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白令血戰

虎牢關扼東西之要衝，其兩側，山高萬仞，直人云霄，飛鳥難渡。曾有武者試著翻越，未到山頂就被山上呼嘯的罡風撕得粉碎；也有巔峰武聖欲挑戰極限，同樣被高空的天道威壓和罡風磨滅得形神俱滅，煙消雲散。自此無人再敢嘗試。

虎牢關兩側高山之間形成一處東西相通寬約十里的狹長通道，而虎牢關則於通道的西部埠雄據而起，易守難攻，真可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虎牢關與白虎關之間則是一條寬約千里的南北走向的平坦的狹長地帶，這條狹長地帶沿各域邊緣迤邐而行。故老相傳，各域邊緣的高山和這條狹長地帶是由於各域相連時發生驚天動地的碰撞而形成，當時整個大陸的生靈均灰飛煙滅。世人則將碰撞之前的時代稱之為上古紀元時代。是什麼樣的偉力導致陸地板塊大碰撞，至今仍是不解之謎。

沿各域迤邐而行的這條狹長地帶因地處兩域邊緣，竟成無主之地。當然，有時，也有些域界意圖控制這條狹長地帶，然而，一旦付諸於行動，之後則是無盡的殺伐與戰爭，最後不得不放棄。

世人緣於各域之令無法到達這一地帶，俗稱之為白令原——無人管理地帶，由於無人管理，致使該地帶盜賊四起，匪患叢生。而每逢各域征伐，也必先從此開始，所以白令原還有另外一個名稱——天然戰場。白令原的每一寸土地都鮮血淋淋，每一寸土地下都是累累白骨。

傍晚時分，虎牢關議事廳內，風明坐於主座上，眼睛看著風間問道：「風間，告訴我整個大軍的情況。」

「風字部這一次急行軍減員九萬，目前依舊疲憊不堪，戰鬥力只有五成；虎牢關守軍二十萬，戰鬥力十足。」風間說道，「族長，我們需立馬加固虎牢關工事，是不是立刻下令，……」

風間話未說完，風浩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題：「固守虎牢關已無意義，一旦東、西兩盟大軍從東、西兩面困住虎牢關，我大軍無援可待，我軍必成瓮中之鱉。現在，風松雖然還沒有傳來丹域同意我軍借道白虎關的消息，但萬幸敵軍尚未出現在虎牢關下，唯今之計，速速整軍，棄虎牢關，大軍開拔至白虎關下，等候風松的消息。」隨後，風明露出果斷的神色，壓低聲音說道：「萬一丹域不同意借道，而賊兵又至，危急之時，拚死攻打白虎關，然後分散藏匿，以待以後，我親自到丹域總部負荊請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隨後，風明對風間說道：「兵貴神速，你速去整軍，講清楚當前的形勢，棄虎牢關，我等隨後就到。」

風間得令迅速離去。

這時，風明緩緩地將目光掃向各位長老並嚴肅地說道:「本族長需要九位長老加上風龍、風月、風銘的父母寸步不離的保護風龍、風月、風銘。在座各位或許會有疑問，為什麼連風銘都要花費如此大的力氣來保護？時至今日，本族長也不藏著掖著了。」風明話語一頓，鄭重說道，「風銘是全屬性武者，如今已是大武師，其戰力直逼初期武王。這意味著什麼，就不用本族長多說了吧。」

在座各位恍然大悟：為什麼老爺子以前如此溺愛風銘，為什麼風銘極少露面，為什麼風銘從不與人爭鬥。緣由均在於此。風銘是絕世妖孽，只有成長起來，試問天下，誰與爭鋒。在座各位長老都露出激動的神色，並紛紛願意承擔這一任務。

風明點出九位長老並說道：「風龍、風月、風銘三人，任何一人成長起來都足以振興我風族，所以，哪怕犧牲你們自己的生命也要護衛他們的周全。這是三個儲物戒，裡面有一份星域圖，大量的元石、丹藥及一些奇珍。你們把它們交給他們三人。走吧！」

「報……，東盟青林部，南盟滿林部距虎牢關僅千里。」斥候通報道。

「棄關，整個軍團急速向白虎關開進。」風明下令道。

與此同時，青林部、滿林部同時得知風字部已棄關直奔白虎關而去的消息，改直撲虎牢關為直奔白令原的零丁阻擊風字部。

零丁，虎牢關至白虎關必經之地。

此時，三個軍團同時距零丁五百里。

三個軍團均如狂飆而馳……

傍晚的餘暉將整個零丁映成一個金燦燦的世界。一陣清風吹過，青草如波浪般起伏。零落的幾顆樹木上的鳥兒正歡快地「嘰嘰喳喳」叫著，地上的各種蟲子正忙碌地搬運著它們喜歡的食物，幾隻野兔正撲閃著它們的眼睛閑適的跳躍著去撲空中的蝴蝶。這是一片充滿生機、美麗而寧靜的世界。

突然，整個大地顫動，「嘭、嘭、嘭……」的聲響盪響在空中。零丁的靜謐剎時被打破：樹上的鳥兒直衝天空，野兔慌亂地竄逃。

零丁的東、南、北三面，旌旗同時遮天蔽日而來，灰塵漫天翻滾……

歷史前行的車輪就這樣讓風雲大陸三支最頂尖的軍團彙集在零丁。

風字部：武器七尺長的硬槍，攻擊如風暴般狂猛，讓敵聞風喪膽。

青林部：武器七尺長的長劍，無護鄂，劍柄兩尺，便於雙手握劍，劍身厚重，攻擊如萬物勃發般磅礴，又如萬物生生不息般堅韌。

滿林部：武器七尺長戟，以萬物寂滅的兇狠攻擊而著稱於世。

它們是各域界的驕傲，同樣，它們也有自身的傲骨。這份驕傲和傲骨註定它們的碰撞慘烈無比。

三支軍團整齊劃一的腳步聲震得整個大地顫動，軍旗獵獵作響，殺氣直衝九霄。

「風字部所有將士捆上白綾。死戰!」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我以我軀，佑我風族！」

面對一百二十萬精銳部隊的阻擊，悲壯嘹亮的族歌在風字部的上空回蕩。

「起盾，舉槍，攻擊！」

頓時，所有的槍整齊劃一的向下划，真元通過槍急速地沖向對面。與此同時，所有的劍、戟也向下一劃，真元通過劍、戟急速地沖向對面。

剎那間，幾十萬道真元在空中碰撞、擠壓、交融，整個區域的能量變得無比狂暴，而後，轟的一聲向四周擴散。盾牌如紙糊般瞬間破碎，三軍前沿將士如割麥子般成片倒下。

「第一軍趁亂向青林部發起衝鋒，第二軍向滿林部發起衝鋒。」風明咆哮道。

「青林部第一、二、三軍纏住敵第一軍。」

「滿林部第一、二、三軍纏住敵第二軍。」

風字部第一軍、第二軍若狂飆急進。

交戰雙方將士迅速的攪在一起：喊殺聲、真元的碰撞聲、兵器的撞擊聲、臨死的慘叫聲……。如萬千鑼兒、磬兒、鐃兒齊鳴，震蕩天際。

整個五十里戰場瞬間化為了修羅地獄，慘烈無比，將士成片成片地倒下，彷彿死神的鐮刀在揮舞，生命如草芥般輕賤。戰場上，鮮血四濺，碎肉橫飛，白色的月光被染道鮮紅。

殺聲漸漸地弱下來，漸漸地弱下來……直至一片死寂。唯有那依然屹立不倒的殘破的軍旗隨風獵獵作響。

軍旗見證著戰場的血腥與殘酷，屍體，成片成片的屍體，有相互捅穿對方軀體而依舊互相怒視的，有互相咬著對方的脖子而依舊纏在一起的，有腦漿四溢的……

整個戰場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鮮血從屍體中流出，彙集在一起，然後，流向一個一個低洼之處，形成一個又一個血池。

靜，一片死寂——加入戰場的武者無一生還。

武者組成的軍隊的戰鬥就是這樣簡單、直接、粗暴、血腥、殘酷。平素令人眼花繚亂的閃、騰、挪、移等一系列技巧，在這裡變成毫無意義的多餘。在這裡只有最基礎、最直接、最粗暴的砸、刺、掃、挑，然後攜萬斤之勢，一擊斃命。這種衝殺，招招致命，次次見血。戰場的血腥與殘酷在這裡得到了最好的詮釋。

二十萬拼掉對方六十萬，風字部慘勝。但對方勞師以遠，並未得到片刻喘息，而風字部動用的則是戰力保持得最好的虎牢關守軍。這時，對方剩餘的將士已得到了喘息的機會，戰力已逐漸回升，形勢對風族很不利。風明的心慢慢地往下沉：「風字部，跟我沖。」

慘烈的廝殺再一次開始。

月亮躲進黑雲里，似不忍看這裡的慘烈和血腥，黑夜籠罩著整個大地。

這一夜，震天的殺聲在天際不停地迴響、迴響……

這一夜，整個大地不停地震動、震動……。

東方的天空，一抹熹微撕開黑色的天幕，逐漸地逼退黑暗，漸漸朝霞滿布。零丁，一片靜寂，是又一次大戰後的短暫喘息。從這裡眺望東方的朝霞，顯示出一片血色的凄美；整個零丁屍骸堆積如山，血流成河；整個大地如犁翻了一般，每一塊土地都呈現出血紅的顏色；遠處焦黑的樹樁冒出縷縷青煙，裊裊地向天際飄去，似在傾訴，又似在逃離。

東、西兩盟兵力僅剩二十萬，風族的兵力僅剩十萬。剩餘的風族士兵手持長槍，如樹樁般站立：身上的衣服已變成縷縷布條，頭上的白綾已變成紅色，鮮血順著傷口「滴答、滴答」地往下滴，依舊剛毅的臉上布滿血跡，血紅的雙眼發出噬人的目光……

「報……，東、西兩盟已有後續部隊趕到，現我正面之敵已達四十萬。」

風明的心頓時感到一陣冰涼：「天要亡我風族啊！」

這時，一個傳信符飛掠而至：丹域已同意借道，白虎關已協調好。

風明以悲壯的聲音對剩餘的將士說道：「丹域已同意借道，一線生機就在眼前。現在對面已增兵至四十萬，並有大量的後續部隊向零丁撲來。怎麼辦？」隨後，風明怒嘯道，「自爆，用我們的軀體炸出一條血路，延我風族血脈。」

風明向四周鞠了一個躬之後，挺身而立：「現在，本族長命令每一千人組成鋒矢型攻擊陣，共八十個鋒矢型攻擊陣，構成一個大的鋒矢型攻擊陣，像楔子一樣從兩盟接合部楔進去。第鋒矢型攻擊陣自爆后，其餘七十九個鋒矢攻擊陣陸續自爆，炸出一條血路。左、右翼兩側各一萬人，每兩千人一道防線，共五道防線，第一道防線用身體頂住敵人的攻擊，第二道防線自爆，以護住其餘的鋒矢型攻擊陣。」

破釜沉舟、魚死網破，無奈的命令！這個命令的下達意味著最慘烈的時候到來了。

風字部剩餘的十萬人馬以一個大鋒矢型攻擊陣如風一般沖向兩盟接合部，並成功楔入兩盟接合部。「轟」的一聲巨響，第一個箭矢攻擊陣自爆，其狂暴的能量向四周擴散，兩盟的士兵如麥子般倒下。並形成一個真空地帶。兩個鋒矢攻擊陣沿著這一真空地帶快速地楔入進去。「轟、轟」兩聲巨響，兩個鋒矢攻擊陣自爆，形成一個更大的真空地帶。風字部的攻擊陣楔入這一真空地帶。左、右兩翼聯盟的將士如潮水般向大鋒矢攻擊陣側翼撲來，風字部兩翼防守的第一、第二梯隊快速撲向兩翼盟軍，然後，兩翼傳出「轟、轟」兩道自爆聲。

那戰場上傳出的連續不斷的自爆聲，不僅收割著敵人的生命，同樣也收割著自己的生命。天空中升起的朵朵蘑菇雲見證著死神收割生命的盛宴。

當最後一聲自爆響起之後，風族打通一條血路，而此時的風字部僅剩六千餘人，向著白虎關狂奔而去。兩盟的將士則緊追不捨。

白虎關上，白松凝視著遙遠的天際，焦急地喃喃自語：「為什麼還沒到？為什麼還沒到？……」

突然，目力所及的天際灰塵大作，一個個黑點急速向白虎關飄來……

「是族長他們，一定是族長他們，虞將軍請趕快打開關門」風松急忙央求虞清道。

遠處的黑點漸漸變大，並越來越清晰：前面一群衣衫襤褸的約五、六千人的隊伍急速向白虎關狂奔而來，其後旌旗蔽空，向前面的隊伍瘋狂追擊。東、西兩盟盟主已率後續部隊趕到並立馬展開了追擊。

距白虎關三十里處，兩盟將士已迫近風字部剩餘人員。

「留下一千人與本族長一同阻敵，拖延敵軍追擊步伐。」風明大吼，「把風族的旗幟交給風浩保存。自今日起，風浩為風族族長。記住，報仇雪恨，重振我風族。」

風明說完，將儲物戒摘下交給風浩。

「父親！」

「族長！」

風字部剩餘人員痛呼。

「走，快走！」

風明大喝之後率領一千武者返身殺去……

「走！」

風浩抹去淚水，忍著巨痛，帶著剩餘的風族子弟直奔白虎關而去。身後的殺聲大作，一路隨行。

白虎關漸漸清晰，身後的殺聲漸漸減弱。

風浩一行抵達白虎關前，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轟隆聲，爾後天空升起一朵巨大的蘑菇雲，如同冉冉升起的太陽，發出白熾的光芒。

風浩一行朝東跪下，以頭搶地，齊聲悲呼：「族長，族長……」血紅的虎目中滾燙的淚水如珠子般砸落地面……

「走，進關！」風浩噙著淚水，大喝道。

風浩一行魚貫而入，白虎關的大門緩緩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