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辦法

13.辦法

劉氏拿了銀鐲子給王狗兒去抓藥,等葯抓回來了,還剩幾角碎銀子,一股惱都交給了劉氏。

賈茁拿了小爐子煎藥,青兒也蹲在旁邊看。看著看著又落下淚來,不等賈茁去擦,就自己捂住了眼睛問,「姥姥一定會好起來的,是吧。」

「大夫都說無事,當然會好起來。」賈茁的鎮定讓青兒的心情稍許平靜了些。

可仍忍不住自言自語,「香河村的李婆婆病的時候,也說無事,幾天後就倒在田梗上辦了喪事。」

「咱們不會讓姥姥去田裡,喝了葯,必不會有事的。」

「對,李婆婆就是沒有抓藥,咱們抓了葯,姥姥喝了肯定會沒事。」青兒終於找到了讓自己信服的理由破涕為笑,笑的時候眼淚還沒幹,在眼角一滾一滾的閃閃發亮。

家裡多了一個病人,按下喝了一天葯就想起身的劉姥姥,廚房的事被劉氏攬了下來,青兒和賈茁打下手。而家裡因為多了一塊玉米地,本來就人手就不足,這回又倒下一個,更加顯得捉襟見肘。

劉氏的紡織車是交了定錢從鋪子里租回來的,規定了一個月要紡多少布,不然人家就得收回去。地的糧食沒收上來之前,全家零零碎碎的開銷,就指著這台紡織車了。

於是賈茁常在半夜還聽到紡織車的響聲,白天干不完的活,劉氏就放到夜裡,家裡實在離不得這點收入,她不得不擠出時間補上。

從來一沾枕頭就算的賈茁也睡不著了,姥姥的藥方子她來回看過幾遍,也瞅機會問過王狗兒。其實姥姥不是得了什麼病,就是年紀大了,這段日子又操勞的厲害,這才倒下了。

雖是沒病,卻得慢慢養著,不養好的話。王狗兒沒有明說,賈茁也知道後果不妙。

可是家裡這樣的情況,手中沒糧心裡發慌,一家大小不敢有半刻停頓,因為一停下來,便意味著挨餓。就連她都睡不著,姥姥又哪裡真的肯好好養病。

主意哪兒有那麼好想的,賈茁一夜都沒睡好,第二天給玉米地澆水的時候,發現間隔地帶的彩椒露出了一抹金黃。辣椒桿長出來的時候沒什麼出奇的,賈茁都快把他們忘了,這會兒看到顏色才想起來。

七八顆辣椒桿,有掛紅的,有掛黃的。這種彩椒能長到成人的拳頭大小,通體紅彤彤或是黃燦燦,象一顆顆燈籠掛在桿上,即好看又有意頭,一直都非常受人歡迎。

賈茁怔在原地,看的出神,喂完雞過來的青兒推了她一把,「茁姐姐,看什麼呢?」

「青兒,我想到辦法了。」賈茁按住青兒的肩膀,一臉興奮的跳了起來。

「出了啥事?」青兒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賈茁跳來跳去興奮的樣子,只知道,定然有好事發生。

「等幾天,等幾天我帶你進城。」

「進城?」青兒眼神一亮,又黯了下去,勾住賈茁的衣角道:「家裡離不開人呢,沒有大人帶著,可不會讓我們進城。」

從劉家村進城,都是坐的驢車,趕車的漢子每天都要進城,乾脆捎帶上村裡人,每人收三個銅板,過了午便將人再拉回來。王家現在忙的團團亂,誰會帶他們進城。

「不,王叔會答應的。」賈茁沒有再繼續解釋。

只等到晚上他們收了工回來,才湊上去問道:「叔,跟您打聽個事。」

「金陵城最近有沒有從外地回來的官員,家裡豪富又有個十來歲的女兒的,我不記得姓什麼了。」

王狗兒回來第一件事便是去王米地里,仔細看看長勢,再到劉姥姥屋裡問一聲,除此之外,幾乎聽不到他開口說話。

但是賈茁就是認定了,王狗兒並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這般,只是個老農。他不僅識字,還跟著賈芸上下打點,營救自己。對外頭的事,他必是知道的。

王狗兒看了她一眼,「按理說,君家的和牛家的,都符合這兩個條件,君家的上個月回來的,牛家的這幾天剛到。不過,你問這個是要作甚麼?那些人家,牽牽絆絆的,就是原來有交情,現在也當不得真。」

賈茁搖頭,「小茁並非要去攀什麼交情,只是這彩椒種子原是答應了君家的小姐,要送她一盆。雖然現在咱們家沒落了,可是答應了人家的事,不敢不辦。小茁想讓青兒幫我送去,不露姓名,只求心中無愧就好。」

等賈茁說完,王狗兒點點頭,「做人是得言而有信,既然你都想好了,只要不暴露身份,下回你嬸進城的時候,讓她帶上你倆。」

「多謝王叔。」賈茁早就算好了,再過五六日劉氏就得進城,到時候彩椒也能長大一圈,端出來也能更好看些。

回頭告訴青兒,知道要讓她去送東西,頓時緊張的不行。

「我怕,我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

「這不是有我呢,我教你。」賈茁只恨自己不能露面,也幸好有個青兒能幫忙,一句一句教了,還跑到玉米地里演練一番。

臨行劉氏翻出一身新衣,是年景好的時候做的,後頭搬了家,青兒也要幫著干許多活,就沒上過身。

一條白綾裙子配著一件桃紅的夏衣,衣領袖口還綉了圓滾滾胖乎乎的紅櫻桃,穿戴好了又梳上兩個圓圓的丫髻,別上冷家小媳婦送的紅色絹花,劉氏伸手幫她抻抻衣裳,「咱們走吧。」

背上兩匹布出門,坐上驢車的有七八同村的,還有二三個隔壁村的。這一車都是女人,說起踩紡車,賈茁才知道,這並不是人人都會的玩意兒。

「還是王家的能幹,整個村子里也只有劉姥姥會織這樣花樣的鍛子,咱們吶,可都學不來。」

「是啊,聽俺娘說,劉姥姥可是咱們村裡的第一能幹人兒。又會繡花又會織布,一手廚藝連紅白喜事都能擔得下來,當初誰不眼紅劉家娶了個好媳婦。」

明著聽是稱讚,又何嘗不是酸她再能幹也只得一個女兒,若不是女婿人好,這會兒就是個沒人管的孤老太婆。

賈茁懷裡抱著一盆紅色的彩椒,拿布罩了,沒讓人看到模樣。耳朵裡頭聽著,滿心憤慨卻只有無奈。

劉氏也只作沒有聽到,闔著眼不怎麼和他們交談。

等下了車,幾個婦人結了伴走,才一個一個呸道:「裝什麼大戶人家的作派,原當是嫁了個什麼樣的好人家呢,祖上有人做過官又怎麼樣,還不是落得跑回娘家靠著二畝地過活的下場。」

「聽說他們家呀,不是遭了難,是得罪了貴人,人家一個小指頭就捻死他們了。」

「嗐,不是真的吧,那貴人會不會追到劉家村,連累我們?」

「誰知道呢?劉姥姥這輩子啊,人是沒話說,什麼都好,就是命不好。」

眾婦人一道點頭,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賈茁一行人自然聽不到這些,劉氏交了布,向鋪子里的掌柜打聽清楚君家的地址,帶著兩個孩子到了附近。

「青兒,別怕。」賈茁把布罩子拿掉,露出移植到竹筐里的紅色彩椒,每片葉子都仔細擦過了,長壞的葉片也被修剪乾淨。已經長到嬰兒拳頭大小的辣椒紅彤彤的,掛在葉片之間,象一個個的小紅燈籠,煞是可愛。

「真好看。」青兒天天在家看,可這會兒仍忍不住叫了出來,好生抱在懷裡,看了一眼遠處高懸著匾額的大門,鼓起勇氣走了上前。

青兒懷裡抱著的東西是君家的門房都沒有見過的,再看這小丫乾乾淨淨的頭臉,身上的衣裳也不壞,心知怕是哪家的丫頭,趕緊上前。

「沒看我抱的這麼辛苦,也不來接接。熱死我了,金陵城咋這麼熱呢。」青兒越是頤指氣使,門房越是不敢怠慢,還真的就接過來抱上。

「唉呀,糟糕,貼子也沒帶來,這下可要被姐姐們笑死了。」青兒搖頭晃腦,嘟了小嘴對門房的說道:「這是我們家小姐送給你們家大小姐的,這可是從遠處來的稀罕物,才一落地就送了來,趕緊拿進去,我得信好回話。」

門房命人將彩椒抱了進去,又請她到門子里喝茶坐著歇歇腳。

不一會兒就有個十五六歲的大丫鬟後頭跟著一個七八歲的小丫頭,快步走出來,看到門子里坐著的青兒,整張臉兒俱是笑。

「敢問是哪一家的小姐送過來的,可真是有心了,不愧是金陵城,什麼稀罕物都有,咱們小姐請姑娘進去回話。」

青兒笑意盈盈,將背了好幾天的詞倒口就說了出來,「這位姐姐,咱們小姐姓牛,也是才來的金陵城。這幾盆花是早就備下了,要送幾家的小姐賞玩。只是路途太遠,好容易也只活了幾盆,不敢多折騰就直接先送了來,你們直接移栽了才好活。」

完美的解釋了為什麼是竹筐當的花盆,原是直接從船上搬下來的。又因著也是才搬家,估計上下也亂著,這才沒有考慮周全,連個花盆也沒套就直接送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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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農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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