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二十八章(上)

43.第二十八章(上)

看著桌上山一樣的一堆檔案,酈清妍翻了翻,每一本都如牆磚般厚實,不由撐著額頭,很是有些痛苦地問衱袶,「真的每一本都要看完並且背下來嗎?」

「對。」衱袶冷聲道,「若是少閣主不想看,也可以讓人一本本念給您聽。」

「別。」可饒了我吧,酈清妍內心哀嚎,「不用那麼麻煩,我看就是了。」

衱袶一句一停頓地將酈清妍接下來半年的行程說出來,「這只是三十六星宿各宿所司事物部分,待少閣主記熟了,再接著會有十二禤閣在各國的產業,人力,戰力分佈。全部看過,會安排少閣主入皇城總部會見元老,等三十六宿的宿主全部回京,會一齊來拜見少閣主,地點由閣主或少閣主來定。三月春狩之後,閣主會帶著您回一趟江南,溫家超過一半的家業都是閣主的,這些需要第一次接觸的少閣主親自過一遍,以後會有總管來向您報賬,就不用這樣麻煩了。」

酈清妍聽得暈頭轉向,只知道點頭,「嗯,哦,我知道了。」

「那衱袶就不打擾您了。」說著要退出去,被酈清妍叫住,「午後我要出去一趟,你讓小暑準備好車馬。」

衱袶難得猶豫了一下,半規勸半警示,「少閣主,小暑是寧王的人,您和閣主雖對寧王此舉並無異議,還是要多提防,莫要全然信任才是。」

「我有分寸。」酈清妍放下按發漲腦袋的手,「對了,你和小暑誰的武功高些?」

衱袶彷彿聽到了一個極大的笑話一舨,表情總算有了變化,「蚍蜉焉能撼樹?」

「那就是先生你更厲害些了。」酈清妍若有所思點點頭,「那寧王呢?聽聞他武藝超群,幾乎到達化境,十二禤閣之中可有武功在他之上的?」

衱袶回的還是那句,「蚍蜉焉能撼樹。」

「還真是無法攔住他了。」酈清妍嘀咕了一句,不知想著什麼沉思了一會兒才道,「我知道了,先生去忙吧。」

讓人聞風喪膽的寧王殿下,最近在酈清妍這裡蹭飯蹭上癮了,明明幾年也不出宮一趟,無人得知他真實容貌的傳說人物,天天賴在她身邊不走。酈清妍在郡主府,他也在郡主府;酈清妍回敬王府,他跟到碧落居來。酈清妍不勝其煩,也不管惹怒他了後果會怎樣,直接把人攆走了,今天才得了半日清閑,沒想到衱袶又搬來了這麼多東西,讓她儘快熟記於心,好不容易到手的清閑就這麼飛了。

酈清妍揮著巴掌在臉上拍了拍,讓自己打起精神來,取了一本書打開。這是溫闌對自己至高的信任,也是自己真的實現隨心所欲的最大助力,是斷然不能讓她失望的。酈清妍甚至懷疑,上輩子溫闌是否也有選自己做繼承人的念頭,只是一無所知偏又自作聰明的自己讓她失望了,聆昐最後又遠嫁,她找不到合適的人,只能把這樣一塊全天下的人都覬覦無比的骨頭讓給了棲月。

泛黃的紙上密密麻麻記錄著現任的各宿宿主名字,背景,性格還有職責,酈清妍翻了翻引錄,很快就找到了衱袶,為那個六宿之主,司閣內各大暗殺者的培訓和管理震得一懵;又翻了翻,想看看篤音的身份,卻沒有找到。

溫闌此人,在酈清妍不知道的時候,在她尚未觸及的領悟,已經盡了所有力量將她保護得天/衣無縫。

眼睛慢慢的有些泛紅,忙抬頭看了看別處,明明是恪己到令人髮指的一個人,卻總為溫闌所做的事動容,酈清妍不知道該感慨溫闌對自己的關愛之深,還是笑自己終究控制不住情感,活了這樣久,還能動容至此。

也許,還能為人為事而感動,還會流出眼淚,是真實活著的唯一證據吧。

看了一早上的書,酈清妍頭腦發脹,用膳后歇了一個午覺,因為惦記下午要出去,沒有睡得很沉,醒來時還未到未正。抬手搭在額頭上,有些發熱,不知是不是屋子裡的爐火燒得太旺。轉頭準備叫菱歌進來幫自己梳洗更衣,被床邊端坐在小杌子上的人嚇得一愣。

棲月究竟是怎麼做到在大白天也不驚動任何人,光明正大進屋來坐在自己床邊的?

這幾天他雖然黏人,但從未在自己睡著時來偷看的,酈清妍從被子里伸出手,習慣性地就要去掐他的臉,確定是不是又在做夢。棲月動作快她一步,直接伸出了四隻骨節分明的手指,一左一右掐酈清妍的臉,用力往兩邊一扯,疼得對方齜牙咧嘴,還不忘加一句,「不是做夢。」

「疼!你放手!」酈清妍叫起來,猶有的兩分理智讓自己沒有大聲吼出來,怕招來屋外的人,自己只著單衣睡著,棲月又貼自己這樣近,為人瞧見了可真是十張嘴也解釋不清。

「宮裡的嬤嬤究竟是怎麼教你禮儀的?難道你學的全是怎麼溜進姑娘的房間看別人睡覺么?」酈清妍揉著被棲月蹂/躪出紅印的臉頰,憋不住的抱怨出口,有些氣呼呼的。

「我只看你。」棲月也不惱,「永安每次睡的很不老實,宮裡給她裝的床睡二十個她也綽綽有餘,她還能掉下來。你睡覺的樣子很乖,我想看清楚,回去告誡她該怎麼睡。」

滿嘴謊話,酈清妍偷偷哼了一聲,信你就是傻子。

「我沒有說謊。」棲月再次透過酈清妍隱忍的表情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對方狠得牙痒痒,磨牙的聲音清晰可聞。棲月突然發現,逗弄這個丫頭明顯比逗弄自己那群手下更有趣,至少她再怎麼生氣也跑不了,讓人心裡有個地方脹鼓鼓的,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叫滿足。

酈清妍突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他似乎知道自己要掐他,還說了一句不是夢,所以前兩次自己以為是在做夢,肆無忌憚賴在他懷裡睡覺,其實都是,真的?

「殿下,您以前是不是也……夜裡跑來我屋子裡過?」酈清妍問的忐忑。

棲月點頭,「每次你都掐我。如此說來,你倒是少算了一次,你為救聆昐失血過多,還是溫闌讓人進宮來請我,才救了你一命。」

酈清妍艱難地咽著口水,「為什麼要去請你?」

「忘了我倆的體質了么,我的血能與你的相融,所以能救你。」

「那你救完,為什麼繼續抱著我……」

「別抵賴,分明是你抱著我不撒手。」

酈清妍想了想,似乎的確是這樣,頓時從頭紅到腳,整個人縮進被子里,把自己裹得像個蠶蛹,連腦袋也縮進去了,「殿下,請您出去。」聲音穿出來悶聲悶氣的,聽著還是氣呼呼的,顯得越發可愛了。

「不出去。」

「我要起來穿衣裳,一會兒還要出門,您要看我睡覺晚上再來行不行?」酈清妍惡狠狠地低聲嘟囔,「反正你要看也沒誰能攔得住你。」

「你穿就是,不會影響到我的。」

酈清妍嚯一聲從被子里鑽出來,眼神簡直能殺人,「可是你在這裡影響了我!」

棲月笑起來,伸出手很自然地在酈清妍因為剛才的動作弄亂髮頂上揉了揉,「真想把你每天都帶在身邊,你委實有趣極了。」

酈清妍有一瞬間的愣神,棲月的笑很溫和,甚至有些寵溺,這樣揉自己的頭,像揉著心愛的大狗的腦袋,這樣的動作,第一次有人對她做,連聆暉都沒有過。建立在虛假的愛情之上,相敬如賓了幾十年,除了同床共枕,旁的時間哪裡會有這麼親昵的動作。

臉紅了么?好像沒有,剛剛已經紅過了……

單駿那樣愛慕自己,最大膽不過吻一吻額頭,還吻的戰戰兢兢,事後緊張得坐立不安,他也許是有些怕自己的,不敢真的做出更多越矩的事來。可是棲月卻能這樣自然地偷看自己睡覺,捏了自己的臉,揉了自己的頭髮,好像兩人早已熟識到沒有隔閡,親密無間一樣。

他臉上的笑,如同穿過窗紗的日光,帶著暖意,這樣好看。

心口有些悶悶的,酈清妍眉頭斂緊,她說不清楚這感覺是觸動還是難過。

「你怎麼了?」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太對,棲月低下頭來看了一眼,「是不是扯到你的頭髮,弄疼了?」

酈清妍吸了吸鼻子,「沒事,我要起來了,回不迴避的隨你吧。」連睡都抱著一起睡了,還有什麼好嬌羞的,酈清妍不覺得在宮裡近水樓台閱遍後宮絕色的棲月,會對自己這幅弱不禁風沒有幾兩肉的身體產生什麼興趣。

「你總是跑來吃飯也就罷了,總跑進我的房裡這樣的事還是收斂些,至少別被別人發現,你可以不在乎別人指摘,我還想要一要名聲。殿下開心了,也為我想一想吧。」酈清妍說的有些有氣無力,她根本沒抱棲月能聽進去的希望。

棲月沉吟片刻,倒是真的思索了一番,「好,我以後盡量偷偷來。」

酈清妍簡直不知該氣該笑。

被他這麼一耽擱,時辰的確不早了,自己取了衣裳躲到屏風后換上,將頭髮梳好,綰了簡單的一個髻,別一支羊脂玉蘭簪,耳上是兩粒珍珠墜兒。自己對著鏡子瞧了瞧,似乎太過寡淡,便從脂粉匣子里取了花蜜口脂來,薄薄塗了一層在唇瓣上,增添了兩分氣色。

打點完畢從屏風后繞出來,一身出水芙蓉舨的清雅竟讓棲月看得眼睛一直,一句話脫口而出,「穿的這樣,你去見誰?」

酈清妍無比疑惑,自己穿成什麼樣了?確定以及的衣裳妥妥帖帖一絲不亂,越發覺得棲月這話說的奇怪。

棲月也發覺自己說錯了話,咳了咳,「多帶些人,晚上宮裡有事,我不來你這裡了。」看到對方聽了這話后眼睛里冒出來的如釋重負和欣喜,又接著說,「也不一定,忙完事情若是不累,就來看一看你。」那雙眼睛里的光彩又黯淡下去。

酈清妍決定把他當成自己屋子裡的人形擺件,再不要被他牽著鼻子走了,不然總有一天要被欺負的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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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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