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

第一百二十九

傅玉衍回頭看了一眼巍峨的陽華宮,往下行去。他沒想到,最後關頭,傳芳菲答應了!

他本心情沉重,可隨著靠近越清宮,他的心又歡躍起來,竟像少年郎一樣,呯呯跳了起來,想到可以和阿姸以後天天在一起,他的嘴角不可抑制地彎了起來。

越清宮較偏,樹木高大,隱在綠蔭里的宮門尤顯冷清!

他看了一會,這裡他來過多次,但從來沒進去過。過去的二年,他只要回京,就會來這裡轉一轉,就悄悄地隱在樹叢后,定定地盯著宮門看。

有時一看就是好幾個時辰,看得眼睛酸澀,才默默轉身高開。

他獃獃地站了一會,快速繞到宮牆的西側,一個縱身,上了牆邊一棵大樹,借著樹陰的掩映,三兩下從牆頭溜下,摸到了寢殿的后牆。那裡有一扇窗戶,他矮身摸過去,伸手拉了拉窗戶,紋絲不動。

他愣了一下,低頭從靴筒里摸出一把匕首來,輕輕地去撬開,卻「咯」的一聲,窗戶忽然自己開了。他忙矮身,一雙手伸了出來,支開窗戶。

他看著那隻白晢的手,忽然一把伸手抓住了。

顧欣妍驚叫了一聲,馬上就捂住了嘴。

外面安琴幾人聞聲跑了進來,一臉焦急:「娘娘,怎的了?」

顧欣妍看著一臉壞笑的傅玉衍,忙說:「沒什麼,剛看到一隻貓躥上牆,嚇了一跳!」

小全子探過頭來:「哪兒呢?」

顧欣妍嚇了一跳,忙說:「往那邊去了,快去看看,可別又回來,嚇死人了!」

小全子忙收回頭,招呼幾人跑了出去!

顧欣妍這才探出頭去,發現傅玉衍像只壁虎似地,整個人貼在牆壁上,怪道剛才小全子沒發現他。

傳玉衍一把抓住她的手,整個人就翻了進來。兩人緊緊抱在一起。

傳玉衍貼在顧欣妍耳邊,,喃喃低語:「阿妍!阿妍!」

顧欣妍滿腹的話說不出,只是流淚,她貪婪地抱著他,每次到口的話都咽了下去。她這幾天,一直在說服自己,放手吧!讓他去吧。

可一旦真的見了他,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也捨不得說出來!她怕她一旦開口,會後悔。

外間有響動,是安琴他們回來了。

顧欣妍掙脫傳玉衍的懷抱,到門口吩咐了幾聲,幾人諾諾退下,她返回,關了門,回身。傅玉衍一把抱住她,她心中一盪,把頭埋入他的懷裡,卻一凌:鼻端嗅得一股香味,那是傅芳菲常用的香。

她直起身來,推開傅玉衍,聲音苦澀:你,你見過她了……要走了么?

傅玉衍一愣,繼而恍然,嘆了口氣,伸手攬她入懷,顧欣妍掙扎了一下,不動了。

她啞著聲說:「我不怪她,都是我的妄想。你.......我很開心,得你如此相待,我們此生註定無緣,我......」

她說不下去了,語聲哽咽,原來她遠沒有想像當中的堅強。心裡竟是絲絲拉拉地疼痛,嘴裡說著,雙手卻是緊緊環著他的腰。

傅玉衍愕然地看著她低垂的腦袋,像只鳥般地拚命藏起自己的腦袋。

他忽然扳開顧欣妍的腦袋,迫使他臉對著自己,雙目定定地看著她,咧嘴一笑,忽然俯下身子,親了一下她的眼睛,笑微微地說:「阿妍,好好準備一下,我們出宮。」

顧欣妍陡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說什麼?出宮?」

傅玉衍微笑著點頭,眉眼間俱是歡悅,眼睛里有著亮光在跳動。

顧欣妍大喜,一把撲到他的懷裡,又哭又笑,只是說不出話來。

良久,方平靜下來。兩人相擁著,相視而笑。

顧欣妍絮絮叨叨地與傅玉衍商量著離宮計劃。

她忽皺著眉頭,糾結:安樂怎麼辦?傅芳菲不可能讓她帶走安樂。安樂才五歲,正是需要母親的時候。顧欣妍忽然躊躇起來,自己這樣是否對?以後安樂會怪她的吧?

她忽然發覺自己竟然一直忽略了這個問題。安樂是大縉國的公主,怎麼可能隨她去?

傅玉衍見她忽然不高興,略一想,明白過來。他望了眼顧欣妍,腦子一轉,附耳說了幾句話。

顧欣妍這才高興起來,又定定地望著傅玉衍:「真的么?她一早知道我們......「卻是低下了頭。

自己也是糊塗,原來上回行宮就是德妃提出的,自己怎麼沒有想到?

不過,安樂跟著德妃,自己倒也放心,德妃對安樂視如己出,而且這樣自己可以經常看到安樂,只是,這心裡還是......

傅玉衍輕輕扳過她的肩膀,說:「好了。等到安樂大一點,我們就把她接出來,那時,誰也不會說什麼的。現在,我們要去漱水,那裡苦寒,安樂受不了的......」

顧欣妍嘆一口氣,也只能如此了。兩人商議了一陣,傅玉衍就去了。

晚間,顧欣妍摟著安樂睡覺,她緊緊抱著安樂說:「安樂,娘問你一個問題,可好?」

安樂眨巴著眼睛,嬌憨地說好。

顧欣妍竭力忍住眼淚,微笑著:「娘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安樂一個人怎麼辦?」

安樂嚇了一跳,一把抱住她:「娘要到哪兒去?不帶安樂一起嗎?」

顧欣妍說:「那地方太苦,娘怕安樂受不了,安樂先和德母妃一起住,好么?等安樂大了,娘再來接安樂,可好?」

她緊緊盯著安樂,心裡忽然動搖起來。

安樂眨巴著眼睛說:「這樣啊。好的呀,不過,母妃得答應我,每天都要來看我。」又一想,不對,很遠的地方。

她忽然扁著嘴巴,不依了。

顧欣妍一夜未眠。第二日,青這眼圈,安琴見了,擔憂地看著她。

安樂蹦跳著去玩了.

下晌回來,她忽然拉著顧欣妍的手說:「母妃,我到德母妃那裡去了。」

顧欣妍一怔,見德妃笑吟吟地看著她,眼裡竟是瞭然。

她對顧欣妍說:「你儘管去吧。安樂我會照顧好的。鳥兒終究要單飛的。如果想她,你們可以通信,隨時可以來看她。我會帶她出來的,怎麼,怕我搶了你的女兒?不對,她本也是我的女兒,叫我一聲母妃呢。」

「再說,」她靠近了顧欣妍:「傳將軍等了你這麼多年,著實不易.......聽說他自請去漱水鎮守,此番情意,你......」

顧欣妍一愣,心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穿越到這個陌生的地方,能遇到他,得他如此相待,何其有幸!安樂,暫時離別,自己找機會回來看她就是。再說,她是金尊玉貴的公主,又有德妃照看,自己該放心!」

她揚頭一笑,看著奔跑玩耍的安樂,忽然拜下身去:「姐姐!拜託了!」

德妃也淚盈於眼,雙手抓住她說:「莫說此話!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呢。肯把安樂留於我身邊陪我,你也知道,自茂兒去后,我這宮裡......」

顧欣妍微笑:是呢!我們就別謝來謝去的了,總之,只要安樂過得好......我會回來看她的!」

傳玉衍低垂著頭,站在傳夫人面前。傅夫人哭得雙眼通紅,眼淚似斷線珠子般掉下來。她已哭了整一個時辰了。

自聽說傳玉衍要去漱水駐守后,她的眼淚就沒止過。她就一個寶貝兒子,原想著終於可以回京團娶,而且馬上又要有孫子了。本是大好的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漱水是個什麼地方?那裡是整個大縉國最苦寒的地方,而且常年有小股的夷民不時掻擾,真是雞肋。

每年朝廷都要抓將士過去鎮守,但最多兩年,就變著法的要求回來。也因為頻繁換守將,那裡越加貧瘠,武將都唯恐避之不及。

可現在,傳玉衍卻是要求去那裡,還一去十年,她怎麼受得了?

傳晨也皺著眉,看著兒子,不吭聲。他比妻子要清醒,傳玉衍忽然提出去那裡,必有內情。想到前次金殿頒下的那道旨意,他隱隱感覺到了什麼。

傳夫人還在哀哀地哭著,拉著傅玉衍的手說:「你這是鬼迷了心竅了?要去那地方。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我和你父親想一想!你這一走,可叫我們怎麼辦?芳兒,對了,芳兒怎麼就不管?我要進宮,我要去和皇上說,咱們不去,不去......」

傳玉衍無奈地,看著他爹:「爹,你看......」

傳晨不管傳夫人,看著兒子:「你真打算去十年?她呢?也跟著一道去?」

傳夫人馬上收了眼淚,定定地看著他們倆,連聲說:「這可不行,那地方大著肚子怎麼能去?」說著又哭了:「你們都不許走,等孩子生了再去!」

傳晨終於開口:「行了!你覺得他們倆能留在這裡么?還生孩子。那才是真的害了他們了。你莫非是真糊塗了不成?」

傅夫人看看兒子,又看看丈夫,終於閉上了嘴巴,只嗚咽著,哭了一會,又忽然止住:什麼時候走?

傳玉衍與父親對望一眼,說:「還沒定,應該二個月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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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欣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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