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二十六章(上)

39.第二十六章(上)

焚禪神智稍稍恢復一些的時候就覺得很不舒服,首先是足以使人牙齒打顫的寒冷,接著是渾身**辣的痛,麻癢之意從骨頭縫裡滲出來,讓人忍不住要去撓,他也的確伸手想要這麼做,不過沒有成功,他發現自己動彈不了。

還好抬起眼皮這個動作沒有抬手抓撓困難,看清自己的情景后,焚禪更希望自己從來沒醒過。他正躺在一張連被褥都沒有鋪的床上,與其說是床,不若木板更合適,整個人被綁成大字,脫臼的胳膊接回去了,胸口被一排排列整齊的細木條包裹,腿上也是。全身只有一條薄薄的巴掌大小的布片蓋住關鍵部位,焚禪只要多扭動幾下腰,它就能滑下來。

焚禪很少有感覺到冷的時候,他武功不弱,只要不是沒氣了快死了,身體就會自發催動內力取暖,現在之所以如此寒冷,是有人封了他的穴道,還灌了他軟骨散。

天已經亮了,天光從大開的門戶窗子照射進來,讓形容狼狽赤身**的焚禪的羞恥無所遁形。

屋裡不止焚禪一人,還有個素衣的女子,正在側對著他坐在不遠處用小石槽慢慢碾葯。她聽見了焚禪掙扎時引起的聲音,慢慢說了句話,聲音里沒有熱氣,如同寒冰,「你的骨頭斷了三成,不想下半生半身不遂,就別動。」

焚禪認出這個聲音,是霜降。昨晚目不能視,沒有看清她什麼模樣,於是他扭過頭去看她。

再次出乎焚禪的意料,霜降的臉看著非常年輕,年紀不會超過二十歲,但是她的頭髮全白了。頭髮很長,沒有綰髻,也沒有用什麼紮起來,就那樣從有些單薄的肩膀和背垂到地上去,蜿蜒著拖了一截,一絲不亂,漂亮得如同反光的銀緞。

銀髮沒有為她增添半分老態,反而將那如霜雪般蒼白的臉映襯得更加通透,彷彿她身後的日光能穿透她的身體,直接投射到木地板上,留不下影子。

霜降很美。連殺人如麻鐵石心腸生命中只有服從和忠誠的焚禪也忍不住發出感慨,美的纖塵不染,像最乾淨純潔卻又無情的妖精。

「再看,扎瞎你。」霜降根本沒有往焚禪這邊看過一眼,卻發出了冷冰冰的警告。她也看不見。

焚禪已經將自己的處境分析了一遍,沒有內力,無法衝破穴道;中了軟骨散,無法從這裡逃出去;骨頭斷了,不能亂動。終上所述,自己簡直就是一塊剝光了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你能放開我嗎,我不亂動。」焚禪試圖爭取一點自由。

「不能。」

「那能拿一床被子來給我蓋一蓋嗎,你這屋子怎麼連火也不生一個,太冷些了。」

「不能。習武之人不需要生火。」

焚禪放棄。骨頭裡的疼痛仍舊折磨著自己,他開始沒話找話和霜降聊天,試圖分散注意力,順便套取一些情報。

「你在磨什麼葯?」

「你的頭髮為什麼是銀色?」

「你多大了?是否婚配?家住何方?家中父母可還健在?」

「你要拿我試毒,你的毒/葯會不會很苦?」

焚禪的問題稀奇古怪,隔一會冒出來一個,回答他的永遠是霜降的沉默。焚禪有點挫敗,他常年和王后的護衛在一起,護衛都是爺們兒,所以並不是很會和小姑娘相處。

想了一會兒,焚禪見對方有磨葯磨到明天的勢頭,又問了一個問題,「你的眼睛,是怎麼瞎的?」

霜降手中的動作頓了頓,緩緩轉過頭來,一雙灰色的眼睛也轉了過來。那是一雙比她的容貌更加吸引人的眼睛,在像春天舒展的柳樹枝條一般的眉,黑蝶一般的長睫的裝點下,應該是日月星辰一樣的耀眼,此刻卻蒙上了一層陰翳,再也綻放不了光彩。

焚禪呷呷嘴,覺得非常可惜,以為她會開口解釋的時候,見她輕輕抬起一隻手指,只是非常輕微地彈了一下,什麼毒針粉末全部沒看見,焚禪就啞了。

「你很吵。」霜降如是說,「試毒的工具不該這麼吵。」

霜降摸了一會兒才找到她的竹竿,端著碾好的藥粉緩緩站起來,一步一頓小心地走出房間,途中焚禪看她磕到椅子三次,桌子一次,床角兩次,直接撞上牆壁五次,還在出門時被門檻絆得差點摔倒一次。藥粉因為顛簸灑了一路,都快灑光了。

焚禪早就懷疑這人是不是剛瞎不久,才會問出她是怎麼瞎的這樣的問題,此刻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屋外傳來霜降下樓的聲音,然後是一個男聲,「當心腳下!」接著就是兵兵乓乓的滾動聲撞擊聲落地聲,再然後還是那個男聲,「霜降,這都是你第幾回滾下樓了?」最後是霜降的聲音收尾,「閉嘴!」

果然,這女子才瞎不久。焚禪突然開始為自己試藥的未來擔憂。

午飯自然是沒有的,有葯童上來給焚禪灌了一碗葯,葯汁又苦又燙,葯童孔武有力辦事利落,一滴都沒有浪費,全部喂進了焚禪的肚子。焚禪覺得嗓子火辣胃中翻江倒海,太他娘的難受了。

平日里他哪裡會把這樣的葯童放在眼裡,動動手指就能碾死一片;現在卻是對方動動手指就能碾死自己。虎落平陽被犬欺,大概就是這樣。

霜降煎藥的時候,手指不小心被燙到了,下意識就要含進嘴裡,手抬到一半,轉道去了腰帶,從裡面取出一小盒霜膏,自己給自己抹上了。瞎了之後,唯一不會搞錯的事情就只有各種藥劑,連以前做的最好吃的芙蓉糕現在也做不好,聽說立秋吃了又拉肚子了。難得寒露他們為了飽口腹之慾,一邊嗑瓜子一邊吃解藥,也不知是不是集體在安慰手藝退步了的霜降。

站在煎藥房裡的霜降有點獃獃的,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藥罐子里的葯已經沸騰了好久,也不取下倒出來。

秋分看不下去了,從房樑上跳下來,拿起帕子包住罐柄把葯從火爐上取了下來,「都要漾光了,你怎的又出神?」

「手疼。」霜降向秋分聲音傳來的方向伸出手指,有點可憐巴巴的,和早上在焚禪面前那個冷漠的霜雪妖精完全是兩個人。「剛剛被燙到了。」

秋分取出霜降給他們每人按照各自喜好的香味顏色,專門為了在被棲月燙傷后塗抹配的藥膏,細心又輕柔地塗在霜降有些紅腫的那個指尖,「體質越來越差,就要好好保護自己才是,早上又摔了,有沒有受傷?」

霜降垂著的腦袋搖了搖,空洞的眼睛不知道在看什麼。「秋分,我現在的樣子,主人會不會覺得我沒用,不要我了?」

秋分嘆了口氣,大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將那頭垂順的銀髮揉的得亂了幾分,「不會的,驚蟄傻成那樣主人不都沒說什麼嗎,你不要擔心。」

「可是我找不到治好眼睛的辦法。」霜降的聲音要哭了。

「不是還有那個酈七小姐的血么,我讓小暑想辦法取兩滴回來,你試一試看有沒有用。」

「要是讓主人知道你們傷了她,會被宰掉的,宰成我也救不活那種。」

「沒事,我們偷偷的。」秋分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哄著難過的霜降。

「霜降又哭鼻子了,這麼大了還和秋分撒嬌,羞不羞?」寒露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秋分回頭一看,見他一副萬年不變的弔兒郎當,靠在門柱上。

「昨兒不是才來,怎麼又來?」問話的是幫霜降採藥剛回來的冬至,在院子里放下裝的滿滿當當的背簍,叉腰緩了口氣,也沒等寒露回答就和屋子裡的銀髮少女說,「霜兒,你說的那個紅色有毛絨的長在樹尖尖上的花,我翻遍方圓十里的山林也沒有找著啊,是不是咱們這一塊兒不長那玩意兒?」

「就你那眼神能在雪地里找著就怪了。」寒露嗤了她一聲,「要採藥怎麼不叫立秋,他最近閑出鳥來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都快胖了。」

「哦,那我下次叫他。」霜降小聲答了一句,像個最聽話的乖寶寶,「可能是還沒開花,所以冬至姐姐沒找著,麻煩你了。」

「不麻煩,我也是閑著沒事的。」冬至大大咧咧說了一句,又問寒露,「你還沒說你又來幹啥呢。」

「來找吃的。」寒露答得誠實,「我那裡的吃的全被立秋吃光了,我要餓死了。」

「霜兒剛做好的蜜糖山楂干在葯櫃第七層順數第十個盒子里,自己去取。」秋分扔下一句,又跑到房樑上去了。

「你就和房樑柱子成親過一輩子吧!」冬至抬頭瞪了秋分一眼,他跑了,誰幫她洗那麼多藥材?

「嗯,你的提議不錯,我會考慮的。」秋分涼涼地回了一句。

「你給我下來!幫忙收拾葯!」

「偏不。」

藥房里傳來寒露的怒吼,「秋分你又騙我!你說的那個盒子裝的分明是巴豆!」風風火火衝進來,要和冬至合力把秋分從房樑上揪下來,然後就是拆房子一樣巨大的動靜。

霜降早就撐著竹竿一步一磕碰地回屋子去了,現在她的身體不比以前,每到午時就要歇午覺,會睡上足足兩個時辰,能從正午睡到日頭西沉,這是無奈之舉,不然體質的惡化速度會更快。自從霜降眼睛完全看不見后,除了配藥他們不是很能插上手,其他事情都給她包了下來,霜降每天除了配藥熬藥,就是研究怎麼做好吃的來報答這群餓狼了。

今天睡得不好,一直昏昏沉沉的,霜降睜開眼,又閉上眼,沒有差別,都是一成不變的黑暗。

發了一會兒呆,想著這會兒起來了該做什麼。對了,主人丟了一個人過來,說給自己試藥,那就去試藥吧。喚了屋外的女葯童兼侍女進來,給自己穿好了衣裳,梳順了頭髮。

又想起驚蟄說這個人不知死活,喊了主人三次怪物,應該不能讓他太好過,霜降吩咐,「去那個青銅匣子里取兩粒丹藥給我,還有紫檀木匣子里的一套刀具也拿來。」

侍女離開了一會兒,回來把東西放在了霜降手上,等著對方接下來的吩咐。

「扶我去藥房。」霜降把東西放入袖袋,一隻手握著竹竿,一隻手向一旁探了探。侍女忙迎上去讓她拉住自己。「那個人醒著還是睡了?」

「他暈過去了。」侍女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可能是中午給他喝的葯太辣了。」

「廢物。」

「驚蟄說他武功還不錯的,能在主人手底下堅持一炷香。怕他不乖乖喝葯傷著您,所以才讓冬至姐姐封了他的武功。」

「我知道了,一會兒配副葯讓他不那麼廢物,以後你們灌藥也不會太辛苦。」

巨大的藥房里已有四個葯童等著了,霜降坐在屋子一頭按特殊的方法配藥,不停說著她要什麼,葯童們就在幾個大大的葯櫃間來回,取她要的東西。

正忙著,大雪過來了,手裡托著一個細長的匣子,一進院子就往霜降這邊來。

正在屋頂折藥材的冬至見了她,喊了一嗓子,「怎麼有空過來,今兒不給長公主買書了?」

「小雪去了,我過來給霜兒送東西。」

「什麼東西?」還沒走等著蹭一頓晚飯的寒露噌一聲竄出來,伸手要搶大雪手上的東西。大雪手腕一轉,匣子已轉移到另一隻手,讓寒露抓了個空,「不是吃的,莫搶。」

扔下在原地直瞪眼跺腳的寒露,走進藥房,「霜兒又在忙吶?身子好些沒有?長公主得了一支參,讓送過來給你補一補,還叫你有空了去宮裡陪她玩。」

霜降抬起頭,揚起清淺的一個笑,「謝謝長公主,謝謝大雪姐姐。」

大雪咳了咳,「霜兒你笑的很好看,但是我在這邊。」

霜降頓了頓,把頭轉了轉,看向另一個方向,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奈和淡淡的委屈,「抱歉。」

大雪見不得她這個模樣,心疼的心肝脾肺腎直打顫,扔了匣子衝上前一把摟住霜降,「我可憐的霜兒啊,怎麼耳朵也聾了啊,太可憐了……」

霜降:「……」

秋分從房樑上跳下來,抓著大雪的后衣襟,拎起來,直接扔了出去。

焚禪做了一個夢,夢見了小時候。他是孤兒,沒有家,流落街頭,衣不蔽體,靠搶劫偷摸和乞討渡日,直到不小心餓暈在帶了小皇子出宮遊玩的王后的馬車前,被恩賜了一頓飯,又被那時的侍衛長看上,帶去習武,出師后護衛王后和小皇子的安全。

感謝這樣做夢也不敢奢想的機遇,感謝慈善的王後娘娘,讓自己脫離泥沼,有了一身讓人驚嘆的武藝,有了讓人尊敬的地位。若是沒有這一切,估計早餓死在哪個街角了。

焚禪很忠心,恪盡職守了很多年,唯一做過的越矩的事,大概是十八歲時放跑一個小女孩兒。那個女孩兒在御膳房做事,八歲身體還沒有五歲的孩子健壯,焚禪看見過她很多次,每次都在被打,要麼是比她年長的大宮女,要麼是御膳房裡的廚娘,她的臉上就沒有沒帶著傷過。

第十次撞見的時候,焚禪出聲呵斥了那些人一句。彼時焚禪身份已不低,宮女之類不敢惹他,哄地散了。焚禪走過去,對抱著膝蓋縮成一團的女孩兒道,「還站不站的起來?」

女孩兒抬起頭,亂髮之下是一雙如同盛放了整個星空般璀璨的眼睛,生生把焚禪吸了進去。

她看著他,「您能放我出去嗎?我想回家。」

焚禪偷偷放走了她,偌大皇宮,少了一個小宮女不會有人注意到。那之後再沒見過,不知道長什麼什麼樣子,有沒有找到她說的家人,或者,已經餓死了吧。

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身影來,銀色的長發,灰濛濛的眼睛,冷冰冰的表情。

焚禪從夢中驚醒,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夢到這樣的往事,愣了一瞬,接著為自己被一碗葯辣暈了而不齒。不過也多虧這碗葯,辣得渾身都熱起來,不然焚禪早在這四面通風的地方凍死了。

過了一會兒才察覺不對,有一雙冰涼的手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焚禪看見霜降坐在床板邊,拿著雪亮鋒利的刀子,正欲割向自己被慕容棲月燙傷的地方。

「等等!你要做什麼!」

「不割,會爛掉,很臭。」霜降根本沒有停頓,一刀扎了上去。

「嗷!」

正準備跨進院子的處暑為這聲堪稱獅子吼的哀嚎嚇得退了一步,伸出小指頭掏掏耳朵,問一同來的驚蟄,「不是說是齊國第一高手?第一高手嚎成這樣?」

驚蟄沉思半晌,揣測道,「霜降看不見,也許在割腐肉的時候刀子扎錯地方了。」

處暑點點頭,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你戳的是我的腋窩!」不知道那刀片究竟用什麼汁水浸泡過,為它扎過的傷口如同萬蟲啃噬,劇痛入骨,焚禪疼的渾身顫抖。

「哦。」霜降拔出刀子,血飛濺出來,一旁拿著藥粉的葯童立馬按了上去,及時止住了血。焚禪卻覺得更痛了。霜降又摸了摸,焚禪還沒來得及看清就又被下一刀。

「嗷!」

冬至從烘藥材的小屋子裡鑽出來,「這是在殺豬嘞?」看見快進屋了的處暑和驚蟄,「怎麼大家都來了?」

處暑晃了晃手裡拎著的花雕酒,「來蹭飯,順道看看齊國第一高手長什麼模樣。」又走了一步,「不過現在已經不想看了。」

焚禪快哭了,「你扎著我側肋了!傷口在手臂,在手臂你知道嗎?看不見就讓你手下來啊!」

剛剛拔出刀的霜降聽到這話,在原地又捅了一刀,「太吵。」

等到手臂上的腐肉被割乾淨的時候,焚禪的上半身已經被紮成了篩子。奄奄一息已經嚎不出來了的焚禪尚有一絲神智,在慶幸自己被燙傷的不是腿而是胳膊,不然以霜降這個刀法,絕對有可能會絕後。

霜降在銅盆里洗手,侍女用柔軟的棉布為她擦乾。霜降走回床板邊,掏了那兩顆葯出來往焚禪的方向一遞,「吃掉。」

房間里安靜了一瞬,侍女小心扶住霜降的手臂,往另一個方向推過去,輕聲道,「是這邊……」

焚禪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這小姑娘太有意思了,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瞎子這般可愛,簡直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愛,她做過的任何壞事都能被原諒。

霜降眉梢一斂,指尖一彈,兩粒藥丸準確無誤落進焚禪笑得合不攏的嘴,直接彈進了嗓子眼。焚禪剛要把藥丸咳出來,霜降冰涼的手已經掐上了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在他後頸一拍,藥丸就稀里糊塗地被咽了下去。

焚禪又是一陣心驚,這小姑娘原來是會武功的,而且這之前居然都沒有被他看出來,想來不會太弱。

霜降又去洗手,彷彿碰了最髒的東西,比剛才洗的還要認真。

「再洗皮要掉了。」焚禪好心提醒。

霜降的手指在水下彈了彈,焚禪就又啞了。「明日不用綁他了,挑了手筋腳筋,扔到雪貂的屋子裡去。」

焚禪瞪著她的眼睛要裂開了。

霜降改口,「哦,不用挑斷。」

焚禪鬆了口氣。

「種了蠱,他已經廢人一個,不會傷到雪貂。」

焚禪決定不原諒她了,他想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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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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