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死心

119.死心

「春兒怎麼了,怎麼疼成這樣。」太子抱起春兒,在手裡掂了掂,不由暗嘆一口氣,這孩子怎麼輕成這樣。當初老大和老二他都抱過,沉的跟個小牛犢子似的,還在他懷裡扭個不停,根本不讓人抱結實了。腳一沾地就跑的沒影,爬上跳下,就沒個消停的時候。

春兒疼成這樣,太子抱著他,他就俯在太子懷裡一動也不動,乖巧的讓人心疼。

見太子爺一臉憂心,太子妃心中大定。

指著地上的紙片,捂著臉,「臣妾簡直沒臉說。」

「說。」太子看著他的太子妃君小瑤,當初那個漂亮純真,心思簡單的小姑娘,從什麼時候起,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時間無損於她的美麗,可是她的眼睛,已經滿是精明的算計,深深的城府。早已沒有當初的清澈明亮,她的眼睛里,也沒有了自己。剩下的,只有權力,尊榮,還有欲/望。

太子妃身邊的嬤嬤接了口,繪聲繪色的說自己如何撒香灰,又如何一不小心撞翻了枕頭,在下頭翻出這個福字袋。

「奴婢知道這個福字袋是君家送來給主子的,根本沒有多想,因為撞翻了枕頭,福字袋也歪了,奴婢就拿起來,想放回原處。」

於是捏在手中時,擅長針線的嬤嬤就發現手感不自然。再一摸,摸出夾層里似乎藏著什麼東西。

她不敢自專,就拿來給太子妃過目。太子妃當著宮裡所有人的面,包括御醫的面撕開福字袋,裡頭的紙娃娃飄出來,把所有人都嚇傻了。太子妃更是暈了過去,御醫扎了針才醒。

「叫君家的人進宮。」太子爺坐下,看樣子準備親審此事。

這倒正中太子妃下懷,趕緊讓人去叫。

君家人來的飛快,君老夫人,君家少奶奶,還有針線上的婆子。

君老夫人看到福字袋裡的東西,先是不說話,然後失聲痛哭,直說是自己害苦了三皇孫,她有罪。

君家少奶奶急了,「這不關我們的事,福字袋是王家的夫人賈茁縫的。」

太子妃好似剛剛聽說一般,「什麼,賈茁縫的,關她什麼事,肖側妃送來的時候,只說是君家送來的。我以為是下頭人把東西送到了肖側妃的宮裡,還特意叫人帶了信,不是說,是你們叫人縫的嗎?」

肖側妃截了給太子妃的東西,太子妃卻說的理所當然,太子看了她一眼,大手在兒子的背上輕輕拍了拍。小小的人兒,極依戀父親的懷抱,兩隻小手抓著他的衣服,摳的緊緊的。

「什麼亂七八糟的,說清楚。」太子有些不耐煩道。

「是這樣,臣婦婆婆從道觀中求得一個方子……然後臣婦送去王家,賈茁親自接了,卻說縫好後送進宮,給了肖則妃代轉。咱們沒有多想,只當是宮裡的規矩,哪裡知道,哪裡知道,她竟然是個毒婦。」最後是君家少奶奶總結一番,向太子陳情。

誰是毒婦,是賈茁還是肖側妃,又或者都是。反正沾上了巫蠱之物,便脫不了身。不管是肖側妃還是賈茁,這回就是不死,也要脫層皮。如果能釘死一個,不管是誰,都是好消息。

如果能釘死肖側妃,她的兩個孩子當然就要歸嫡母撫養,要死要活還不是太子妃一句話的事。

如果能釘死賈茁,她一個婦人哪裡會知道這些,必於王天作脫不開干係,那查帳一事,定要拖延進度,一樣是利好。

「你覺得,會是誰想對你不利。」太子看著君小瑤,微闔眼皮,讓人看不出他目光里隱藏著的寒意。

「臣妾不知,臣妾日日呆在宮中,除了安心養育春兒,什麼都不管,外頭的事也一無所知。臣妾真的不知道,誰想害春兒,春兒那麼小,從來沒有得罪過人,誰會想要他的命,他若有事,對誰能好處嗎?」

君小瑤口口聲聲說不知道,卻字字句句劍指肖側妃。

「是啊,春兒體弱,排行也小,礙不了任何人的事,何必非要跟他過不去呢。」太子的話,讓坐下三個女人幾乎要從座位上跌倒。

太子妃戰戰兢兢的看著太子,「殿下是何意。」她的內心在瘋狂的叫囂著,春兒是你的兒子,是你的嫡子,什麼叫他礙不了任何人的事。

「去叫肖側妃過來。」太子不想理她,直接吩咐道。

肖側妃管理後宮,耳目靈便,前後腳知道了這場鬧劇,她一來便給太子和太子妃請安。

看了福字袋,笑道:「不錯,是我送來給姐姐的。」

「果然是你,你這個毒婦,你為什麼要害我的春兒,你有兩個兒子還不夠嗎?為什麼還要害我的春兒。」說著就要上前撕打,自然是被宮人死命攔住。

肖側妃莫名其妙看了一眼太子妃,「姐姐這話是何意,我只是轉交,東西又不是我做的,娘家做的東西出了問題,叫娘家人查查便是,和宮裡何干。」

「我娘家怎麼可能在福字袋裡縫這種詛咒之詞,福字袋也不是我娘人家縫上的,最後經手的是你,你還敢抵賴?」

肖側妃嘆了口氣,看向太子,「太子爺,您說冤不冤枉,福字袋是您帶回來讓我送來給姐姐的,我可是當著您的面命人送來的,連手都沒有經過。我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短几步路里,就找人縫個小人進去吧。」

東西竟然是太子拿回來的,君家人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太子微不可聞的點點頭,「是王天作替她夫人拿過來的,她夫人最近,咳咳,丟三拉四,他只好替夫人拾遺補缺。」

「那就是賈茁,殿下,您記不記得,臣妾說過,以前未出嫁時,曾經和她有點過節。沒有想到,她竟然記到如今,夫君剛受殿下賞識,轉個頭就做出毒害皇孫的事來。」君小瑤也算是有急智,一見肖側妃這邊徹底洗清了嫌疑,立刻將罪名轉稼到了賈茁的頭上。

太子目光定定的看著她,「你確實這麼想嗎?」

君小瑤堅定的點點頭,事已至此,她無論如何也要咬住一個人不放,否則,這事豈不是成了一場笑話。

「這件事,如果你願意到此為止,我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太子看著她,看在夫妻一場的情份上,他願意再給她一個機會。

「殿下,臣妾在您的眼裡到底算什麼,春兒是您的嫡子,在您眼裡又算什麼?臣妾已經把殿下讓給了肖側妃,把後宮的一切權力都讓了,臣妾只想和春兒好好過日子,讓春兒平平安安的長大。結果現在一個臣婦也能欺到臣妾的頭上,您讓臣妾還要怎麼讓,是不是乾脆讓我們母子死了算了。」

多年的委屈,憤怒,怨恨還有心中積鬱的不滿,全部爆發出來,君小瑤伏地痛哭。君老夫人默默垂淚,君少奶奶扶住君老夫人,眼眶紅紅的趕緊拿出帕子捂上。

不知道的,還真以為太子怎麼著他們了。就連春兒,也被母親的樣子嚇到了,小身板一抽一抽的,跟著掉眼淚。

「合著你們,你們……」太子爺指著君小瑤,臉色漸漸木然,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說道:「去吧,把蘇嬤嬤叫過來。」

蘇嬤嬤是太子爺的奶娘,在下人裡頭地位頗高,就是年輕的主子遇到,也從不讓她跪拜。但她這人,從不自持太子的尊重在下人面前端架子,對著誰都團團一張笑臉。也從不摻和太子妃和肖側妃之間的事,為人很是公允。

若是讓太子妃選,除了自己,還放心把孩子給誰帶上一天。恐怕她也會說蘇嬤嬤,而不是其他任何人。她就是這樣一個讓人放心,只忠於太子的老嬤嬤。

為什麼要叫蘇嬤嬤來,在場的沒人知道。

只有君老夫人想,也許是讓她來把三皇孫帶走,省得一會兒嚇到孩子。

蘇嬤嬤很快就到了,太子看著她,平靜的說道:「你把那天福字袋的事說一說,有什麼便說什麼吧。」

太子垂下眼眸,眼裡是深深的疲憊。

肖側妃站在太子身邊,一隻手溫柔的抵上了他的背,輕輕的撫拍。

太子回了她一個眼神,肖側妃也回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所有的煩惱都融化在她的笑容里,太子的心情一松,還好,還有她。

蘇嬤嬤請過安,便站了起來回話,「當日王大人拿了福字袋過來給主子,結果勾到了桌面一盆綠松的盆景上。主子便叫奴婢過來補救一下,別人家辛辛苦苦做的東西,拿進去成了舊的。」

君小瑤聽到這裡,已然變了臉色,駭然的抬頭,她總算知道為什麼太子爺的表情始終那麼淡定,又為什麼不肯多看她一眼。

她想求饒,張了張嘴,太子的目光便掃了過來,她只好又重新閉上。

蘇嬤嬤的聲音就象一道催命符,不緊不慢,不急不徐,卻讓聽的人冒出一身冷汗,心如死灰。

「奴婢拿了針線,重新挑開,又縫了上去,不知主子還有什麼吩咐。」蘇嬤嬤並不知道為什麼要讓她來講這麼一件小事,但還是老實的回答。

「挑開福字袋后,夾層里可有什麼東西。」太子沉聲問道。

蘇嬤嬤一笑,「怎麼可能會有東西,奴婢可是瞧的清清楚楚,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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