邊,說了兩句小郡主的身體骨早就大好了,實則也很健壯的話,繼續說起了箭靶子的事。

彬哥兒今日當值,待下了值,六娘收拾了幾樣補品包成兩份叫彬哥兒給大太太和翠姨娘帶回去。

「姐姐是不是整日忙着處理事情?」

「怎麼問起了這個?」六娘問。

彬哥兒支支吾吾的好一會兒也沒說出個所以然。

正好奶嬤嬤帶了博哥兒過來請安,彬哥兒領着博哥兒去院子裏瘋玩起來。

六娘少不得問了問跟着的小內侍,略一思索便明白這愣小子在瞎擔心什麼——敢情是看到王側妃與王侍妾兩人爭寵,擔心自己失了太子的心!

彬哥兒領着博哥兒玩了兩刻鐘,拒絕了六娘的留飯,拎着東西告辭家去了。

博哥兒瘋玩瘋跑,被彬哥兒頂在肩膀上爬高摸低,玩的一身汗,臉上紅撲撲的,彬哥兒走的時候還拉着他的衣擺捨不得放。

「六皇孫,你快些長大,等你長大些,小舅舅去求了太子爺,帶你到外頭耍一回。」彬哥兒蹲下來,摸著博哥兒頭哄道。

博哥兒疑惑的歪了歪頭,並沒能理解「外頭」是什麼意思。

六娘把人抱一起來,一面送彬哥兒出門,一面給小傢伙講外頭的事情。

博哥兒這才應了。

聖上意下已決,新太子妃年底前進府,禮部開始籌備。

六娘越發慎言謹行,停了年節的宴請,對外只說等新太子妃來做主,府里一應事務恢復成舊例。

一早,花音去大廚房親自盯着六娘的早膳,卻空着手匆匆忙忙地走了回來。

花香出去以後,六娘這裏缺了一個一等大丫頭的額,六娘提了四個二等裏頭說話做事最穩妥的安音,仍叫她管着飲食器具這一塊,提了花桃的小徒弟草芳為二等,只補了兩個小丫頭進來。

「娘娘,王側妃娘娘到王小主那裏鬧了起來。」花音報道。

昨兒晚上太子最終宿在了王侍妾那裏。王侍妾從王側妃那裏截人已經不止一次了,兩人面上不顯,私下卻是積怨已久。

不一會兒,王侍妾身邊的婆子哭天搶地過來報與六娘,直說王側妃要殺人了。

「成了,大呼小叫做什麼,叫滿京城看你們主子笑話不成。」六娘喝罵了一句,領着人過去看一看。

王側妃手裏就是只有花架子,下頭人不敢狠攔,也抽得王侍妾這裏一片狼藉。

幾個大丫頭和婆子把王侍妾護在後頭,披頭散髮,一邊求饒一邊不時發出陣陣尖叫。

「你這是無法無天了,我要告訴皇後娘娘,讓皇後娘娘做主!」王侍妾尖聲道。

「本宮不過懲戒幾個賤婢,皇後娘娘做什麼主?難道本宮身為太子側妃還不能動幾個奴婢了不成。」王側妃只管一鞭接一鞭把院子裏東西抽得七零八落。

「還不去把側妃娘娘手裏鞭子拿了,傷著了側妃娘娘自己,你們擔待得起嗎?」六娘喝道。

王側妃身邊的幾個體面婆子和大丫頭有了台階,慌忙一擁而上把長鞭奪了去。

「姐姐好大的威風!」六娘上前幾步站在王側妃跟前道,「姐姐是徹底想要太子爺厭棄了你不成?還是想被冠一個魔障了的名頭送到廟裏,從此青燈古佛過一輩子!」

王側妃臉上閃過幾絲慌亂之色。

王侍妾反應過來,由幾個丫頭扶著也走了過來,哭道:「我要找太子爺為我做主!有人無法無天了,連七皇孫都想打殺了去!」

「你血口噴人,我何時動過七皇孫?」王側妃指著王侍妾高聲道。

「七皇孫千金之體,你故意在這院子裏喊打喊殺,殿下人小,可不就受了驚擾,其心惡毒!」

「賤人!誰要冒犯七皇孫了!」王側妃雙目圓瞪,要不是有丫頭婆子擋在中間,就又要動起手來。

王侍妾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越發張著嘴嚎,把污水往王側妃身上潑,句句不是帶着七皇孫,就是找太子爺和皇後娘娘做主。

六娘一腳踢翻了一個落地花瓶。花瓶倒在地上,發出巨大的碎裂聲,裏頭的水流了一地。

「丟人現眼!去拿鏡子過來,讓你們主子瞧瞧自己與鄉野潑婦有什麼區別!兩位姐姐要是覺得我在這裏站不住,不如我直接回了太子爺來處事,看爺怎麼看兩位姐姐,嗯?一個仗着有幾分功夫,在院子裏撒潑;一個動不動就要告到宮裏,嫌爺的事兒還不夠多是不是?」六娘陰沉着臉道。

兩人互相瞪了一眼,各退開了一步。

「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姐姐妹妹們鬧矛盾也是有的,我雖然小兩位姐姐幾歲,卻也擔着管家的名頭,這裏罰兩位姐姐各自賠禮道歉、握手言和,保證以後都不犯了,這事兒也就過去了,如何?」六娘問。

「我這院子裏東西就白給她砸了不成?院子裏人也白叫她打了?」王侍妾立即不服地道。

「叫王側妃姐姐賠禮道歉,不論多少你一併叫她賠給你就是!要有不服,只管往爺那裏告,看你們最後誰能落得好!」六娘冷冷地道。

新太子妃旨意看着就要下了,皇後娘娘給太子又準備了兩位通房姑娘,這一兩日就該送過來了,不然等聖旨下了再往太子後院放人,可不是打新太子妃臉。

府里要進新人,這些舊人就更怕惹了太子厭棄。

六娘威嚇帶壓人,把大事化小,兩位主子都不甘不願握手言和。

太子在皇後宮里,拿着一封密信看后,眉頭皺了起來。

「可是有什麼問題?」皇后輕聲問。

太子把秘信直接遞了過去。

卻是差遣去西疆的密探送回來的關於新太子妃的秘信。

皇后臉上也難看起來。

「母后,這幾日您與聖上討個恩典,把王小主的份位升起來,您這邊選四個機靈的丫頭送到我那裏!既然一時半會兒動不了她,先把一池水給攪渾了。」太子道。

皇后自是無不配合的。

母子兩個又說了幾句朝事,太子才告辭。

六娘這廂剛回院子,吳侍妾就帶着兩樣針線過來了。

她手巧,時常就有針線往六娘這裏孝敬。既然如此,六娘也願意給她個體面,時時留了她說話。

太子剛回府,就有府里探子把事情都說了一遍。聽到六娘大事化小的處理辦法,太子暗暗點了點頭,如今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時候。

「今兒中午把飯擺在碧安院。」太子吩咐道。

小喜子「喳」了一聲,下去張羅。

「給太子爺請安。」

「今兒你們兩個怎麼湊到了一塊兒?」太子問。

「吳妹妹針線好,我們時常在一起說說話。」六娘解釋道。

太子視線掃過去,吳侍妾垂下頭,露出纖細白皙的後頸。

「蕭側妃娘娘過獎了。」吳侍妾柔聲道,又曲膝行了個禮,「不打擾爺和側妃娘娘用膳,妾身告退。」

太子爺「嗯」了一聲示意她下去。

吳侍妾壓住心中的失望,又沖六娘福了福退了出去。

六娘伺候太子換上常服,吩咐人把博哥兒抱過來。

博哥兒到了不耐煩叫人抱着的年齡,非要自己進來,遠遠的就聽到他「嘿哈嘿哈」叫的聲音。

太子饒有興緻地看着門口,那裏有一個高高的門檻。

博哥兒到了門檻出停了下來,下頭人早就得了六娘命令,博哥兒自己沒要幫忙誰也不許胡亂伸手,先前下人們還不當回事,上趕着討好博哥兒,叫六娘趕出了好幾個粗使的婆子,博哥兒身邊一個搶著替博哥兒做主的奶嬤嬤被調了開去才令行禁止。

小傢伙先抬起胖乎乎的小短腿兒試了試,把一隻腳擱上去,整個身子伏在自己腿上,身子完成一個怪異的形狀,嘴裏發出「嗯哪嗯哪」的聲音,顯然在使勁兒,見不成功,抬起憋得通紅的臉,用胳膊抱着門檻,一隻腿再抬起來,小烏龜一樣居然叫他翻了過來。只是門檻高,博哥兒將將會走路,落下來的時候沒站穩,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幸而博哥會走路后,屋裏就都鋪上了地毯,並沒有摔出個什麼。

後頭跟着的奶嬤嬤驚呼起來,慌手慌腳地上前就要扶。

六娘輕咳了一聲,奶娘僵硬地止住了動作。

博哥兒坐在地上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摸了摸頭上碰痛的地方,嘴一癟。

「哎呀呀,我們博哥兒真了不得,今天自己過了門檻!快看,是不是進來了?」六娘走過去蹲下來道。

博哥兒被轉移了注意力,回頭看了一眼,又咧嘴要笑,

六娘把人扶起來,道:「去跟你父王討賞,把新學的規矩也做給父王看。」

博哥兒聞言,踉踉蹌蹌幾步到太子跟前,雙手抱拳跪了下去,嘴裏嘟噥道:「父王、安。」

太子放下茶杯,把小傢伙猛地舉了起來,笑道:「不愧是本宮的長子,這就會自己請安了!」

博哥兒被彬哥兒舉高拋低慣了,半點兒不怕,咧開嘴,露出新長的幾棵米粒牙齒。

太子又逗弄了幾句,隨手摘下腰間的玉佩賞給了博哥兒。

博哥兒吃飯不老實,能撒上半屋子的飯菜,六娘示意下人把他抱出去用飯,親自伺候太子用膳。

時光飛逝,轉眼柳絮飄飛、夏荷殘敗,又到一年賞菊時。

新太子妃已經進了京城,在京城一座宅子裏臨時住着,一面學規矩一面備嫁。

期間,皇後娘娘一口氣賞了環肥燕瘦的四位姑娘,新人舊人,私底下齷齪不斷,只要不鬧到明面上來,六娘都只作不知。

「以後自有新太子妃娘娘處置,這時候管得多了,怕是讓人覺得越俎代庖了。」

幾個親信婆子連連稱是。

到了正日子,府里足足熱鬧了三天,待新太子妃娘娘娘家人走了才停了宴席。

天邊才剛泛白,六娘用了兩塊點心,喝了半杯濃茶提神,披着一件厚斗篷出了門。

「娘娘還在梳洗,請各位主子等一等。」好一會兒出來一個半大的丫頭道。

六娘緊了緊身上的斗篷,想着太子這大半年對後院的態度,心裏已經基本確定新太子妃性子。

太子這大半年只要在後院留宿都是賜了湯藥的,是以,這一年府里一個喜信兒也無,固然是要給新太子妃娘家體面,怕也跟新太子妃性子分不開。當初先太子妃娘娘進門前卻是沒這一出的。

大小王側妃兩人臉上顏色就不好看。

等天光大亮,裏頭才通傳請人進去。

新太子妃娘娘來自西疆,那邊風氣與京城大相庭徑,水土也不用。

六娘用眼角快速地掃了一眼,只見胡太子妃生的一張容長臉,兩道劍眉畫的入鬢,臉頰上兩塊紅暈,膚色比京城姑娘都深一些,穿着太子妃朝服,頭上除了宮裏賜得鳳頭釵,還多插了一隻金釵一根金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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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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