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15【修】

15.015【修】

很快什麼?

茫一然的蹲在黑暗之中,頭顱刺痛,猶如一點點刨開般痛苦,有個鎚子不斷的敲擊著她的腦袋,如影隨形,無法忽視。

「誰也不準動我娘!」

稚嫩的聲音炸響開來,眼前的黑暗盡數褪去,她獃獃的望著虛空中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她穿著老舊的旗袍,梳著清朝特有的發簪,死死護著身後的女子。

女子被捆綁在木頭上,長發披散,頭顱低垂,清朝時期的服飾,穿在那個女人身上,哪怕狼狽如斯,依舊顯得格外高貴。

四周的人們拿著火把嘲諷著,嗤笑著,冷眼看著,不顧女孩的阻擋執意燒起了堆積在女人腳下的柴火,甚至殘忍的將女孩丟進火堆里,大喊著,高呼著,歡笑著。

「妖孽!」

「總算燒了這兩個妖孽!」

「妖孽!」

「妖孽!」

一聲聲迴響在耳畔,塵封記憶揭開一角,一樣獃獃的望著那群人們露出醜陋的嘴臉,看著他們因為親手殺害了一對母女而高興著,甚至喜極奔走的報「喜」。

她似乎感覺到炙熱的火燒在臉頰上,燒在身體上,下意識痛苦的蜷縮起身體,親眼看著雙手一點點燒的黑紅,她甚至聽見女孩痛苦的爬到女人身邊,一聲聲叫著。

「娘!」

「娘!你醒醒,我好痛。」

「娘!我好痛……」

淚水轟然決堤流下,她捂著嘴無助的沉溺於黑暗中,彷彿想起了很多事,又像很多事都不記得般,那種未知的恐懼攀爬到心底,似要爆發般將我掩蓋。

可是她突然聽到。

顧程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毋庸置疑的肯定。

「別怕。」

「伊韻別怕,我在這。」

「伊韻……別怕,有我護著你呢……」

飄忽般的聲音讓伊韻驟然驚醒,黑暗盡數褪去,她茫然的睜開雙眼,雪白的屋頂上散發著刺眼的燈光,伊韻下意識的眯起雙眼,感覺到雙手驟然被握緊。

她側目看了過去,看見母親擔憂的目光。

她的身邊沒有顧程的身影,整個病房內只有她和母親兩個人。

「伊伊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好一點?頭還疼不疼?你嚇死我了,下次不要做劇烈運動,不然這腦震蕩再來一次,我……」伊媽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蒼白:「伊伊你聽媽媽的話,以後不要再做劇烈運動了,好不好?」

伊韻抿唇看著母親熟悉的眉眼,翠柳般纖細的眉毛,一雙含情雙目裝滿了擔憂。

她抿唇。

「伊伊,你怎麼了?」

「媽媽,我有點頭疼。」伊韻看向她,「好像有很多東西鑽進來。」

伊媽頓時緊張不已:「什麼東西?」

她摸了摸胳膊,在夢中那種灼燒的感覺……她閉上眼依舊還能感受到,痛苦與扭曲的惡念,綿延不絕的闖進自己的身體里,彷彿有一匹野獸被困鎖在內心,咆哮著掙扎,只差到達臨點就能爆發。

「我記得,有一個人,帶著一個小孩。」她看向母親的眼睛,突然有些寒冷,哪怕全身縮在被我中,她依舊能感受到那種自心間源源不斷傳遞來的冰寒,如墮冰窟。

伊韻不想知道,一點也不想知道。

「那個小孩,喊那個女人叫娘。」她說,「媽媽,她們好像穿的是清朝的衣服。」

伊媽愣了一秒。

那一秒,她似乎看見她眼底的慌亂。

她心底突然有些空茫,抿唇不知該怎麼與面前的女人說話。

「伊伊,你一定是被鬼附身了。」伊媽臉色蒼白的扯出一抹笑容,道:「沒事,媽媽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站了起來,以往輕飄飄毫無聲音的腳步此刻變得極其沉重混雜,她依稀還能聽見門外傳來的雜亂無章的腳步聲。

門「砰」的一聲打開,走進來的幾人面帶嚴謹,伊韻一眼看見站在幾人中的薛警官,一身明晃晃的制服格外顯眼。

伊媽猛地抬頭,驚愕的望著面前打頭陣的男人,中年人有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哪怕鬢角花白了不少,但殘留的氣韻格外清晰可見,穿著樸素的唐裝也能感受到那股清新撲面的仙氣。

而她卻覺得寒冷。

「你……」

她看見母親的指尖在顫抖。

中年人腳步停住了,他停在伊媽面前,面色陰沉冷漠的看著她,那雙眼裡彷彿醞釀著風暴般冰寒,伊韻的雙手雙腳驟然僵硬了起來。

「鶴前輩!就是她!她就是鬼!」

熟悉的聲音突然想起,她看見曹榮顫抖著指著自己,那雙眼裡有點恐懼,更多的是狐假虎威的怨懟。

「就是她,鶴前輩!你一定要把她打的魂飛魄散!」

她看見那個姓鶴的男人收回盯著母親的視線,遠遠地看見自己的身影,臉色驟然變得難看至極。

「孽畜!」

中年男人冷哼一聲,繞開伊媽的身影,陰沉沉的看著她:「你竟沒死!?」

伊韻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炸了開來,眼前男人的身影驟然與那夜重合,他憐憫的看著自己在地上垂死掙扎,毫不猶豫的一劍刺穿了她的心臟。

怨恨、痛苦,所有的負面情緒像崩斷了弦般,那困鎖的野獸再也無法阻擋,她感覺到身體在顫抖,緊緊握著床上的棉被,她甚至能感受到情緒的流淌,在自己身體里匯聚成一條河流,沖刷著她幻想的美好。

一樣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的表情是如何扭曲,猙獰而又恐怖。

「為什麼……」

「為什麼不放過我?」

她尖利的聲音質問著男人,濃濃的煞氣攪得病房狂風驟起。

這個男人,伊韻知道他是誰。

他叫鶴向東,是母親一直存在記憶中不敢觸摸的一個人,他是母親的愛人,是她的生身父親。

多麼可笑。

她的生身父親,以他那不算蒼老的容顏出現在她的面前,看著她滿身血液的攀爬在地上,卻不顧自己生身女兒的求助,只一句「孽畜」,生生的用一把利劍穿透她的心臟。

就這麼……毫不留情面,絲毫不顧血親之情,用她那曾經幻想著父親的雙手,生生的埋葬了她的一生。

是了,伊韻突然想起來了。

那些人。

都是她殺的。

她止不住的大笑了起來,心底驟然荒涼了起來,她看得見伊媽愕然的睜大雙眼,能透過她的視網膜望見自己的身影。

身上的衣服如血液侵染了般,潮濕泛著血腥的味道。

她一點也不在意此刻的容貌多麼狼狽,多麼可怕。

因為她已經不怕了,所有如往常一般的生活一去不復返。

伊韻知道曹榮在恐懼,也知道薛警官在驚愕,但是她已經被怨恨充斥了腦海,已經記不清自己做了什麼,只希翼能聽見耳邊風聲帶來的呼喚呢喃。

一遍遍的說著,該回來了。

回去哪兒?

她歪著頭看向男人,自己的手僅差一點便能掏到曹榮的心臟,他嚇得屁滾尿流的坐在地上,空氣中瀰漫著星點騷味。

伊韻嘲笑的裂開嘴,盯著曹榮。

「曹榮,你放心,我會回來……」

「孽畜!!!」中年人抓著她的手腕的手突然震了震,伊韻感覺到灼燒的刺痛傳來,男人從懷中取出符咒,符咒懸浮空中,迅速砸到她身上。

伊韻突然感覺到疼。

後退幾步,耳邊又傳來呢喃,她恍惚了一下,猛地看見伊媽撲到自己面前,擋住了鶴向東的攻擊。

伊媽吐了血,狼狽的蜷縮在她身邊,一貫的優雅高傲如鏡花水月消失,狼狽而又可憐。

「娘……」她顫抖著唇瓣無意識發出聲音,又隨著瑟瑟作響的寒風消散在空中。

鶴向東的臉色突然變得焦躁,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手中的符咒竟自行燃燒起來,他念著咒語,徑直打入伊韻的身體。

伊韻突然感覺腦袋一片空白,身體失去了力氣,軟綿綿的癱倒在地上。

沒有人救自己。

她閉上眼,彷彿看到一道黑影消失在視線中,似乎聽見鶴向東厲聲大喝的聲音,也有人群嘈雜的議論聲。

一切都與她無關。

可是她怨恨,她不甘,她長嘯著,狂風暴雨敲打著窗戶,玻璃破碎的聲音伴隨著她那破碎沙啞的聲音。

「你們都得死……你們都得死!!!」

耳邊的呼喚又響了起來,伊韻的情緒如潮水湧泉般褪去,茫然的踏在黑暗中,記憶逐漸遠去。

她疑惑的皺了皺眉,敲著腦袋。

突然一隻手伸了過來,緊緊握住她繼續摧殘自己的手。

「伊韻,別敲了。」

她猛地回過頭,驚愕的看著顧程皺著眉頭站在自己面前,他穿著簡潔的秋季運動服,四周再次開始喧嘩了起來,一樣聽見老師吹著口哨的聲音,聽見同學們議論的聲音,還聽見女孩們嘰嘰喳喳的聲音。

顧程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她的太陽,他盯著伊韻,有些不解:「你剛剛在發什麼呆?叫你好幾遍了。」

她疑惑而又茫然:「我……不知道。」

「什麼?」顧程問。

伊韻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搖了搖頭:「沒什麼……」

才怪呢!

她這記憶好像越來越不好了。難道是剛才摔壞的原因?

等等,摔壞……?

她眨了眨眼,望向顧程:「我剛剛好像昏過去了,怎麼……」

「你……昏過去了?」顧程看了伊韻一眼,「從上課到現在,你一直好端端的站在這裡。」

她:「……不可能!」

顧程皺眉:「伊韻!你不要鬧了!」

伊韻炸毛:「我沒鬧!我明明……」突然呆了呆,我的聲音愕然而止。

她明明什麼?

突然卡殼的腦袋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伊韻絞盡腦汁的想,可是一直沒有想到為什麼,只得放棄這從腦海里冒出來無端的想象,感慨一聲:「真是老了,記憶越來越差了。」

顧程扯了扯嘴角:「伊韻,你需要我給你洗腦嗎?」

「別啊!我的腦袋還有點用,不用你給我洗。」

她回過頭看了眼操場,有個女生獃獃的望著她和顧程的背影,手裡還拿著一封信樣的東西,伊韻眯起雙眼,促狹的擠了擠眼:「顧程,那個女生跟你告白了?」

顧程腳步頓了頓,狠狠地揉虐她的腦袋:「沒有。」

「怎麼可能,人家還拿著情書呢。」她有些不相信,明眼人都能看見這是在告白呢!

顧程非要掙扎眼睛說瞎話:「她大概找錯人了。」

伊韻:「……」

不過仔細一想她又覺得不對勁,可真要想哪裡不對勁的時候,她竟然又覺得理所當然。

這麼糾結的情緒這還是她第一次呢。

晚上回家的時候經過蘇筠家門口,伊韻突然想起了蘇筠很久沒來上課,連忙叫載著自己的顧程停車等她幾分鐘。

伊韻穿著鞋踩在地上的聲音在樓道里格外清晰,敲了蘇筠家的門,她沒等多久就看見蘇筠蒼白的臉出現在自己的視線里。

她有些擔憂的盯著蘇筠:「蘇筠你沒事吧?你感冒了嗎?怎麼臉色這麼差?」

蘇筠搖了搖頭,她看了伊韻一眼,微微皺眉,道:「沒事,你怎麼來了?」

她鬆了口氣,之前一直覺得蘇筠是生病了,不然不可能突然發瘋……等等,蘇筠沒有發瘋啊!伊韻疑惑的看著她,問:「我看你這些天沒來上課,有些擔心……」

「不用了,我好多了,我明天會去上課的。」

蘇筠這麼說著,而她也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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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厲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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