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江山，美人
周德深和陳立豪輪流診完脈后，苦笑着互看了一眼,這下，五年都不可能了。
走出內殿，一眾皇子連忙圍上來，「周太醫，皇阿瑪怎麼樣了？」
周德深恭敬道：「皇上只是怒極攻心，無甚大礙,不過,日後不能再受刺激，若不然於身體健康不利。」
胤禛點點頭，「既如此，兩位太醫先去開藥吧。」
「是。」
康熙醒過來的時候便看見弘昊和紅瑤待在旁邊，「你們怎麼在這兒？」
弘昊眼眶紅紅，輕聲道：「皇瑪法,你還好啊嗎？您暈倒了,我們不放心，就留下來陪您,阿瑪和各位叔伯都在外面詢問您的病情呢。」
「朕很好。」康熙笑了笑,欣慰的看着他。
「皇瑪法,您要趕緊好起來，您還沒帶我們去馬場騎馬呢，這可是您自己答應過的。」紅瑤湊到他跟前，睜著大眼睛道。
康熙失笑，「好，皇瑪法會快點好起來的，然後帶你們去騎馬。」
「梁九功，你去把太子叫來。」康熙眼神掃過梁九功，吩咐道。
「是。」
胤禛走進來，急忙問道：「皇阿瑪，您感覺怎麼樣？」
「無礙。」說着看向弘昊、紅瑤道：「你們先出去，朕和你們的阿瑪說點事。」
弘昊、紅瑤已經長大了，懂得了很多的事情，遂乖巧的點點頭。
片刻之後，胤禛有些失神的從內殿走了出來，心裏說不清是嘆息還是解脫。
………………
冷宮
錢嬤嬤靜悄悄的走進殿內，掃了掃雜草叢生的土地，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烏雅氏衣衫不整，頭髮髒亂，雙眼失神的坐在榻上，聽到聲響忙抬起頭來，「錢嬤嬤？」怎麼是她？
「烏雅氏，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吧？」
「是你給我下.葯的？」烏雅氏狠厲的看着錢嬤嬤，她能爬上四妃的位子，心機手段都不缺，可她居然在十四被抓走後當場便漏了陷，自己不可能會如此沉不住氣。
想起近段日子以來的異常，一定是有人給她下了葯，前期的時候因為藥量微小，脾氣變化不大，所以她便沒有發覺，只是宴會時她的反應實在是太過不尋常了，所以自己才反應了過來。
「沒錯。就是我給你下.葯的，從巡幸蒙古回來的時候。本來你的情緒還不至於崩潰，只是，宴會前，我給你加大了分量，所以你才會忍不住爆發的。」錢嬤嬤冷笑道。
烏雅氏撲上去，「賤人，你怎敢？」
錢嬤嬤一把把她推倒，「哼，是我又怎樣？現在的你還有那個本事報復嗎？」即便有，自己也不會再給她機會了。
德妃趴在地上起不來，牙齒把下唇咬出.血痕，落魄的鳳凰不如雞，自己確實沒辦法報仇了。
腦海中有一個念頭飛速閃過，不對，她還有機會，「我是老四的親額娘，老四是太子，皇上不會讓本宮一輩子待在這兒的，沒錯，一定不會的。」
錢嬤嬤看着烏雅氏瞬間佈滿希望的眼神，不由冷笑道：「你還不知道吧，皇上已經給太子改玉牒了，從今往後，太子的生.母是佟氏，與你毫無干係。」
烏雅氏使勁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皇上不會這麼絕情的。」
「像你這麼惡毒的女人，怎麼絕情都不為過。」錢嬤嬤不屑的看她一眼，能對自己兒子如此涼薄的人實在不值得同情，雖然自己給她下了葯，但她口中說的話可都是真的，畢竟，這隻能讓她的情緒不穩，卻不能改變她的想法。
眼淚從眼眶中滑落，烏雅氏知道，自己是真的完了，老四變成了別人的兒子，十四又被圈禁了，再也不會有人來救她了。
「你的幕後主人是誰？」不管如何，總要知道自己敗在了誰的手上。
「你還沒有資格知道。」錢嬤嬤說完，拿着一顆藥丸慢慢的走近了她。
「你，你想幹嘛？」烏雅氏一邊問一邊恐懼的退後。
「幹嘛？受了那麼大的刺激，你應該也要崩潰了吧？」錢嬤嬤幽幽的看着她，一步一步的逼近。
「不，不……」
掐着她的下巴讓她把葯咽下，錢嬤嬤把她敲暈，便走了出去。
玉榴居
「福晉，又有人來拜訪了。」清風進門后便道。
「不見。」今天都第幾個了？自從胤禛變成嫡子之後，來拜訪的人比剛成為太子時還要多，果然嫡子什麼的才是王道啊，難怪以前的太子那麼多人支持。
「可是今天已經拒絕很多個了？」清風有些猶豫，這樣會不會太過了？
「沒事，只要胤禛還是太子，那他們就不會有什麼意見的。閉門謝客吧，免得老得拒絕。」玉琉正在畫坐在地上玩玩具的三胞胎，忙着呢，沒空招呼那些明顯別有用心的人。
這些天，很多夫人來拜訪時都帶着自己家的適齡女兒，她怎麼會不明白她們的意思，不就是胤禛成了太子，覺得不可能一輩子只有一個福晉，提前來刷她好感嘛。
玉琉剛把畫筆放下，清雲便急匆匆走進來道：「福晉，德妃……烏雅氏瘋了。」
玉琉挑眉，「殿下知道了嗎？」難道是經受不住刺激？算了，不管如何，這事跟她沒關係，無論是人為還是意外她都不在意。
「應該……知道了吧。」這事都傳遍了，殿下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玉琉點點頭，既然胤禛沒有任何話傳回來，想必，也是不在意的吧。
乾清宮
康熙拿起筆，感覺手上有些無力，遂放下來，自病癒之後，他感覺自己的身子越發糟糕了。
「皇上，太子覲見。」梁九功聽了小太監的傳話，上前幾步道。
康熙抬眸，「讓他進來吧。」
「兒臣給皇阿瑪請安，皇阿瑪吉祥。」
「起吧。」
胤禛站起來，低頭恭敬道：「皇阿瑪找兒臣有何吩咐？」
「聽說，最近很多大臣夫人帶着族裏的適齡女孩去你府上拜訪？」康熙看着他語氣隨意的問道。
胤禛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福晉是跟兒臣說過。」
「那你看上誰了？」
「兒臣並沒有看上誰。」胤禛有些愣神，不明白皇阿瑪怎麼問起這個問題，他近來好像沒做過什麼讓人誤會的事吧？
康熙冷冷掃了他一眼，「老四，你現在是太子了，以後會是皇帝，是不可能只有一個皇后的，你可明白？」
胤禛為難的皺了皺眉，「可是皇阿瑪，兒臣已經習慣了。」習慣只有一個福晉的生活。
「即便習慣也要改掉，朕，不希望大清再出現一個痴情的皇帝。」痴情種，世祖皇帝一個便夠了。
胤禛握緊雙拳，緊抿不語。
「你應當知道，若是朕用此理由廢了你的太子之位，也不是不可。」權利他早已集中在手上，只要他樂意，即便是太子，他也能廢掉，雖說可能會費點周折，但是，也僅此而已。
胤禛當然知道，所以他才會猶豫。
「皇阿瑪，烏拉那拉氏為了大清立了汗馬功勞，兒臣不想負她。」胤禛跪在地上，垂著眸，掩飾自己眼中的情緒。
「那你便要負了這大清江山嗎？」康熙有些恨鐵不成鋼，美人那麼多，怎麼就那麼死心眼非得弔死在一顆樹上呢。
「兒臣惶恐，絕無此意。」胤禛連忙解釋道，為何事情不能兩全呢？
「她的功勞朕都記着，她會是你唯一的皇后，獨一無二的皇后，況且朕已經讓她的家族飛黃騰達，一飛衝天，難道這還不夠嗎？」阿楚暉和巴克什都被他升為了一品官，額騰伊和豐生、佳琿也都成了二品官，還是掌實權的那種，這樣的年紀，簡直是前所未有，明眼人都知道，此次烏拉那拉府的幾位公子上升得如此之快，不過是因為他要賞賜烏拉那拉氏罷了。
雖然其中也有幾位確實立了功勞的原因，但歸根結底，皇室因為烏拉那拉氏立下的赫赫戰功，因為身份原因不好給她賞賜，所以才讓娘家受了益。
康熙覺得，自己已經夠仁至義盡了。
胤禛當然知道，可是這個選擇對他來說實在太過艱難了。
「你可明白朕最忌諱什麼？」世祖皇帝的事讓他心裏始終存了個疙瘩，不管如何，他的繼承人決不能是痴情種。這也是他當初無比相信老四的原因，因為是他自己放棄了繼承權。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老四，是最適合的人選。
胤禛當然知道，不然當初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僅為取信他，「皇阿瑪，兒臣不會是世祖皇帝，烏拉那拉氏也不會是董鄂氏，這不一樣的。」
康熙冷笑，「你焉知烏拉那拉氏不會變成董鄂氏？」囂張跋扈，干預朝政。
「兒臣相信她。」胤禛信誓旦旦道玉琉不是衷於權勢之人，「而且，兒臣也不會是世祖皇帝。」只會縱容自己心愛的女人，而不顧及百姓的利益，不顧及大清的穩定。
他們，是不一樣的。
康熙閉上眼，「老四，沒有什麼事可以兩全，江山，美人，你只能選一個。」
若是十年前，也許胤禛會毫不猶豫便選了江山，可十年後的今天，他不確定了。
沉默良久，胤禛朝康熙叩首，然後轉身離去。
腳步有些沉重，可卻沒有停止。
如果得了江山卻失去了可以分享的美人，那麼，這個江山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