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教訓

77.教訓

年長的酒吞童子內心所熊熊燃燒的憤怒並不亞於沖入辦公室的那位,儘管他受於腰間茨木雙腿的桎梏,並不能親自斂起袖子來,好好教訓幼時的自己,一如當初遭遇雨女之後的篝火旁。

然而如今情況又有所不同了。

酒吞童子理所當然地覺得茨木童子一定是愛慕他到發瘋,只是那個妖怪不知感情一事,又因為長輩荒唐事情,一直壓抑在心底,才將這份愛慕轉移到了常妖難以企及的友情之上,這強大俊美的妖怪信誓旦旦追隨於他,儘管中間產生了齟齬,但酒吞童子仍然覺得對方的一切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的。

對方那搭上性命的忠誠,對方那噴薄而出的情感,對方眼中的那一片金色永遠只倒映出他的背影,那盔甲之下,和服之內,雪白的皮肉與妖異的紋絡交織,從頭到腳,這一片都是屬於他酒吞童子的領地。

然而這一片領地如今已被年幼時候的他洋洋得意地巡邏了番,插上了勝利的旌旗,茨木童子幾乎是只在椅子上沾了點受力,他結實的長腿纏住了酒吞童子的腰以維持平衡,而左手及脖頸之處,被皮帶上施展的束縛咒困在了椅子上。

鬼葫蘆的酒氣熏紅了茨木童子的眼角,紅色的束起的長發披散在了椅背上,順着他腰腹上的窄緊的肌肉線條,流淌了下來。

酒吞童子看了眼與他現在無論是身高還是體型都有些相差懸殊的年幼的自己,心平氣和地吸了口氣,將對方投擲向他的一塊木門的殘骸,捏成了渣滓。

對於冒犯的無禮的年輕人,有什麼話不能好好交流。

酒吞童子慢里斯條地揮着又返回到他掌心的魔杖,將那些擊向他的惡咒一一撥在了地毯上,他反手將大門修復完畢,隨後便憑空營造出了一堵透明的牆壁來,將偌大的辦公室分成了兩半。

「接下來……茨木童子,本大爺問你的話,想得如何了?」

他帶着輕蔑的笑意,冷冷地掃了眼不知死活的那位少年酒吞童子,扔掉了手中的魔杖,轉而繼續握住了茨木童子的下頷,粗糙的指腹摩挲過茨木童子的嘴唇。

如果不是他提醒,茨木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魁地奇護具,真還要以為自己回到了妖界過往的那段歷史中,然而茨木還是脫下了厚重的披風、護具,留下最裏面的制服襯衫與長褲來。

酒吞童子拍了拍他身旁的空位,示意茨木過來,雙方都沒有進一步的交流,酒吞童子替茨木斟了一碗酒,從被掐住了葫蘆脖子的鬼葫蘆口中,帶着濃郁的妖氣,酒液鮮紅,香味凌冽。

連味道也是與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茨木坐在了他身旁,雙方一碗又是一碗地喝酒,甚至到最後根本不能滿足於現狀,酒吞童子手中的酒碗摔在了庭院中的石頭上,砸得粉碎,他抬頭對着鬼葫蘆喝了幾口,順手扔給了茨木。

兩妖坐在了長廊上,看着上方的天空,從下午的黃昏晦暗,看到了妖界的月亮升騰而起,銀光灑落,風席捲著八重櫻的櫻花,被鬼葫蘆一口吞沒。

茨木最後還是喝得有些氣力不濟,他往後一倒,躺在了鋪陳在走廊里的木地板上,涼意順着他的襯衫往裏滲透,卻還是壓制不過從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酒意與熱氣。

他收拾著剩餘不多的理智,轉頭問著身旁依舊是維持了坐姿的酒吞童子,

「吾友,你怎在這裏?還是什麼校長?」

背對着他的酒吞童子慢里斯條放下了手中的鬼葫蘆,隨手不知放到了何處,茨木還未有做多問話,他的襯衫領子卻被一把抓住,連帶着整個人都被提了起來。

酒吞童子的話語中夾雜着濃烈的酒氣,肆無忌憚地噴了他的一臉,茨木左手按住了酒吞童子的臂膀,他不難看出酒吞童子這是脾氣不大好的徵兆,然而卻沒有料到對方質問他的第一句話,便是這樣。

「茨木童子……你他媽跟誰上了床?」

茨木無辜地,下意識地朝他眨了下眼睛。

他嘴邊有個名字,卻覺得說出來有些可笑,酒吞童子的手指卻扯破了他的襯衫,順着那些還未有消退的痕迹,按了下去。

「這裏……這裏……茨木童子,你對着本大爺,口口聲聲說過什麼話,你忘了?」

「將身體給本大爺支配……如今你自己做了什麼?!」

大概是受到年輕的酒吞童子的影響,茨木總覺得下一秒對方就要親吻上來,然而他很快否認了酒吞怒氣沖沖地從茨木胸前的和服里探出了個腦袋,身旁是嘖嘖稱讚還不忘親手感受了把柔軟程度的青行燈。

酒吞威脅地眯起了眼睛,瞪着那一隻不知好歹的手,青行燈裝作沒有踩穩,哎呀一聲,蹭到了那溝壑之中。她的臉頰靠着那鼓起的山丘,山丘微微凹了下去,熨帖着她的臉蛋。

酒吞舉起了鬼葫蘆。

茨木覺得胸前彷彿有什麼在動彈,她低頭看了眼自己胸前,發現多了兩個SSR碎片的腦袋,便又將他們戳了回去,擠在溝壑中鼓鼓囊囊,才放心繼續抬頭看着黑晴明懟金髮安倍晴明。

她有些擔心基本技能差不多都是輔助的黑晴明是否打得過對方,那一層透明的隔閡還未有消除,茨木和她的式神只能透過那隔閡看向其中,看向黑晴明的記憶,和金髮安倍晴明的記憶。

雙方晴明的凄苦程度大概不上上下,黑晴明因為源博雅死在了他手中,而從拯救蒼生的安倍晴明轉變成想要毀滅凡人的黑晴明,而另一位,則是因為母親葛葉被凡人殺死,便認定凡人是污穢的,是應當要被毀滅的,他白日用着安倍晴明這個名字控制朝廷,夜晚便用妖怪之身鵺來統領百鬼。

黑晴明面色古怪地看完了對方的記憶,而後雙方相互對視。

一樣的名字,一樣的歷史,唯一不同的是,拯救他黑晴明的是源博雅,而點亮鵺生命中唯一光明的卻是母親葛葉。

安倍晴明不願任何人傷害源博雅,源博雅卻因他而死,鵺因恐懼着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明阻礙他控制世界,卻要將光明推入到地獄之中。

黑晴明感受着自己身體內的力量再回復,他說不清那是屬於安倍晴明的陰陽術,亦或是屬於他黑晴明的妖力,名義上是他陰陽師的茨木童子和她的手下全部不見了,在這個無限大又無限空曠的世界的,黑暗與灰白大片分割的世界,沒有太陽,沒有月亮,沒有活的萬物,只剩下他們兩個,非人非妖的怪物。

鵺凝望了他片刻,忽然開口說道:「你被牽制住了。」

黑晴明露出了一絲冷笑,他沒有回答,而是默默念了符咒,雙手手指劃過了唇前,以他本體為起點,以鵺為中心,分裂出了四個一模一樣的黑晴明,他們從四個方位上燃起的鬼火中站起,口中默念符咒不停。

恢復原本力量的黑晴明實力強大的可怕,他繼續了安倍晴明所見過的種種凡人心中惡念,貪婪,嫉妒,怨恨,執著,這些惡念組成了他的力量,他踩着凡人的痛苦與血淚之上,踩在了自己的痛苦之上,走向了最強之巔。

然而鵺幾乎是另一個世界的他。

同樣的力量來源,同樣的憎惡萬物,雙方不相上下在那裏僵持着,鵺被五芒星束縛不得掙脫,而五方的黑晴明逐漸向他逼近,要將他控制到不得動彈,鵺右手在半空中畫出了金色五芒星,地獄之門自他們腳下打開。

灰白的黑色的腳下實質物體被暗紅色的圓圈所吞沒,逐漸擴張猙獰,變成巨大的洞口,從其中伸出了無數的鬼手,黑紫色的鬼手,血紅色的鬼手,不斷伸長,抓住了五方黑晴明的雙腳,將他拉着往下墜落。

黑晴明卻絲毫不畏懼這地獄和鬼手,他口中默念不停,鬼手順着他的狩衣向上,所經之處血跡斑斑,在他深色的狩衣上染了抓撓過的血跡,最後變成了密密麻麻交織的網,將他全身束縛在內。

自地獄而來的鬼手所攜帶的怨念反而成了黑晴明的力量來源,他低眉垂目,長發遮住了臉上的靛青紋絡,彷彿昔日安倍晴明以身飼惡,他渾身浴血,卻又脫其而出,鵺的身後長出了數千數百隻金色鬼手來,朝着正前方向的主身攻去,黑晴明的符咒已是快要念到了最末,他站在了原地不動,而實際上被網束縛,根本無法動彈,他正要迎面接下攻擊時,底下地獄入口之處,紅色的破魔箭穿透了向上涌動的鬼手,射穿一片腐爛的皮肉,將鵺身後的鬼手穿破打飛。

少年酒吞童子根本未有遭受到如此的羞辱過,他在那打不破的透明牆壁後站立了許久,姿勢扭曲尷尬,掌心滾燙,雙眼生疼,瞪着牆壁另一端,哭泣求饒,□□尖叫着酒吞的茨木童子。

這個酒吞童子從來都不是喊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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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陰陽師茨木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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