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最現實的諷刺

第六章 最現實的諷刺

翻雲覆雨后的周平寧顯得特別精神,摸起茶几上的中華煙盒,抽出一顆,周方馨起來給他點上。周平寧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喃喃道:「那小子不急色,出手就是熊貓看起來也不缺錢,看來還是年輕有點抱負啊。」

周芳馨聽見了周平寧的話,介面說:「要不他下去時我跟著,看他有沒有別的想法?」

聽到這話的周平寧深深的看著周芳馨,周芳馨被他盯著有些發毛,用手摸摸臉來掩飾。

「看上那小子了?也是啊,年輕,帥氣,又有文憑。前途無量啊。」

「怎麼吃醋了還?多少帥哥如浮雲在我眼前飄過,老娘都沒有動心,一個雛就能打動我?我不還是喜歡你這樣成熟的男人嘛。」年僅24歲的周芳馨一副老氣橫秋的語氣說出連自己都噁心的話。

周平寧摸了下周芳馨的臉蛋,笑著說到:「我還真想找個好人家把你嫁了呢,那小子我還真有點喜歡,是個做大事的人。要是你和那小子真的能夠郎情妾意,老子不介意給你們在利寧買套房子,再給你們買輛車。讓你們風風光光的過小日子。但我看光你有心沒戲,人家怎麼能看上你呢?」

周芳馨一臉羞憤的站起來,:「怎麼著,嫌棄老娘了?我從二十歲就跟著你,老娘最好的四年都伺候你了,想踹就踹了啊!」周芳馨的聲調升高了起來。

「行了,你家的那些親戚怎麼承包的工程,你怎麼買的首飾、房產?別想自己清白了,在卧龍山這一畝三分地,我就是天王老子!」周平寧一如既往的張揚,「如果你能勾引上那個小白臉,領他上道,不說別的,老子先給你五十萬。」

周芳馨收拾好衣服離開,開門時周平寧又說了一句「還真以為自己是什麼東西,老子女人有的是!」

周芳馨回頭跑進了衛生間,洗了幾把臉后抬頭在鏡子里看自己那張已經亂了妝的年輕的臉,有些蒼白。

當年自己蓮河衛校畢業時父親借錢托關係把自己送到了卧龍山的鎮醫院,有次周平寧感冒了來掛點滴,院長指名要自己去服務,當時還是那麼的緊張和忐忑,那是自己有史以來第一次直接面對那麼「高級別」的官。但後來事情的發展出乎了意料,自己心目中原來高高在上的父母官竟然是如此的齷齪。把誠惶誠恐的自己帶出去吃飯,灌醉,然後發生了苟且之事。本來純潔的心靈在一點墨跡的點染下擴大,後來自己還是做了周平寧的情人,揮之即來,呼之即去的那種。周平寧對自己還算不錯,滿足了自己最大的物質需求,引起別人羨慕、嫉妒,鄙視等等各種各樣的目光。但誰知道,誰能理解自己那顆孤寂的心?

周方馨輕輕的搖搖頭,閉上自己記憶的匣子。那鏡子里原來柔弱無助的女人轉眼換上衣服媚笑的臉,熟練的從坤包里拿出濕巾擦掉殘妝,拿出粉底擦拭起來。

林楓上午瀏覽了一遍周方馨送來的文件,覺得還是工業園的後續征地計劃能做切入點,聯繫到和崇霖吃飯時大排檔那群人的談話,中午時就和小車班聯繫要下午去工業園一趟。

鎮政府一共有兩輛車,一輛帕薩特,一輛普桑。帕薩特是周平寧的專車,那輛有年頭的普桑就停在了林楓的面前,林楓本來是邀請劉思明一起的,想在進一步的接觸中試探下劉思明。令林楓頭疼的是周芳馨卻非要給林楓當嚮導,說是上級領導安排,之於世誰,不消說林楓也明白。唐進還沒有那麼唐突。

車子行駛在過道325的路上,周芳馨像只麻雀般一路說不不停,還在劉思明和司機的注視下轉頭給林楓一個個甜蜜的微笑。林楓相當無語。

半個小時的車程,林楓到達了正在緊張進行二期建設的工業園,一片忙碌的景象。林楓沒有直接到工業園的征地辦公室,而是來到了牽扯進征地計劃的五個村之一的崮山後村,村子就在工業園旁邊,走路不過五分鐘。村裡的建設還是相當的完善,寬敞的柏油馬路兩旁載著路燈,村委會旁邊的村民廣場上一群小男孩在那裡打籃球。一副和諧社會的景象。

劉思明附耳對林楓道:「這些是表面文章,情況遠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林楓知道在基層類似的征地賠償款問題總是有水分的,點點頭,「多少水分?」

「按規定的百分之三十就不錯了。」

林楓看了看向自己走來的周芳馨,一臉燦爛的笑容:「看來咱們這發展這是不錯啊,比我家嘉川縣的農村好多了,去見見村支書,學習學習先進經驗。」

一行四人向村委會走去。

「劉鎮長,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周大美女也來了啊,這位是?」

村支書趙樹才見到劉思明非常熱情,也是個老油子了。一眼就看出了林楓才是核心,忙開口笑著問,迎著陽光露出一口燦爛的金牙。

「咱們鎮新來的林副書記,以後征地問題他來協調。林書記,這位是崮山後村的黨支書趙樹才同志。」

趙樹才反應很快,雙手伸過來緊緊握住林楓的手,「林書記好啊。」

林楓很熱情的和趙樹才握手,趙樹才,四十左右的年齡,平頭,五短身材,一臉精明。

「老趙同志領導的很好啊,咱們村的新農村建設以後也是我負責,你可替我省了不少心啊。」

趙樹才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連連擺手:「我可不敢貪功,還不是鎮里的大力扶植,以前也是劉鎮長的努力。」

林楓與找趙樹才寒暄了幾句就問起了征地款的發放問題,趙樹才一臉的正色,「咱不缺那錢,村裡在工業園就有企業,錢都一分不少的發下去了,要不你問問我們村會計趙石。」趙樹才指向在客廳一角辦公桌趴在上面工作的年輕人,「石頭啊,錢是不是都發了?」

那名被叫做趙石的年輕人從四人進屋后一直就沒有說過一句話,現在有些慌亂的站起來,「發了,都發了。」

「是現金還是直接打到卡里?」林楓直視著趙石,銳利的目光彷佛要把那個用手扶住辦公桌的年輕人看穿。

「現金,現在農村的卡還用不慣。」

「全村多少地被征?」

「大概有210多畝吧。」

「每畝補多少?」

「六,六萬二,是吧,大叔?」大叔你問向的趙樹才。

「對,是六萬二。」趙樹才趕忙圓場,「我一侄子,高中畢業大學沒考上來幫忙了。鄉下小孩,沒見過世面,讓領導見笑了。」

林楓看了一眼正在那裡站著擦汗的趙石,趙石正在偷偷打量他,被林楓一看,嚇得把頭縮了回去。

「看來真的有問題啊。」林楓心想。

林楓笑著介面:「我和他一般大是還不如他呢。」

林楓又看了看村裡的會計賬薄,政務公開欄,謝絕了趙樹才的留飯,一行人繞著工業園開車轉了一圈,在有徵地項目的每個村都到了,基本每個村都保證把錢發給了每個人,只有南馬村的黨支書說挪用了一部分錢給村裡翻建養老院了,但挪用錢是村裡的老百姓同意的。

有點走馬觀花走了一圈,後備箱里卻塞滿了各個村送的土特產,不要還不行,說是第一次來怎麼也要嘗嘗本村的土特產,林楓推諉不過,在周芳馨的規勸下只能收下。

劉思明和司機幫林楓將土特產搬進家裡,司機識趣的離開。林楓丟給劉思明一顆煙:「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要我把東西收下?」剛才在下面就是因為劉思明的暗示他才接受了各村的所謂的土特產。

「想知道那個村沒有問題,哪個村問題大,看東西就知道了。」

林楓有些疑惑,劉思明直接把一個箱子撕開,從一些水果里拿出一個信封,打開,一疊人民幣。

林楓釋然,挨個打開,除了南馬外,其餘四個村都有。從一萬二到六千不等,最多的是崮山後的。

「就我所知,就南馬因為翻修敬老院挪用外,其他的村都講明發到群眾手中了,發也是真的發了,六萬二到下面有兩萬五就不錯了。」

「哪恰的?」

「以鎮上建設為由周書記每畝留了一萬,另外除了財政補貼,進園企業哪的那部分錢大部分是有水分的,多給村支書送點,就能讓他幫企業攔下來,現在的村支書都是村裡誰家人多,人橫,拳頭硬的來當,村民敢怒不敢言。另外,那些企業也提供些佔地工、保潔人員、臨時工什麼的崗位,有家人在企業工作的就沒人說什麼了。」

林楓心下默然,有一份工作了,穩定點了,就不敢惹事了,怕被企業領導記恨,少發兩三萬塊錢一年多就有了,不爭了。這才是老百姓就實際的想法。這就是這個吃人的社會把最底層的人逼得!什麼時候才能真正挺起腰桿來要自己應得的權利?不再見到任何級別的公務員都誠惶誠恐?都覺得那是遙不可攀?林楓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那個一直清清白白卻為了給百姓做點實事不得不唯唯諾諾的父親,那個告誡自己「在基層工作,不求你做個好人,因為很多人你的能力幫不了;只願做個好官,盡自己的能力幫助你能幫助的人。」的父親,卻只能一輩子生活在縣城最老的家屬院的筒子樓。一種最現實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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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府官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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