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間接作用力(捉蟲)
?日光西斜,參差樹木被映成深深淺淺的琉璃色,.
面無表情的站定在青石拱橋上,姿儀抿緊唇角,身後有腳步聲追了過來。
「好歹考慮下老人家的體力啊!」楚墨站在橋尾誇張的氣喘:「衝動是魔鬼,你……」
「我很鎮定。」
深吸口氣調整好表情,她笑吟吟的側過身:「你早就知道。」
楚墨微微仰起頭,女孩兒的眸子清亮通透,帶著一股瞭然的冷漠,一瞬間讓他無言以對。
「聽到我在電話里提起『周世傑』,所以送我據說是『從羅馬許願池裡撿到的』幸運幣,試鏡時放水偏袒,希望劇組快點收工。」
姿儀慢慢摩挲著硬幣:「因為你知道,韓優晨來到以後,絕對會毫無商量的把我趕出來。」
「就像趕走那些誤入劇組,無關緊要的小貓小狗一樣。」
沉默的盯著她,楚墨神色鄭重:「我代她來道歉,以後一定找機會補償你。」
漫不經心的搖搖頭,姿儀隨手把硬幣拋進水裡,「咚」的一下,濺起一朵小水花。
知道她想一個人靜靜,但楚墨還是上前兩步嘆口氣:「她不是說說算了的,她和周世傑……」
頓了頓,他的表情有些無奈:「如果可以,你還是考慮換個經紀人吧。」
「哦?」姿儀聲調平平:「為什麼不是你換?」
「我?」
楚墨的語氣帶了些前輩的勸教:「我與韓姐合作十年,從戰戰兢兢的試演第一部劇到成名封帝再到現在的小有名氣,她已經不僅僅是工作夥伴,我們更像親人。」
「感情都是時間堆出來的。你們才相處多久,你了解周世傑是什麼樣的人嗎?他對藝人好不好,會不會逼你做一些有違心意的事?掌控欲強不強,會不會過多干涉你的私生活?他喜不喜歡捆綁炒作,會不會亂點……」
「只有你的韓姐是個寶,所有與她作對的人都是錯的,活該千夫所指,遺臭萬年。」
語氣淡淡的打斷他,姿儀抬手做了「停」的姿勢,「立場不同,我們沒必要在這兒浪費口舌。我不知道你眼中的周世傑什麼樣,但在我看來,他再好不過,無論人品還是能力。」
聽出她的果決,楚墨沉默一瞬,忽然後退兩步聳聳肩:「抱歉,.」
即便是這種尷尬的時刻,他依舊洒脫自如,毫不窘迫,讓人生不出丁點惡感。
姿儀默默看著他,心底有些惋惜。
「不過,還是謝謝前輩提拔,不然我不會有今天的試演。」頗為鄭重的深鞠一躬,她也跟著聳聳肩:「可惜這種對戲的機會以後應該沒有了,希望我足夠幸運,還能遇到像你一樣優秀的人。」
楚墨呵呵一笑,懶洋洋的轉過身體擺擺手,「別急,過不多久你偶像就比我強了~」
他的身影被夕陽拉長,姿儀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指的「偶像」是莫揚……
可她直到現在都沒弄懂,當時不是在拍戲嗎?他到底為什麼要翻她電話簿……?
唇角微微抽搐,姿儀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一個關於影帝的不得了的小秘密……
——
步行回酒店時,太陽已經徹底落山,天空是漂亮的藍紫色。
周世傑正坐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雙腿交疊,神情淡漠,望天發獃。
姿儀走過去,伸出食指戳戳他,「喂,回魂了。」
愣了一瞬反應過來,他疲憊的揉揉額角:「一切順利?」
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如你所想。」姿儀探究的坐到他身側:「壞消息是韓優晨趕我走,好消息是我主動離開解了導演的圍,寧濤有良心的話就該還我個人情。」
面無表情的盯著虛空,周世傑慢半拍的點點頭:「放心吧,他良心很大。」
「哦,真棒。」
晚風吹動落葉,墜地有聲。
穿著正裝的年輕女士輕手輕腳端來咖啡,打破了二人間長長的、凝滯的沉默。
「你打算怎麼辦?」
「你打算怎麼辦?」
兩個人同時發聲,對視一眼后,姿儀抿抿唇:「你們的恩怨已經波及到我,你不覺得自己欠我個解釋?」
周世傑低低的垂下眼眸,微長的劉海擋住上半張臉,讓人看不清表情。
「對不起。」
他的語聲低弱,整個人散發著一股無法言說的頹喪低迷。
「所以,你打算怎麼辦?」
又是一陣沉默。
見不得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姿儀雙臂環胸,「我從來不會輕易吃虧。」
差不多摸清了她的脾性,周世傑略顯詫異的抬抬眼皮:「你又幹什麼了?」
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姿儀覺得這個「又」字似乎帶著深深惡意。從手機里調出一段視頻扔過去,她身體前傾:「這個怎麼處理好?」
正是剛剛韓優晨趾高氣昂要求換人的高清錄像。
眼角一跳,周世傑單手撐額:「你……是怎麼做到的……」
「手機放在胸前,正大光明的拍。」姿儀揚揚眉:「不過他們當時大概以為我嚇傻了,做這個動作是出於無意識自衛……這不重要,你總是在意這些細節。這到底怎麼處理好?」
眼見他不吱聲,她繼續說著自己的打算:「韓優晨是亞娛董事,不能和她正面衝突,我們最好把它賣給與她利益相背的……喂!你幹嘛!」
眼睜睜的看著他按下「刪除」,姿儀一把搶過手機,卻終究慢了一步。
嘴唇緊抿,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為什麼?」
周世傑默默盯著地面,過了好半天才艱澀的開口:「對不起。」
「我問為什麼。」
死寂般的靜默后,他終於抬起頭:「是我……有錯,我有錯在先,就算她封殺我,我也活該認命。」
感覺到身側不容忽視的沉沉目光,他轉開臉,語速飛快:「不過之前五年已經還清了,這是最後一次,我絕不拖累你!我保證這次只是意外,你放心,我……是我,是我自己有心結,我……嗷!」
鼻子狠狠挨了一下,帶著鋒利稜角的手機「啪嗒」一聲摔到地上,材質堅硬的殼子「啪」的一下碎成兩半。
周世傑捂著鼻子彎下身,眼睛嘴唇臉頰全都跟著一起痛。殷紅的血珠子從指縫間冒出,他疼得恨不能就此死過去,滿身狼狽。
面無表情的撿起手機取出電話卡,姿儀對著他露在外面的額頭又是一下,不過這次對方有所防備,手機「啪」的砸上落地窗,屏幕粉碎。
周世傑忍著劇痛抬起頭:「你怎麼還動手!」
「你應該慶幸,」姿儀淡漠的一字一頓:「我的良好教養不允許我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用身體作用於你。」
……所以,這算間接作用嗎?!
慌忙騰出手把小几上的咖啡煙灰缸等物攏到自己身邊,周世傑縮起身子,「喂我告訴你,你是公眾人物,說不定狗仔正在偷怕……」
「放屁。」
優雅從容的吐出兩個字,姿儀撣撣衣角,「你讓我看起來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身體一僵,周世傑驀然頓住。
過了好一會兒,他愣愣的抬起頭,女孩兒卻早已走遠,連片影子都不剩。
——
尹善把所有財產留給私生子,原主的卡里大概還剩二百萬。姿儀在學校旁邊租了個房子,用餘下的假期把帝都及其周邊城市逛個遍,既沒回家,更沒主動聯繫周世傑。
楚墨說的非常對,他們只相處了半個月,日久才能見人心,感情都是時間堆出來的,
光憑直覺做判斷,她這次可栽了個大跟頭。
混吃等死的過完最後三天,她換上一身休閑裝,晃晃悠悠逛進了皇家戲劇學院。
這是報道的第一天,學校里空蕩蕩的,人煙稀少,看起來頗為荒涼。這裡不如隔壁帝都大學小橋流水的雅緻,姿儀認了路就懶得再轉,正要回去休息,冷不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誒,尹姿儀,假期過得怎麼樣?我們找你出去怎麼都沒反應?」
微不可察的皺皺眉,她走開兩步轉過身,陽光下,俊朗白皙的年輕男生單手抱著籃球,正盯著她笑得神采飛揚。
藝術學校就是這點好,遍地都是美人。
「過得一般般。」神色淡定地隨口應著,姿儀揚眉:「你什麼時候找我了,我怎麼沒看到?」
「班群啊!」男生不信邪的掏出手機,「你看!」
「我們都是大明星」的微信群里,果然滿屏都是她的名字。
這個小帥哥原來叫做李博楠。
心中暗道這種看著就不靠譜的群八成被她當成垃圾刪除了,姿儀懶洋洋的打個哈欠:「不好意思啊沒看到,你們出去了?」
「原本打算到H城取景,你不來還能怎麼辦?」李博楠鬱悶的盯著她,忽然又狐疑的彎下腰:「喂,說好的一起拍網劇,你不會又想反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