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０１２章 廣告

吳著平第一眼看到陸洋的時候，覺得他給人的感覺很特別。

乍看一點也不起眼，好像非常普通，充其量身材比例不錯……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這個男孩的五官其實極其精緻，而且還不是那種整容臉，因為帥得很自然。

既出眾，又平凡……這聽起來顯然是矛盾的，可吳著平眼前的陸洋，確實就是這個樣子。

可要說他是因為不自信而顯得畏畏縮縮，所以導致不顯眼吧，好像又不是的。

那種平凡是非常自然的，讓陸洋和周圍的人、周圍的景融為一體，別人看過去的時候，只知道那裡有個人，要仔細觀察才能看清陸洋的臉。

吳著平盯著陸洋看了好一會兒，好像發現了什麼，眉頭卻皺得更厲害了。

很快的，包括副導、製片在內的幾個評審都發現了這一特別之處。

張牧以為是光線的問題，正為陸洋的「不突出」而鬆了一口氣，結果微微側頭的時候看到身邊吳導皺著眉頭盯著陸洋看，心一下又懸起來了。

就在他打算說點什麼，打打圓場的時候，吳導突然開口對陸洋道：「你去鋼琴那裡，彈一段。」

張牧聞言有些吃驚地看向這位大導演。

博亞要拍攝的三支公益廣告中人物出現最少的，就是有鋼琴的這支，而且這支廣告的劇本也是最精彩的，播出時會作為整個系列壓軸出現的作品在最熱門的節目和電視劇前播放。

所以無論是博亞這邊還是吳導那邊，都是非常重視的。

張牧沒想到吳導竟然會讓陸洋去演奏鋼琴——這是不是說明，他有意讓陸洋參演最重要的那支廣告？！

為陸洋接下來的表現感到緊張，張牧恨不得跑過去跟他交代一下，但也只能坐在位置上，默默盯著吳導的側臉，觀察他的表情變化。

……

陸洋走進房間，在中間站定后微微鞠躬，禮貌地向各位評審問好並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中間的吳著平，心裡非常激動。

——如果未來能和這位導演合作，哪怕只是完成兩分鐘的作品，那也是極其榮幸的事情啊！

至於要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麼顯眼，對於當群演多年的陸洋來說，簡直是跟吃飯、睡覺一樣簡單的事情。

他甚至在不斷地實踐中摸索出一套獨特的技能。

什麼時候完全融入背景，什麼時候可以給觀眾留個模糊的印象，什麼時候自己能露出側臉或者正臉，什麼時候講台詞既可以推動劇情，又不會搶主角的戲……

要實現這些，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要充分利用環境、光線、微妙的角度……可以說整整五年的時間裡，他努力做一個合格的群演、配角。

而這些能力和經驗，眼下說不定正幫他爭取著人生第一個主角角色！

聽到吳導讓自己的到鋼琴那邊去，陸洋其實是有些困惑的。

他聽王佑蘭說過，試鏡的時候評審會給出特定的場景、人物和其它表演要求。

比如「在火車站，即將遠離父母到異地打拚的年輕人」，這樣試鏡的人就能依據這些簡單的設定產生一定的聯想，這個年輕人此刻的心情應該是憧憬的、忐忑的、激動的、傷懷的……

但吳導給出的信息卻只有一個地點，準確地說，只有一個道具。

同樣感到困惑的張牧立刻發揮了「自己人」的作用，他小聲地問吳導道：「是不是讓這孩子按劇本里的場景來演？」

吳著平看了張牧一眼，看不出喜怒，他轉過頭對陸洋說：「隨便彈一段，其它的自由發揮。」

表演里的「自由發揮」，就跟點菜時的「隨便」一樣，都是最麻煩的事，尤其是對完全沒有經驗的新人來說。

陸洋飛快地思考了幾秒，就慢慢坐在鋼琴前，彈了他唯一會彈的鋼琴曲，童年的回憶。

——既然是自由發揮，那就表現出他第一次聽到老師彈奏這首曲子時，他真實的感受吧！

……

從評審的角度，只能看到陸洋的側臉，但這不妨礙他們欣賞此刻的平靜和美好。

對方穿著深色休閑長褲，白色襯衣，看上去乾淨又清爽；白皙修長的手指，就好像在琴鍵上舞蹈一般，跳出美妙的音符；而那近乎完美的側臉，在燈光的照耀下，散發著一種歲月靜好的溫柔。

說句實話，陸洋的演奏技巧實在普通，聽上去也有明顯的新手痕迹，但是整幅畫面卻非常和諧，非常自然，給人一種至美的享受。

最特別的是，大家好像都因此陷入了某種回憶——好像真的看到了自己曾經無憂無慮、單純美好的童年生活……

一直到陸洋結束彈奏，都沒有任何人捨得發出聲音，打擾這份寧靜平和。

過了好一會兒，助理看了看吳著平，得到對方的指示后才對陸洋道：「可以了，請你回去等通知吧。」

陸洋聞言站起身來，又向評審微微鞠躬，然後從容地走出了房間。

在等待下一個試鏡人員進來的過程中，幾個評審都對陸洋讚不絕口，但也有人提出了質疑：「這孩子長得太好看了，觀眾看了雖然會喜歡，但也很可能模糊公益廣告的重點。」

張牧就怕有人提到這件事，準備說點好話，這時候，坐在他旁邊的吳導又開口了。

「他們會喜歡，所以他們才會心碎……」

……

看到陸洋從房間走出來，王佑蘭迎上去：「怎麼樣？還順利吧？」

陸洋對自己的經紀人輕鬆地笑了笑：「還不錯，讓我回去等消息。」

「哦哦，那就好，」王佑蘭雖沒有因為對方的輕鬆狀態而鬆口氣，但表面上一直保持著笑容：「這段時間你辛苦了，我幫你請了一天假，明天就在家好好休息。」

見陸洋似乎要開口拒絕，王佑蘭堅持道：「聽我的話，一定要休息下！」

陸洋知道經紀人是真的關心他，於是沒有堅持，笑著道：「好的，謝謝王哥。」

這時候蘇獲走了過來，似乎正要進去試鏡，他身邊還跟著兩個同伴，跟王佑蘭問好后就一起走到門邊，聲音不大不小地交談著。

「我們幾個都會彈鋼琴，蘇獲還是音樂學院鋼琴系的呢，一點都不用擔心！」

「就是啊，這會彈、不會彈的，太明顯了，評委一聽就能聽出來。」

陸洋的鋼琴是剛學的，這件事在培訓部那邊稍微打聽打聽就能知道——對方這樣意有所指地說話，就是為了讓陸洋不好受。

王佑蘭擔心地看向自己旁邊的男孩，打算安慰幾句，沒想到陸洋的臉上竟看不出一絲尷尬或氣憤的樣子，有的只是平靜和微笑。

「那我先回去了，王哥你有什麼事再找我。」陸洋跟王佑蘭道別，就往電梯廳的方向走去。

蘇獲看著陸洋遠去的背影，活動了一下手指。

……

得到試鏡通過的消息時，陸洋正在客廳里陪小柯基玩玩具。

別看小傢伙年紀不大，活潑的勁兒可不小！

邁著小肥腿追著球，在客廳的地毯上滾來滾去，大大的三角耳朵上下上下的扇動，行動中跟帶了風似的，特別歡樂。

「黑黑過來！」陸洋見它跑遠了，趕緊呼喚它的名字。

小柯基非常聰明，已經知道「黑黑」是自己的另一個名字，陸洋只要叫「黑背」或者「黑黑」，它起碼會回頭望望。

這時候陸洋手裡拿著幼犬的狗糧，對著小柯基搖了搖，小毛球立刻跟坐著火箭似的，狂奔而來！

那小屁屁搖動的頻率快到讓人看不清，陸洋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要是平常，小柯基就會扭過頭，作勢要咬人——柯基的屁屁怎麼能隨便摸呢？！沒聽過柯基的屁屁摸不得嗎？！

但現在它對陸洋手中的食物更感興趣，決定先吃到東西再跟「登徒子」算賬！於是用兩隻小前爪搭在陸洋的手腕上，伸長了脖子去夠他手中的食物。

陸洋把手掌打開，立刻感覺到小傢伙用舌頭舔了舔他的手心，然後手心的那顆狗糧就不見了。

小柯基得到自己想要的，小屁屁搖得更歡了，三下兩下把食物吃掉，讓后昂著小腦袋看向陸洋，嗷嗚嗷嗚地叫著，看上去可愛極了！

陸洋把小傢伙抱起來，親親它的小腦袋，被走進客廳的宗政海看個正著。

才剛跟宗政海打了招呼，陸洋就聽到自己的手機在響。宗政海走過來把小柯基抱走，讓陸洋可以聽電話。

「喂，王哥，」陸洋拿起手機接通：「有什麼事嗎？」

對方說了些什麼，陸洋眼睛一亮，驚喜地道：「真的嗎？這麼快？！好的好的，我馬上去公司……這有什麼，一點也不打擾！那你等我，我很快就到！」

宗政海見陸洋看上去很高興，心情也莫名跟著愉悅起來，他問道：「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

陸洋難掩激動地對宗政海道：「是昨天有個試鏡，沒想到結果這麼快就出來了，我通過了！」

「恭喜你，」宗政海是知道陸洋這段時間有多辛苦的，他覺得這是陸洋應得的：「你現在要去博亞？」

「嗯，經紀人讓我過去談細節的事情。」本來說好了今天讓他休息，但得到這樣的好消息，無論是王佑蘭還是陸洋自己都希望儘快把事情定下來。

叫外面的車子還要時間，陸洋只好麻煩劉向雄，於是準備給他打電話。

這時候，宗政海開口道：「我今天沒事，先送你過去，待會順便出去吃個飯，慶祝你拿到這個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