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番外

新元紀年的第67個國慶日,陸離是在繁育中心的培育室里度過的。

也許是因為他身上攜帶着雜交體最原始的基因,所有從這裏培育出來的雜交體，都對他有着與生俱來的好感，而陸離本人，也對這種保姆一樣的角色並不排斥,他對於雜交體的好感，也是與生俱來的。

這一次的雜交體後代是虎鯨，這可是個大傢伙，普通身長5-8米，重達4噸左右,產下的小虎鯨自然要比人類塊頭大得多……繁育中心第一次接生這種巨型雜交體，可以說是相當有風險了。

為了迎接雜交體小虎鯨,中心準備了巨大的模擬水池，小虎鯨就生活在這裏面，如今已經一個月大了，但是卻對人類充滿抵觸,科研員們分析它的行為覺得，這隻雜交體獸化情況很嚴重,很可能不願意轉化為人形。

陸離自然當仁不讓地承擔下了小虎鯨的開導工作,小虎鯨雖然不會排斥他,但是和他也並不親近，這讓陸離很頭疼,左思右想,忽然就有了個主意。

於是當晚回到家,陸教授心急火燎地就往體驗倉里鑽，因為小海豚世界實際上已經結束了，再次登入時，系統會默認重新讀檔，他會再次成為洪都拉斯的藍洞下那隻小海豚。

再次睜開眼睛時，陸離已經置身於蔚藍色的海底，身體像是自己有了意識一樣，舒展着朝大海深處游去，按照這個世界的設定，他很快就會在魚群里遇到羅瀛，但現在蒼玄沒有登入，羅瀛應該只是一個普通的NPC。

陸離在礁石附近轉悠，很快就看見了下潛下來的羅瀛，可他還沒等到羅瀛出事，這個人竟然徑自朝他游過來了，並朝着上比劃了一下。

陸離：……

維持着小海豚的形態，陸離跟隨着羅瀛浮上海面，羅瀛很快爬上機油船，然後摘下氧氣裝置，黑著一張臉打量陸離：「背着我登陸，想幹嘛？」

你在家裏裝了監控了么？

小海豚啾了一聲，老大不樂意地拍起一片水花，濺落在羅瀛身上。

「很抱歉，我在系統里植入了追蹤器，你登錄的話，我這邊都會收到提示。」羅瀛一眼看出小海豚在想什麼，他摸摸他的頭，然後俯下身在他的吻部吻了一下：「你得快點讓激活酶升高到標準，這一次，我可不想讓那個老毛子再把你賣給獵人！」

小海豚鬱郁地啾了一聲，他是來幫工作充電的，又不是來度假的，他才不想變成人呢！

於是陸離一甩尾巴，又鑽回海底去了。

*

傍晚時分，等到陸離在水裏熟悉夠了，潛回岸邊，羅瀛的木屋裏已經亮起燈，他聞到了魚罐頭的腥味，肚子跟着咕嚕咕嚕叫喚起來。

於是，小海豚發出凄楚的啾鳴聲，不一會兒，羅瀛手臂上搭著一件浴袍走到了海邊，他低頭看着已經轉換成墨水顏色的海水，無奈道：「上來吧！」

這一次從水裏鑽出來，陸離已經變回人形，他濕漉漉地站起來，羅瀛立刻幫他披上浴袍：「怎麼回事？」

「肚子餓了，邊走邊說。」陸離拉着羅瀛的手，小幅度地晃了晃，他知道這個人不會跟他生氣，所有頗有些恃寵而驕。果然，羅瀛沒再追問，摟着他往木屋那邊走。

「中心最近在做虎鯨繁育的項目，我太久沒接觸水，有點生疏了。」陸離一進屋，就看見桌上的生魚片和魚罐頭，海豚的基因讓他立刻吞了口口水，羅瀛用叉子叉起一片魚肉，餵給他，順手抓下他頭髮上的海草。

「虎鯨？」羅瀛皺起眉，陸離立刻伸出手指去戳他的眉心，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擔心。

「我知道，它們很強壯。」陸離笑笑：「但他們不襲擊人類，也許是覺得人類不怎麼好吃吧？」陸離聳了聳肩，這時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陸離下意識地轉過頭，正看見一個外國老頭拎着一隻冰桶走過來，他看見陸離有些吃驚。

「我的朋友。」羅瀛並沒有打算介紹陸離，但他摟緊了陸離的腰，對着這個西班牙人點點頭，示意他把東西放下就可以了。

老頭立刻會意，他笑眯了眼睛，快速打量了一下陸離，說了句haveagoodtime。

陸離撇了撇嘴，湊到羅瀛耳邊嘟囔：「我還是很討厭他。」

陸離身上帶着一股海腥味兒，但羅瀛並不介意，他側過臉，習慣性地親了親陸離的額頭，雙手在他的腰上摩挲：「那你忍忍吧，我還得讓他帶咱們去看看虎鯨。」

「這地方也有虎鯨么？」陸離愣住，有些驚喜地看着羅瀛。

後者笑了一下：「沒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陸離挑起眉：「看來我沒挑錯世界。」他從羅瀛懷裏掙脫出來，走向浴室，還不忘回頭囑咐：「生魚片給我留着！」

「是沒挑錯人吧？」羅瀛無奈道。

等到陸離洗乾淨自己出來，桌上又加了幾盤生魚片，羅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對於這隻小海豚的食量，早就心照不宣。

其實陸離和蒼玄穿越回世界也不是第一次了，繼小老虎和小道長的世界之後，他們還去過幾次古代世界，主要是那個世界的風景是最好的，他們常常穿過就當度假了。可回到小海豚的世界，還是頭一回，陸離在昏暗的燈光下走到羅瀛身邊坐下，這裏的夜晚很安靜，他能聽到外面海浪拍打着沙灘的動靜。

「羅總真會享受。」陸離笑着瞥了羅瀛一眼，後者正在把三文魚集中在一個盤子裏堆成一座小山，然後推到他跟前，羅瀛並不搭理他的調侃，言簡意賅道：「我安排好了，明天帶你去看虎鯨，快點吃完，早點睡。」

陸離眼中立刻閃出興奮的光，他在穿越世界的設定都是18-20歲的小鮮肉，興奮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可愛，羅瀛揉了揉他的頭，低聲調戲他：「老公好嗎？」

陸離眨眨眼，對他勾勾手指。

羅瀛湊過去，陸離帶着魚腥味兒的小嘴吧唧就在他嘴上親了一口，繼而道：「嗯，老公我覺得你給我花錢的樣子最帥了。」

羅瀛：……

*

次日一早，羅瀛帶着陸離從船老大的小機油船換乘私人遊艇，往虎鯨的棲息地行駛，這一路風景綺麗自不用說，陸離和羅瀛坐在甲板上，吹着海風，一人一副蛤蟆鏡，完全不像是觀察虎鯨的，反而更像是來度假。尤其是羅瀛把一包包小魚乾親手拆開，再一一遞給陸離時，簡直像極了帶着小情人來享受蜜月的。

「前面就是虎鯨的棲息地了，」嚮導指著蔚藍一片的海面：「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們能看見他們捕獵。」

陸離立刻走到圍欄前，這裏的海水很清澈，隱隱能看到水下有魚群的影子，但想要遇到虎鯨就沒那麼容易了。陸離望着海面，忽然張開嘴發出「啾啾」的動靜。

嚮導愣了一下，羅瀛走過來，向他解釋：「我的愛人，是這方面的專家。」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簡直像是在介紹諾貝爾獎的獲得者。

嚮導將信將疑地點了點頭，就在這時，他們感覺到船體遭遇了浪潮，輕輕起伏了一下，嚮導立刻安慰羅瀛和陸離說，只是海浪，不用驚慌。

陸離扭頭瞥了他一眼，笑了笑，繼而指向海水——只見清澈的水面之下，隱隱浮現出一隻黑白斑紋的巨鯨，竟然托着他們的船，往前遊動。

嚮導立刻驚慌地大叫起來，反倒是陸離安慰他：「放心吧，虎鯨對人類很友好，不會攻擊我們的。在它們眼裏，我們大概渺小得有如浮遊吧？」

「我說過了，他是專家，你只管相信他就好。」羅瀛又露出那副得意的笑容，他走到陸離旁邊，低聲問道：「要下去嗎？」

「你別看它長得可愛，可是海豚的天敵，海豚是虎鯨的食物。」陸離搖搖頭，只是靜靜凝望着船體之下這抹巨大的浮影：「虎鯨是母系社會，小虎鯨一輩子都會跟在虎鯨媽媽身邊，對於這個世界的了解也來源於她。我們繁育的這隻小虎鯨是無性繁殖，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虎鯨媽媽，確切的講，我們這些人就是它的媽媽。」

陸離說話的功夫，這隻虎鯨忽然下潛下去，繼而離開了船體，似乎剛剛只是它的一個遊戲，接着，他們看到一隻虎鯨越出水面，就像是跳躍的海豚一樣，它皮膚上黑白的斑塊在陽光下對比分明，這讓這隻大傢伙像極了一隻巨型的玩具鯨魚。

「我想和它們多相處一下。」陸離轉回頭，望着羅瀛。

羅瀛點點頭：「多久都可以。」

這恐怕是陸離最奢侈的一次考察了。

入夜時分，他躺在遊艇柔軟的大床上，側過頭就能看見幽藍色的大海，一輪圓月隔着一層玻璃，卻依舊皎潔如玉，月光流瀉而下，在海面上泛起銀波，陸離凝望着這副靜美的圖畫，恍惚覺得自己不在人間。

「北極圈也是虎鯨的棲息地，去那裏，我們能看見極光。」羅瀛將陸離擁入懷中，嘴巴蹭在他的耳邊，與他低聲耳語，聲音輕的像是怕驚擾了這個美好的夜晚。

在現實世界中，大氣和水文的變遷，讓自然風光變得很不一樣。白天和黑夜都非常短暫，而傍晚卻異常漫長。大多數時候，他們都被晚霞溫柔地擁抱着，天空是粉紫色的，像是少女的夢。而在短暫的白天，他們會看到一隻巨大的紅色太陽，如同宇宙一隻泛紅的眼睛，沉沉地審視着這個世界，而到了夜晚，宇宙的眼睛緩緩閉上，他們會陷入無盡的黑暗，沒有星光，也沒有月亮。

對於陸離和蒼玄來說，更像是現實世界中的旅人，而穿越世界，才是他們心中既定的真實。

「不用那麼折騰，這裏就很好了。」陸離讓自己陷入羅瀛的懷抱，這要比床更舒服，他輕輕地嘆息了一聲：「你看這月色多美……」他的語氣平靜而溫和，羅瀛嗅着他的鬢角，恍惚聞到了歲月的味道。

他忽然有了一個願望，和這個人年復一年的，度過一個個如現在一般寧靜美好的夜晚。

「最近我常常會做一個夢，」陸離依偎在羅瀛懷裏，輕聲說道：「我夢見你捧着我的臉，反覆念一段聖經，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醒來我總是不記得聖經的內容，還有點難過。」陸離說話間，感覺羅瀛抱緊了自己，似乎有些緊張，他笑了笑：「記得我們討論過記憶世界嗎？我總在懷疑，自己有沒有真的回想起過去的一切，但漸漸的，我發現那些已經不重要了。」陸離說着，轉過身來，和羅瀛面對面，鼻尖抵著鼻尖：「謝謝你，給了我這些世界獨有的，美好回憶，讓我每次回到這些情境裏，都會由衷地覺得甜蜜。儘管這些世界是虛擬的，但這些甜蜜卻真實到讓人甜牙……讓我每一次回到曾經的世界裏，都會比以前更加愛你……」

「今天是什麼日子嗎？」羅瀛笑了，他寵溺地望着陸離，像是望着一塊稀釋珍寶，他伸出手摩挲着陸離光滑的小臉：「嘴這麼甜？」

陸離搖搖頭，笑得有些無奈，大概是此情此景讓他變得過於感性了，話說出口覺得不好意思也已經晚了。

「你就當是，我高興的日子吧？」

「嗯，好日子。」羅瀛點點頭，忽然把手伸入他的睡袍，從大腿慢慢摸到屁股，捏了捏：「那就別辜負了……」

陸離臉上一赧，卻並沒拒絕，任由羅瀛扯開他浴袍的帶子，順着羅瀛的拉扯，跨坐在他身上。

「關燈……」陸離俯下身和羅瀛接吻，並低聲要求着。

羅瀛低笑一聲，順了他的意，房間里暗下來，但月光傾斜而入，灑在陸離身上，羅瀛依舊能看到他身體漂亮的線條。

漫長的夜晚從溫柔的愛－撫開始，陸離壓抑的哼聲為寧靜的夜譜出溫暖的調子，纏綿的前奏已經讓人心悸，當高-潮開啟，羅瀛慢慢進入陸離的身體，扶着他的腰，望着他在自己身上起伏，沒有比這更好的景色了……

可惜只是愉悅了腦電波。

羅瀛略有遺憾地這樣想着。

但他很快又釋然了。

反正只是一串腦電波，那下次，也許可以試試更加大膽的事？

「別笑得這麼猥瑣！」陸離急喘著，皺眉嘟囔道。

「好好好……」羅瀛敷衍他：「我用行動代替……」

*

陸離是被虎鯨的叫聲叫醒的，羅瀛比他醒的早些，見他醒來，就理了理他的頭髮，並給了他一個早安吻：「你應該多睡一會兒，昨晚……」羅瀛見陸離耳根紅了，含笑沒有再說下去，只是忍不住又親了親他。

「我去甲板上看看。」陸離臉皮薄，決口不評價昨晚的事，但下床時扭曲的動作，還是讓羅瀛笑出了聲。

「不許笑！」陸離瞪了他一眼，迅速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甲板上陽光正好，陸離舒展了一下身體走到船頭，正看到不遠處一群虎鯨在海面上露出月牙形的鰭，盤旋著遊動。這時羅瀛端著一隻盤子走過來，把一杯牛奶遞給他：「吃點東西。」

「它們在觀察我們。」陸離喝了一口牛奶，捏起一隻麵包咬了一口：「我想，我該去和它們打個招呼。」

羅瀛讓嚮導準備了一艘救生艇，他和陸離吃完早餐，換上潛水服下到救生艇里，儘管嚮導一直在勸阻他們，他們依然固執地駕駛着救生艇，開始朝虎鯨群接近。抵達相距約莫10米遠的距離，陸離停了下來，他看着對面的虎鯨群，發現這是一隻年邁的雌性虎鯨帶領着他的子女們，虎鯨是母系社會，雌性虎鯨具有更長的壽命以及更豐富的閱歷，它們會在40歲后停止生育，而後的60餘年，全心全意照顧他的子女們，把自己的一切全部傳授給整個族群。

人類始終相信，虎鯨是古老而充滿智慧的生物，他們也許比外表看上去的更加睿智。

陸離認為，接觸的前提是尊重，他站在救生艇里，靜靜望着對面的虎鯨群，他有一種奇妙的感覺，海豚的基因讓他可以和海洋中的生物溝通，而對方也能感覺到，他來自於大海。

然後，奇迹發生了，老虎鯨發出一串詭異的叫聲，接着，虎鯨群朝着他們的救生艇游過來，陸離聽到嚮導在遊艇上大喊大叫，他轉頭看了一眼羅瀛，後者一臉淡定地看着他。

「反正我們只是兩串腦電波。」羅瀛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你喜歡。」

「我需要它們教會我，如何告訴一隻小虎鯨，我會一直陪在他身邊。」陸離慢慢蹲下來，等著虎鯨們靠近，羅瀛扶着他的肩膀，與他一起等。很快，第一隻虎鯨的頭部撞擊了他們的小船，船體劇烈晃動了一下，陸離「噓」的一聲，把手掌覆在這隻虎鯨的頭上。

接着，陸離壓着嗓子，發出了一聲類似於虎鯨叫聲的悲鳴。

幾秒鐘后，那隻最大的雌性虎鯨發出了同樣的聲音。

這一幕太過於詭異，不止遊艇上的人，羅瀛也愣住了，他在這個世界度過了漫長的一輩子，他熟悉小海豚的聲音，但剛剛陸離發出的，絕對不是海豚的叫聲，他恐怕是在模仿，那隻剛剛繁育出來的小虎鯨的叫聲。

雌性虎鯨的叫聲持續不斷，它朝着救生艇靠近過來，它體型龐大，看起來就像是另一隻遊艇，這是非常有壓迫性的一幕，一隻龐然大物的靠近，讓人不禁心生敬畏，陸離等待着，等待着，然後伸出手，撫摸了虎鯨鏡面一般的黑色皮膚。

虎鯨的叫聲有如鳴笛的汽輪，陸離覺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微微發顫，他雙腳發軟，幾乎要拜倒在這位「老者」面前。陸離聽不懂它的語言，但是卻感到了一股強烈的共鳴，他慢慢跪倒在救生艇上，然後把額頭抵在雌性虎鯨的吻部，接着，這隻虎鯨推着他們的小艇遊動起來，他們漸漸遠離了游輪，滑向大海的另一端，陸離閉着眼睛，任由這隻小船飄搖不已，他有一種詭異的矛盾感。

既害怕，又安然。

這時，陸離聽到了虎鯨的歌聲。

確切的說，這並不像是一般意義上的歌，因為它的曲調是由虎鯨發出的低沉而悠揚的嗡鳴聲組成的，但他們的叫聲卻又充滿了韻律美，有規律的循環，重複，這聲音漂浮在海面上，又從海浪中帶來迴響，組成了一曲大海之上的交響。

陸離愣怔地坐在救生艇里，看見隨着這支歌，不停的有黑色的月牙背鰭朝着他聚攏而來，剛剛不到十隻虎鯨，一下子擴大到十幾隻，後來者漸漸加入了合唱，像是在完成某個儀式。

當合唱戛然而止時，雌性虎鯨發出溫柔的長吼聲，它用吻部輕輕頂着陸離的手心，陸離低下頭，充滿敬意地親吻了它。

「謝謝。」陸離低聲道，他覺得胸中一片暖意，似乎已經找到了安撫小虎鯨的方法：「我該回去了。」陸離再一次吻上虎鯨光滑的頭頂。

虎鯨發出低聲的悶叫，接着，它緩緩沉下，托起陸離的小救生艇，反悔了剛剛遊艇停泊的地方。做完這一切，雌性虎鯨帶着他的族群們紛紛沉入海面，豎起尾鰭，越游越遠。

「你聽懂了他們的語言？」羅瀛問道。

陸離搖了搖頭：「但我想，它們聽懂了我的求助。」他望着蔚藍的海面，低聲道：「也許，它們擁有着比人類更古老的文明。可惜，在現代世界，虎鯨已經完全滅絕了，我們只能通過雜交的手段培育出來。」

「我們該回去了。」羅瀛走到陸離身邊，擁住了他，兩個人依偎著望着平靜的海面：「把這一段記錄的音頻截取下來，應該對你的工作能有所幫助。」

陸離點點頭，忽然轉頭望向羅瀛：「我覺得，這個系統不單純是輔助系統，它也是個寶庫。」陸離笑了笑：「歷史本身就是一筆財富。」

*

陸離返回現實世界后，立刻進入了繁忙的工作狀態。他將虎鯨之歌的音頻導出，在馴養水池播放，小虎鯨果然對同類的聲音有了反應。雖然他們分析不出這支歌的意思，但小虎鯨卻神奇地對陸離放下了戒心，不僅如此，還似乎把他當成了媽媽，非常粘人地片刻都不肯離開他。

陸離和同事們溝通實驗進度的時候，乾脆也笑稱自己莫名地多了個乾兒子。

可陸離不能為了小虎鯨，沒日沒夜地住在繁育中心，隨着小虎鯨各項數據的達標，繁育中心給了陸離一個特權，可以讓小虎鯨在周末的時候，和他回家，暫時生活在他房子附近的海域裏。由於小虎鯨真的過分粘人了，繁育中心的領導竟是絲毫不擔心，小虎鯨會趁機跑掉什麼的。

對此，陸離表示，他也是很無奈。

小虎鯨是基本型雜交體，那意味着它在成年後，會轉化成人形，就像是陸離在穿越世界中遇到過的一樣。然後，他可以在人類和虎鯨之間自由轉換，並且開始承擔人類賦予他的一些指定任務。但因為如今他只親近陸離一個人，帶教他的工作自然全落在陸離的身上，陸離最近的幾個周末幾乎全泡在海里，和小虎鯨一起玩。

這天晚上，蒼玄揉着陸離被海水泡得發白的雙手，終於忍不住抱怨：「那隻虎鯨還有多久才進入成熟期？」

「很快了，有點耐心。」陸離笑了，晚上短暫的分離也讓小虎鯨不安，此時他正在外面哀怨地叫喚著。蒼玄幫陸離塗好潤膚霜，又嘟囔了一句：「我看它巴不得一天24小時霸佔着你！」

「你吃醋啊？」陸離歪頭看着蒼玄，眼神有些戲謔。

蒼玄白了他一眼，下一秒直接把人抱起來，回房間！

很快，房間里響起了羞人的動靜。

漂浮在海面上的小虎鯨忽然停止了叫聲，他甩甩小尾鰭，發出困惑的一聲「啾」。

*

「最近你們覺不覺得，小虎鯨的叫聲有點怪怪的？」

「虎鯨是聰明的動物，它們有自己的語言，還有方言，也許它只是學會了一種方言，我們聽不懂罷了。」

「可我怎麼覺著，這方言，聽起來有點像……」

「像什麼？」

「哎，你聽不出來嗎？就像是……口申口今……」

「你這麼一說……是不是咱家小虎鯨進入發情期了？這是求愛的叫聲？」

「虎鯨求愛的叫聲，怎麼和人做-愛的叫聲一模一樣呢……」

陸離站在實驗室門口，咳嗽一聲，兩個小實習生立刻噤聲，站起身來和他打招呼：「陸教授！」

陸離點了點頭：「工作時間，別在那閑聊！報告都寫完了？」

「沒有沒有！馬上寫！」兩個年輕人一縮脖子，抱着各自的資料本迅速閃人了。

陸離嘆了口氣，穿過實驗室，走到放養池。小虎鯨看到他來了，立刻開心地在水池裏撲騰著，並且發出喜悅的「啾啾」聲，陸離蹲下來對它做了個手勢，小虎鯨立刻乖乖地游到他跟前讓他摸頭。

「再那樣叫，周末就不帶你回家了！」陸離鬱郁地拍了一下他的腦門。

「啾？」小虎鯨歪歪頭，確認似的，發出尖銳而高亢的叫聲。

陸離紅了臉，他那時候，是發出這種聲音的嗎？

「不許叫！」陸離惱羞成怒道。

「啾……」小虎鯨委屈巴巴地甩了甩尾巴，用額頭去蹭陸離的手心。

陸離嘆了口氣，用手摸着他光滑的額頭，開始考慮，要不要換一塊質量好點的隔音玻璃了。

實驗室內，幾個小實驗員一臉八卦地透過玻璃視窗看着蹲在水池邊的陸教授，七嘴八舌地討論開了。

「咱們陸教授是不是蹲在池子邊畫圈呢？」

「耳朵好像都紅了，真可愛！」

「看來陸教授的那方面很和諧嘛~」

「也不知道陸教授的另一半是什麼樣的，他從來都很神秘，從來不透露對方的信息呢，哎……好好奇啊！」

「說不定，咱們的陸教授是個佔有慾很強的人呢……」

「我看那位才是吧？你們不知道，好幾次我都發現陸教授的脖子上有可疑的痕迹……」

實驗室的氣氛立刻變成了粉紅色，然而某個處於八卦中心的人，卻全然不自知地專心教育一隻小虎鯨。

「下次不許亂叫了，你這樣我很沒面子的。」陸離認真道。

「啾啾？」小虎鯨歪歪頭，現在他已經可以聽懂基本的人類語言，而他敏銳的聽覺讓他清楚地聽到了實驗室里的八卦。

你的事，貌似已經不是秘密了呀，媽媽！

「聽到沒？」陸離堅持不懈道。

「啾……」小虎鯨趕緊應聲，並乖乖地蹭了蹭陸離的手心。

算了，反正媽媽你開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