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舌戰群婦

有句古話叫「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這句話用在凌風身上再好不過了，就在凌風和和琳入學兩個月之後福建傳來急報，常保病死在任上。這一噩耗的傳來讓府上一下子掀翻了鍋，雖然平時常保也常年在外，府上看似有他沒他基本上沒有兩樣，但是真正的沒有了,卻又不同尋常。常保是朝廷立面的一品大員，家裏沾親帶故的出去也有些面子，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有着他在背後撐腰。最重要的家裏面需要他這個紐帶來維繫，可以說常保在整個家裏就是太陽系裏面的太陽，其他人都是圍繞在這顆太陽的周邊的行星。現在這顆太陽沒有了，那麼以後其他的人也不會再按原來既定的軌道旋轉了。要說這裏面最不受影響的就數凌風，這麼些年常保一直在外任官一年之中凌風能看到他身影的天數加起來十個指頭都能數過來，再加上凌風還現存這前世的記憶，所以一直以來凌風都沒有拿他當親人來看待，如今離去凌風沒有感覺也是正常的。

靈柩前凌風盡量裝的悲傷一些，一旁的伍氏則不然，呼天搶地的一邊燒着冥紙還一邊哭訴道：「你個……死……鬼……啊，說……走……就……走，也……不……跟……我……打……聲招呼，丟下……我們……孤兒寡母的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我帶上這麼……兩個拖……油瓶還……讓我活……不活了……」。伍氏的哭聲抑揚頓挫，腔調似乎練過一般，像極了京劇裏面的哭腔，讓跪在一旁的凌風暗道：原來這貨天生就是一個演戲材料。

如果說常保活着的時候凌風對於伍氏還有那麼幾分忌憚的話，那麼現在常保死了凌風就毫無忌憚了，平時說話對伍氏也十分直白，漸漸的兩人的矛盾越來越大。

這日，凌風正在院中讀書，突然聽到東院傳來伍氏的嘶吼聲。

「我白活活養了這麼兩個野種，只知道吃飯上學，照這樣下去他那個死鬼老爹留的那點錢不消半年就被他們糟踐光了。還讓不讓我們活了，我不如死了算了……」凌風聽這老娘們越罵越不像話，什麼屎盆子都往自己頭上扣。當下有些氣不過，將手中的書一放，向西院走去，誓跟伍氏理論一番。

但是凌風剛踏進東院就後悔了，裏面站的不只伍氏一人，還有常保其餘的幾位妾室,都是伍氏的營黨。凌風看了這樣的陣勢就知道對方來者不善，心中不免有些打鼓，但是面上依舊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嘴上給自己找台階下道：「吆，幾位姨娘都在，再開Patty吧，你們繼續Happy,hapyy!」好漢不吃眼前虧，雙拳難敵三隻手，凌風這會兒就想着腳底抹油開溜！

只是伍氏怎麼會給他逃跑的機會。

「慢著，善保你既然來了不如也坐下來聽聽姨娘們都在說什麼吧！」

「哦，各位姨娘有什麼決定叫下人說予我也不遲，現在還有這麼多的姨娘在您這兒需要您招呼呢，我就不給您添麻煩了！」

「不必了，今天在站的都是家裏人，用不着我操心！」凌風看伍氏如此咄咄逼人，知道今天自己是插翅難飛，臉色一變在眾人中掃了一眼，發現沒有十姨太的身影，劉管家也沒有在，顯然是伍氏早就刨好的坑。於是道：「既然姨娘有話對孩兒說，孩兒自然不敢不聽。即是商量家事，家裏人在一旁也無可厚非，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孩兒覺得自己愚鈍，有些事情還要聽聽其他長輩的意思，現在家人不全我看事情還是改日再議吧！」凌風說着就要離開。

「站住，全府上下能說得上話的都在這裏了，你還要找誰？」伍氏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說道。

凌風知道今天自己是躲不過去了，硬著頭皮轉過身來，挨着伍氏坐了下來，不緊不慢的為自己填了一杯茶水不答反問道：「姨娘今天如此強勢是要陷善保於不仁不義之地啊！」

凌風語調雖然不高但是聲音卻十分的清楚，在站的都一字不落的聽在耳朵了里。常保的這些妾室雖然出身都是非富即貴，但是一直生活在「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樣社會大背景之下，她們都讀書甚少。平日裏，養尊處優，極少踏出房門，所以對於凌風剛才舉重若輕的表現之後都紛紛咂舌，當然伍氏除外。伍氏的父親是吏部尚書，等同於凌風那個年代的人事部長，深諳官道。作為女兒的她自然有父親的幾分真傳，尤其在看人的方面，所以看着凌風一天天長大的她自然對凌風有着一定了解。因此凌風越表現的與眾不同，就越發嫉妒，甚至於也越發恐懼。恐懼日後凌風飛黃騰達對自己的報復。

「你不是要找十姨太嗎，翠紅去把十姨太找來！」伍氏吩咐道。

「是！」站在一旁翠紅應聲離開。

「還有劉管家，劉管家是我們鈕鈷祿氏資格最老的，雖是奴僕之身卻是有發言權的，商議家事不能少了他，還有……還有和琳。要說這全府上下能說的上話的男丁也就我和和琳了，我們鈕鈷祿氏家族興旺還指着我們兩個呢，少了他怎麼能行呢，哎，可惜我媽死的早，要不然這個家裏功勞最大的就是老人家！」凌風的話語其一是在指責其他妾室不爭氣，沒能像他母親一樣生個一男半女，為家裏延續香火，其次凌風找這麼多人來也是為了給自己添些籌碼。凌風的話語直白明了，其他妾室聽在耳力都如臉上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似得火辣辣的，尤其是伍氏更加怒火中燒，但是卻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

沒一會兒的功夫，十姨太、劉管家、和琳都被找來過來。伍氏在此發話道：「好了，人都齊了，那我也就不客氣了。」說完她向身後的其他妾室看了一眼接着說道：「事情很簡單，就是有關我們以後整個府上如何為繼下去的問題。老爺這一走倒是乾脆，留下府上還有這麼一大家人呢，吃、喝、傭人什麼不需要花錢。老爺在朝為官的時候清廉、節儉，基本上沒有留下什麼積蓄，唯一留給我們的就是這點家產，但是山再大也有被挖空的一天，水再深也有流乾的時候，我們這一大家子人還得吃飯，還有善保兄弟倆要上學，請老師哪個不是花費，今天叫大家來就是說說我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大家有什麼要說的都說說吧！」伍氏說完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端起自己眼前的清茶喝了一口。

一旁的凌風似乎沒有絲毫的表情，倒是他身後的一眾人亂開了鍋，東說一句西說一句似是提前串通過，但又雜亂無章，聽得伍氏直皺眉頭，不得已之下只好大喊道：「行了，一個一個的說。」然後她指著六姨太說道：「怡蓉妹妹你先說。」

「我覺得我們府上的花銷不必要的花銷太多，給傭人的銀子也太多！」六姨太的毫不避諱的說道。

「還有呢？」伍氏繼續追問道。

「還有，還有就是我覺得和珅和琳兩兄弟就不必在上什麼官學了，上學花錢不說還白白多了兩個吃白飯的，倒不如出去謀個差事回來養家！」凌風一聽對方直指正題倒也乾脆，六姨太話音剛落凌風就站來了。他人雖小，但是此時的氣勢卻很足，對着在站的人掃了一眼，只可惜少了王八之氣：「六姨娘您說讓不滿十歲的兄弟倆去做個什麼樣的學徒來養活這麼大一家子人呢？」

「這……！」六姨太一時想不起來。

「現在家裏是出了財政危機了，去做學徒一個月頂多我們兄弟二人餓不著了，但是家裏其他人怎麼辦。要我說呢，不如您出去找個好點的夥計，不說讓你榮華富貴吧，最少吃穿不愁，還能賺不少的銀子呢！」

「哦，還有這等好事，哪有這麼好的活計啊！」六姨太一聽有錢掙，好奇心驅使下忍不住問道。

「八大胡同啊，六姨娘你看，你把自己這麼一賣，賣身的錢呢先救濟府上，自己也就脫離了苦海，從此以後你就不會再為吃穿發愁了。不過呢，你就是長得磕磣了點，你說我老爹當時是什麼審美，怎麼就瞎了眼看上了你。」凌風在調侃的同時還不忘補兩刀，還不待凌風說完六姨太已經氣得面如豬肝，但是凌風沒有就此住口：「那個，六姨娘你也不要就此氣餒，如果他們不收你，我就幫你求他們，抱着他們的大腿不讓他們走，直到他們答應位置。啊，不用謝我了，只要日後我兄弟二人要是落魄了，再遇上了，能給我兄弟倆地兩個饃就行了！」

在站的眾人全然沒有想到凌風會說出此等話語來，六姨太遭此羞辱更是羞憤難當，氣得簌簌發抖，泣不成聲，最後一跺腳離開了西院向後跑去。劉管家和十姨太則是替凌風暗暗捏了一把汗，伍氏則是驚覺今日的凌風不同於往日，至於其他姨太則是覺得凌風言辭犀利，飛橫跋扈，那裏還是一個十歲孩童。

伍氏看着凌風一鳴驚人愣是把全場的人都震住了，趕忙插話道：「善保怎麼說六姨太也是你的長輩，你怎麼能如此惡毒的話呢！」凌風看到自己要的效果已經達到也不強辯，回道：「是善保一時氣憤用詞有些過重，善保去給六姨娘陪個不是。」凌風說着就要離開。

「站住，賠不是什麼時候都行，今天先把今天的事情說清楚。」

「善保謹遵二娘的命令就是了。」剛剛的旗開得勝讓凌風從容了不少。

凌風說着對六姨離開的方向太鞠了一躬，繼續說道：「六姨娘的話雖然說的不中聽但是我還是贊成她說的其中一點的，那就是減少花銷。我們的花銷無非就是衣、食、住、行、用這幾個方面。首先這個衣服我就不說了，各位姨娘都長得嬌媚如花，穿幾件漂亮的衣服在正常不過了，直接說吃，府上的廚子比主子還多，我覺得完全沒有必要。要吃飯大家都一起吃，最不濟主子一桌，下人一桌，沒必要像現在這樣一個姨娘一個廚子，天天給自己開小灶，廚子閑拿銀子不說還浪費糧食。其次，住跟行我也沒有什麼好講的。最後說用，用就涉及很多了包括傭人、日用品啊之類的……」凌風言語之詳盡連站在身旁的劉管家都被驚嘆了。因為在這個家裏要說誰最了解情況當然是非劉管家莫屬了，噩耗傳來的時候劉管家也曾想過怎麼減少開銷維持下去，不過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他畢竟是個下人，當家做主的也不是他。但是現在凌風把這些提出來就不一樣了，在暗暗驚嘆凌風頭腦的時候，劉管家也暗贊自己的眼光果然沒有看錯。

伍氏聽凌風說的句句在理、有條有據，完全沒有給留自己說話餘地，心中着急，「啪」的一聲拍了一下桌子說道：「好了，今天不說其他只說你跟和琳上學這事。」

對於上學這事，凌風肯定不會妥協，因為這意味他以後的官途，是他以後翻身最快的捷徑。伍氏見凌風不語，然後向後邊的眾人問道：「你們說我們家該不該有這吃乾飯的！」接下來的事情變得很明顯了，輿論自然是向伍氏這一邊傾倒。

只有一個反對聲音，十姨太開口道：「姐姐我覺得這事情不妥，據我所知我們鈕鈷祿氏祖上傳下一個世襲的三等輕車都尉的官銜，想當年老爺就只憑藉此職務進入了官場，然後做道了福建都統一職，如今讓和琳和珅半路輟學，未能飽讀詩書的他們如何能夠給皇上效力啊！」

「他們，他們也能當官，依我看他們兄弟二人不如學個手藝外出當個商人算了（當時的商人是最低等的職業）！」

「是啊，是啊，當商人又能掙錢，當時候娶個一妻半室自是綽綽有餘。」

「還娶什麼，玲艷（十姨太的名字）妹妹這麼替他們說話，直接把玲艷妹妹娶過去不就行了，又能當老婆還能當老媽子！」

「對啊，對啊妹妹這個主意好···」

十姨太聽了其他妾室話語越來越難聽，心中難免有些委屈，一時話語竟然噎在當胸說不出來。淚水早已在眼眶中打轉，有心要離開這是非之地，不想這時一旁的凌風卻拉住了十姨太的手臂毫不避諱的說道：「十姨娘今天對我和珅兄弟二人的好，我自是此生銘記，同樣其他姨娘的話語我和珅也一字不落的聽在耳朵里，日後自會，恩用恩來報，仇用仇來清！」凌風說道這裏特意向伍氏看了一眼，讓坐在一旁的伍氏微微顫抖一下，然後接着說道：「剛剛把姨娘說把十姨娘娶過來，嗯，這個提議不錯啊，只要十姨娘願意我願將十姨娘娶作正妻，我就是要為她正名，只有像她這樣的女人才配有個名分！」

凌風的話語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引得在站一片嘩然，就連站在凌風身邊的十姨太都愣住了，片刻之後才對着凌風呵斥道：「善保不得胡說！」

凌風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而此時正愁沒有借口的伍氏爆發了，「啪」的又拍了一下找桌子待眾人都安靜之後對着凌風喝道：「好啊，善保你父親如今屍骨未寒，你又要賣你六姨娘，又要娶十姨太。你如此大逆不道，這和府之上豈能容你！來人，來人把他們兄弟二人給我趕出去，從此不準在入府上半步。」

劉管家和十姨太聽到伍氏的話語頓時一驚剛要為和珅兄弟二人求情，卻被伍氏接下來的一句話噎了回去：「誰要是敢求情，一律趕出和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