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各路爭鋒

第二百零一章 各路爭鋒

關雎宮裏,伺候的宮人無不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就觸怒了賢貴妃,暮年也知這回賢貴妃栽大了,太子一直是賢貴妃手中最大的底牌,現在這最大的底牌被人抽掉了,賢貴妃怎能不氣!

屋內擺着的觀音菩薩前依然燃著幾柱供香,殿內沒有熏香,卻是滿室佛香四溢。

殿內只有暮年一人伺候,剩下的宮人已經被她遣了出去,賢貴妃坐在羅漢床上,地上滿是狼藉,花瓶擺件的碎片,綉著繁複花紋的地毯上還沾著些許茶葉。

暮年跪在地上一面收拾地上的東西,一面小心翼翼的斟酌道:「娘娘息怒。」

「息怒?呵,本宮如何能息怒!不過是短短的半年時間被圈在這宮裏,竟然連太子的動向都不知道了?還是你們瞧見本宮失了勢,想着也就不必來稟報了?」賢貴妃眉心裏凝著怒火,眼底的陰狠如烈火一般燃燒着。

暮年聽見賢貴妃的話,恍惚了片刻,一不小心被地上的花瓶碎片扎了手,十指連心,蝕心的痛楚傳來,她卻不敢展露半分,仔細思量了半刻,才小心翼翼的說道:「娘娘不是原先就打算讓太子殿下被廢,以便讓三皇子被立儲?現在不過早了娘娘計劃的時間,娘娘想一想,陛下廢除了太子的儲君之位,可是膝下的皇子卻只那麼幾個,二皇子常年纏綿於病榻,五皇子年幼構不成威脅,娘娘現在不是正好以儲君之位不定,天下民心慌亂為由,順水推舟的讓陛下冊立三皇子為太子?」

賢貴妃眸光驟然一寒,冷聲道:「本宮是想讓陛下廢太子,可是不是這樣被動的情況,現在她們打得本宮一個措手不及,尤其是本宮還被圈禁,如何勸陛下立懷兒為太子?」

「娘娘這是着急煳塗了,立三皇子為儲君乃是大事,陛下自然是不能只聽信後宮之言。」暮年出聲點到了要害。

賢貴妃猶如醍醐灌頂一般,勐然站了起來,疾步走到書案前,提起筆一揮而就,看着紙上寫好的字,她唇角不禁揚起一絲意味不明的弧度。

她確實是生氣煳塗了,立儲這樣的大事,陛下怎麼可能任由後宮干涉,自然還是要前朝說了算的。

過了片刻,待紙上的字跡幹了,賢貴妃將紙折好遞給暮年道:「尋個時間將這遞給父親。」

「是。」暮年接過字條,小心翼翼的將它捲成小卷,然後從發間拔下一隻金釵,輕輕旋下金釵尾部,將捲成卷的字條塞進了金釵里,然後才將金釵插回了髮髻里。

賢貴妃緩緩走回羅漢床旁坐下,眉頭緊鎖,若有所思的低聲道:「本宮倒是不知笙兒是何時和那顏貴人搞到了一起去的,你著人去查。」

「是。」

自榮笙被立為太子,他身旁時時刻刻都有她安插的眼線,無論是姬妾還是內侍宮女,可為何他和顏貴人的事,卻沒有人稟告給她?

若是她早知道他和顏如玉私通,也就不必一直想着怎麼讓陛下廢太子了。

此時外頭傳來一個低低的敲門聲,暮年上前開門,走進來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嬤嬤,她滿臉都是皺紋,佝僂著背,走上兩步都要喘上一番,暮年一瞧見她,立刻恭恭敬敬的道:「孔嬤嬤。」

賢貴妃聽見暮年的聲音,也立刻站了起來,上前迎接老嫗。

孔嬤嬤顫顫巍巍的走到了賢貴妃身前,正欲行禮,卻被賢貴妃一把攙住了,「嬤嬤快坐。」

孔嬤嬤也不推辭,在凳子上坐下,便開了口:「娘娘近來遇到了難事。」

賢貴妃微微頷首道:「是,嬤嬤人脈廣,可知那日詳情?」

孔嬤嬤的聲音恍如撕扯著破布一般,刺耳又難聽:「打聽到了一點,那日在場的有凝妃和懿妃,先是岑小儀的事情,娘娘知道,老奴就不多說了,後來回崇安殿的時候,陛下和兩位娘娘沒有循着原來的道,而是被領着去了太子殿下和顏貴人偷情的那條路,也就正巧撞見了。」

「可是笙兒做事一向還是嚴謹的,就算和顏如玉私通,又怎會不讓人守着?」賢貴妃問出了心中疑惑的地方。

「太子殿下身旁的小太監被人打昏在了那裏,身上一股酒氣,卻沒有半點醉酒的痕迹,至於太子殿下和顏貴人,若非情難自製,那就是另有蹊蹺了。」孔嬤嬤說完這些話,就像是要了她的老命一般,不停的喘著粗氣。

賢貴妃聽了她的話,眉頭緊鎖沉沉道:「這麼說笙兒並非是一時疏忽,而是有人引導著去了那裏?」

「娘娘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是麽?」孔嬤嬤滿是溝壑的臉上看不出半點神情,聲音難聽的彷彿黑夜的拉長嗓子啼叫的烏鴉。

賢貴妃想到這裏,緩緩起身對着孔嬤嬤鄭重一拜道:「多謝奶娘,若非奶娘多年替我籌謀,我也不會有今日的位子。」

孔嬤嬤臉上漸漸浮現了一絲柔和,聲音還是難聽依舊:「娘娘是老奴看着長大的,只要是能幫到娘娘,就是讓老奴這條賤命搭上,老奴也要幫娘娘完成心愿。」

賢貴妃眼眶不禁有些濕潤了,拉着孔嬤嬤的手道:「嬤嬤放心,只要懷兒登上大寶,我定要為嬤嬤請個一品誥命。」

孔嬤嬤不便在關雎宮呆的太久,將話帶到,也就走了。

賢貴妃又坐回了羅漢床上,陷入了沉思。

既然太子被廢,想來儲君之位定是有好多人虎視眈眈盯上了,她已讓父親出面料理此事,現在剩下來最要緊的事便是此事究竟是凝妃還是懿妃的手筆。

她在此之前讓人在木蘭圍場暗地裏刺殺懿妃,並且栽贓給凝妃的親弟弟,這樣便能一箭雙鵰,若是失敗了也無妨,畢竟能讓懿妃和凝妃心中互相生疑,她便可坐山觀虎鬥了,可現在卻有人暗算了笙兒,這是她二人聯手,還是僅僅是一人所為?

「暮年,那件事安排的怎麼樣了?」賢貴妃驟然抬眸問道。

暮年忙道:「已經佈置的差不多了,具體還要再確認一遍,免得有人臨陣倒戈。」

「仔細著些,不要出什麼岔子,本宮不想再和她斗下去了。」賢貴妃眉心微蹙,沉沉道。

暮年忙答應了一聲:「娘娘放心。」

自太子被廢,時間又過去了半個月,已經是二月中旬了。

胥珩走的時候,榮秉燁許諾她可以去送,可是蘇代還是沒有去。

胥珩撩著馬車的帘子,神色隱隱有些期盼的望着身後的宮門口,可是長長的宮道始終是一片寂寥,終是等不了了,該上路了。

天湘輕聲勸慰道:「公子,該啟程了。」

胥珩徐徐放下帘子,面上沒有任何錶情,淡淡道:「走吧。」

未央宮裏,折顏匆匆走進了屋內,見蘇代正站在書案前臨摹,遂悄聲站在了一旁不語。

「珩兒走了?」她淡淡問道。

「是。」

蘇代唇角不禁凝起一絲笑意,可周身卻縈繞着揮散不開的寂寥。

「我看着他和珩兒走了,這一別,只怕此生都不會再見了。」她的手停在半空之中,微微有些抑制不住的顫抖,一地濃墨順着筆尖滑下,滴落在了紙上,頓時染黑了那剛寫好的字。

牆上還掛着當初她和珩兒的那幅畫,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了。

「世事難料,可娘娘還是為二位公子能回南華感到高興的吧。」折顏輕聲道。

高興嗎?也許吧,她是該高興的,可是此刻她也不知為何喉嚨處澀得難受,不想說話。

日色漸漸暗了下來,月兒爬上了柳梢,正值月中,此時的月亮正是最大最亮的時候。

她抬眸望着天空高懸的明月,如山巒疊嶂般的宮闕殿宇上皆覆了層淡淡的清輝,天地這麼大,卻只有這一個月亮,此刻子是不是也在望着這一輪明月呢?

「想什麼呢?」身後傳來榮秉燁的聲音。

蘇代回眸,淡淡道:「在想今晚的月色真美。」

榮秉燁本也沒打算她說些什麼,不過是見她久久不語,順口問了一句,寒暄后,遂又低頭看摺子了。

她的眸光靜靜地落在了低頭看摺子的榮秉燁身上,和她入宮相比,他蒼老了許多,像是一夜間就老了,廢太子之後,他大病了一場,現在雖然好了,可是身子卻大不如前了,她看得出,卻不敢說,太醫也不敢說,沒有人敢說他老了,就好像所有人都商量過了一般,選擇了無視,因為他是整個大楚的精神支柱,支柱若是老了,卻沒有確認下一任的支柱,天下會亂的。

「穆親王說身子骨不行了,回封地了。」她本是怔忪的思緒驟然被他的聲音打亂了。

她回過了神,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穆親王的事。

「陛下同意了?」

「嗯,同意了。」他依舊是低着頭看摺子,聲音里淡淡的。

蘇代微微蹙了蹙眉道:「將穆親王留在京中不是穩妥些?到底是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怎麼也翻不起浪來。」

榮秉燁聽了她的話,緩緩放下了手中的摺子,眸光有些不愉的望着她:「你也覺得朕老了麽?」

蘇代一怔,怎麼又提到了這個:「沒有,陛下怎麼突然這樣問?」

榮秉燁冷哼一聲,勐地將手邊的奏摺掃到了地上,沉聲道:「你們想什麼朕都知道,你們覺得朕老了,連自己的後宮和兒子都看不透,現在連是否讓穆親王回封地都由不得朕做主了!」

「陛下怎麼會這樣想,臣妾從來未曾質疑過陛下的決策。」蘇代忙低着頭服軟道,自打廢太子后,榮秉燁的性子愈發的難以捉摸,大抵是覺得所有人都在質疑他,都在瞧不起他。

「五弟在朕眼皮子底下這麼多年都沒出什麼事,難道回封地就能出什麼么蛾子?」

蘇代徐許走到他身前,替他撿起地上的摺子,卻意外瞥見摺子上的內容,是敬國公的呈上來的,大意是儲君之位空懸,民心終日惶惶,還望陛下早日再立太子,其中說了二皇子身子孱弱,不足以繼承大統,五皇子年幼,唯有三皇子德才兼備,可委以重任,繼承大楚千秋。

她將摺子拾起放在了榮秉燁的手邊,抿著唇若有所思,敬國公是賢貴妃的父親,自然是為賢貴妃說話的,現在太子被廢,盛家不可能無作為。

「你都看見了?」就在她沉思之際,耳邊驟然傳來榮秉燁的聲音。

蘇代一驚,下意識的抬眸看他,卻瞧見他的一雙眸子裏潤了層意味不明的光。

她硬著頭皮點了點頭,方才她撿摺子的時間太長了,說什麼都沒看見實在是睜眼說瞎話,因而只得承認了。

「你覺得如何?」

這是在問她敬國公的摺子還是問她冊立太子的人選?

蘇代猶豫了半刻,才斟酌著道:「臣妾覺得敬國公的提議可行,二皇子雖然適齡,可是身子終究還是綿弱,五皇子方才一歲多,唯有三皇子。」

「你就沒有半點私心?」他的眸光靜靜地落在她的身上,隱隱有些探究之意。

榮秉燁現在真是越來越多疑了,伴君如伴虎,縱然他寵着她,可是這種關乎儲君的事情上,她還是不敢明露自己的野心,說到底,她在朝中沒有半點勢力,又和烏珠爾沁鬧翻了,能走到今天,除了自己周旋,更多的還是他的寵愛。

寵愛歸寵愛,她向來拎得清,在他眼裏,她到底還是個外人。

「臣妾就算有私心,身下也要有皇子能讓臣妾說得上話呀,可臣妾身下連個帝姬都沒有。」蘇代思量了許多,終是半開玩笑的開口道。

這樣的回答應該不會讓榮秉燁反感。

「盛家在朕這裏得到的好處太多了。」他長長一聲嘆息,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她聽。

蘇代抿了抿唇沒有說話,良久,榮秉燁緩緩起身道:「朕今晚宿在清心殿,你早點歇息吧。」

他走到門前,卻驟然停住了腳步,「懷兒太過於純良,於儲君而言,不是好事。」說完,他便走了出去。

桓諳其從外間進來收拾桌上的摺子。(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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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定許青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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