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人魚悲歌

巫將軍急匆匆趕往樹靈族荒茅地的時候，內廷的四個人也正在協商。

「巫將軍已經中招，應該不會有什麼閃失了。」說話的是樹靈王。

「不管怎樣，咱們還是要多加小心，那小子我早些年還見過一次，若非心術不正，倒也是個不凡之人。可別在最後關頭讓他跑了，要真是那樣，再想抓住他可就不容易了。」人魚皇擔心自己的女兒，憂慮比別人就更重了許多。

「當然，謹慎總是好的。」樹靈王點點頭，表示贊同，他這次把珍藏許久、只能使用一次的「瞬移令」都用上了，就是出於謹慎。

這瞬移令還是上一任樹靈王留下來的，法力無邊，，可以將碰到它的人轉移到設定好的地方——甚至是穿越大陸；同時抵掉此人一半的靈力，沒有任何人可以逃脫。在這種情況下，只要巫將軍中招，憑着樹靈王和人魚皇等人，想要收拾了他還有什麼難的？

「那巫將軍找到『日記』起碼要用上五個時辰，不過咱們也得抓緊時間了。南宮先生，你確定認識前往黃御大陸的路？這一次本王可是聽你的，直接把瞬移令的轉移地點設定在了南焰的泥沼地，若是咱們過不去，反而叫巫將軍過去了，可是麻煩。」樹靈王問著東夜，東夜可是拍著胸脯跟他們打了包票，能找到大陸通道的。

當然，他也並非完全一味的聽從東夜，實則是擔心失了一半靈力之後的巫將軍沒辦法通過大陸通道，死於時空扭曲，那樣海瑤公主的王護暗術就永遠無解了，除非妖皇現世（他們還不知道妖皇現在就是出現也解不了這暗術，幸而沒有指望這一層）；

至於紫金鎧甲，樹靈王和人魚皇並不知道這件寶貝的存在，他們眼看着東夜和千陽身上透露著妖族人的氣息，還沒想到是來自黃御大陸的人。至於東夜和千陽，自然更不會主動說出來的。他們幫忙解救海瑤公主已經很夠意思了，不會傻乎乎的冒着紫金鎧甲被巫將軍拐走、千陽回不了黃御大陸的危險，把自己的倚仗爆出來的。

而且，瞬移令雖然可以抵掉巫將軍一半的靈力，這層作用卻只能持續兩個時辰左右，如果把巫將軍先瞬移到內廷這裏，再帶着他穿過大陸通道的話，太耽誤時間，萬一半路他靈力恢復了，樹靈王不敢保證四人製得住他。

巫將軍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樹靈王也沒把握獨個兒的和對方鬥起來能佔上風；而人魚皇，最擅長的是水中作戰，到了陸地上，實力要打折扣；東夜和千陽，基本上就是指望不上。而其他的人，他們沒辦法帶更多的人穿越大陸通道了。

所以算計來算計去，也只能走這招險棋。

「那聖王十萬親衛的靈魂怎麼辦？」千陽一直惦記着這個事兒。既是海瑤的心愿，也更是她自己的心愿。

「眼下怕是顧不上了，現在大張旗鼓的找妖皇，不僅找不到，還會引起對方的注意。」樹靈王愁眉苦臉，他聽千陽講完十萬親衛的事情之後，也為他們惋惜，可也無法。這件事着實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

「妖皇久不出世，只怕這世道要亂吶……」人魚皇也是一聲嘆息。妖皇隱而不出，有太多人在蠢蠢欲動。

「也並非一定要妖皇出手……」東夜緩緩開口，提出了一個方案，「我倒是知曉一些那靈魂種子的凝結方法，只不過靈力不夠，如果兩位信得過，在破除王護暗術之後，將靈力暫借於我，相信合兩位之力，可以將靈魂種子凝成。」

「你？」樹靈王倒不是菲薄東夜，實則是第一反應，這生命種子和靈魂種子的凝結方法向來只有妖皇一人懂得，不怪他信不過東夜，「年輕人，這可不是說笑！」

「絕非說笑，本人不才，卻與妖皇有些交情。」

「對，兩位盡可相信我家先生一次，妖皇上次在南焰現身，就是受我家先生相邀。」千陽忙着幫東夜助威，連『我家先生』都冒出來了，實則這兩天東夜一直以夫妻的身份對外宣稱，千陽無法點破，已經有點習慣了。

東夜顯然也被這句『我家先生』取悅了，被取悅的後果就是緊緊摟了千陽的腰，千陽面上笑着，心裏卻後悔非常。

「哦？」樹靈王和人魚皇都不由得多打量了東夜幾眼，他們就算消息再不靈通，也已經知道了妖皇這次出現是受了南焰一位王爺所邀，而南焰皇室正是姓『南宮』。連妖族聖女都請不出的妖皇，卻能賣此人一個面子，真是不容小覷。兩人忍不住高看東夜，稱呼也變了變，「既是這樣，閣下何不再請出妖皇一次？」

「咳咳……我也只能偶爾聯繫到妖皇。」言外之意，就是現在我恰好聯繫不到。

「哦。」樹靈王點頭沉思了一會兒，開始考慮東夜之前提議的可行性了，若是此人與妖皇關係這般好，妖皇也難保不會教給他一些獨門密法。而妖皇親近的人，他和人魚皇兩個老傢伙自然是可以全然信任的。「剛才閣下那個提議，有幾分把握？」

「如果兩位肯配合，我有七成以上把握。」東夜這話說得並不算滿，實則他有九成以上把握。

「可是和我二人之靈力，怕也不及妖皇陛下的三分之一。再加上破除王護暗術還要消耗掉一些……」人魚皇所說的，正是樹靈王心中所想。這次不至於消耗掉太多靈力，而且般十二個時辰內就能補充回來，問題是王護暗術破除完的一個時辰之內就要將靈魂種子凝結好，不然那些靈魂就會灰飛煙滅……

「妖皇凝結靈魂種子的時候，只需要動用一成的靈力即可。」十萬年前，妖皇凝聚生命種子帶到樹洞別館的時候，就已經只剩一成靈力了。所以東夜這個估計，絕對是沒有問題的。

可悲可嘆的是，妖皇這十萬年來靈力繼續消退，現在的實力只怕也就是與樹靈大將軍相仿，興許還不如。最要命的是，不僅靈力消退，體力也越來越差，靈力是在體力的基礎上才能施展的。妖皇僅剩下的那一點靈力，很多時候還不能全面施展出來。這種情況，簡直連自保都無法。

妖皇並非不想辦法提升自己，可他把九成的靈力封印在了妖后的身上，那封印之術本身就有很大危險，緊緊是靈力的退化已經算是好的了，不是想辦法就能提升回來的。巫族大主教失蹤前曾經幫着想了很多辦法，也都無效。那封印之術本來就是巫族大主教幫忙施下的，他都無法，那就是誰也無法了。

「既是如此，就試上一試！」樹靈王做主，人魚皇也贊同。

「不過……」東夜賣了個關子。

「不過什麼？」

「不過這麼多靈魂一下子涌到閣魯多，勢必會引起各方的關注，到時候，還希望兩位不要將我賣出來，把這件事推到妖皇身上即可。」

東夜的意思，兩人都明白，東夜是怕被人知道自己懂得生命種子和靈魂種子的凝聚方法，本身又沒有那麼強的靈力，到時候會很危險。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如果被其他心懷叵測的人盯住了，麻煩可謂是無窮無盡。

而樹靈王和人魚皇也樂得如此，這件事只要說是妖皇做的，沒有人會懷疑。畢竟大家都知道這靈魂種子的凝結之術，只有他一人懂得。這樣正好可以威懾那些不安分的人們，打消他們對妖皇靈力的懷疑。於是兩人很爽快的應了下來。

「好了，剩下的事路上再聊吧，咱們得趕緊出發了，趕到泥沼地守株待兔去。」千陽之前一直沒太插話，畢竟許多東西她不懂。現在看其他三人商定的差不多了，就趕緊提醒了一句。

這些說起來啰嗦，實則幾個人也就是每人幾句話而已，並沒有耽誤什麼時間，攏共也就用了三五分鐘。而千陽一提醒，四人也就趕緊出發了。

都有法力護體，路上就不用耽誤太多時間，很快就到了針林前面。樹靈王和人魚皇兩人看到東夜熟練的關閉了針林機關，更加確信此人與妖皇關係不凡。信任更多了幾分，事後的配合也更加默契。

而穿越大陸通道的時候，因為有樹靈王和人魚皇在，東夜和千陽基本沒有費什麼力氣，對方一人一個護住他們，妥妥的跳進了金色瀑布裏面，至於裏面很長的這段通道，不能使用任何法術，東夜和千陽來的時候邊走邊聊用了小半天的功夫。現在往回走，大家都急切，速度快了許多，大概用了一個半時辰就走完了。

跳出瀑布的時候依然是樹靈王和人魚皇一人帶了一個出來，等四人跳到已經是屬於黃御大陸的草地上時，都是毫髮無傷。

「法力強就是好啊。」千陽忍不住喟嘆。讓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一兩分。

東夜和千陽看到尼莫不在這裏等，互相對看了一眼，並沒有跟樹靈王和人魚皇講。這不算大事，解決了王護暗術的事情，他們可以慢慢找，沒必要讓樹靈王和人魚皇分心。

沒做停留，直接移形到了泥沼地，不過這次是東夜帶着人魚皇，千陽帶着樹靈王。遁逃移形需要知道要去地方的模樣，人魚皇和樹靈王都沒去過。而且樹靈王本身也不會使用遁逃移形。他們樹靈族的一些秘術跟遁逃移形犯沖，所以樹靈族人沒有修習遁逃術的，不過他們有另一套方法，原理不同，但是速度並不比遁逃術慢。——正是因為樹靈族人都不會遁逃移形，所以當時東夜和千陽突然躲到虛空的時候，歐陽樹樹才會那麼崇拜他倆，在他的認知里，人是無法憑空消失的。

遁逃移形也只能到泥沼地的邊緣。不過他們進入黑水湖的湖心島上毫無壓力。還可以聽一聽人魚皇的歌聲……

人魚皇的歌聲悠遠綿長，飽含了深情，又帶着滄桑，讓人不忍聞聽……

「父皇……」躺着黑棺里的海瑤聽到這歌聲，一下子坐了起來，眼裏噙滿淚水。她認得這聲音，是自己幾百年不見的父皇。幾百年時間對自己是一瞬，可是對父皇來說卻是每時每刻都在忍受蝕骨的思念。

而海瑤之所以還躺着棺材裏，就是為了儘力維持王護暗術對聖王親衛靈魂的保護作用。那王護暗術在奴役這些靈魂的同時，自然也保他們不滅。海瑤活過來並沒有讓王護暗術消失，但是卻讓暗術對靈魂的保護作用減小了。

而她自己，在這樣的局中，也沒有太長的活頭。如果她再次死去，王護暗術自然會恢復原樣，那些靈魂也會無礙；如果她能多撐一段時間，那麼那些靈魂就會消散，她最終也還是難逃一劫——王護暗術依然會恢復原樣，只不過那些靈魂會變成真正的毒霧而已。

這是一個相生相殺的惡毒暗術，所以這麼多年來，大家忌憚它，恐懼它，就連巫族的黑巫師們也輕易不願意使用。就算之前有人用到過，也從沒有面積這麼大，影響這麼廣的。

海瑤公主在小島上站定，聽着人魚皇的歌聲由遠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