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結果徐潤香很愧疚，反過來一直討好他——或許就是在那時候，他才認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不是這麼單純。

沈世柚出現時，他的確察覺徐潤香這女人的意義很特別，但想來想去都覺得那意義跟愛情扯不上關係。

想想，她的年紀比他大，個性卻比他幼稚，還一天到晚惹出麻煩要他收拾爛攤子，他怎麼可能會愛上這種麻煩精？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他的身邊總會有她晃來晃去，製造的麻煩也是從不間斷，也許是自虐，沒看見她總會感到不安。

陪伴她走出失戀的傷痛，看著她可人的笑容，那一刻起，他認栽了。

「別再提那件事，想起來就生氣。」她討厭那爛男人。

因為那爛男人害她不敢談戀愛，一直到現在都沒交過第二個男朋友。

唉，她居然為了一個劈腿男浪費這麼多年的光陰！

不過，老實說她沒有特別喜歡談戀愛，甚至覺得單身也很好，但都已經二十九歲，爸媽老是催促她趕快找對象結婚，剛好沈世柚在這時候出現，她才會鼓起勇氣提出交往的要求。

大手緊緊握住她的手，他艱難地開口：「不要喜歡沈世柚。」

「咦？」她愣愣地望著他。

「對，我就是討厭他，所以你不要喜歡他。」他不管沈世柚的想法，只要知道對她而言，他比沈世柚來得重要就行了！

「阿澈……」她從沒見過他這麼焦慮的模樣，心微微刺痛。

「到底還要說多明白你才會懂？」他嘆口氣，這時候她不該遲鈍的。「我懂，你討厭他啊……好吧，那下次約出來吃飯我再跟他說清楚好了。」她不希望阿澈生氣。

「才不是指這個。」有他在，沈世柚不會有機會，就算她不拒絕也無所謂。他在意的事情始終是她對他的感覺！

「那是指什麼？」她被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搞迷糊了。

「反正我現在說你也不會接受。」他喃喃自語。

不是他沒有勇氣要她，而是太清楚她會有什麼反應，還不是該開口的時機，眼下得先解決沈世柚。

「我沒聽清楚，你剛才說什麼？」她好奇地靠近他，男人的手一使勁，她的身子向前一傾。

「沒事。」大手順勢摟住她的腰。

「阿澈？」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她慌張地拔高語調，臉一紅。

「別動，我有點累。」選擇不在這時候說的另一個原因是他累了，近來成天忙碌工作，是勉強打起精神才撐得下去，沒辦法應付當她知道他的心意時會有的反應。他低吟出聲，臉埋入她的頸窩。

他需要她的體溫，需要她的擁抱……需要她。

男人緊緊抱著她，那全然放鬆的姿態讓她揚起溫柔的笑，不再亂動，而是當他的依靠。

「我會在這裡。」她低語哄著變得像孩子的他，小手輕拍他的背。

一直以來都是齊文澈守護、陪伴她，此刻角色對換，她好開心自己的存在可以讓他安心，臉上的笑容不曾消失。

小小寵物美容工作室的最後一批顧客離開之後，徐潤香就開始整理店面，當關上鐵門走出店外，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公寓距離店面不遠，她的交通工具就是雙腳。

之前齊文澈擔心她的安全會過來接她下班，她覺得他想太多，一直嫌麻煩，最近他忙著工作，所以她都自己回家。

沒聽見他嘮叨也好，一個人散步回家多悠閑！

「終於結束了。」她伸個懶腰，一手捶著僵硬的肩膀，恰好抬頭看著夜空。「哇，今天有星星耶！好久沒看到了。」

夜風吹拂而來，一頭長發飛揚，她的心情愉悅，輕快地哼起歌。

「啦啦啦……」她隨意哼著，無意間瞥見身後有一道黑影，蹙了下眉頭。「咦？」

後面哪時候多一個人？她好奇地轉過頭，對上一張男性臉孔，他立刻移開視線，停下腳步。

「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她多看他一眼，認真地想了一下，發現是前幾天時常在店門外徘徊的男子。

聽客人提過是流浪漢，當時還要她小心一點。思及此，她嗅出危險的氣息，步伐開始急促，而身後的男子更是加快腳步追逐。

「不是吧？為什麼跟著我？」她臉色刷白，不敢再次回頭看，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害怕。

她該不是被變態盯上了吧？正當她感到恐慌時，手上的手機響起，她馬上接聽。

「阿、阿、阿澈……」一聽到齊文澈的聲音，她的眼眶立即泛紅。

手機里傳出困惑的聲音，「怎麼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好像、好像有人在跟蹤我。」她盯著地上越來越靠近的黑影，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不敢停下腳步。

低沉的嗓音略顯焦慮，「你在哪裡？」

「離開店沒多久，快到便利商店了。」她看著不遠的便利商店，小聲地報告自己的位置。

「你不要慌張，先裝沒事進去便利商店，我快到了。」他正開車往她的方向。

「好……」她深吸口氣，鎮定害怕的情緒，往便利商店走去。

「潤香，不要掛斷。」他必須時時刻刻掌握她的行蹤。「進去了嗎？」

「嗯！」她抿緊蒼白的唇，走入便利商店，注意到那名男子在便利商店外來回走著，確定他真的盯上她了。

她真倒霉，怎會碰上變態呢？之前就該聽大家的警告，應該要報警才對！

都是她太沒警覺心，才會讓壞人有機可乘。

「他在哪裡？」

「還在外面，阿澈，快、快來。」她不敢多看那男子一眼，抖著聲音。店員見她神色有異，好心地上前詢問，她正想求救時，那名男子突然走進店裡，直接拉住她的手。

「放手！」徐潤香尖叫一聲，手機也掉落在地上，聽不見齊文澈焦急的呼喊。

「先生，你在做什麼？」男店員大喊一聲，馬上扯住徐潤香的另一隻手。

男子不語，只是用力抓住她的手，強行拖著她。

「你幹嘛？快點放開我——」徐潤香沒想到他會這麼大膽，嚇得不知所措。

就在她要被拖離便利商店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踹上男子的背，接著一把將嚇壞的徐潤香摟入懷裡。

「啊！」男子跌倒在地，痛喊一聲。

徐潤香抬起頭，看見齊文澈憤怒的臉龐，淚珠在眼眶打轉。

「阿澈……」他來了！她害怕的心因為他而穩定下來，雙手緊緊揪住他胸前的衣衫，身子不停發抖。

「我在這裡，不用怕。」他緊緊摟著她，輕聲地安撫。

沒多久，警察過來架住男子，詢問之後才知道那男子早就盯上徐潤香。

那男子離開之前還不斷念著她的名字，精神狀況顯然不正——

齊文澈從未放鬆緊蹙的眉宇，聽到這話，拳頭更是緊握起，顯示強烈的憤怒。

之前就擔心夜深時她獨自回家的問題，但她總不放心上，還嫌他想太多。

一直以來都沒發生什麼問題，加上這陣子忙碌，他倒也沒念著這事。

是剛好工作告一段落，已經許久不見她，才會一時興起來接她下班，沒想到會聽見有人在跟蹤她！

當他聽到她用著慌張的聲音呼喊他的名字，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不斷踩著油門，想立刻飛奔到她的身邊。

見到她差點被那男子拖走，他以為自己的心臟停止跳動，那種疼痛難以言喻，第一次發狂到想動手宰人！

幸好他及時救下她，否則無法想像她會遇上的事情。

「該死的混帳！」他低咒一聲，低頭瞧見她驚魂未定的神色，心口狠狠地一抽。「這時候不用忍耐啊，傻瓜。」

平時她早淚眼婆娑，此刻卻隱忍淚水，他看了好心疼。

徐潤香仍然在發抖，低聲地說：「你來了就好，我不、不怕了。」她知道他很擔心她，所以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淚。

「平常一點小事就嚎啕大哭，真的遇上大事卻裝堅強，真搞不懂你。」他嘆息，大手撫摸她的髮絲，用力地抱緊她。「哭吧，我一直都在。」

他太清楚她忍耐不哭的原因，是為了他著想啊！

雖然笑她個性幼稚，但事實上也有成熟的一面，會為了別人而強顏歡笑，懂得體貼。

因此他更心疼，教他怎能不喜愛她？

徐潤香望著他，聽著他安慰的話語，淚水滑落臉龐。阿澈果然懂她的心！「對不起，我說謊……我真的好害怕……嗚嗚嗚，阿澈，我好怕……」他的溫柔讓她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懼，埋入他的懷中痛哭。

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恐怖的事情，她好無助，若不是齊文澈在身邊，她早就崩漬了。

「我知道，已經不用害怕了。」沙啞的嗓音輕柔地哄著她。

她的淚水沾濕他胸前的衣服，微微燙著他的肌膚，讓他心慌意亂，需要強大的意志力才能壓抑內心的情意，他的眸底溜過一絲痛苦的情緒。

「阿澈……」她輕喊這個名字，雙手更加用力環抱住他的腰，小臉貼上他的胸口，聆聽穩健的心跳聲，不安稍微散去。

是恐懼才無法停下眼淚，抑或太眷戀這溫暖的懷抱？

她弄不清楚自己複雜的情緒，只是很想獨佔這男人的溫柔。

凌晨兩點，牆上的時鐘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夜深人靜里特別清晰。徐潤香從浴室走出來，用毛巾擦拭長發，來到客廳，看見齊文澈坐在沙發上，正捧著筆記型電腦。

「洗完澡了？」他抬起頭，凝視她沐浴完的模樣，紅潤的臉頰看起來更加誘人，一股燥熱湧入喉嚨。

「嗯！阿澈不洗嗎？」她感受到他過於炙熱的視線，害羞地低下頭。方才差點被變態抓走，她一直到家都還驚魂未定，因此齊文澈才會留在她家陪她。

以前她傷心難過的時候，他也是這麼做，明明是慣例，為何此刻她的心會這麼火熱呢？

比起以前，多了份羞怯的心情。

是因為齊文澈救了她，還帶給她溫暖？可是，他不是第一次救她啊！

對他的感覺不同了，異樣的情愫讓她不敢望著他，甚至想要逃離他的視線。

「我還有工作，你先回房休息吧！」喉嚨間的燥熱使他慌亂，很快地別開眼眸，將精神放在工作上。

聞言，她蹙起眉。「這麼晚還加班？」她忍不住走上前，瞪著電腦螢幕。

是房子的設計圖……這時間還在工作，這男人還真是工作狂！

「工作還沒做完。」

她咬唇，瞧著他疲憊的神色，拉下頭上的毛巾，小聲地開口：「哦……阿澈，其實你不用待在這裡，我已經不會……不會害怕了。」

他不但要熬夜工作，還得陪伴她，這樣身體受得了嗎？思及此，她的胸口感到鬱悶，不希望他這麼累。

「說謊！」黑眸迎上她閃爍的瞳眼，大手忙不迭地握住她的手。「這不是還在發抖？」

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她，怎會看不出她的情緒仍然不穩定，甚至連身體都還在顫抖，教他怎麼放心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