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月18日）第九十一章

第二天臨近中午，羅才捷和劉小安準時來到公寓接蘇燁去片場。

蘇燁已經穿戴整齊，臉上一如既往帶著那種淺淺的令人舒心的笑，不過細看之下就會發現，今天他的眉眼間似有若無地流露出了一股妖冶的風韻，令羅才捷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不是有一句俗語是這麼說的：女人被滋潤了會更加漂亮，蘇燁現在的狀態就和這個差不多……

羅才捷正這麼尋思著，就果不其然看見邢子旻從書房裡出來。

這下他可以確定昨晚蘇燁肯定又縱、欲過度了，不禁嘆了口氣，對這兩個年輕人有些哭笑不得。

羅才捷特地注意了下蘇燁的氣色，幸好蘇燁年輕，睡了一個上午後，精神也恢復得差不多了。還有邢子旻，同樣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擻。

他不禁暗暗羨慕兩人的年輕和體力來……

今天下午蘇燁不用拍戲，約好了武術指導老師，要根據他的自身特點以及劇情需要，設計一套武打動作。

當他們三人抵達片場時，劇組正在拍攝一幕水中打鬥的戲碼，天後韓凌菲客串了劇中一個女反派角色，有一段與女二號在水中廝殺的戲碼。

韓凌菲是「映風」旗下的藝人，會出演這部電影還是公司老總焦樹凡的提議。

其實這段時間韓凌菲面對焦樹凡有些微的尷尬和歉疚，因為當自家公司力捧的新人莫雨澤，與蘇燁就好萊塢邀請試鏡一事針鋒相對那會兒，她沒有事先通知公司就發表微博聲援蘇燁。

還有在和林桑榆成為朋友后，她又義無反顧地放棄了好萊塢那邊的事業。

後來她聽經紀人說，公司有高層在董事會上彈劾她，說她不聽從公司安排，擅作主張，違背了一名藝人的基本準則。

對此韓凌菲無話可說，也做好了被穿小鞋的心理準備，然而直到目前為止，焦樹凡都沒有採取任何措施，也沒有找她談過話，給她的還是天後待遇。

前幾天他終於找她，也僅僅是問他她有沒有時間友情客串於宸逸導演的這部電影《大突襲》。

這是焦樹凡第一次為一部電影「親自出馬」，韓凌菲感覺得出他非常看重這一部電影，比以往公司投資的任何一部電影都要看重。考慮到焦樹凡對她的寬容和包涵，饒是行程已經排得比較滿，她也欣然答應了。

反正，這部電影她出鏡不過幾分鐘，佔用不了她多少時間。

然而，韓凌菲怎麼也沒料到，這不過兩分鐘的水中打戲，竟讓她拍了七八遍都沒通過……

「Cut！」於宸逸不得不再次中途喊停，對水中的女二號飾演者說道：「莉姿，你的動作真的記熟了嗎？」

說到這裡他故意側過腦袋避開吳莉姿的視線，對著空氣連續做了三次「操」的口型。

吳莉姿，組合「魅」的成員之一，某位神秘富商的掌上明珠，之前和蘇燁一起去山村參加真人秀節目。

蘇燁在看見吳莉姿時也挺錯愕，關於「魅」這個組合他只知道解散了，楊采萱不堪壓力退出了演藝圈，倒不知道吳莉姿從樂壇進軍影壇了。

從吳莉姿的穿著打扮來看，她飾演的是一名女警察，蘇燁憑著對劇本的記憶，很快就想到這是女三號的角色。

這個角色出鏡率不高，但其對男一號至死不渝的感情卻很是令人動容。

她和男一號是青梅竹馬，從小就暗戀他，出生醫學世家的她，為了男一號偷偷更改了高考志願，和男一號一起考上了警校。

這個角色還有個很可愛的特質，有時看見男一號會激動地暈倒，就像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女孩。

因此在她和軍火大佬最得力的手下——「美人蠍」，也就是韓凌菲飾演的這個角色短兵相接時，卻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按照劇本，美人蠍陰險狡詐，武功高強，死在她手上的不計其數，包括不少警察。然而面對女三號的攻擊，她卻節節敗退，最終被女三號壓在水中，活活窒息而亡。

根據劇本的描述，水中廝殺這場戲碼異常激烈，女三號的每一次出拳都帶著一股不亞於最強壯的男人的狠勁兒，在「美人蠍」如重鎚般的拳頭落在她身上，甚至臉上時，她卻仿若一點兒感覺不到痛似的，出手的速度和力度沒有絲毫削弱。

這種面對心愛的男人就「軟萌易撲到」，面對敵人卻異常英勇潑辣的雙面角色，按常理來說挺受當下男性觀眾的歡迎。因此蘇燁在看完劇本后，還在猜想這個角色將會有不少女藝人競爭。

沒想到，最後竟然落到了吳莉姿的手上。

「有點兒鬱悶……」劉小安也看過劇本，女三號的角色恰巧是劇中他最鍾愛的女性角色，地位甚至超過「警花」女主角，在發現這個角色由吳莉姿飾演時，他心裡實在不怎麼舒服。

作為蘇燁的助理，蘇燁錄製真人秀節目時劉小安自然有陪同，因而對於鏡頭之外的吳莉姿的廬山真面目，他多多少少略知一二。

吳莉姿倒沒有對劉小安不客氣過，但或許因為八卦的天性，劉小安和真人秀劇組的幾名小姑娘幾乎自來熟，沒兩天就打得火熱。那幾名小姑娘和劉小安說了不少吳莉姿的事，令劉小安發現，吳莉姿簡直就是個以自我為中心，心胸狹隘的女人。

此時蘇燁和劉小安考慮的角度自然不一樣，但卻同樣認為，吳莉姿並不適合這個角色。

「軟萌易撲到」的屬性，他想到在真人秀節目上下廚的環節，吳莉姿和楊采萱圍在他身邊對他各種崇拜迷戀，估摸著吳莉姿能夠駕馭得了，但女三號的那股狠勁兒，還有對男主人公狂熱的愛意，他就覺得不一定了。

而且現在看於宸逸強忍著怒火的模樣，顯然這段水中的打戲吳莉姿已經NG了多次。

於宸逸很想將場記板直接砸到吳莉姿的頭上，但卻生生地忍住了。今天焦樹凡沒來劇組，但他同樣不能罵人，不，應該說不能罵吳莉姿……

沒錯，吳莉姿是靠關係進入劇組的，她父親是這部電影的主要投資人，更關鍵的是，這陣子吳氏還和他家公司有著重要的商業往來。

因此，他的兩位哥哥在幾天前就嚴肅警告他，對吳莉姿務必要客氣，否則拿他是問。

除了對焦樹凡，一般來講於宸逸是很聽家人的話的，況且他也明白情商頗低的自己，能在娛樂圈混得還算一帆風順，是因為有他兩位哥哥在暗中打點關係，自然無比慎重地向他們保證。

這個社會從來不缺「關係戶」，娛樂圈也不例外。於宸逸以前也不是沒和有後台的演員合作過，那些演員雖然有後台，但大多數還是比較珍惜資源和機會，勤勉努力，願意吃苦，像吳莉姿這樣的，在他這個新銳導演不到三年的職業生涯中，絕對是頭一回見著。

這不過兩分鐘的打戲，動作不算太多，也不難，只是花拳繡腿，打起來很漂亮，尤其拍攝時她可以用慢動作，後期再用快鏡頭處理。

這套動作一周前武術指導老師就設計好了，結果顯然，吳莉姿根本就練習不夠。

「於導，這動作實在太複雜了，我根本就記不住啊！你瞧我不是忘了這個動作，就是忘了那個動作……」吳莉姿對此似乎沒什麼愧意，反而將責任推到了武打動作上。

於宸逸聞言拳頭登時緊握在一起，手背的青筋都在一根根暴起……

去你、媽的！這個角色出彩的地方就是在這出水中打戲上，你們不就是看中了這一點嗎？要是武打動作太單調，就算我願意，你和你的公司願意嗎？到時候角色沒有如預期的那樣驚起浪花，你們是不是要算到我的頭上？

「這樣，你先去後台私底下多練習幾遍。」礙於兩家公司的關係，於宸逸沒有發飆，但口氣卻實在控制不住冷了下來。

不說他這名導演和劇組的其他工作人員，就和吳莉姿演對手戲的韓凌菲，在並不暖和的天氣里一直泡在河水中，想想就知道有多辛苦。所以他必須得先讓韓凌菲上岸休息一下。

於宸逸有些抱歉地看了韓凌菲一眼，韓凌菲則朝她點了點頭，表示理解。

在這個圈子，每個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韓凌菲在助理的幫助下上了岸，頭上、身上都在不住滴水。

「美人蠍」，人如其名，蛇蠍心腸，卻也美麗性感得驚心動魄。

此時韓凌菲身上只穿著一件一字肩裹胸露背連衣短裙，胸前的那道事業線煞是惹人注目，兩條纖長白皙的腿同樣讓在場的大部分男性浮想聯翩。而且因為角色需要，她的臉上化著十分嫵媚的濃妝，暈染的眼角，火紅的雙唇，就算已經在水中泡成了落湯雞，也不影響她散發出那股既妖冶又危險的氣息。

眾人不禁在心中齊齊讚歎，心想這個女方派的角色實在太適合韓凌菲了。

其實並不是只有正面人物才會討觀眾喜歡，這幾年來，就有不少大紅大紫的藝人出演或者客串影視劇中的反派人物。

韓凌菲的經紀人張明哲，在韓凌菲從更衣室里出來后，很是擔憂地看了她一眼。

「身體沒事吧？要不我和於導說一下，這部戲推遲幾天再拍。」

之所以會說推遲幾天，是因為這幾天是韓凌菲的生理期。

韓凌菲一直是個敬職敬業到甚至拚命的藝人。

無論拍電影還是拍電視劇，為了節約成本，大部分劇組都在爭分奪秒地趕進度。以前韓凌菲也遇到過生理期來的時候，要拍動作比較激烈的或者碰水的戲，但只要身體沒有大礙，她都咬牙拍完。

電影的拍攝通常不是按照劇情順序，她明白自己若是要求提前或者延遲拍攝，都會給劇組帶來不小的麻煩；她更是明白，除了她，還有不少女藝人也會和她做出相同的選擇。

在這個競爭激烈且殘酷的娛樂圈，拚命工作的人太多太多。

「我沒事……」韓凌菲擺了擺手，接過助理遞過來的熱水咕嚕咕嚕地喝了好幾口。

她目前還有一部電影正在趕進度，若是《大突襲》的戲份拍攝時間發生變化，另一部電影也得跟著變動，這樣會給兩邊的劇組都帶來不小的麻煩。

說實話，韓凌菲起初以為自己的生理期會明天才來，更以為這場戲頂多拍攝三遍通過，即她在水中的時間統共不超過十分鐘。別說於宸逸了，她在娛樂圈打拚了那麼多年，合作過那麼多的演員，也是第一次碰到吳莉姿這種藝人。

倒不是說吳莉姿是最笨最傻的，她也遇到過一些記性不太好的藝人，但對方一般都懂得勤能補拙的道理，也願意去努力，不分晝夜地記動作記台詞，若是因為的錯誤而導致NG，也會心懷愧疚。

但是這個吳莉姿，對韓凌菲卻是沒有感到半點歉意。

別看韓凌菲如今在娛樂圈是「一姐」，吳莉姿其實根本沒看在眼裡。

出生名門的她，似乎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她知道韓凌菲出身普通，就想當然地認為，韓凌菲能有今天的成就，全是靠「賣身」得來的。

有些女星，不過是比較高級的妓女而已。吳莉姿始終這麼想。

尤其，她那同父異母的弟弟，這陣子可和娛樂圈中的另一位天後打得火熱，她甚至都在想，韓凌菲會不會也被她那位弟弟睡過呢？即使，韓凌菲比她的弟弟大好幾歲……

吳莉姿對自己的輕蔑，韓凌菲也不是一點兒都感覺不出來，但她在乎的不是這個，而是——

「這個吳莉姿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明明動作不夠熟練，還硬是說自己記住了。結果呢，第三次拍攝時忘了抬手的動作，第四次拍攝時忘了踢腿動作，第五次拍攝時不僅忘了動作還講錯了台詞……」張明哲火冒三丈地說出了韓凌菲心中的話。「害你陪著她拍了那麼多遍，在水中泡了那麼多次！」

「估計她也急著想拍完吧！」韓凌菲漫不經心地說道。

她早上來劇組時，聽到吳莉姿在和一位朋友打電話，貌似急著參加大後天的巴黎時裝秀。

吳莉姿在事先的確有練過動作和台詞，但也僅限於練過，加上拍攝時多多少少會產生緊張的情緒，就更是發揮不好。然而她又總是抱著僥倖的心理，明知道自己不夠嫻熟，卻妄想能幸運通過，尤其她還覺得，NG幾次就當是練習幾次。

她在國外讀書那會兒為了追學校的校草，跟隨時髦養成了冬泳的習慣，因此這種天氣泡在水中，對她來說不是大問題。

然而，她全然沒有考慮過韓凌菲的感受。

這在一定程度上印證了，劉小安對吳莉姿的印象——以自我為中心。

「肚子會難受嗎？」張明哲看著韓凌菲拿著暖水袋捂小腹，就忍不住問道。

「不會。」雖然小腹難免有一絲的不舒服，但韓凌菲仍是搖搖頭。

她其實最在意的不是這些，而是她和林桑榆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這裡是郊外，從這兒到她的公寓至少也要兩個小時，所以在三點半之前她必須得走。

韓凌菲想想就「好笑」。一場不過兩分鐘的戲，她從早晨趕八點半一直到下午三點鐘，竟然還沒有拍完。

她正這麼想著，那邊吳莉姿就開始叫道：「於導，可以拍了！」

緊接著就是於宸逸沒好氣地回答：「你確定？我覺得這場戲明天或者後天再拍吧！你好好練習。」

「不用拖到後天，今天我就能拍完。」吳莉姿堅持道。「我發誓，台詞和動作我都記清楚了！」

她後面還有和男一號的對手戲，若是這場戲拖到明天或者後天，她大後天的時裝秀絕對來不及參加。

於宸逸咬牙切齒，韓凌菲卻已經走了過來，甚至還換好了衣服。

由於臉上是用防脫水的化妝品，化妝師只是對韓凌菲稍微補了下妝，就可以開始拍攝了。

「Action！」在說下這個詞時，於宸逸已經在心裡偷偷將吳莉姿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一遍。

水花四射，吳莉姿一拳揮向韓凌菲，韓凌菲險險避過，身子險些栽倒。吳莉姿乘勝追擊，又是一個抬腿，正中韓凌菲小腹，韓凌菲直接栽倒在河中。

當然，這些拳腳相加都不是真實的，而按照劇情，韓凌菲也立刻矯健的從水中一躍而起，一頭波浪卷長髮帶動水花在空中形成優美的拋物線，與她凹凸有致的身姿構成了一道極其美麗的風景線。

韓凌菲一個抬腿，踹中吳莉姿的胸口，就在這時，吳莉姿陡然動作一頓——

誰都知道，她又忘記了動作……

於宸逸連「卡」都不想說了，撫著胸口不斷克制自己翻騰起的怒火。

他拍過那麼多場戲，這場戲絕對是他最窩火的一場。

「啊啊……抱歉抱歉啦！」吳莉姿嘴上說著抱歉，口吻中卻聽不出一點兒歉意。「我之前忘的都是後面的動作，因此剛剛一直都在練習後面的，沒想到現在又忘了前面的動作，真是失誤，失誤啊！我們再拍一次，這次我一定不會再錯了。」

最後這句話，大家都懶得數她究竟說了多少回。

這時，韓凌菲卻在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

「你知道嗎？我每次拍戲之前，都會將台詞和動作記得一清二楚，倒背如流……」韓凌菲面無表情地看著吳莉姿，不咸不淡道：「你應該要向我學習，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她說著，就兀自從河裡上了岸，就和於宸逸說道：「於導，我有事，必須得先走了，不好意思。」

吳莉姿愣了愣，自是聽出了韓凌菲口中的嘲諷之意，一回過神就氣呼呼地大叫道：「韓凌菲你……」

可惜，韓凌菲理都沒理她，換好衣服后就自己開車離開了。

韓凌菲的公寓里，林桑榆正在專心致志地做蛋糕。今天是韓凌菲的農曆生日，她的功力生日，一般公司會給她舉辦宴會慶祝。

韓凌菲到家時，就看見林桑榆拿著裱花工具在蛋糕上寫字，小小的鼻尖都沾上了白色的奶油。

她頓時感到心中一陣柔軟，走過去用手指蹭了蹭林桑榆的的鼻尖，又站到林桑榆的身後自背後摟住她的腰。

「林大師……」韓凌菲笑眯眯道。

「韓姐你又開我玩笑……」林桑雨鼓起臉，佯裝生氣地說道。

韓凌菲捏了捏林桑榆的腰，心想女孩子就是好，只要不會太越界，做出多親密的舉動一般也不會令人起疑。

這一天，韓凌菲度過了最幸福的一次生日，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陣手機鈴聲給吵醒了。

「凌菲，那個該死的吳莉姿誹謗你拍戲耍大牌，現在網上都是你的負面報道！」張明哲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了過來。

韓凌菲登時清醒了一點，這時懷裡的林桑榆大概是被吵醒了，有些哀怨地睜開眼瞪了她一下，緊接又進入了夢鄉。

韓凌菲連忙壓低聲音，說道：「張哥，我現在不方便，下午再聯繫你。」

「什麼？喂……喂……」

韓凌菲終是果斷地掛上了電話，重新摟住了林桑榆。

這樣的時光，她以前從來不敢妄想過，如今她有幸擁有，她一定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