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9.姿儀的bug

「什麼叫自降身價？」沈清音頗為倨傲的揚起下巴：「只要我願意，它就會是最好的舞台。」

「這……」王藝雙眼發光的望向顧明瑾，顯然很是心動。

顧明瑾定定神，剛要說話，周世傑卻突然站起來：「抱歉顧總，我要和他單獨聊幾句。」

「去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隔壁小廳，周世傑反手鎖上門：「我不同意。」

沈清音裝傻：「什麼？」

「和尹姿儀搭檔演出。」雙臂抱胸站在門口，他面無表情：「你不用受這種委屈，而且你會毀了她的。」

「這有什麼委屈的。」沈清音揚眉：「不出名的時候要小心翼翼挑著節目上，難得走到這一步，我想隨著心意上個馬桶台還不行了？周哥，剛剛那句不是敷衍也不是玩笑，只要我願意，它就是最好的舞台。」

周世傑頭疼的暗嘆一聲：「可是你會毀了姿儀的。」

「這怎麼能叫毀？她現在最重要的不就是炒話題蹭熱度混臉熟嗎？不然怎麼能有劇本代言主動上門？」

理論上的確是這樣，但三月份還有個離婚重磅在那等著，她現在實在不適合與知名男星搭上關係。

見他沉吟不語，沈清音又笑起來：「周哥你就是想太多了，有時候走一步能看百步，但更多時候走一步只能看到三步。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船到橋頭自然直，不會有解不了的死局的。」

「你居然這麼有哲理。」頗為意外的望他一眼，周世傑一時也沒其他辦法：「你這是決定了？」

「嗯。」沈清音點頭：「不然，你想繼續讓陳蓉騎在你頭上？」

「花無百日紅。」感慨的搖搖頭，周世傑難得心平氣和：「每個人都會過氣，從來沒有真正的不老傳說。你說的對，既然終究會隕落，還不如得意一時是一時。」

「……」他是這個意思嗎？

神色疏淡的折回會議室，周世傑對顧明瑾應下來：「我同意清音的提議，兩個人配合著一起上。」

顧明瑾點點頭，程式化的轉向王藝：「你覺得呢？」

「有沈影帝坐鎮，自然沒問題！」

「那就這麼定了。」顧明瑾站起來，鬆了口氣：「多大點事兒，你們一個個搞得我都跟著緊張了……最近公司又接了幾個中檔代言，王藝你安排下，小陳手裡藝人多，有時候顧不過來，別漏了哪個。」

王藝點頭答應，心知這是顧總對陳蓉的另類補償。明明人都到了，卻連露個面表演才藝的機會都沒有，這著實有點丟人。

可沒辦法，誰讓她非要和周世傑對著干，資深經紀人就是不一樣，連久不出山的影帝都能挖出來，估計人家也看不上那幾個低檔代言。

想到這，他就回頭望向陳蓉，對方有所感應般沖他抬眸一笑，明媚坦蕩，半點沒有落了面子的不快。

一行人走進電梯，周世傑帶著姿儀和沈清音在十層練習室下去，大家就此分道揚鑣。

眼見電梯門緩緩關閉，姿儀才面無表情的抿著嘴：「我不幹。」

「嗯？」沈清音和周世傑意外的對視一眼：「你說什麼？」

「我說，」姿儀看著他們，一字一頓：「我、不、干！」

周世傑皺皺眉，「別鬧。」

姿儀望望四周，突然狠狠踢他一腳。高跟鞋撞上腿骨，她甚至聽到了「梆」的一聲，讓人牙酸。

「……喂！」

周世傑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你幹嘛！」

雲淡風輕的撣撣衣角，姿儀微微冷笑：「我和你鬧呢。」

「……」

「你又不是沒聽到我唱歌什麼樣，非這麼干有意思嗎？一個晚會而已，難道我參加了立刻就能躋身一線？就算是和陳蓉鬥氣，你也有點太過分了。」

趁著身周沒人趕緊齜牙咧嘴揉了兩下腿，周世傑皺起眉頭反應了一會兒：「你覺得，我這是在和陳蓉鬥氣？」

「不是嗎？」

「……不全是。」暗暗深吸口氣，他不停告訴自己淡定淡定要冷靜：「和她鬥氣又沒錢，我沒那麼幼稚，謝謝。你現在正是上升期，需要積累人氣，馬桶台碰巧又是人氣偶像的誕生地，收視群體普遍喜歡高顏值的年輕人，你能上的話絕對很有話題。」

「可我不想唱歌。」姿儀對這點耿耿於懷：「我說了我不會，不去。」

「……別鬧……」

不自覺說完這句，他立刻警惕的後退兩步拉開安全距離：「每個人都要經歷從不會到會的過程，而且，你唱的也不是太難聽……」

「你還能再違心一點嗎？」

「你們，夠了。」

終於從「偶像被人踹了」的驚悚事實中回過神來，沈清音插到二人中間，「既然應下來，就算不唱歌，也總要表演個別的什麼，——姿儀，你有其他主意？」

不情不願的偏過臉，姿儀雙臂環胸冷冷站著，沉默不言。

「這就得了。」沈清音又關切的轉向內傷不輕的周世傑：「周哥，你……」

眼見他似乎有彎下-身體親自查探的意思，周世傑趕緊又退兩步：「我很好，謝謝，不勞煩心。」

說不清失望還是慶幸的瞥了眼他的腿，沈清音「哦」了一聲：「那我們先去練習室吧，具體節目還要好好想想。」

寰宇的聲樂練習室不大，四周貼著吸音棉，站在裡面不自覺便有一股安全感，怕人偷聽的緊張窘迫也無形中消減許多。

沈清音出身梨園世家，父母俱是當代極有名望的戲曲大師。他從小備受家庭文化熏陶，說話舉止自帶一股不同流俗的風雅韻律，看著聽著，很是賞心悅目。

雖然以演員身份成名，但他最早卻是以歌手身份出道。他早年曾嘗試將戲曲糅合於流行歌曲之中，還出過兩張唱片，可惜銷售慘淡，無人問津；倒是莫揚受此啟發，進一步探索，嘗試后自成一派「新中國風」，才將他的理念發揚光大。

和周世傑討論了一會，他決定晚上就唱他還沒問世的新歌，《借東風》。

《借東風》原是中國著名戲曲，講述的三國時諸葛亮神機妙算，赤壁之戰的故事。但他改良后融合了流行音樂唱腔，在□□處加入小喬視角，「把酒送東風，周郎去匆匆」，豪情與柔婉結合，別出心裁，與市面上的流行歌曲很是不同。

周世傑無可無不可的敷衍應著，他不懂音樂，但大概看得出好壞。實話實說的話，他實在不忍心打消這傢伙的好興緻。

沈清音於音樂上的突破性構思的確很贊，可他大概只會想，不會表達；莫揚那種舉一反十能作詞會譜曲，還能把古典唱成經典流行的天才，才是真正適應市場的大師。

不過，只要他人在台上，就算真唱成一坨屎也沒人捨得吐槽的。

「姿儀，我要先看看你音域有多廣，來，跟我唱——」

耳邊突然響起鋸木頭一樣平板心煩的噪音，周世傑忍了又忍，終於站起來：「你們先練，我……去給你們買奶茶。」

說完，被鬼追一樣，逃之夭夭。

——

姿儀自認為學習能力強悍，從沒想過「朽木不可雕也」這話會和自己有關。

沈清音看著出塵，實際卻沒耐心又嘴巴賤，教了一小會兒就讓她自行練習，她剛「啊」了兩聲又諷刺說「七竅被膠水糊住，一點兒靈性沒有。」來來回回好幾遍，等周世傑拎著檸檬水回來時，她已經氣息奄奄，只剩半條命了。

「既然表演就該盡善盡美，她實在是個大bug。」沈清音咬著吸管，表情相當嫌棄：「這丫頭的聲樂課絕對是體育老師教的，全學豬腦子裡了，我沒辦法。」

周世傑揉揉額角，頂著姿儀仇視的眼神，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不用要求太高，勉勉強強糊弄過去，不行嗎？」

沈清音一徑搖頭：「不不不，我打包票，你就算把莫揚請來也是白搭。」

「我就是笨，真是不好意思。」姿儀面無表情的盯著他：「不過我是演員，為什麼要會唱歌？」

「演而優則唱……」

「假唱吧。」

「……誒？」

「我說假唱。」眼見對面兩個一臉見鬼的瞧著她，姿儀有點不耐：「假唱，別說你聽不懂。這難道不是最快的方法嗎？」

虧她剛剛一直智障一樣練習發聲……遇事果然不能亂，要時刻保持淡定！

「你要假唱？」周世傑不可思議的重複一遍：「鑒於往年假唱太多，馬桶台今年打出的標語是『絕對真實』……你想頂風作案？」

「說什麼呢！」姿儀調整了一下表情，「其實我很想對大家展現出真實的自我，但國慶晚會是一場高標準的視聽盛宴，為了不拖晚會後腿，為了讓大家感受到沈影帝的美妙嗓音，為了讓觀眾享受到絕佳的視聽效果，我也只能暫時犧牲一下自己，反正以後還有機會的。」

沈清音：「……我謝謝你啊。」

高深莫測的摸著下巴，周世傑的心情有點糾結——還沒學會走呢就想著造假，這算不算是一種……特殊的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