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 前路渺渺 故土迷離

「如果一味地隱忍避讓，那麼，這樣很有意思嗎？」

在白劍行的心裏，他想：聯盟的決定，應該是堅守自己的屬地，而做出這個勞什子的雲隱計劃是怎麼回事呢？

對此，他很不以為然。

「現在的避讓隱忍，只是權宜之計。只有等到聖寶重新出現，我們才會大展雄威。」

侍祭真者並不責怪白劍行的唐突，反而因勢利導地進行解釋。

花百盛悄悄地問道：「那聖寶是什麼樣的寶貝呢？」

「這聖寶最可能就是守護神尊的八寶玲瓏塔。寶塔九重，曾經收儲九域；它若重現，必將重整玖原。」

侍祭真者信心十足地說道。

雲念華十分好奇，他滿臉期望的神色，輕輕說道：「那聖寶什麼時候才能夠出現呢？」

「你的這個問題有點複雜，現在沒有人能夠確切地知道答案。我與你們溝通，只能說這是早晚的事情。」

侍祭真者對於聖寶的問題也沒有確切的把握，他只能根據一些微妙的信息進行揣測。

「既然聯盟已經決定雲隱，那麼，我們要怎麼做呢？」花百樊鄭重地揚聲說道。

「這正是聯盟決定讓我留下來的意思，也是我要向你們交待的事情。」侍祭真者介面說道。

此時，莫嘯奎面色凝重，他急切地問道：「我們不要和聯盟一起雲隱嗎？」

「正是！蕃花雲隱，你們便是遊離在外的蕃花子弟，而不能再回歸聯盟之內。」侍祭真者解釋說。

聞聽此言，眾皆愕然。

白劍行急切地問道：「那……我們將來怎麼辦呢？」

「你們的將來就是現在的佈置，從現在開始，你們要邁開走向將來的步伐。」侍祭真者面色嚴峻，語調沉重。

「從現在開始，你們要離開這萬里蕃花屬地，去闖蕩那嶄新的天地。」

停頓一下，目光掃過少年稚嫩的面龐，侍祭真者心中一嘆，便說出此番聯盟向他們提出的三點要求。

第一、以後不能代表花白雲莫四氏出現在外界，聯盟也不再給你們提供各種內部的資源。

也就是說，以後他們就是一群獨立自主的自由人，不再與聯盟發生任何有牽連的瓜葛。

第二、所有人以白少為中心、以花少為主導，雲少做監察，莫少總都督，組成緊密的行動核心。

這是要求他們要建立自己的嚴密組織，團結一致，統一意志，集體行動。

第三、他們的目標就是以天下為己任，交結各域各界仁人志士，志同道合、壯大實力，等待聖寶出現。

除此之外，侍祭真者還告訴他們，現在他們一行人的對外統一說法，就是白劍行要尋找他的父母。

「尋找父母！」

這可是白劍行渴望已久的夙願，「終於等到這一天了，自己可以去尋找他們了。」

聽說要借口去尋找他的父母，白劍行的心裏異常激動。

雖然這只是一個借口，但是，他更加期盼能夠與父母團聚，得到他們的愛護。

況且，承歡膝下、孝敬父母，也是他人生理想的追求目標之一。

可是，在蕃花聯盟，關於白劍行父母的音訊卻是杳如黃鶴，無影無蹤，而且他們下落不明。

既然蕃花之內沒有，那麼，就到蕃花之外去尋覓。

哪怕是天涯海角、九天幽冥，他都要一定尋到！

但是，凡事總都得有個線索源頭，憑什麼就說白劍行的父母是失蹤了呢？而他們又是怎樣失蹤的呢？

況且，為什麼這些人要以白劍行為中心呢？別人不行嗎？

這個問題，此時便成為眾少年關注的焦點。

無奈，侍祭真者只得將聯盟中的秘辛和盤托出。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個早春。

仙歷20120年2月1日，一年一度的「中和仙節」。

這一天，仙族人家用青色仙囊盛裝仙域百穀瓜果的種籽互相贈送，稱為「仙獻生子」。

而仙里巷閭之間，仙族人家大量釀製「益春」仙酒，祭祀福源守護神祗，祈求福祿壽喜、康樂安平。

清晨，彤雲密佈、雷音轟隆。

蕃花部的白氏部落，更是被漫天的烏雲籠罩着。

白氏部落的首領白老爺子已經是百八十幾歲的耄耋老翁。

已到暮年的白老族長，雖然德高望重、聲譽雙馨，但是膝下子孫凋敝，難免感覺晚景凄涼。

所幸少子有遺孤，留下了白氏嫡系血脈。

烏雲壓頂，噩耗傳來。

白老族長之孫白靖平在率領部落護衛追剿盜匪時，遭遇強敵埋伏，不幸失蹤，生死不明，或者已經身殤命隕。

痛失愛孫，白老族長涕淚交流，泣不成聲。

渾濁的雙目再也看不見眼前的一切，顫抖著的雙手指向議事堂外。

「快！快！快去照顧千枝！」

白老族長聲嘶喑啞，在得知自己唯一乖孫遇難，精神上承受了痛苦的巨大打擊。

當他從悲痛中反應過來的時候，第一決定就是派人去照顧花千枝……

花千枝是白靖平的愛侶，也是白老族長唯一的孫媳。

她懷着白氏嫡系宗族唯一的血脈，已經有了七個月的身孕。

她的仙侶白靖平是興隆邦蕃花仙族部落聯盟的天才，而花千枝本人更是傲真仙國興隆邦的嬌女。

郎才女貌啊！竟然是羨煞無數的靚男俊女。

「白花之戀」八載，更是引無數狂蜂浪蝶竟折腰，直至兩人喜結連理，不知道讓多少男女傷痛欲絕。

白靖平和花千枝婚後三年，兩人恩愛纏綿，終於在去年仲秋月下，花千枝得知自己孕育仙胎。

仙胎已結，樂壞二人。

花千枝是仙族美女，母愛充溢。她幻想如果懷的是女孩，就一定要把她養得比自己還漂亮。

作為仙族的雄鷹，白靖平除了父愛，他更希望自己的血脈發育成為雄性，將來成長為部族的英雄。

充滿幻想的日子，總是令人在期待之中被感覺成為漫長的旅程。

其實秋去冬來、日出月落，轉眼半年的光景過去了。

冬去又春來，新年新氣象。

正月十五的上元節，白靖平決定給自己即將出世的兒子起個非常英勇的名字——劍行！

男人愛豪氣，女人喜美麗。

花千枝決計既使自己生的是個兒子，也要養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帥鍋。

於是她心中暗許：「少逸！一點點的安閑、一點點的自在，超凡脫俗、卓而不群，這個名字可愛……」

早春正月，春寒料峭。

部落哨探回報，一小股蒙面盜匪三十餘人偷偷地溜進白氏仙族部落領地。

部落領地就是整個部落的根基，三十幾個盜匪雖然不足為慮，但是他們的侵擾不能不讓白老族長憂心思慮。

「這是一夥什麼樣的人呢？」雖然近來聯盟不甚太平，但是突然冒出這麼一夥盜匪絕不是好兆頭！

白老酋長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這伙盜匪來自何處，難道只是簡單的覬覦或者貪圖部落的資源財富？

作為白氏部落的少壯派精英和白老族長的嫡孫、未來的部落族長繼承人，白靖平責無旁貸。

他在部落衛隊中挑選了十八名精英護衛，親自率領一支精銳的仙族戰鬥小隊，秘密地潛入蕃花山白氏部落領地。

臨行前，白靖平手撫花千枝已經明顯凸起的腹部，深情的說：「注意營養，少動作、多休息，等着我回來。」

花千枝緊緊握著白靖平修長而堅韌的雙手，久久不肯鬆開，「平哥哥，我等著。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放心吧！我一定早早回來，我要陪着你，還有我們的小『少逸』。我們三個永遠在一起！」

白靖平和花千枝相偎相依，說着綿綿的情話，久久不忍分離。

「隊長！出發了。」一個護衛的聲音在窗外悄悄地呼喚……

「平哥哥……」

一聲凄厲的呼喚刺向空中的烏雲，烏雲之中銀蛇亂舞。

花千枝嘶號一聲之後，雙腿一軟，身體便痛苦地癱倒下去，一抹鮮紅流了一地，形成一泓鮮艷的血水。

血水之中閃動着柔和的熒光，熒光收斂現出紅光瑩瑩的胞胎。

「仙胎出世！」

白氏部落上空的烏雲更加瘋狂地翻滾，轟隆的雷音更加地密集，亂舞的銀蛇變得更加粗大。

這氣勢彷彿要將整個白氏部落吞噬，連同那剛剛出現的仙胎。

突然虛空之中麗日高懸，放射萬道金光。

萬道金光照耀長空，直接刺破白氏部落上空翻滾的烏雲。

霎時，烏雲消散、銀蛇遁形、雷音杳無蹤影。

虛空之中，陽光明媚，碧空一如新洗。

一株七葉青蓮橫空而生。

它那青翠欲滴的圓圓荷葉，搖曳多姿；而那含苞欲放的蓮蕾，更是華光綻放。

在那漫天的光華之中，浮現出一個巨人的身影。

他神態莊嚴、心懷悲憫，似是俯視着整個真勝仙域。

在他的睿目中，展現著真勝仙域的煙霞畫卷：

那雲蒸霞蔚的無窮無盡的仙山仙島，都不及這仙氣氤氳的氏族部落……

恰是正午時分，一縷元魂飄浮到白氏部落的大山上空，和煦的春風吹進白氏部落。

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又彷彿一切都已經成為了過去。

忽然，一聲啼呼傳來。

在漫天的金光之中，在白氏部落內部，一個縮小版的仙族嬰孩終於脫胎而出——

「聖嬰降世！」

終於，花千枝發出一聲細細微微的嘆息：「平哥哥，不回來了嗎？撇下了我，還有我們的少逸。啊……少逸！」

聖嬰降世讓白老族長渾濁的雙目，漸漸恢復了一絲往昔的清明。

可是作為聖嬰之母的花千枝，在娩出仙胎之後，便一直是生命垂危、奄奄一息。

白老族長看着縮小版的仙族嬰孩，心中百感交集。

所謂「仙胎聖嬰」，身體只有三十八點幾厘米長、重量不足兩千五百克。

相比正常的足月仙族嬰孩，足足小了將近四分之一，而且，他還不怎麼會哭啼。

只有小身軀偶爾的蠕動和強勁心臟的搏動，證明他是一個活着的生命體。

白老族長立即吩咐：「快請侍祭、侍葯兩位真者過來！為她母子堪運延命。」

不一會兒的工夫，兩位部落老者匆匆趕了過來。

「仙族有俗話，七活八不活。仙胎已經孕育七個月，聖嬰性命無虞。」

說話的老者是侍祭，掌管部落祭祀的真者，具有溝通幽冥之能。

他的話應該是言之有據，足以令人信服，同時也能給人以安慰。

「千枝孕育仙胎，氣血耗竭，精神疲憊，已是身心俱危。

而此劇變，使其精神消散，非神丹聖葯不足以挽其性命之一二。部落荒僻，實無此力。」

侍葯真者的話，令人心寒，就連周圍的空氣都彷彿是凝滯了一般。

無窮的悲痛帶來無盡的壓迫，白氏部落被無窮無盡的悲痛壓迫籠罩着。

花千枝母子被移至坐落在白氏部落東南隅的葯廬，侍葯真者要傾其所有、盡其所能，竭力挽救他們母子的性命。

移居葯廬，花千枝終日以淚洗面、自語喃喃，她向著心愛的親人傾述衷腸。

可是，未亡人與心愛的人雖然未必是陰陽永隔，但是終難相見。

花千枝肝腸寸斷、水米不進，時昏時醒，三天後便也神秘地失蹤了。

那個所謂的「仙胎聖嬰」就是現在的白劍行，父親為他留名而去，母親在他出世后神秘失蹤。

在部落侍葯真者的精心呵護下，他有幸地存活下來。

無數的仙藥仙乳供其任意攝取，整個白氏部落幾乎都被他吃窮了。

時間轉眼過去三年，侍祭真者便接替侍葯真者，肩負起白劍行的文學啟蒙責任。

從呀呀學語開始，即識文認字，不管經史子集，還是典藏秘本，一律任其翻閱流覽。

儘管部落所藏有限，但是，對於一個幼稚的孩童來說，也無異於海量天書。

三年時間轉眼過去，在白氏部落中，白劍行已經是文無可學了。

於是，從七歲開始，白氏部落的侍衛真者便接替侍祭真者，成為白劍行的武學老師。

侍衛真者教授給白劍行的武學，乃是傳承三千多年的白氏五拳。

可是，這白劍行竟然學了三年，才把一百二十八路白氏五拳的動作招式學全。

他十歲開始進入聯盟公學，與諸位一起，大家都知道他三年的努力結果竟是只達到了武徒一重天的境界。

其後，他每年晉陞一級，直到十五周歲才達到武徒三重天的境界，即一階武者三級。

只是近日發生了異常的情況，雖然他剛到十六歲沒有幾天，武功竟然突飛猛進地發展。

他象嗑了葯一樣地連續晉陞五級，達到了正常質資水準的武者八級。

不知道他是不是覺醒了強大的神秘武魂？或者是有了特別的奇遇。

但是，他依然弱小，需要特別的保護。

這次聯盟雲隱，正是期待他在將來能夠光大聯盟。

花白雲莫在此聯盟建城，守候兩千餘載，所肩負的最重要責任就是等待機會。

至此，聯盟的責任已經完成，接下來的事情就靠你們的努力了。

另外，蕃花聯盟之所以稱為蕃花聯盟，這中間還隱藏着一個極其至關重要的秘密。

歌云：

蕃花聯盟分四氏，花白雲莫不同枝。

分枝散葉兩千年，彼此姻親相絡連；

雖非同源似同源，雖非同根勝同根。

其中白氏出旁枝，扶搖直上至仙都。

仙都蕃華愛白色，蕃衍蕃昌皆白氏。

侍祭真者的一席話，讓眾少年聽得無不是唏噓不已。

這哪裏是什麼英雄惜別壯行色，這簡直就是依依不捨的楊柳枝。

「今天是三月初八，你們剛剛歸來，就暫歇一夜。等到明天初九，你們就按時開拔，奔赴征途吧。」

侍祭真者看了白劍行一眼，說話的語調非常柔和。

白劍行的淚眼閃著星星，喉嚨里哽噎得說不出話來。

「你們準備一下吧，我要離開了。」說着話，侍祭真者站起身來，便向傾頹的鐘樓走去。

白劍行和眾少年紛紛起身，目光跟隨在他的身後，默默相送。

「這裏是離開此地的秘密出口，我先給你們再疏通一下，明天從這裏出發，你們就離開這蕃花仙野。」

說完話，侍祭真者的身影便消失在那片鐘樓的廢墟之中。

望着侍祭真者身影消失的那片虛空，白劍行頓感一股悲情湧上心頭，不禁號呼一聲：「太爺爺！」

他整個人便踉蹌著撲向了那片傾頹著大鐘樓的廢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