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相思

25.相思

很好,這些彈幕無不說明了一個問題。

這顯然不是一隻普通的蝴蝶。

於是賈琅默默舉著手指進了門,沖院子中仍恍惚著的花紅展顏笑道:「花紅姐姐,我想自己一個人待會兒,不需要來給我送茶了。」

花紅被這一笑愈發萌的心肝顫,忙點了頭替他關上門,自己出去不提。

這邊賈琅一扭身,果然見那蝴蝶幻化為一個一身白衣的公子,俊美非凡,一雙墨玉般的眼讓人幾乎要陷落下去。不是別個,正是水溶。

而他身邊則跟了一隻無比巨大的老虎,皮毛雪白蓬鬆,若是放在外面,定然會被淹沒在雪的背景里。賈琅驚喜道:「你們如何會來?」

水溶施施然往那椅子上坐了,自在的像是回了自己家,微微勾唇笑道:「想到你近日只怕是無聊了,故來看看你。」

賈琅抿嘴:「來的卻好,我正無聊呢。」一語猶未了,便見那白衣神仙皺著眉上前,捏捏他的臉:「近日怎麼瘦了些?」

「瘦了?」孩童把那立著的銅鏡拿過來看了眼,仍舊是圓滾滾的臉,哪裡也看不出瘦了。不由得抿了嘴:「一點也沒有。」語氣中很是不情願。

「分明就有。」水溶蹙眉一把將他抱起來,隨後又放回地上,神情愈發不悅了,「也比先前輕了,怎麼,在這府中吃不好嗎?」

大有如果他說是的話,下一秒就把人帶走的氣勢。

賈琅失笑:「莫要如此。我堂哥去世尚未滿一年,飲食上自然是要注意些,葷腥都是不能沾口的。可是哪裡,便有你說的那樣嚴重。」

水溶的眼神無比認真,不知在想些什麼。半晌后看到那青石案上方畫了兩筆的蝴蝶,不由笑了:「這幾日字倒是練的不錯,畫也好。」

言罷伸手一點,那畫中的蝴蝶便偏偏從那紙上飛了出來,繞著二人來回飛舞。

「這倒有趣,」賈琅看的興緻勃勃,「可能變別的?」

「你想看什麼?」

「我想看……」賈琅本來還興緻勃勃的,不知為何眼神忽然暗了暗,頭也慢慢低下去了,「我想看……」

水溶不由得蹙起眉。他徑直伸出手將孩童粉嘟嘟的臉捧起來,直視著他澄澈的雙眼問道:「想看什麼?」

賈琅避而不談,半晌后才喏喏道:「吶,我求你件事,可好?」

他這般支支吾吾的情狀反而讓水溶愈發擔心了,「何事?」思索了下,聲音也猛地凜冽了起來,「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他的眼中騰然而起了暗黑色的火焰,在墨色的眸子里熊熊燃燒著,「誰欺負你了?」

眾仙頓時大驚失色。

【誰!誰欺負你了?】

【好大的膽子,不知道小琅是我們罩著的嗎?小心本座用仙丹砸死他!】

【那人是想體驗一下惡鬼纏身生生世世不得善終的滋味嗎?本座手下的女鬼們卻是清閑已久了,倒是可以半夜齊聚在那人床頭,從地下鑽出來——】

【閻王……你自己掌管著冥府就不要看人界的鬼片了啊!看多了對智商不好的!】

他們這般反應倒是讓賈琅哭笑不得起來,忙連連搖頭:「怎麼會有人欺負我呢,我是在自己家裡啊,況且……」他笑道,「不是還有你們在嗎。」

水溶這才鬆了口氣,復又問道:「那是何事?只要是你說,我定為你做到。」

這話讓賈琅的心猛地一顫,抬頭看那白袍青年時,卻只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滿滿的認真。像是有無數簇不知名的暗色火焰在眼中燃燒,讓他整個人都光彩熠熠。

孩童沉默了半晌,才輕聲道:「我一直不敢與你提,我想看一眼我的姐姐……」

愈是近鄉愈是情切。雖然知道水溶怕是有法子讓自己看到姐姐的,可是想著……卻又無論如何都無法開口。

她若是忘不了我怎麼辦?

她若是忘了我怎麼辦?

這兩種想法交織纏繞,讓賈琅幾乎恨不得把自己一分為二,另造出一個自己回到那前世里。他既不願姐姐為了自己的死而牽挂於心悲悲戚戚,亦不願她就此放下,好像生命中從未來過他這個人。

這樣說很自私,賈琅自己也知道。只是,當涉及到情感的時候,人的理智似乎都不受大腦的掌控了。明明說要忘記,明明說要好好地活下去,明明說不要哭……卻又害怕著,心中記掛的那個人,真的再也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把一切過往的痕迹擦得乾乾淨淨,繼續平靜而開心地過屬於她的日子。

那樣,自己的前世,真的是連生存的意義也沒有了。

他這百般心思雖然不曾說出口,可面上的猶豫躊躇之色都入了眾仙的眼。水溶靜靜地看了他許久,最後突然執住他的手,道:「不要怕。」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賈琅卻像是受了莫大的觸動,整個人都輕顫起來。半晌后,他輕輕點了點頭,下意識將青年的手握得更緊。

水溶自寬大的白蟒箭袖中掏出一面小巧的鏡子,形狀十分别致,竟是一顆圓潤的水滴。背面雕刻著翻卷的祥雲,又帶有霞光萬千,看之令人目眩神迷。鏡子的表面,卻是一圈一圈蕩漾著的水的波紋。水溶伸出纖長的手指輕輕一點,那波紋便向四方流動開去,隱隱現出一個窈窕的人形。

賈琅的呼吸不由得停滯了一瞬,眼睛眨也不眨,認認真真地盯著那個模糊的影子。隨著水紋慢慢擴散出去,水鏡中的人也終於徹底顯出來了,是個一頭黑色長直發傾瀉在肩頭的女子。穿了乾淨的白裙子,正虔誠地微微閉著眼,把燃燒著的一炷香緩緩插到了那壁爐上的香爐里。

賈琅怔怔地注視著,一句話也不說,眼裡卻已不聲不響地噙了淚。

那是他的姐姐。

他們相依為命了十幾載,那些為自己撫平汗珠的溫柔的手,在黃泉的邊緣苦苦將自己拉回去數次的堅定的手……他所體驗到的人間最真摯而銘刻於心的親情,全都來自於這個人。

朦朧的水汽遮住了眼前的畫面,他眨眨眼,幾滴圓潤的淚珠便沿著面頰滾落下去了。

水鏡中的女子卻整了整衣衫,在那香爐前拜了又拜:「佛祖在上,保佑我的弟弟在下一世一生安好,富貴延年。信女林氏謹奉。」

若他平安轉世,則保佑他事事無憂,平安順遂。

若他仍在地府徘徊,則保佑數十年後黃泉再見,不忘今生姐弟之緣。

盡此一生,願你安好。

水溶專註地看著他,想從袖中掏出一塊帕子來為他擦去淚,找了半天卻發現沒有。便直接拿袖子替他拭了淚,低聲問道:「你可還好?」

回過來的是一張已經哭花了的小臉,眼睛都紅了,像是被養在賈府里的那窩兔子。

但是賈琅的嘴角,卻是向上翹著的。

「不能再好了。」

他在心裡悄悄地想,姐姐,我已轉世,你也莫要再挂念——得此一面,我將真真正正,是生活於此世的賈琅了。

往事可懷念,卻不再是牽絆。

我已重生。

【本座真的很不想打擾這種氣氛但是……那位還記得他自己是個神仙嗎?】

【發現沒有帕子,使個小法術變出來不就成了!為何要用袖子?】

【倘若本宮沒有記錯的話,那位除了愛毛茸茸的動物外還有潔癖吧……這不科學,他的潔癖呢?】

【娘娘,容老夫提醒你一下,我們的存在本身就不太科學。】

噓,古語云,關心則亂,又何必拆穿。

待到次年開春,賈璉、賈琅出了賈珠的孝期,張氏便準備著讓賈琅去賈家的家學念書了。她本就是從書香世家出來的,自然知曉念書的重要性,因而天氣一暖和,她便向賈赦提了。

賈赦自然不會反對自家兒子上進,只是難免心疼賈琅年紀小,不由得道:「何須如此著急?寶玉比他大一歲,也還未入家學呢。」

張氏服侍著他穿上外面的大衣服,方笑道:「寶玉放在老太太跟前,哪裡用得著我們操心,老太太自會打點的好好的。琅兒卻不同,他是在我這屋子裡長大的,我哪能不替他多想想?」

賈赦蹙眉道:「既然你覺著好,那便讓琅兒去。只一點,他小,找幾個妥帖的書童好好跟著,別出了一點差錯才是。」

張氏忙應下了。

與賈璉自幼便被接去賈母身邊照顧不同,賈琅卻是賈赦親自看著長大的第一個兒子。看著他由一個白白嫩嫩的包子變為一個稍大一點的白白嫩嫩的包子,且與自己感情也甚好毫無芥蒂,心中那種滿足感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因而言語中,難免就偏著賈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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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庭都在圍觀老子談戀愛[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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