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本錢雄厚

正月初六，紛紛揚揚的大雪從早上就開始下著，不過半日的光景，巍峨的清涼山就裹上了一片銀白，那建在清涼山山腰處的一座小廟，庭院上，屋頂上也都覆蓋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看小廟那年久失修的樣子，讓人不禁擔心，那屋頂隨時可能會被那厚厚的白雪壓塌。

清涼山不是什麼名山大川，小廟裡也從沒出過什麼大德高僧，香火慘淡，平日里連山下的村民都少有前來供奉的，就更不用說如今這大雪紛飛的天氣了，不過今天卻是個例外。

一行若隱若現的腳印，從山下一直通到小廟裡院的一間屋子前，這大概是廟裡最為完好的建築了，屋子不大，裡面裝飾很少，除了一張板床，就只有一副簡陋的桌椅了，屋子裡有三個人，一個老和尚，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和被中年男子抱在懷裡的一個襁褓中的嬰兒，這嬰兒看著才不過三五個月大小，生的眉清目秀，彷彿瓷娃娃一般惹人憐愛。

不過此時屋子裡卻是有些詭異，在如此寒冷的天氣里，老和尚和中年男子不僅身著單衣，而且屋子裡竟然連一盆取暖的炭火都沒有，但是屋子裡卻和外面彷彿不是一個季節，屋裡溫暖如春，而外面飄飄撒撒的雪花在距離屋子不足一寸的地方就紛紛化作了雪水。

老和尚看不出多大的年紀，眉毛都白了，慈眉善目，眼角的皺紋就好像大樹的年輪一樣，宣告著此人已經經歷過太多的蹉跎歲月。

「我快死了，」這是老和尚見到中年男子的第一句話，說著這話，老和尚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非常安詳。

「本以為最後會孤單的離開，無人知曉，可是沒想到還會有人能給我送行，而且竟然是你，許清風，怎麼？你一身通天劍術不練，反而去學算卦了？不過你還算得挺准，要是你在晚來一個時辰，恐怕看到的就是一具屍體了。」

說著，老和尚看向中年男子許清風的眼神中露出一絲笑意。

許清風，自然是那個中年男子的名字，他面目俊朗，留著三縷長須，雖說是穿著一襲有些發白的青衣，可也顯得分在的飄逸。

如果此地還有其他人，恐怕聽到老和尚的話會大吃一驚，許清風，如今江湖第一高手，曾經大秦的虎賁大將軍，竟然來到了這裡。

不過這裡沒有那個名滿天下的許清風，有的只是一個看著自己的朋友即將死去，卻無能為力的普通人，所以此時的許清風神色黯然，看著老和尚，許清風嘴唇蠕動，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最終都化作一聲嘆息。

「大限將至，非人力可以阻止。不過沒關係，最起碼在這最後還有人給我送行，」面對生死，老和尚卻顯得非常坦然，一邊說著，老和尚把目光投向了襁褓中的嬰孩，只見那嬰孩此時正瞪著烏黑的眼睛也看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老和尚在嬰孩的眼神中看到了好奇。

見老和尚看向自己懷中的孩子，許清風抱著孩子往前走了幾步。

「他叫什麼名字？」老和尚一邊逗弄著襁褓中孩子，一邊問道。

「許彥，」許清風語氣有些低沉的回答道。

看著那襁褓中的孩子，老和尚有些出神，「你來是不是想要把這個孩子託付給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許清風聞言，不由得有些為難，他沉默了片刻，說道：「沒事，我只不過是讓你看看這個孩子，」

老和尚聞言沒抬頭，只是繼續逗弄著襁褓中的嬰孩。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不說也好，我時間不多了，也不想聽到讓我煩心的消息，」老和尚此時喃喃自語的說道，說著他看向襁褓里的孩子，「許彥，今天既然我們相遇了，也是緣分，而且你又是許清風的兒子，那老衲就送你一份大禮，」說著，老和尚的神色有些堅定。

「大和尚，你要幹什麼？」許清風看到老和尚的樣子，心裡不由得有些不妙。

「不要阻止我，」說著老和尚把手放在了嬰孩的腹部，頓時一股渾厚而又溫和略微泛著淡金色的內勁源源不斷的湧入了嬰孩的體內，此時許清風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等到老和尚收手，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時辰，此時那嬰孩已經安然的睡去，而老和尚此時已是汗如雨下，臉上的皺紋也變得更多了，面色蒼白的猶如白紙，一時間好像蒼老了幾十歲。

「大和尚，你這又是何苦呢？」許清風此時看著老和尚不由得有些語氣低沉的說道。

老和尚聞言不由得瞪了許清風一眼，「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有了我這幾十年的功力，這個孩子就算以後不學無術，等他到了十八歲，他的體魄也能媲美我修鍊到大成的金剛身，要知道這可是妥妥的九品啊，那些練橫練功夫的，想要入九品，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這個小子以後只要吃了睡睡了吃，就自然而然達到了，傳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嫉妒，雖然只是空有金剛身的體魄，在九品中只能算是墊底的，不過他不是還有你這個號稱天下第一的老子嗎？而且可是還有著其他的妙用。」

說道這裡老和尚的臉上突然露出了有些猥瑣的笑容，「這個小傢伙現在就這麼可愛，以後長大了不知道得多俊俏，到時候不知道要招惹多少女子，他沒點雄厚的本錢可不行，俗話說得好，鐵杵也能磨成針，不過我修鍊的金剛身可是有著金剛不壞的美譽呢。」

說著說著，老和尚突然開懷大笑，可是隨後他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許清風見此連忙輸出一道內力幫老和尚平穩氣息。

「將軍，我看到劉老三，」老和尚此時喃喃自語的說道。

聽到這熟悉的稱呼，許清風不由得身體一顫，可是他並沒有出聲，只是神色傷感的看著老和尚，看著他此時陷入回憶。

「當年因為戰亂，我無奈的參了軍，只是想混口飽飯吃，那時將軍你只不過是一個百夫長，後來我們打贏了，你成了大將軍，我也跟著沾了光，可是剛開始的那些兄弟如今已經沒有幾個了……」

老和尚的聲音越來越低，在許清風的感知中，他身上的生機正在飛速流逝，也許下一秒，他就會永遠的閉上眼睛。

「許清風，我問你個問題，我不想臨死還當個糊塗鬼，」老和尚此時語氣微弱的說道：「自打十年前來到這裡，我就從沒出去過，你告訴我現在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石敬反了，把匈奴的鐵騎放進了西北關。」許清風聞言，只說了一句話，只是這一句話卻令老和尚的雙目驟然一亮，那是猶如實質的殺氣而反射出的光澤。

「這天下是我們打出來的，誰做皇帝我管不著，天下再亂，再怎麼打仗，也只是我們的家裡事，什麼時候輪到一群蠻子撒野，石敬該死，那群蠻子更該死，」

說道這裡，氣息奄奄的老和尚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抓住了許清風的手，「答應我，殺了他們，把他們趕回去……」說著卻沒有了下文，老和尚此時只是瞪著眼睛看著許清風，身上卻沒有了一絲的生氣。

許清風沒有時間悲傷，因為老和尚還在等著他的答案，「大和尚，我答應你，他們一個也逃不掉，總有一天那片廣袤土地上，將會升起我們大秦的龍旗，如果我做不到，那麼就由我兒子來做。」

彷彿是聽到了許清風的話，老和尚安詳的閉上了眼，而此時熟睡的嬰孩卻突然醒來，發出了洪亮的哭聲，似乎是在應和著這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