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第12節:尼羅河泛濫

下 第12節:尼羅河泛濫

熟悉的感覺,神似的對白,簡直就是剛才在奧拉西斯這裡那一幕尷尬的重演,只不過此時主角換了一換。可笑嗎?但為什麼她笑不出來?

阿努不再開口。

只是安靜地追逐著她煩躁游移的視線,隨後沉吟著,把她試圖抽離的手指一把握緊:「來,我讓你看些東西。」

來不及抗拒,人已經被一股無法躲避的力量牽扯著朝阿努的懷裡直栽過去。及至貼進它的胸膛,剛掙扎著抬起頭,眼前卻突然一片漆黑。

皮膚的觸覺告訴展琳有一隻手掌磁石般牢牢吸在她的額頭上,只是並不見阿努用任何東西蒙住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卻不知道為什麼會看不見任何東西。無盡的黑暗,但又不相同於被人蒙住眼睛的感覺。身形隨之一滯,下意識想將額頭上阿努的手掌扯去,卻不料一抓一個空。

呼吸停滯,隨之一同靜止的,是耳旁阿努的呼吸,房間里流動的空氣,以及窗外那些小蟲鼓噪的沒斷過的鳴叫。

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無法適應目前的突變,她有點不知所措。

突然身下一空,胳膊肘同地面撞擊出一陣巨痛的同時,展琳眼前黑暗茫然的世界陡然間毫無預警地亮了。霎那而來的陽光,雖然隱隱隔著層霧般模糊的東西,仍是讓她怔怔然眩暈了半晌。

直到眼睛從那些燦爛的光線中適應過來,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跌坐在一處頗為眼熟的大殿裡頭。

大殿因四周寬敞的長窗而明亮,卻也因為長窗上密密層層的帷幔顯得分外悶熱。周圍暗香涌動,她知道這香的味道,那是巴比倫使者獻給凱姆。特諸神的一種極特別的熏香。也認識這個地方,雖然只來過一次,但這種味道這種悶熱的空氣,不太讓人容易忘記的。

這是凱姆。特大神官俄塞利斯的寢室。

困惑。

一秒鐘前還在自己的房間,一秒鐘后怎麼會坐在這個地方?如果這一切是阿努讓自己產生的幻覺,那麼周身躁熱和四周隱隱流動的暗香又是什麼……

東張西望的時候,隱約有說話聲從不遠處被厚重的帘子遮擋的地方傳了過來。下意識朝那方向看了看,隔著帘子依稀一張大床的輪廓,床邊坐著道人影。

「一年之內,那姑娘必須留在你身邊,為了你自己。」

「這有點可笑。」太過熟悉的話音,不等那身影從床邊站起走到簾幕前,展琳整個人從地上猛地躥起。

只是身形尚來不及閃到附近的石柱背後,帘布一掀,奧拉西斯的身影已完整呈現在她的眼前。

展琳的思維一陣混亂。

正思忖著該怎麼跟他解釋自己來到這裡的原因,轉眼卻見他的目光朝周圍掃視了一圈,隨後將帘子捲起用勾子搭住,轉身,重新返回床邊。

從頭到尾,即使目光已落到她身上,他都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而展琳倒是怔住了,在看見靜躺在床上俄塞利斯那張蒼白俊美的臉龐的時候。

突然間明白了阿努想讓自己看的到底是什麼。

它想讓自己看的是那天她去探望去孟菲斯之前的俄塞利斯,他和奧拉西斯中途讓她等在外面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

但,為什麼……

思忖間,俄塞利斯稍稍側了個身,空洞的目光對著他那盯著桌面的弟弟:「我知道你一直不屑於我的預言,但無論怎麼樣,這次,你一定要把她留在你身邊,至少留到明年尼羅河泛濫的時候。不然……」

「不然怎樣?」

「你會死。」

奧拉西斯的目光微微一閃,而展琳原本走向他們的腳步一瞬間滯住。

半晌,年輕法老王秀挺的眉峰輕輕一揚:「你在威脅我。」

「我只是不願意看到你後悔。」

「死了的人不會後悔,而我活著時,做任何決定都不會輕易後悔。」

「她不一樣。」

笑:「對,她確實不一樣,一個掌握那樣特別武器的女人,怎會和別人一樣?」

「傻瓜……」突然爆發出一陣乾咳,俄塞利斯的臉色因咳嗽隱隱泛紅,卻無聲拒絕了奧拉西斯的安撫。直到咳嗽隨著喘息逐漸平靜,他的頭從奧拉西斯強行環抱住的臂膀上滑回枕墊,有些疲乏地抬了抬眼帘:「俄塞利斯累了,王。」

「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站起身把薄毯拉到他身上,奧拉西斯轉身朝大門處走去。

「王!」

腳步頓住。

「留住她,她是破命之人。」

不語,奧拉西斯繼續前行。

「只有琳可以……」

「我不需要靠一個女人來保全我的性命!」驀然回頭,直視著俄塞利斯勉強抬起的削瘦身影,片刻,眼底銳利的光芒慢慢褪去:「不過我會把她留在我的身邊,因為她的武器。」

因為她的武器……

窒息,有什麼東西在神經最脆弱的地方裂開了。

眼前一片漆黑。

展琳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說:不過我會把她留在我的身邊,因為她的武器。

他也曾說:後來才發現,其實權力,一直都在我這裡,一直都在,琳,正如你的能力。

暗綠色的眸子刺破黑暗不動聲色地鎖定住她的視線,在她眼睛還在一團濃黑中固執搜索著某些捉摸不到的東西時。回過神,撲面而來昏暗的天地,窄小的空間,顯然,一切已經在悄然間恢復到了她的地方、她的時間。

她想她應該是從阿努給自己看的那段場景中回來了。

很短的旅程,可是很累。

「他愛你嗎?」耳旁響起它的話音,帶著某種若有若無的淺笑。

展琳沉默。片刻后從它懷中掙脫,慢慢站了起來。

「他說過他愛你嗎?」

「沒有。」開口,帶著種用刀將自己的皮剝落,再看著血從肉中逐漸滲出的快感。

「但你的眼神在說,或許只是他矜持……」阿努又笑了,淡淡的,抬手撫向她蒼白的臉頰:「可是琳,我可憐的,愛他愛得快連自己是誰都分不清楚的琳……知不知道你愛的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想你一定比我更清楚。」

眼波流轉,沒有介意她言語中的冰冷和抗拒,阿努將遮擋在她眼角的髮絲輕輕拂開:「一個可以把自己親生母親逼瘋、可以把自己同母異父的妹妹遠嫁給敘利亞王那個半隻腳踏進墳墓的老頭,只為從此後那條通商之路更為穩固的男人,你認為他有什麼事不敢做,有什麼話不敢說?」

指尖插入她腦後柔軟的發叢,它看到她隱在眼底那些漠然的碎光在微微顫抖。笑容變得有些燦爛起來,它一字一句地說:「你從來無法確定他是否愛你,即使他用我的身體我的手抱住你的時候,是不是,琳?」

蹙眉,展琳用力將頭從它指間抽出,卻在轉瞬被它靈巧的手掌反扣,強製得動彈不得:「知不知道那是為什麼?」提著她的髮絲輕輕晃了晃,然後突然發力將她的頭顱按近自己臉龐:「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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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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