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六章

26.第二十六章

很少有人直接對一個福爾摩斯說他在說謊,除非是另一個福爾摩斯。並且這樣的指摘也往往得不到回復。

福爾摩斯們深諳互相交流的方式。

這勾起了夏洛克·福爾摩斯的一點點興趣,但也不算完全。畢竟一個中二時期滿腦子撲在謎題里的大偵探對於一個稍微有趣一些的對象都會有點興趣,這不代表他願意帶上一個累贅。

累贅?對,就是累贅。

所以他在考量。

他低著頭,看著那個難得有了勇氣居然大喇喇對他說他在說謊的女學生。

她太弱了,儘管有著時不時去健身的習慣,但實際上她的肱二頭肌最多撐起五公斤的啞鈴,腿舉都超不過三十千克——他甚至懷疑自己走路快一些這姑娘的小短腿就會跟不上步伐。

他吞回去了這樣的話,因為他想聽她說完。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樣的心態就像所有的中二青年渴盼外人對他們的評價,並且試圖從中汲取些什麼。儘管他對於大多數金魚的評價都嗤之以鼻。

「您說謊了。」維維很是肯定地說,「您剛才的語速比以前更快。」

「說謊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吞吞吐吐,」她不讓自己露出一點膽怯的模樣,儘管這是她第一次正式的運用她這一點能力,又或許這在芬迪教授眼裡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能力,「尤其對於您這樣的……天才來說,您已經知道我要問什麼,內心裡早就有了答案,所以會搶答。」

說完這個之後維維又補了一句:「您若是誠信想要瞞我,我肯定不能發現。」

維維不知道的是,這句話……福爾摩斯先生還挺受用的。

夏洛克的眼神依舊停在維維的臉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已經是和幾年前的維多利亞不一樣了,不止是氣質,似乎連長相都變了。

她挺敏感,而這樣的敏感一般會造就一個人的多疑、自卑,容易對別人的行為猜忌。但是偏偏她……

現在她具備一定的理論知識,這代表她脫離了瞎猜。而她的冷漠——就是第一次他發覺她改變的時候的那種冷漠,能夠讓她把這種敏感變成她的一種能力。

福爾摩斯先生自己都不知道的是,當他在考慮這些的時候,就已經是在考慮帶上她的可能性了。

他慢吞吞地說:「你坐下。」

維維有點疑惑,但還是乖乖坐下了。然後她就看見芬迪教授優雅地坐下然後把腿長長地伸展開,又往後躺在沙發背上,手指交疊於腹上。

陽光照著他半張臉,高挺的鼻樑掃下陰影。

這個動作,再歪一點就像是葛優躺。芬迪教授做這個動作,雖帶有一點慵懶,但不至於頹靡,甚至,優雅極了。

維維暗自呸了一下,媽個雞你就會看臉嘛?

這種心理活動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懶得去探測,他腦袋放空了兩秒算是休息,然後淡淡地開口:

「你知道些什麼了。」

「關於爆炸案?」維維愣了愣,問。

看到芬迪教授近乎不可計的點頭之後,維維才繼續往下說。

「首先爆炸的規模很小,」維維本來想翻筆記本,但是她忍住了,在芬迪教授面前她總是會忍住很多多餘的動作多餘的話,「這種小規模的爆炸說明它具備一定的針對性,嫌疑人不意造成太大的傷亡。既然是有針對性的,那麼動機就很可能是針對個人的衝突。」

「情感上的,利益上的,等等。」

維維試圖在腦海里理出一條清晰的思路,她很快回憶起了自己筆記本上寫的一條比較明晰的主線。

「投彈者是懦弱的,因為他不願意和受害人進行直接接觸,這說明他後期返回犯罪現場的可能很小,」維維很快補充,「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我覺得可以通過監控去判斷。因為出於看熱鬧的可能性,案發前進入過店裡的人很有可能回來看一眼被炸成了什麼樣,而嫌疑人卻不會。」

福爾摩斯先生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很小的動作,就像是輕輕地彈了一下。

維維不能確定是不是錯覺,就只能停下來,想聽芬迪教授會說什麼。

但是他沒有開口。

「我沒進過那間商店,但是我的舍友去過,」她回憶起安吉麗娜的話,「她說價格還算不錯,挺適合學生。也推薦我去過,只是我還沒來得及去。」

「額……現場的證據我看不到,」她又抓住一個關鍵詞,炸/彈,「從某些途徑偷炸/彈,比如從拆遷隊那兒弄炸建築的那種,首先規模就不符合吧,其次如果是經過正當渠道流出的一些炸/葯警方應該已經開始追根溯源了,既然目前沒破案,意思就是這一條路行不通。」

「要麼是嫌疑人抹去了一些記號,要麼是炸/彈根本是自製的。」

「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嫌疑人具備一定的知識水平。」

「要安置炸/彈的話,一定是進出那家店不顯得奇怪的人,一定相當平庸,不然很容易被導購注意到,」維維小心地看了一眼芬迪教授,她懷疑芬迪教授被當做嫌疑人一定是因為他被導購小姐注意了,「所以年齡來說是17-24左右,學生面孔。」

「這裡有個大膽的猜想,很有可能就是劍橋的學生,」維維抿了抿唇,「直覺吧。」

芬迪教授的耐心在猜想這個詞冒出的時候告罄。

實際上也很普通不是嗎。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直覺很容易出錯。」

他的語氣降了調,聲音就像是大提琴拉出最低的一個音符。

「犯罪心理,只是一個概率學。」

他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確實會考慮犯罪心理的可能性,但是他始終都知道,這不過是概率。也就是說,很多時候都是要跳出框架的。

而他接觸的,真正強勁的對手,從來就不在框架內。

「你用兩個概率,然後跳躍到了結果?」

他用的是反問句,但聲音很低,甚至聽不出不悅的情緒。

維維的神經一下子就緊繃起來。

明明她在某方面是很審慎的人,但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剛剛一陣邪氣入體,她就沒忍住都跟芬迪教授說了。

「我沒有任何信息,教授。」

她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幾乎在她對教授說能不能帶上她的時候,她就一直在超出自己平常水平的智商線上發揮。

在你嘲諷別人的時候,先去想想你是否具有別人所不具有的資本。

芬迪教授剛想開口嘲諷的時候,《了不起的蓋茨比》的一句話就突然竄進了他的腦海。於是他臉色不虞地剎住了。

所以他討厭文學作品。

總是號召著天才們為了平庸的金魚們可憐的自尊心考慮。

易地而處,如果他是維多利亞·梅耶爾——儘管他不喜歡這種不可能的假設——他已經可以通過各種方式拿到信息了,即便不多,也不會像這樣瞎貓抓耗子。

算了,畢竟,是金魚。

就算是錦鯉,也是沒有多少腦子的。

他勉強找到了一個原宥的理由,但這不妨礙他拒絕帶上她。

「我帶著你,你能做什麼?」

他終於沒有維持住芬迪教授的人設,左右也是在一個明白芬迪教授不止是「芬迪教授」的人面前。

夏洛克·福爾摩斯的毒液終於無差別地噴洒。

「從你的身體情況來看,連最容易訓練的腿舉你都還沒有超過40kg,在健身房的力量區不過是單純的浪費時間聊以慰藉,連基礎的訓練計劃都不會做,順便連基本的運動學相關知識都沒有——或許你只認識幾個可憐巴巴的單詞,噢?肱二頭肌是這塊,小腿?小腿上有什麼?肥肉?還是你的腦袋?以至於你要小心翼翼地愛護而避免訓練它?」

實際上只是最普通的,女孩子擔心自己的小腿粗壯的心理。

都知道,但是不妨礙夏洛克先生的嘲諷。

「至於心理學知識……」他的嘲諷意味更加顯而易見,「先不說全部來自於從我的辦公室拿走的書,不管你學到多深,只要你沒有意識到這是概率問題,你的學習就是失敗的。不要跟我說側寫曾經起到的作用,多少失敗的案例不會記載在犯罪心理學的書籍上而是傳統鑒證的書籍上——這一點你那岌岌可危跌破平均的智商估計是觸及不到的。」

維維張了嘴想要反駁,但是她沒有做到。因為教授的語速太快了,她清楚地捕捉每個詞卻難以反駁。維維敢發誓如果放到上輩子做聽力,那她的成績一定是零分。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她是英國人,她只能捕捉到他在說她蠢的中心思想,因為下一句教授就自己概括了。

「idiot.」

他短促有力地說。

沒有給反駁機會,他又一次,飛速地往下說。

「我能容許你進入我的辦公室,不過是覺得你能做到孤身一隻金魚卻頗有愚勇地遊離魚群,憑藉你的小聰明和中上之姿本來可以招徠自以為是的雄性,然後平庸終生,」他的眼珠子都沒有動一下,除了開合的薄唇就好像靜止,「我已經給你提供了途徑,而你就像原本一意孤行離開魚群的模樣,一味的選擇了自以為最擅長並最感興趣的學科。」

「我承認,你確實,頗有些天賦,」他終於放慢了語速,「但你的知識面的漏洞,大到無可補救。又或者,你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知識面。」

維維的臉白了。

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她沒有在乎過很多,但是她知道,她內心很在乎加斯頓小哥的看法——因為這個人鏈接了原主和她,她同樣在乎芬迪教授的看法,因為她知道芬迪教授是個天才,她尊敬他,就像學生渴望自己孺慕的老師的認可。

而現在是一長串的……嘲諷。

她沉默了半秒,那種很難受的,很委屈的心情從腳底衝到腦門,除此之外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怎麼反駁,竟然就像回到了孩童時期被罰站的感覺。

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頗為滿意自己的成果,他微微勾起嘴唇,準備最終的總結陳詞,給予最後一擊的時候……

「那您能教我嗎?」

她咬著嘴唇,然後鬆開。

就像鼓起了全部勇氣,維維甚至覺得,今天已經是她最為膽大的一天,又或許說完這一句話之後她就會像戳破的氣球。

「那您能教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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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大偵探神出鬼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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