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每月必來

13.每月必來

見姚家人挑喜擔過來。陳愛國把原本坐在堂屋的幾個門旁鄰居全趕了出去,連他自己也要出去,不等姚家人進屋,他們都不能進。

這叫防止「衝撞馬頭」。

看多了後世大同小異的西式婚禮儀式,韓念念深覺還是中國傳統文化有講頭,哪怕送彩禮,也是每樣都蘊含了寓意,比如男方家送的一對豬心肺,寓意夫妻同心,送糖果點心寓意甜蜜,送鯉魚望子孫躍龍門...

既然姚家請了村裡德高望重的老人前來下聘,陳家也得要請年紀聲望差不多的老人過來作陪,韓念念則是兩方媒人,必須請上座。

八仙桌座位也有講究,坐北朝南為上座,上座擺的一張長條凳上坐了姚家和陳家請來的老人,以及媒人韓念念。坐東朝西為次座,坐的是陳愛國和姚大隊長。坐西朝東為三首,坐的是陳衛東。最後南朝北的才是兩個小輩陳玲和姚大勇。

韓念念被兩個七八十歲的老頭夾在中間,有片刻不自在。坐她正對面的陳玲特別想笑,可還得忍著略低頭作害羞狀。

好在韓念念這個小戲骨不是白叫的,畢竟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嘛,真把自己當媒婆了,自然也就會跟一幫老爺們談天說地,誇大勇時不忘抬玲玲,贊玲玲時也不忘大勇,總算熱熱鬧鬧把這頓飯吃完。

然後韓念念還有一個感想,有肉吃有酒喝的人生,真的不要太爽,以前有魚有肉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有多痛苦...

酒足飯飽,再抽兩根煙的功夫,姚家人就該要撤了。

韓念念看韓桂娟在東頭屋忙活,就進去看了看。

「姑,您這是在做什麼?」

韓桂娟拍拍土炕,讓韓念念上炕坐,「人家送這麼些禮過來,我得給回禮吶。」

韓念念拿起簸箕里兩根編織在一塊的草,笑嘻嘻道,「姑,回禮還回送兩根草啊?」

韓桂娟笑道,「看你這丫頭說啥話,啥叫回送草,這是『草頭結髮』。」

除了『草頭結髮』,簸箕里還放了插上叫不出什麼花的兩包點心,兩包糖果,還有黃豆、綠豆、稻穀粒、麥粒和棉麻籽。

韓念念指指這五種穀物粒,猜道,「姑,這些是五子登科?」

韓桂娟嗯了一聲,又道,「再把豬心豬肺切一半回給大勇家就差不多了。」

豬心豬肺切一半留一半,表示玲玲願意和大勇夫妻同心。

韓桂娟從早上忙活到現在,連飯都沒來得及吃一口,韓念念忙道,「豬心豬肺我來切,姑您快去吃點飯吧。」

這時期的農村,若非必要,辦大事時家裡的婦女不讓上桌,是以哪怕八仙桌足夠坐下所有人,韓桂娟和葉蘭英婆媳兩個也沒坐桌,只能在廚房灶台上對付一口。

「那成,記得要一刀切,別切個兩三刀的難看。」

韓念念哎了一聲,拎豬心豬肺去廚房。

贈上回禮,姚家一家就回去了,他們前腳剛走,陳家就擁進來不少婆娘和半大的娃,七嘴八舌的打趣陳玲。糙老爺們沒進來,都聚在門口,陳愛國拆了包大生產挨個散煙。

姚家送來的點心、糖果都擺在八仙桌上來不及收,膽子大點的娃直接把黑不溜秋的小手伸了上去。

葉蘭英眼疾手快,拍開幾隻小手,只拆開一包點心、一包糖果挨個分,把剩下的幾包全拿到了裡屋。這幫娃跟小狼狗似的,真由著他們,所有的點心糖果能被搶得渣都不剩。

韓念念剝了一顆水果糖含在嘴裡,豎耳朵聽婆娘們嘮嗑,順帶問陳大嬸,衛糧和紅梅相處的情況。

「紅梅那丫頭我喜歡,小嘴真甜,前兩天在壩上碰面,大老遠就招呼了。」陳大嬸樂得合不攏嘴,隨即又低聲對韓念念嘀咕道,「大閨女,就是不知道葉家那邊彩禮會要多少啊。」

姚家可是給了玲玲六十塊彩禮錢,在小山子鄉不算最高,但也不少了,陳大嬸多少有些顧慮,擔心葉家到時候也管她要六十。

她家可有三個兒子呢,一個閨女也沒,到時候彩禮錢是只出不進的!

韓念念笑著搖頭,「大嬸,我這人說話直,說得不好聽您別不樂意,八字沒一撇的事呢,您這就打聽彩禮錢,是不是有些過早了?」

聽出韓念念的反諷,陳大嬸訕笑。親事還未成,媒人可不能得罪了,這點道理陳大嬸懂得,少不得還要笑臉討好。

「大閨女說的有理,嬸兒這腦袋,年紀大就不好使了!」

韓念念順台階而下,顧全了彼此的面子,笑嘻嘻道,「大嬸您急啥,等他們再相處些時候,就是你不提,我都得去葉家那頭給您探探消息啦!」

這話陳大嬸聽得心裡舒坦,心道這閨女真跟個小妖精似的,啥話都能從嘴裡蹦出來。

轉眼間,韓念念來這裡有一個多月了,除卻吃飯方面不大適應,混得還算順風順水。所謂樂極能生悲,大早上韓念念去茅坑,發現自己來了大姨媽,頓時欲哭無淚。

之前韓念念為了臉小上鏡頭,基本上一天只吃一頓主食,人是苗條了,大姨媽也紊亂了,有時候兩三個月才能來一次,所以到這裡之後,韓念念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現在倒好,問題來了,她空間里只扔了兩包衛生巾和護墊以防萬一,但也只夠她用一次,這次用完了,下次可咋辦?

就算是用衛生巾,韓念念也不敢光明正大的用。時下茅坑裡的粑粑都是良好的天然肥料,老農民們可捨不得隨便霍霍,拿它們來澆菜園,挑到地里施肥,到時候她帶翅膀的小天使們可就大白於天下了...

不到迫不得已,她更不願讓帶了血的姨媽巾污染自己的空間。

迅速黏上姨媽巾,韓念念心情有些沉重。

然後她破罐子破摔的想,乾脆找塑料袋裝著,偷摸拎到田間地頭挖坑給埋掉...

「姐,你咋啦?」陳玲看她臉色不大好,有些擔心。

韓念念捧著碗喝了口面粥,含含糊糊道,「沒事,昨晚沒睡好。」

葉蘭英端碗過來了,三個女人排排坐在家門口的石頭上,她低聲道,「念念,你身上來了?」

早上葉蘭英在她之後進的茅坑,應該是看到大灘血跡了。

韓念念嗯了一聲,沒再瞞著。

陳玲呀了一聲,隨後道,「姐,你帶月事帶了嗎?沒有的話讓我娘給你現縫一個,我也會縫,就是縫的不好看。」

時下衛生巾還沒有面世,農村女人來月經多數還在用月事帶,條件好點的,捨得裝點棉花,條件差的就裝草木灰,圖省事的就直接用草紙,但草紙消毒工作做的不行,極容易得婦科疾病。無論是月事帶還是草紙,在韓念念看來都不怎麼衛生。

「別縫月事帶了,我用草紙就行。」韓念念胡亂搪塞了兩句,心裡想的是得找機會去城裡看看,有沒有高檔點的月事用品商店才行。

好用不好用倒是其次,關鍵是要衛生,在這個陌生的地方,韓念念可不想自己再生什麼病。

吃完早飯,韓念念去了學校,把鄉里的戶口名冊交給校長。

姚校長翻看了下,每頁都抄寫的工整大氣,可以看出來不是應付了事。

「幹得不錯!」姚校長笑道,「念念啊,還有個事要你忙活。」

韓念念眼皮直跳,等姚校長下文。

「是這樣,上頭髮文件下來,再過段時間六一兒童節,縣裡要舉辦一場全縣中小學生朗誦大賽,咱們隊拿到一個名額,我和吳老師幾個商量了下,一致推薦你帶學生去縣裡,至於選哪個學生過去,咱們可以先在校內舉辦一場朗誦大賽,選拔出最頂尖的學生。」

韓念念乾笑,「那成,我沒問題,你們選拔吧。一年級這邊,這些學生字都不識幾個,我看可以略過,直接從二年級以上選拔吧。」

姚校長一聽,覺得有理,轉頭和其他老師商量怎麼從高年級選拔,韓念念樂得輕鬆,一旁聽著,也不發表意見。

白天在學校,韓念念去茅坑換了次衛生巾,偷摸把髒了的衛生巾裝進塑料袋,先扔在空間的某個角落,一直等下午放學,韓念念沒急著回家,而是從學校後面一路往北走,去了田間地頭,刨坑埋衛生巾...

【宿主,要不您點火燒了它們以防後患?】

「拜託,我還沒死呢,不想把我用過的任何東西燒了,哪怕衛生巾也不行。」

干韓念念他們這一行,多少都有些講究,燒自己穿過用過的東西,總歸不大吉利。

一連幾天,韓念念像扔垃圾似的,天天往地里跑。

顧忌傍晚容易碰見熟人下地里打豬草,韓念念乾脆改中午,大中午太陽大,基本沒人下地。

最後一天大姨媽乾淨了,韓念念渾身輕鬆,不緊不慢把刨出的坑掩埋好,又拔了幾把野草灑在上面,跟掩蓋犯罪現場似的。整完之後,韓念念正想往回走,冷不丁瞧見大馬路上站著個長得人模狗樣的男人,身邊還停了輛自行車,也不知道盯著她看了多久。

韓念念一個激靈,嚇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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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媒婆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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