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吻了下去
32：吻了下去他的手掌沁在微涼的夜風裏，眼淚失重落下，似是在手心裏砸出一朵朵水花。
水晶珠子在手心裏化成溫水，傳到指尖。
十指連心，心臟跟着噗嗵噗嗵的跳動。
他是半聲都不敢吭，唇被突然來的空氣吹乾，幹得微微一動都會扯得崩疼。
路燈下，她低着頭。
他低頭凝視着她的頭頂，後頸，「豌豆......」
他才訥訥喊了她一聲，她便退步轉身，像只受了驚的小兔子一樣，竄進了女生宿舍樓。
一夜的等待，只等到她說的這段話。
還有......
手心裏的餘溫。
他的拳頭輕輕握緊，放在嘴邊又打開，舌尖舐了掌心，咸澀，竟有些甜的味道......
裴允錚朝着徑直對着女生樓的一棵大樹走。
到了樹下，裴允錚靠在樹榦上，看着女生樓的窗戶。
現在那些窗戶上還有人在往下看，因為下午他在下面站了很久，許多女生喊他的名字。
久了沒有回應，她們也消停了一些，不然等到初晨回來的時候，指不定多少人喊叫。
裴允錚望着那欞窗。
把手機拿出來，原本是想打個電話給初晨。
但是想來想去，都沒有打出去。
初晨說，她和秦天說了分手。
親口說的。
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什麼都在想，什麼也沒想，腦子裏的畫面是一陣陣的。
他沒有看到初晨像別的女生一樣站在窗戶邊看他。
九月中旬的夜裏，涼風拂來，他的心反而更靜了。
沒有想去初晨那句話的含義，也沒有去想她是否在暗示他什麼。
他只是在站到寢室熄燈后，拿出手機，編了一條短訊。
「明天早上我在樓下等你，我們一起去吃早餐，明天下午我們的課程表上都空，一起去圖書館。」
短訊沒有回，裴允錚也沒有久等，把手機捏在手裏，往自己的宿舍樓那邊走去。
......
翌日，天氣又熱了起來。
女生們能穿得少。
弔帶，短裙，白腿，眼花撩亂，不知道多少男生都拿着望遠鏡天天往這邊看。
裴允錚穿了件淺紫的t恤，牛仔褲，運動鞋。
標準的大學生穿着。
但簡單的這一套，他換了一早上。
宿舍里的同學都想把他轟出去了！
一chuang的衣服扔得亂七八糟。
最開始他穿了一身襯衣西裝，西褲也是筆挺。
頭髮拿着吹風對着鏡子吹了很久，用定型水做了酷酷的造型。
室友問，「允錚，你這一大早的，是要去結婚，還是要當伴郎，抑或是去參加什麼重要的晚宴啊？」
裴允錚被問得一頭霧水，「啊？」
「你穿成這樣~~~」宿舍里其他三個室友穿着三內庫，搭著肩，像評審團一樣看着正在收拾打扮的他，齊刷刷的拿着手指着他，從上到下的比劃一下。
「我這樣有什麼問題？」裴允錚覺得自己太帥了。
四人間的宿舍，幾個人家庭條件都好，也很愛乾淨，這個宿舍沒有別的宿舍那種亂的感覺，都是有條理的人。
而且他們總是給宿舍搞衛生的阿姨一些好處，阿姨總是每天都來好好給他們收拾一下。
整潔的宿舍哪怕如此窗明幾淨卻也壓不住帥氣逼人的小夥子的氣場。
感覺來了個新總裁訪問員工宿舍。
太不搭調。
帥還是帥的。
只是帥爆了而已。
「你今天有什麼事嗎？請假了？不上課？」室友疑惑的問，如果有好事，他們也想去蹭蹭，反正好哥們要一起的。
「上課啊。」裴允錚無法理解室友，他怎麼就不上課了？
要是被家裏的暴君知道他逃課，呵，家法伺候。
室友假意皺眉，調侃道，「你穿成這樣去上課，是想跟我們全班女同學相親吧？你想被全班男生拖到角落裏暗殺掉嗎？」
這哪是相親，分明是去結婚。
裴允錚對着大鏡子展臂打量自己，「我覺得挺好啊。」
「是挺好，但是上課不合適。」
「約會呢？」
「約哪兒？」室友眼睛都亮了，「允錚！女朋友換了誰？」
裴允錚和思思分手后室友就知道了，也一直按照裴允錚交待的，不喧鬧，思思是新生，以後還要在g大混呢。
大家都是有素質的人，怎麼可以那樣去損害一個女孩子的名聲。
這手也才沒分多久吧?
又約會？
所有人都對裴允錚的新女友感到好奇。
「暫時還不能說。」
室友一聽就知道沒戲了，裴允錚一說不能說，那嘴肯定咬得死緊，他們也不想花這個力氣。
「在哪兒約啊？」室友想還是悄悄跟去吧。
「我們就是約了一起去吃早餐。」這是實話，說了一起去吃早餐。
「早餐！！！！」三個室友齊聲驚嘆。
其中一個道，「是要去國貿大廈吃早餐嗎？」
「就在學校食堂。」裴允錚一想到約了初晨一起早餐，如果初晨也在樓下等他的話，那滋味真是太美好了。
喝白粥也是美的。
「裴允錚！你滾去shi好嗎！」另外一個室友誇張的抱頭咆哮，「沒有認識你這樣傻x的兄弟！」
「哈哈！」裴允錚被罵了也不生氣，「別嫉妒我了！」
室友鄙視裴允錚，「誰嫉妒你啊！你約女朋友去學校食堂吃早餐！你特么穿得像個新郎倌一樣，她要是穿得跟你一樣隆重，咱兄弟幾個就把手機里下好婚禮進行曲去給你播放！」
「萬一她穿得和平時一樣，她就成了新郎倌的傭人了！真傻！」
裴允錚這才恍然大悟，這不是初晨過生日。
這只是去吃個早餐而已。
誰在大學食堂里和女朋友吃早餐還穿是西裝筆挺，頭髮弄得跟夜店小王子一樣？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傻乎乎把襟帕折成了襟花插在西裝胸袋裏。
萬一初晨穿得很普通，他真是會給她帶去麻煩的。
她一定不希望自己成為焦點。
性格如此。
裴允錚趕緊換，突然覺得聰明的小三在上位轉正之前瞬間變笨了，忙不迭叫小夥伴們給他支招。
頭髮重新洗了一次，根根柔順，青春飛揚的短髮，利落又時尚。
「白t恤不好，不夠穩重。」
「黑色的也不好，太成熟。」
「粉色不好，太娘了。」
「牛仔褲不好，顯得太隨意。」
「球鞋更隨意。」
室友再次咆哮，「裴允錚，不就是t恤嗎？三個顏色還能穿出三個不同味道來？！你能不能理智點！正常點！你女朋友昨天晚上把你頭給吻暈了是吧？」
裴允錚訕訕的拿着t恤，不就是t恤嗎？有什麼成熟穩重之分？
他倒是想讓初晨把他給吻暈了。
可現在不是時機不成熟嘛。
最後的紫色t恤，牛仔褲，球鞋是室友強行讓他換上的。
因為大家都說他已經腦子燒糊塗了，完全沒有審美。
最後還是三個人全都一致拍馬屁說，「你主要是人長得帥，身材好，這麼高，穿什麼都是衣架子，穿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人撐什麼都撐得起。」
裴允錚還是不太放心的問，「真的？」
三個室友咬牙切齒的吼，「是！！！！！」
裴允錚第一次如此溫柔的任著室友這樣「欺負」他，大聲吼他，還笑米米的出門。
室友們都覺得他瘋了，但是對他的新女朋友更好奇了。
裴允錚以前可從來不會為了見女朋友愁穿什麼的人。
哪次不是隨便拎件衣服一套陪思思吃個飯就回來了？
這次倒好了，穿個衣服，一大早天還沒亮就起來折騰，一折騰就是幾個小時，幾個室友全身都穿着三角板起chuang來幫他參考。
這麼被摧殘還是第一次。
所以室友們決定也一起整裝出發，去看看裴允錚今天和誰吃早飯。
........
裴允錚沒有打電話催初晨，同樣只是編短訊，「我到了樓下，你慢慢收拾，我等你。」
信息發了出去，裴允錚便站在昨天晚上那棵樹下陰涼的地方。
初晨收到短訊后，手忙腳亂。
本來還在樓梯上磨嘰的腳步也快了起來，一邊往下跑，一邊捋耳邊的頭髮。
一早上起chuang，一直折騰到現在，起先還化了妝，最後又去洗掉。
起先還把頭髮放下來披着，想拿室友的夾板夾個直發，後來又紮起來。
本來穿了很鮮艷的弔帶裙，最後還是換成了簡單的t恤，牛仔短褲，平底板鞋。
跑到一層半樓的時候，初晨的步子慢下來，扶著樓梯，讓自己別喘氣。
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她才一步步往下走。
站在宿舍樓梯口的台階上，看到了對面樹下的男孩。
男孩也看到了她，靠在樹上的背，也離了樹榦，站得直了身。
她沒有動。
他也沒有。
她看到他朝她彎了嘴角，她也彎了嘴角。
初晨一階階往下走，從她身旁經過的女生都看一眼他，又看一眼她目光所在的方向。
有人在他們的不遠處停下來。
「哎呀，那小子真是戀愛了！」裴允錚的室友遠遠的拿着望遠鏡趴在另一處樓上，將他看得清清楚楚。
「嘖嘖嘖，你們看看看，允錚笑起來的樣子真是夠賤的！這得是有多裝純啊！」
「就是，那眼睛笑得，好象第一次談戀愛似的，現在小姑娘都吃這套？」
「肯定啊，現在那些男人騙小姑娘，要麼用錢，要麼都說自己老婆對自己不好，婚姻生活不幸福，當初結婚的時候商政聯姻，沒有感情，需要純純的愛情的寄託，你們說允錚是不是這種人？」
「難講，他這麼花心的男人，笑得這麼純潔真讓我起一身雞皮疙瘩。哎喲，怎麼會這麼賤賤的？」
「天哪！你們看看看，他們簡直是搞韓劇慢動作嘛！走得這麼慢！太沒效率了！」
「太不像個男人了！應該走過去，拉過那姑娘，摁着她後腦勺就一頓猛啃！啃得那姑娘滿臉口水！」
「喂喂喂！允錚又不是屬狗的！」
「呸！屬狗的也不能這樣沒素質！狗也是會慢慢舔的好么！德行！」
三個室友拿着望遠鏡，看得暢快，侃得也暢快，慢慢的都不說話了，越來越安靜，直到其中一個人低聲驚呼，「那不是允錚的妹妹嗎？」
「對啊！那個新生！」
「是啊，是初晨啊！」
「他媽的！裴允錚這個王八蛋！他居然對自己妹妹下手！他還口口聲聲跟我說初晨是他妹妹！」一個男生惱了。
另外一個也惱了，「王八羔子！居然對我晨晨下手！那明明是我看上的！」
「這個騙子！他居然想搞亂-倫！」
「.......」只有一個男生最淡定，「人家又不是親兄妹，青梅竹馬，男未婚，女未嫁。」
兩個男生相繼心痛的嘆息聲和抽泣聲響起，「再也不要和裴允錚這樣的人渣做朋友了！太過份了！以後要我看着他和我的晨晨好，還不如殺了好了！」
「趕緊跳樓，等我走先。」
.....
裴允錚看着初晨穿的衣服和她的打扮，終於感謝今天自己沒有穿錯衣服。
「想吃什麼？」
「粥。」初晨答了一個字，眼神有些躲閃。
心裏還有一個屬於勇氣的蛋還在孵化。
裴允錚也不急，看到初晨如此守約，他已經看到了彩虹。
「我們去食堂吃，好不好？」不是不可以去更好的地方，可是裴允錚想到的最好一個地方就是食堂。
他有一點小小的私心，想讓其他人都看到他和初晨坐在一起吃飯，甚至牽手。
不想再有任何一個男生覬覦她。
只要初晨答應，關係一定要公開，這是他的步驟。
「好。」初晨轉身往食堂的方向走，頭微微低着，也不敢去看四周看着他們的同學。
裴允錚看着初晨已經走了，幾步追了過去。
手揣在褲兜里快把那層面料扯破了，他看到初晨往前走，她的手握成小拳頭，時松時緊。
她的心情是不是也如他一樣，緊張到無以復加。
裴允錚的手從褲兜里拿出來，長臂一伸，手掌握住了初晨的手，一下子捏緊，原來彼此手中都是汗。
以前拉過她的手無數次，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心臟呯呯直跳的感覺，生怕手指太滑，被她溜了。
人潮中人有議論他們的聲音。
他不管，她也不顧。
「豌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
他感覺到她的手指在掙脫他，乾脆一鬆手，捏住了她的手腕，不給她一點點的想要動搖的機會，「反正已經是我女朋友了.......」
初晨的臉紅到了脖子根。
他們一起吃早餐，引來了無聲的目光。
閑言碎語不會少，他們心裏都清楚。
但還是把飯吃完。
允錚和初晨去上課，中午一起吃飯，吃完飯又去圖書館。
裴允錚一直很激動，雖然初晨話很少。
總是用點頭，搖頭來表達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特別是人多的時候，她更是一言不發。
他也不強求。
只是一味的高興。
沒有拒絕，就是默認。
他拉着他的手，一路走到了圖書館，雖然一路無話，但他還是覺得她手指的溫度都是在他說話。
圖書室外的陽光照進玻璃牆，正好讓空調溫度很低的圖書室有了舒適的溫度。
兩個人各拿了一本書，坐在地上，靠站書架，慢慢翻閱。
她的睫毛被陽光照得灑了一層金粉......
他的手裏還拿着書，眼睛卻沒有落在書面上，看了她好半晌，終於，他另一手撫到她的下頜，輕輕托起來，側身低首，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