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第 69 章

古越拉着爾東峰坐到了第一排。她覺得今天就是這麼久以來沉冤昭雪的日子，她要以最近的距離鑒證艾倫臉上每一個辯無可辯的表情。從齊琪死的那天起古越就背負了巨大的精神壓力，即使爾東峰天天給她洗腦告訴她跟她沒有關係，那種巨大的負罪感還是壓得她喘不過氣。好像也只有看到宣判時艾倫癱倒在地的樣子，才能將她解脫出來。

爾東峰坐下來就抄着手，這個位置連李嬈高挑的眉尾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今天這場庭審上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會覺得意外。

不一會兒庭審正式開始了，李嬈這才把她挑釁的眼神收了回去。

公訴人業務水平不錯，把起訴書念得嚴肅而不失感染力。齊琪的父母坐在古越她們旁邊，聽得渾身都在顫抖。

李嬈那邊的應對倒是比較平靜，也很符合她一貫冷靜專業的職業形象。

庭審的焦點也很明確，因為案發時只有艾倫和齊琪兩人在行使的汽車上，沒有第三方證人證言，因此間接證據形成的證據鏈至關重要。

檢方首先拿出了通過境外司法機構取證的艾倫公司的情況，證明了他近半年來財務狀況非常差，公司虧損嚴重。同時艾倫和齊琪在結婚時給兩人都購買了人身意外保險，受益人是對方，本次如果齊琪是意外死亡，那麼艾倫能夠得到巨額的賠付。由此證明艾倫的殺人動機。

然後就當天事發前後所有的相關證據，證明是艾倫開車將齊琪帶至案發地點，到後面救護車開到現場，沒有發現第三人，排除第三方作案的可能。

最後就是案發區域內最終重要的證據，包括車內的所有痕迹以及擴大範圍搜索后找到的琉璃碎片和帶血的襯衫。所有證據加起來印證了艾倫的作案過程：即嫌疑人有準備的將死者帶至案發區域，用琉璃器皿敲打死者頭部造成致命損傷后，丟棄兇器，掩埋血衣，然後在另一地點把死者推下車造成意外死亡和車禍的假象，做出自己是意外事故受害人的偽裝。

表面上證據鏈非常完整，而且公訴人的條理性也很好，說得非常清楚。爾東峰抬頭看李嬈，想看看她要怎麼應對，正好李嬈也看了他一眼。爾東峰突然就明白了，李嬈的突破口，可能就是他！她的把握甚至大到已經直接用眼神告訴了他，我就是要拿你開刀！

李嬈對前面所有的證據都沒有異議，一直到進入嫌疑人陳述環節，她在檢方詢問完畢之後站了起來。檢方對艾倫的詢問非常簡單，只是讓他承認了是他主動且單獨將死者帶到案發地點，琉璃器皿確實屬於車內物品，以及襯衫是他的。

李嬈開始先跟審判長鋪了個墊：「因為本案的嫌疑人和死者是夫妻，所以請允許我對他們的夫妻關係和家庭生活先做一個詳細的了解，這直接關係到嫌疑人是否有所謂的犯罪動機。」

然後李嬈就開始詢問。首先問了艾倫和齊琪夫妻關係如何。艾倫用一種很沉痛的語氣大概描述了一下他們相戀和結婚的過程，包括齊琪之前有結婚的對象，是艾倫鍥而不捨終於打動了她，兩人在英國結婚實在來之不易。但是婚後不久，齊琪就出現了精神問題，雖然艾倫一直是包容的態度，但是齊琪的情況越來越差甚至離家出走跑回了國內。

李嬈拿出兩份報告：「這是通過正常的司法途徑向英國方面取證獲得的資料，是死者曾經在英國就診的心理醫生出具的就診記錄和心理評估報告。可以證明死者在此前因為異國生活的強烈不適應，已經發生了精神方面的問題，情緒極度焦慮抑鬱，且有自殘傾向，多次造成自我傷害。」

古越抽了一口氣。她想起了齊琪說過那些傷是艾倫家暴造成的，但是齊琪從來沒有對古越以外的人說過，那些傷就被編造成了自殘的結果。她當時就想大聲喊出來，但是爾東峰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搖了搖頭。古越一愣，爾東峰已經在手機屏幕上打了字給她看：「不能擾亂庭審。而且你沒有證據齊琪真的跟你說過那些話。接着往下聽。」

古越的手指用力的抓着手機。她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然後還是平靜下來。辯方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搜集對艾倫有利的證據，這還只是個開始。但是只要核心證據沒有推翻，艾倫是跑不掉的。

「齊琪為什麼會從英國回來中國？」李嬈已經又開始發問。古越的注意力也回到的庭審上。

艾倫又把當初對爾東峰和古越說過的那套說辭拿了出來。因為齊琪對國外生活的不適應和精神上面的問題，開始極度想念國內的一切，包括她的前男友，她甚至覺得前男友能把她從當前的痛苦裏解脫出來。

爾東峰那個感覺越來越強烈。李嬈和艾倫的對話，已經開始把問題往他身上引。

「根據入境記錄顯示，她回國之後不久你也到了國內。你到國內的目的是什麼？」李嬈問。

艾倫回答：「因為齊琪是忽然離家出走的，我在英國交接了一下手上的事情，就趕緊到國內來找她。我怕她精神方面惡化，做出傻事。」

「那你找到她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艾倫臉上的表情好像更痛苦：「我找到她之後，發現她的情況更不好。她甚至好像出現了妄想症，忘了我們已經結婚了，而要去找她的前男友複合。但是她的前男友已經跟她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但她並沒有就此放棄，還跟她的好朋友住到了一起，頻繁的跟她的前男友保持接觸。」

這話一出來，旁聽席上發出了一陣嗡嗡的雜音。齊琪的父母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些，他們甚至都不知道齊琪有前男友。聽到這些話，他們忍不住把目光轉向古越。古越一張臉憋得通紅，她甚至不敢迎上二老的目光。艾倫的話半真半假的摻在一起，她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否認，只能低低的說：「不是他說的那樣，齊琪沒有……」

審判長敲了敲鎚子讓大家安靜，打斷了古越的話。爾東峰握住她的手，又給她發過來一個文字信息：「要不然你先回去？」以李嬈的尖銳程度，他擔心接下來她會受不了。

古越咬着牙搖了搖頭，她要撐下去。如果程序允許，她要馬上站出來為齊琪說話。而且她這時候走了，不就是告訴所有人她心虛嗎？

檢方這時候也坐不住了，站起來反對：「嫌疑人對死者生前行為的意圖純屬臆斷，不能作為證言。」

李嬈並沒有給檢方翻盤的空隙：「我的當事人只是在陳述事實。我們調取了死者住所紫金公寓小區的監控記錄，發現除了死亡前一天，死者生前大半個月的時候沒有回家。而同時，死者好友古越所在的錦江花園小區的監控記錄顯示，那段時候死者一直居住在這裏。而同時，死者的前男友，也是古越的男友爾東峰，住在同一個小區，兩人的住所是門對門。」

古越終於被點了名，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快要衝到頭頂。爾東峰還是一副平靜的表情，只是那種不好的預感已經越來越強烈，他甚至好像可以想到一會兒李嬈會怎樣把鍋甩給他。他在心裏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旁邊已經快要爆炸的古越，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這時候把她勸回去是完全沒有用的，就算她不在現場，庭審的內容以後她也會知道。

檢方換了個思路抗辯：「死者生前的居住地於本案沒有關係。」

李嬈說：「死者生前的行為軌跡對判斷死者到底是他殺還是自殺有重要的參考意義。請看我方提交的證據清單中證據16，這是死者生前最後一次離開錦江花園小區的監控記錄，請播放一下。」

那是齊琪那天離開古越家單元樓下面的監控。首先是齊琪抹着眼淚快速的沖了出去，過了一會兒爾東峰也沖了出來，明顯是在追趕齊琪。最後小區門口的視頻監控顯示齊琪自己上了一輛計程車走了，爾東峰沒有追上，就返回了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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