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九原殊途

卻說那白雲送別了秦陽和李昭悶悶不樂地回到了「秦風古寓」，兀自待在了閨房裡發獃，就連小月為了逗她開心一直在旁擺弄著種種稀奇物事都不曾引起她的興趣。

侍女西門月和白雲自幼一起長大，情同姐妹，她雖然早已將自家小姐的脾氣摸了個透，可是今日見到一向開朗好動的白雲出外一趟回家就怔怔地發著呆，卻也不知白云為何就有了心事，連那些稀奇的寶貝都不再上心，於是小心翼翼的她也只有愣在旁邊不再開口說話。兩人就像一對悶葫蘆一樣待在房裡一坐就是一個時辰，連中餐也沒有了興緻去吃。

白雲茫然地打開了窗，窗外夏日炎炎，沒有一絲風，不知疲倦的夏蟬無休止地叫著，騰騰的熱浪更是撲面而來。可是這也沒有給白雲帶來太多的影響，因為她的心情和夏日的中午一樣令人壓抑和莫名地煩躁。自從秦陽和李昭兩位義兄走後，不知為什麼白雲就老覺得心裡一陣陣地空落落了，各種心情在她美麗的臉龐上不斷地閃現，是喜是憂？是嗔是怒？是痴是怨？這也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

對於大哥李昭，白雲一眼就看了個透。他就是一個胸懷坦蕩，豪情萬丈，俠肝義膽而又嫉惡如仇。對他，白雲的心裡懷著的是七分敬重和三分畏懼。

可是白雲對那個二哥秦陽卻是怎麼也想不明白。說他傲吧他轉瞬間就彬彬有禮了；說他笨吧，他能晚上丟了東西，清晨就能找上門來；說他張狂吧，他卻能容忍別人偷走東西且對「盜賊」一再忍讓；說他冷漠吧，他又可以和人頃刻間結為刎頸之交。「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為何如此地讓人難以琢磨？」白雲回憶著自昨天以來和秦陽在一起時的每一個細節。突然，她腦海中閃現出自己偎在秦陽懷裡的那一幕：寬闊的胸膛，壯實的雙臂，充滿了男子陽剛之氣的力量……不知為什麼，白雲心頭驀然間一陣狂跳，粉嫩的臉上即刻紅霞滿天了。

「小月，你說要是有人就像一個迷，我該怎麼辦呢？」不知過了多久，白雲才突然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解開那個迷不就行了么？」小月見白雲怔了半天，一開口說話就是如此地莫名其妙，於是一臉詫異地答道。

「可是他沒有在晉陽了。」

「那就去找他唄。小，小姐，你不會是在說昨天那位公子吧？莫，莫非小姐喜歡上人家了啊？嘻嘻……」小月玲瓏剔透，瞬間看出了端倪，不由地打趣起白雲來了。

「臭小月，你胡說什麼啊？你看我不扯爛你的嘴！……」白雲被小月點破心事，羞急無比，起身就向小月追去。

小月一聲驚叫，嚇得抬腿就跑，倆人從房裡追到院子里，又從院子里追回了房裡，嘻嘻哈哈打鬧個不停。

等到白雲累得上氣不接下氣坐在房裡靜下來時，她卻發現一個人的身影已經隱隱約約地駐進了她的心裡，這個人不像父親那麼嚴厲，也不像西門老爹那麼和藹，更不像小月那麼親密無間，甚至不如大哥李昭那麼令她敬畏，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白雲偏偏就一門心思糾結在了他的身上。這種感覺對白雲來說非常奇特，有點像淡淡的牽挂，又有點像濃濃的眷念，也許，也許還含有一點淺淺的恨意。雖然白雲並不承認自己已經像小月說的那樣喜歡上了他，但是這人的影子卻老是揮之不去。

在白雲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的時候，她突然想起了小月說的那句話：「那就去找他唄。解開那個迷不就行了么？」。當時，白雲也就以為小月是開了個玩笑，可是不白雲再次想起的時候，這話卻像一聲驚雷般震醒了似乎黑夜中迷途的白雲，她竟然真的暗地裡下定決心要去找他了。

約莫申時許，白雲悄悄地收拾好一切。她沒有想要帶上小月，因為她知道從晉陽到九原足足還有一千餘里，自己此去前途未卜，能不能找到秦陽和李昭還尚未可知，小月又不會功夫帶在身邊或許就是個累贅，於是白雲找了過借口將小月支了出去。他也沒有告訴慈愛的老爹西門炳，因為她知道西門老爹要是知曉自己要孤身一人遠赴九原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於是白雲只在自己的閨房的桌上留下了一幅絲絹，上書：「外出散心，不日即回。」八個大字。

當白雲一身男裝，牽著一匹神駿的紅馬跨出「秦風古寓」的時候，她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因為像白雲這樣的情形幾乎天天都發生過。可是誰也沒有想到白雲這一去再次回來的時候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九原，白雲十五歲的時候也就是前年曾經隨同西門炳去過一次，那是因為她想去看看塞外的風情，也想去看看那尚未合攏的長城。西門炳抵不住白雲的軟磨硬泡終歸還是同意了帶她前往，所以白雲也就知道了去九原的路。

待得白雲騎馬出了晉陽北門，便策馬揚鞭直向北而去。在她的腦海里，她應該一路向北，經太原郡，雁門郡，雲中郡而後到達九原。若是自己晝夜疾馳，憑紅馬的腳力，她相信自己應該能在一日內追上秦陽和李昭。可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秦陽和李昭急赴九原的心要比她更加地迫切，他們走的卻是另外一條路。原本就遲出發了兩個多時辰，如今又走的不是一條路，白雲那裡還追得上？

原來，秦陽和李昭別過白雲之後也進了晉陽城，秦陽只草草買了些乾糧便想出北門奔九原。不料李昭粗中有細，他見秦陽一直臉上凝重，似乎有著很深的隱憂，於是笑著問道：「兄弟急赴九原是否甚要事？」

「大哥高明，小弟確實是有急事，陽必得在兩日內趕到九原。」這日在晉陽耽擱了半天，秦陽大感頭痛，於是他憂心忡忡地答道。

「卻無大礙，只是不能走這條道了。」李昭笑道。

「甚，不走這道還有何道？」秦陽見李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半信半疑。

「呵呵，兄弟有所不知。從晉陽出西門，越呂梁，經離石要塞，渡大河，上直道，赴九原，晝夜兼程，一日一夜即到。」李昭遊俠天下十餘年，對秦帝國的山川地理自是要比常人熟悉得多，更何況他還曾精研過帝國內的地形地貌。

「多謝大哥指點。小弟拜謝了！」秦陽一聽大喜，不由地對大哥李昭更是敬佩有加了。要知道此刻對秦陽來說時間太重要了，能夠早到一日，他完成任務就多了幾分把握。

「自家兄弟，你卻如此多禮，要我難堪么？」李昭臉色一沉，不樂意了。

「好，好！不多禮！倒是小弟拘泥了。」

「且莫多說，趕路要緊！駕……」

「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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