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還家

9.還家

他正在心裡默默地吐槽著,卻忽然覺著一股熱流涌過,登時臉就青了。

成為沒有自主控制能力的嬰孩,實在是一件讓人崩潰而且羞恥的事情。

他忽然僵硬的身體自然瞞不過水溶,少年低下頭來,低聲問道:「怎麼了,不舒服?」

嬰孩木著一張臉拚命搖頭。

水溶挑眉,忽然出其不意將手伸進去探了一探。

賈琅登時大驚,隨後不由自主用兩隻小胖手沮喪地捂住了臉,頭也完全埋進了襁褓里。

水溶的嘴角有了笑,揉揉他的發,低聲道:「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現在,我先帶你去換一下吧。」

【是啊,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們昨晚還同床共枕來著呢……】

求別說了!更想捂臉了!

【而且,昨晚的尿布也是他換的哦。】

賈琅:……

生無可戀。

萬念俱灰。

這邊換好了尿布,卻又在花園中撞上了正散步的北靜王妃。「溶兒,這就是賈家的那孩子吧?」北靜王妃驚喜地拍手,「長的真是討人喜歡,快來給我抱抱!」

水溶眉頭一蹙,抱的更緊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般小氣。」王妃嗔怪地瞥他一眼,終究還是伸手把小賈琅接了過來,「你若是果真喜歡,過幾年就趕緊娶親生個孫兒給我抱。總這樣抱著別人家的孩子算怎樣?」

她話音剛落,水溶便瞬間沉了面色,道:「母妃,阿柒是我的人,不是別人家的孩子。」

「你……」王妃看了他半晌,張口欲言些什麼,終究還是放棄了。「罷了,你愛怎樣便怎樣吧。」

這一日,賈府派去接賈琅的下人撲了個空,王府的人說,世子帶著賈小公子上街了。

派去的人是張氏的陪房李志家的,聞言怎麼能輕易放棄,便笑著道:「既如此,奴婢在這裡稍微等小主子回來。家中主母時時掛心,還望通融則個。」

這般無端把別人家孩子拐走本就不對,北靜王妃頗為心虛,就應下了。李志家在王府一直眼巴巴等到暮色初臨,這才看到一個修長的少年身影施施然抱了一團襁褓下了馬車。

襁褓里,粉粉嫩嫩的小主子正用兩隻胖乎乎的小手抱住一根紅艷艷的糖葫蘆,伸著小舌頭舔得不亦樂乎。

李志家的登時有了暈過去的衝動。她小步跑上前給世子請了安,隨即擔憂道:「小主子年紀尚小,這些東西怕是不能沾的——」

「有何不能沾?」水溶淡淡道,「他喜歡便可以。」

【霸氣呀,霸氣呀!】

【小琅的嘴角有糖漬,你們看到了嗎?】

【看到了,那又怎樣?】

【誰快來給他使個法術變沒!否則本座就真的忍不住要出手了!】不是強迫症的人根本沒法懂,那白嫩嫩的臉頰上偏偏沾了那麼一小塊紅色,簡直能把人逼瘋有沒有!

【觀世音……老夫已經不想再說你了,你要不要尋個仙醫看一看?】

李志家的只好又道:「世子,主子特派我來接小主子回家的。您看這……」

水溶抿嘴:「若是我說,放我這裡養呢?」

懷中專心致志啃糖葫蘆的賈琅登時大驚,伸出蓮藕似的小胳膊拽住了少年的衣襟,小腦袋輕輕搖了搖。李志家的並未注意,水溶的眉頭卻蹙起來了。

前一世中,賈琅的母親早早便去世了,只留他和姐姐兩個人相依為命。這一世,張氏把他看的如同自己的眼珠子一般,賈琅又怎麼忍心讓這樣一位慈母為了自己牽腸掛肚?

雖然這個北靜王世子很是友善又貼心,在他面前也不需要什麼偽裝,但是,畢竟名不正言不順,還不知會引來多少議論。

水溶寒星似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盯著他,最終緩緩道:「好吧。」

他派了個人去收拾賈琅的東西,李志家的便在門口等著,想著不過是個小包裹。只是住了一夜而已,能有什麼東西?

沒想到一刻鐘后,十二個下人吭吭哧哧扛了四個烏木鑲銀的大箱子來,登時讓李志家的愣住了。

這……

他不得不向王府又借了兩輛馬車,連同車夫剛把箱子裝上去,便看到王府的下人又使勁推著一串籠子過來了。

從一窩毛茸茸的兔子,到一隻無辜啃著葉子眼巴巴看著人的梅花鹿。

李志家的覺得自己有點暈。

水溶善解人意地又給她加了輛車,派了人好好地跟著,隨後不忘囑咐道:「本世子與賈家小少爺甚是有緣,母妃也對其頗為喜愛,日後,還希望賈家小少爺多多前來逛一逛。」

李志家的擦著冷汗道:「一定,一定。」

心內卻道:這一次來了,之後無論如何也不能把小少爺帶來了。看那世子分明是不情願放回去的模樣,萬一下次改變了主意要怎麼辦?

賈琅在襁褓中沖他揮手,水溶定定地站在門口瞧著他,忽的展顏一笑。

那一笑,便恍如天光乍破,讓賈琅看得呆了。

自此再難忘懷。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賈母既有了將元春送進宮爭一爭那潑天富貴的想法,隔日便拜託了世交家,請了兩個曾在宮裡服侍過的嬤嬤來教導元春規矩。從言至行,勢必要將其打造成為一個近乎完美的大家閨秀。

好在元春本就聰慧,生的又雍容大方,嬤嬤也未怎麼費心。

這日,她在嬤嬤那邊學完了禮儀,便扶著抱琴的手去園子里走走。一路行去,只見畫廊金粉半零星,池館蒼苔一片青。又聞生生燕語明如翦,嚦嚦鶯歌溜的圓,不由便生出了幾分悠然自豪之意。忽見前方一人抱了什麼正站在那處逗弄一隻生的可愛的梅花鹿,便啟唇問道:「前方是誰?」

那人影猛地轉身,戴著滴溜溜的紅瑪瑙滴珠耳墜,用紅頭繩挽著雙鬟,穿了銀紅紗衫外套件石榴紅緞子掐牙背心,下面是翡翠撒花細褶裙。生的眉清目秀,眼下盈盈有顆淚痣,卻是大房張氏身邊的丫鬟花紅。

花紅見了元春,忙福身請了安:「大小姐。」

「呀,花紅姐姐。」元春也是一驚,隨即笑道,「姐姐不在大伯母身邊,怎麼到這裡來了?」邊說,便向花紅懷中瞥去,便見賈琅穿了紅紗綾小襖,被嚴嚴實實裹在大紅的襁褓里,小手卻伸出來撫摸著那小鹿。端的是生的眉目如畫,只是看人時無端便有了些許慈悲之意,著實是討人喜歡的很。

「三少爺非鬧著要出來,」花紅含笑道,「夫人正忙著呢,奴婢便將他抱出來散散心。」

元春看了,便笑道:「花紅姐姐小心,別讓弟弟著了風才是。畢竟年紀小,身子又弱。」

花紅回道:「大小姐放心,三少爺是個身骨壯的,況且穿的又厚,不會著涼的。」

元春因見那小鹿一個勁兒地把圓乎乎的腦袋往賈琅手下蹭,神態極是親密,女孩兒哪有不喜歡這種小動物的,不由得便伸出了手去,也想摸摸看。

誰料到還未碰到那光滑而柔軟的皮毛,那小鹿便像是見了什麼駭人的東西一般連連後退,扭頭便一溜煙跑掉了。

元春伸出去的手僵了僵,隨即又若無其事收回來,笑道:「畢竟是畜生,不懂事的。」

【畜生?畜生?那可是我仙家好不容易養出來的雲鹿,再長大一點便可騰雲駕霧的!】

【這可是本座的寶貝呀,要不是那位……怎麼也不會捨得讓它下界的!】

【所以後來老夫改養了仙鶴,那個摸起來不舒服,再也無人來搶了。】

【說起來,我這月宮之中,現在一隻玉兔都找不出來了。每每傷心淚垂之時,竟無一物可以排遣,最終尋得了許多人間的話本,這才聊以慰藉——】

【所以說,嫦娥,這就是你看小說的借口嗎?】

【誰讓那位偏偏喜歡這些東西,真真是……】

花紅見了,便道:「大小姐莫要放在心上。這些本是北靜王世子送與三少爺的,不知為何,只肯讓三少爺一人接近,旁人一碰它們便要逃走的。」

元春嘴角的笑意滯了滯,隨即拿那潔白的綉了楊妃色牡丹的帕子掩了嘴笑道:「這小傢伙居然還是個認人的!」

這廂和花紅分開,行至那無人處,便立刻沉下臉色來,咬著嘴唇不做聲了。

抱琴見她面色不對,不由問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能怎麼?」元春泣道,「大房這還沒有襲爵呢,就連只畜生我都不能摸一摸了。倘若是襲了爵,還不得把我們一家從這府里攆出去?」

抱琴隱隱覺著是小姐思慮過多,可也不好說出口的,只好好言勸著。

元春拿了帕子捂著臉,嗚嗚咽咽的:「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哥哥那般苦讀連身子都不好了,父親那般辛苦,還不是為了拼個前程!可璉二哥哥什麼都不用做,這爵位將來就是他的了。這如何能公平?」

抱琴默然無語半晌,方才低聲道:「這世間,不公平的事多著呢。」

您生下來便是千嬌萬貴金枝玉葉的公侯小姐,我們卻只能是伺候您的僕從,這又如何公平?

只是,您看不到罷了。

元春哭的越發厲害了,直道:「若是有一日我真的成了貴人,定要讓二房好好出口氣!可憐我那哥哥,可憐我那哥哥……」

抱琴唯恐被人看見,忙道:「小姐,快擦擦淚吧,我們還得去夫人房裡請安呢。」

她們自去房中打理不提,這邊繁盛的花草從中卻鑽出了個粗使的雜役婆子,一轉身便往相反的方向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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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庭都在圍觀老子談戀愛[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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