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勾結

106.勾結

忠勇王最近又得了聖寵,因為他替皇上搜羅來了一件湖石擺件,上頭天然有萬歲兩個字,這種時候呈上這樣有寓意的吉兆,實在讓皇上龍心大悅。

而隨著湖石一起入宮的,說是照顧湖石的女子,全是絕色佳人,不久就被皇上一一收用。

皇后如以前一般賢惠,將這些美人安置在自己宮中,方便皇上傳召。可沒想到,一入皇後宮中,這些美人一個接一個的病倒。最後一查,竟然是被下了毒。

後宮之中自覺找到機會的嬪妃,紛紛落井下石,劍指皇后。

宮裡的女人纏住皇上,讓他心煩意亂,而忠勇王趁機在金陵串聯,等賈璉發現異樣,他極可能已經和留守金陵城的高將軍達成了一致。

賈家已經搬了家,平兒買了許多下人回來□□,福兒則被賈茁按約許她贖身。被姨媽贖回去后,很快和表哥成親,賈茁還給了她五十兩銀子當作賀禮。

「其中有二十兩是你的身價銀子,多的是我給你添妝的。你在外頭好生過日子,賈家的一切你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忘了吧。」

「小姐,我明白,在您身邊的一切,就是對錶哥都不會提起一個字。其實你人真的很好,只是表面上兇巴巴的,其實比誰都會設身處地的為別人著想。」福兒恢復了自己原本的名字,她叫作春妞,說話也大膽了許多。

送走春妞,賈茁的屋裡多了兩個人,是平兒給她的貼身丫鬟。搬到大屋,賈茁也有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除了貼身丫鬟,還有二個粗使婆子和二個粗使丫頭。

再去溯雲坊,小彩便問她,「您准福兒贖了身?」

「她有心當自由人,我自然不會強留。」賈茁點頭,看小彩臉色不對,「你若是有心,我也準的。」

別的主家巴不得奴婢不要生二心,永遠忠心對著主家才好。賈茁自然不會這麼想,她改變不了買賣人口的現狀,但至少,她可以支持這些奴婢贖身去當平民。

哪怕一點點的改變,總比什麼都不變的強。

「我,我沒有這個想法,是海月。上回福兒來跟我們告別,海月私下問我,她是不是也可以贖身。」

若是別的主家,小彩肯定會讓她打消這個念頭,甚至喝斥她的不安份。但因為主家是賈茁,她天然有一種信任感,覺得賈茁不會因為這件事生氣。

「你告訴她,可以。」賈茁欣賞這種有勇氣改變自己的人,但贖身的銀子卻是一個門檻,真想贖身還是說說而已,就看他們攢不攢得下來身價銀子。

小彩眼神一閃爍,輕嘆一口氣,「海月是這些丫鬟里最聰明的一個,我還真捨不得。」

「她要走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過幾年,生意還是這麼好,咱們再加人手就是。」賈茁拍拍小彩笑道。

賈茁把板兒寫給家裡的信帶給王狗兒,又去了王家一趟,這才回家。

剛進屋給平兒打招呼,就見賈璉在屋裡走來走去,大白天的,還真是極少見他在家呆著。

「有什麼事,你不肯跟我說,跟孩子說說總可以吧。」平兒抱著安哥輕拍,賈璉走來走去,走的她頭都暈了。

「父親,什麼事這麼煩惱?」賈茁揮退下人,自己倒了杯水喝。

「我怎麼這麼傻呢?」賈璉先是自責,然後才道:「城防守軍的都尉,是以前跟隨忠勇王出征過的林嘉,城外駐紮的高將軍,現在也和忠勇王眉來眼去。我怎麼到現在才看出來呢,你說說看,是不是很危險。」

賈茁心想,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肅慶王的態度。如果他們肯來,忠勇王肯定反了,如果他們不肯來,忠勇王可能還要顧忌一下,再思慮思慮。

「娘娘那邊呢?」賈茁看向平兒。

平兒搖頭,「最近宮裡鬧得厲害,因為幾個美人中毒一事,娘娘焦頭爛額,遞了幾回牌子,都沒許我進宮。」

「能聯繫到段姑姑傳話嗎?」賈茁蹙眉,如果忠勇王造反,他絕不會放過賈家,到時候,可就真是她砧板上的肉,任其宰割了。

「我試試看。」平兒卻不樂觀,後宮剛出中毒的事,忠勇王又傳來異動,偏後宮中毒的美人兒都是忠勇王敬上的,說不是他搞的鬼都沒人信。

「咱們這個皇上可真是……」賈璉深嘆一口氣,不知該如何形容才好。

賈茁不知該怎麼形容的皇上,收到軍中第一份捷報,喜的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朝中自然一片歌功頌德,仿若他是天下第一的明君。

「明君,呵呵。」賈芃在心裡嗤之以鼻,連後宮這麼簡單的把戲都看不出來,幾個小美人哭訴一番就能昏了頭的,也能叫明君。

「是本宮大意了。」賈芃不得不承認,她也有錯。自以為把持住皇上的心,可結果卻是幾個美人兒就能動搖皇上對她的信任。

也許他誰都不信,他永遠只相信自己。

賈芃自嘲的一笑,如果連皇上的信任都沒有,她還剩下什麼?她又能用什麼保七皇子登基。

「娘娘,皇上遲早會明白的,那幾個小妖精如今去了其他嬪妃的宮中,該鬧還是會鬧,到時候就有得他們瞧了。」段姑姑儘力安撫皇后,皇上都好幾天沒來了,這讓宮中上下高度的緊張起來。

「你是說,他們到別的宮中一直很安靜,什麼事也沒出?」一個念頭從皇后的腦中滑過,被她緊緊抓住不放。

「暫時是這樣,不過……」段姑姑的話還沒有說完,賈芃就不耐煩的抬手,「你不用說了,本宮懂了。」

這根本就是沖著她來的,目的明確。

賈芃做沒做過下毒的事自己清楚,所以這幾個美人在她宮中折騰,肯定是他們自己搞的鬼。

住在皇后的宮中,見到皇上的機會是最多的,再加上,皇后大方不妒,宮裡沒有哪個美人兒不想住到皇後宮中的偏殿。

可是他們竟然無視這樣的恩賜,自己折騰到離開,可偏偏到了別的嬪妃宮中,卻再無動靜。細細一推敲,這根本不合常理。

段姑姑也明白過來,錯愕道:「會是誰?」

這幾個美人兒純粹是為了噁心皇後娘娘的,並不是為了他們自己的晉等,也不是為了別的嬪妃當幫手。

「是誰送他們進的宮。」賈芃是徹底明白了,以前忠勇王基本不沾後宮的手,賈芃也就放鬆了這方面的警惕。沒有想到,他還是把手伸到後宮來了。

「他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查,最近娘家有沒有人遞牌子進宮。」皇后恢復了生氣,連日的潰敗,讓她一度沮喪不已,可是弄清楚了真相,只會激起她好鬥的一面。

「是。」段姑姑領命下去,不一會兒回來,一臉鐵青,「竟然有人敢攔住娘娘嫂子遞進宮的牌子。」

「哼,見風使舵的小人。去,七皇子偶感風寒,叫太醫來。」

「是。」段姑姑退下,半句沒有多說,至於健康無事的七皇子,偶爾喝點補藥,想來無所謂。

皇上急匆匆趕到皇後宮中,自己最小的兒子,他還是疼愛有加的。看到皇后紅紅的眼睛,心中一軟。

太醫蹙眉道:「七皇子的病,來的有些奇怪,按理風寒不會來的這麼快。」

「本宮也覺得奇怪,到底是怎麼回事。」賈芃蹙緊眉頭,並不對皇上眼中的愛憐作出回應。

「殿下,您今日有沒有吃過來歷不明白東西,或是接觸過平日少有接觸的東西?」太醫問道。

七皇子聲音虛弱,想了半天,才忐忑道:「我下課的時候,有個小太監給了我一個香包,說是之前住在母後宮中的美人兒,敬給母后的。又因為對母后心中有愧,不好意思親去,特意讓我轉送。」

「香包在哪兒?」賈芃一把奪過兒子從袖子里翻出來的香包,捏的都快變形了,才由段姑姑遞給太醫。

打開一扒拉,太醫臉色急變,「恐怕就是這個香包的問題,裡頭的香料有毒。而且和之前您宮中幾個美人所中的毒,是一模一樣的。」

「查,是什麼□□,怎麼進宮的。」賈芃一臉鐵青,更加不去看皇上的臉色。

「這種香料,金陵沒有出售的地方,只產在極遠的西部邊陲。」太醫恭謹的回道。

西部邊陲,湖石和那幾個美人兒,都來自西部邊陲。

皇上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賈芃的臉色更是青灰一片。太醫一走,便輕拍兒子,見他睡了,起身出去,理都不理皇上。

還是皇上主動跟到皇后的寢宮裡,拉住賈芃的手,「梓童,是朕錯怪你了。」

賈芃使勁想抽回自己的手,皇上卻越握越緊,她忽然撲到皇上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

段姑姑識趣的退出門外,悄悄關上了門。隔壁熟睡的七皇子,也在睡夢中露出了微笑。

平兒總算能夠進宮,有了之前發生的事,再對照平兒所說,賈芃就全明白了。

「這個畜牲,他到底想幹什麼?」

平兒不敢回答,其實人人心中有數,他還能幹什麼,趁著霍尚書和周先生不在,造反唄。

皇上一死,他登了基,霍尚書認不認也得認了。

「你回去告訴二哥,讓他盯緊了。」

送走平兒,當天晚上,皇後用七皇子病好當理由,親自下廚,請皇上過來赴宴。

拿著兒子寫的請柬,皇上大笑的踏進來,「自家人還下貼子,梓童這是在玩家家酒呢。」

「可不就是玩嗎?他小孩子心性,病剛好,由著他玩吧。」賈芃一臉慈母的表情,又對著皇上含情脈脈的送上一個秋波,讓他大為受用。

吃完家宴,兩人閑話家常,賈芃狀似無意道:「勇兒似乎還沒有側妃吧,是不是該添兩個人,好早些誕下皇孫,也省得皇上為他操心。」

忠勇王別說嫡子,庶子都沒有一個,自然是塊心病。

皇上聞言重重點頭,「既然這麼說,是不是已經看上了哪家的佳麗。」

「陛下,您也太不關心勇兒了,恐怕他已經有了心儀的人選,不然這些日子老往林都尉家裡跑個什麼。誰不知道,林都尉有個漂亮的妹妹。」

「林嘉?」皇上的臉色整個變了。

「是啊,他們不是一起上過戰場嗎?本來感情就好,皇上,您說這是不是一門好親。」

「勇兒的側妃朕自有打算,倒是小七,你想給他娶個什麼樣的媳婦。」皇上將話題轉到了七皇子的身上。

「可惜我娘家沒有年紀合適的小姑娘,不然臣妾真希望他能娶個賈氏女。」

「為什麼?」賈氏一族如今可沒什麼能炫耀的,什麼忙也幫不上七皇子的,反而以後要沾他的光。

賈芃的聲音低落下來,「您也知道臣妾的娘家,如今的光景看著真叫人發酸。若是小七能定個賈家女,日後也有人照看一二。」

皇上露出些微的笑意,「你呀,就是個沒心眼的。」

賈芃臉一紅,猶如少女一樣天真的模樣抱住皇上的胳膊撒嬌,「臣妾要心眼幹什麼,這不是萬事有皇上嗎?」

皇后是個沒心眼的,那自然有個人是有心眼的。

皇上沒有留宿皇後宮中,也沒去任何一個嬪妃的宮裡,徑直去了自己光華殿,批閱奏摺,包括宣召幾個暗衛。

林嘉忽然被調任,城防的守軍換上了皇上的心腹馮都尉。

賈家人鬆了口氣的同時,霍元帥也傳回好消息,倭寇雖然悍勇,但這裡是陸地而不是海上,更加上他們不譜排兵布陣。只單靠著個體的悍勇,是無法左右戰局的。

唯一可惜的是,霍元帥這裡的傷亡也十分慘重。

「只要霍元帥他們早些得勝歸來,想必忠勇王便不敢妄動。」賈家人這麼安慰自己,只有賈茁覺得,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都動了心思,怎麼可能還按納的住。

沒多久,皇上突發急症昏倒,賈芃下令關閉宮門。賈璉回家一說,賈茁便跳了起來。

「忠勇王想反,這就是最好的機會。」

「可是林都尉已經被換了,如今城門守衛都在皇上手中,皇後下令關閉宮門之餘,也不許任何皇室子弟出城。」

「馮都尉初掌城防,真的能堵上之前挖的所有漏洞嗎?」賈茁不信,林嘉深耕城防好幾年,親信故舊豈是剛上任的馮都尉可以幾天之內就拔乾淨的。

「那怎麼辦?」賈璉沒有一官半職,可真夠不著他們這些人。

「盯住林都尉,看看他都在幹什麼?」盯忠勇王不現實,一個王爺出行,前呼後擁少說也有幾十號人。如果他有意隱匿形蹤,真不是一般人能盯得住的。倒是林嘉被換到了一個清閑的位置上,出入也沒那麼多人跟著,反而好盯。

這一盯,扯出一個驚天大案,林嘉私放忠勇王出城,被賈璉當場叫破。但無奈還是晚了一步,忠勇王已經出城,只慶幸林嘉被抓,馮都尉審訊之下得知,若不是賈璉識破,他下一步便是策反城防守軍。

當下冷汗璉璉,暗叫好險。

忠勇王夥同城外駐軍高將軍高舉清君側的旗號,散布皇上被妖妃脅持,禍亂朝廷,他身為人子,只能冒天下之大不韙,舉兵圍城。

若是林嘉沒有被馮都尉拿下,這會兒圍城都不需要了,可以直接攻入皇宮。

事發突然,誰都沒有一丁點的準備。整個金陵城亂成一團,賈茁索性把鋪子一關,將王家人和鋪子里的幾個丫鬟全接到自己家裡安置起來。

賈芃也慌了,皇上本來已經醒了,聽到忠勇王造反的消息,又暈了過去,等再醒過來,已經中風卧床,幾乎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來。賈芃見皇上不能指望,拿出鳳印,帶七皇子主持朝政,詢問群臣該如何應對。

群臣的意見幾乎一致,就是八百里加急傳書,讓霍元帥回援。

賈芃立刻傳書,加蓋了鳳印,幾個城門同時馳出傳信兵,就是不知何時才能到達霍元帥的手上,更不知霍元帥回援是否還來得及。

幸好賈家換了大房子,不光把王家人接過來,又將李紈和杜悅接了過來。本來賈璉想問,杜悅要不要回娘家,杜將軍雖然不在,但家中護院可不是別家能比的,但杜悅堅持一定要和李紈呆在一起。

賈茁給王家安排了一間小院,小彩和幾個丫鬟也一起安置在這個院子里。李紉和杜悅也住了一間院子,同時杜悅也將自己的護衛帶到了賈家。

家裡一下子住了這麼多人,平兒忙的腳不沾地,害得安哥好幾天見不著母親,哭的眼淚汪汪,賈茁便自覺擔下了管家的擔子。

她不是一個人管,還把青兒帶在身邊。理事的同時,也教她怎麼當家。

青兒最喜熱鬧,此時卻半點不見歡喜,城外大軍壓境。當日小東山一事,竟然又重演了。

這一回會圍多久,大軍會不會攻入城中,誰都不知道。

賈芃站在宮牆之上,手裡緊緊牽著七皇子,皇上中風卧床,七皇子代掌朝政,事事皆要用她的鳳印代替皇上的金印下放明旨。看似風光無比,似乎提前一步達到了她想到的一切。

可是此時的她才知道什麼叫真正的恐懼,彷彿一夜之間,所有的責任,擔當都壓上肩頭,讓她避無可避。

他們母子能不能抗得下去,一切都是未知數。

金陵城被圍,一切物資都變得緊張起來,幸好賈家的糧食不愁,只是蔬菜瓜果魚肉日漸難買。也幸虧賈茁當初看新宅子大,沒人住顯得冷清,又不想叫下人閑著生事,四處處滿了蔬菜。

這會兒,這些蔬菜竟成了救命的東西。

「小茁姐,聽說蘭少奶奶昨日吃飯的時候不舒服,她的貼身丫鬟本來想去請郎中的,被她攔了下來。可我看她今天的臉色,似乎還是不好。」青兒就個小耳報神,小彩和幾個丫鬟在府里都沒閑著,跟著他們跑腿,自然是四處的事都知道。小彩又和青兒關係極好,有什麼事都會告訴她。

「怎麼不早說,趕緊叫人去請郎中。」

「我也這麼說,可是現在外頭亂的很,聽門上的人說,好多鋪子都關門歇業了。」

「那有病也得治,讓門人直管去請,郎中不來就去郎中家裡,再不來便說咱們用糧食和蔬菜付酬金。」

門上的套著車去,果然請回了郎中,賈茁直接帶了人去李紈的屋裡,給杜悅看症。

「嬸嬸,爹娘和我,是誠心誠意請了您來,就是怕你們在府中人少力單,若有什麼事,咱們鞭長莫及。若是到了我們家讓你覺得這麼不自在,身子不舒服也不說,那咱們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

「不關娘的事,是我沒跟娘說。」杜悅臉頰泛紅,伸出手腕給郎中號脈,臉上雖然緊張,卻隱隱含著喜色。

屋裡的人一下子全明白了,特別是李紈已經摸到腕上的佛珠,心裡念起了佛號。

隨著郎中的一聲恭喜,李紈簡直喜極而泣,喜過之後又嗔道;「你這孩子,怎麼不早說。」

「只是有些泛噁心,心裡拿不準,想等等再說。沒曾想,妹妹跟蹬了風火輪一般,就把郎中給請來了。」杜悅掩口輕笑,李紈也跟著大笑起來。

自兒子上了前線,她便沒有這般大笑過,可是是樂的狠了。

賈茁趕緊去送郎中,按承諾送上糧食和蔬菜。郎中看到蔬菜,簡直兩眼發光,他家境不差,家中存糧倒是不少,一時半會兒斷不了炊。可是這個節骨眼上,蔬菜可真正是稀罕東西,賣的比糧食還貴。

不一會兒,闔家都知道了杜悅的喜事,都親來道賀。

賈茁趕緊打發人去杜家送喜信,家事安排的井井有條,外頭的人際關係也不忘打理。

賈璉天天在外頭探聽消息,君家在忠勇王出城的當天就被封了,所有人打入天牢,當然忠勇王府就更不用說了,忠勇王妃當時就懵了,她根本不相信丈夫會做出這種事。

王府的長史空了大半,不知道什麼時候送走的,賈蓉更是不見蹤影。可是她這個當王妃的卻被她丟下,不顧死活。

「朝廷現在也不能把君家如何,畢竟肅慶王的世子妃也是出自君家,不看僧面看佛面。」賈璉回家把這幾日的消息傳回來,又轉頭吩咐賈茁,「告訴嫂子一聲,杜將軍府沒什麼事。」

姻親故舊家裡,隔幾日賈璉總要去一回,看看狀況。

「知道了。」

賈茁剛說完,就看到下人風一樣卷進來,對著他們就喊,「肅慶王發兵,發,發,發兵來了。」

賈璉一驚,「你照看好家裡,我出去打聽打聽就回來。」

「我跟你一塊去。」同樣得了消息的王狗兒也趕了過來,兩個人結著伴走了。

剩下的人聚到一處,提心弔膽的等著消息。

到了晚上,王狗兒先回了,看賈茁臉色一白,趕緊道:「二爺入了宮,一會兒會由禁軍送回來的,別擔心。」

「外頭,到底如何了。」既然賈璉無事,那外頭的情形如何是大家最想知道的。

「肅慶王世子帶了兵,已經駐紮在金陵城外,就是不知道他來意如何。」王狗兒一嘆,幫朝廷的還好說,要是幫著忠勇王,可真是要糟。整個大越論用兵,唯有霍元帥可與肅慶王一拼,然而霍元帥已經老邁,肅慶王世子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板兒呢。」賈茁的臉,血色盡褪,白的可怕。

板兒沒有來信,密信都沒有來一封。肅慶王世子卻先來了,他和周先生究竟如何,是安全的嗎?雖然之前有這樣那樣的設定,那可終究是賭,賭肅慶王不敢,賭肅慶王不會。

可是在皇位面前,幾條人命算什麼,如果他真的敢,真的會呢?

王狗兒搖頭,他一直不說,就是不想引得大家特別是賈茁擔心,可還是被賈茁叫破了。板兒隨著周先生去安都府幹什麼,大家心知肚明。現在肅慶王世子來了,他們卻沒有消息,代表著什麼,誰心裡不打鼓。

賈茁搖搖欲墜,平兒一把扶住她,「你要相信他,我們大家這個時候,不能自己亂了。有你等著他,他怎麼可能會不回來,無論如何,他也會回來的,是不是。」

「是,他一定會回來的。」看平兒不停的拿眼神示意,讓她看看已經快昏倒的劉氏,姥姥年紀大了,由青兒陪著在自己的院子里沒有過來。

賈茁強穩心神,走到劉氏身邊坐下,迅速組織好語言,「嬸嬸,板兒跟著的周先生是肅慶王的老師,您放心,肅慶王再怎麼也不會對自己的恩師下手,否則他這輩子都抬不起頭來做人。」

尊師重教是浸入到每個人思想里的認識,劉氏聽了這話,果然好受多了,拉著賈茁的手不肯放,還是王狗兒扶了她回去休息,又叮囑千萬不要告訴姥姥。

賈璉到半夜才回,其他人都已經睡去,只有平兒和賈茁一直等著他。

「這麼晚還不睡。」賈璉回來,一邊揉著眼皮一邊喊餓。

平兒趕緊讓廚房用雞湯下了麵條端上來,「你不回來,我們怎麼睡得著。」

賈璉三五下就把一大碗湯麵連湯帶水吃了個凈,「皇後娘娘讓我跟著朝廷里的人一起去見肅慶王世子,看看他來意如何。」

「為什麼讓你去,一不官二不職的,憑什麼是你。」平兒一臉委屈,國舅爺的譜沒擺過一回,什麼優待沒享受過,憑什麼這種掉腦袋的事,就要他去。

「那些世受皇恩的人,為什麼不去。」平兒恨恨的又加了一句,眼睛里已經快要噴出火來。

「因為娘娘想讓爹用這次機會換得功勞,以後封賞便可堵住悠悠眾品。」賈茁嘆了一聲,這種時候,她倒是想起賈家來了。

「富貴險中求,娘娘也是這麼說的,說只要我去,回來賈家便是國公府。」賈璉倒沒有他們那麼氣憤,他已經想的很清楚,和賈芃就是因為這一絲親緣結成的合作關係。他們各取所需,但不管想得到什麼,都要有所付出。

「不要把她再當成府里的大小姐,只把她看成皇後娘娘便好。」賈璉執起平兒的手,幫她抹去了眼角的淚水。

平兒趕緊打掉他的手,當著賈茁的面,她可不好意思。

「那爹爹去嗎?」賈茁知道,他非去不可。就算他不想去,賈家的族人若是日後知道了,他還怎麼以嫡系正房自居。還有賈蘭,他們叔侄的關係雖好,但賈蘭科考入仕又有戰功,賈璉有什麼,總不能以後還要仰侄兒的鼻息生活吧。

最重要的是,還有安哥。賈璉恐怕寧願拼著一死,也要替兒子撈個爵位回來,而且也對得起賈家的列祖列宗。

賈璉苦笑著默認了。

賈茁無話可說,只能要求,「女兒沒有別的話說,只希望能帶我一同前去。」

「不可。」

「不行。」

夫妻倆異口同聲,平兒驚駭的眼睛都瞪大了,「胡鬧什麼,那豈是你能去的地方。」

「聽我說,肅慶王世子欠我一個條件,不管怎麼說,至少我們父女能平安回來。」

賈璉一聽呆了一下,很快道:「那也不行,你不明白人心險惡,欠你的條件,殺了你就什麼都不欠了。」

這是皇位,是整個大越的江山,豈是一二個人的承諾能夠阻止的。

「父親自己考慮清楚,你若不帶我去,我也會自己去,到時候擅闖的罪名會有什麼下場,您很清楚吧。至於想把我關在家中,那更不用想了,我管家這麼久,一二個愚忠的下人還是能指使得動的。」

「就算我同意,別的大人也不可能同意。」賈璉被女兒氣了個七竅生煙,真正是有個脾氣的啊,他怎麼沒早發現呢。

最終,賈茁換上下人的衣裳,扮作長隨跟著賈璉往城外而去。

肅慶王世子的軍營就駐紮在城外,賈璉這一行人進入時,正好看到賈蓉和幾個王府的長史人軍帳中出來。

賈璉與他對視一眼,年輕荒唐時,他們也曾是酒肉朋友,鬼混的玩伴。這會兒再見已是恍若隔世,目光中只剩下對彼此的憎恨,還有輕蔑。

有人將他們迎入軍帳之中,有人正在收拾前頭人喝剩的茶盞,帶隊的劉尚書率先拱手道:「世子爺未奉詔卻帶兵入京,可知已是死罪。」

跟隨之人心中一驚,卻只敢在心中嘀咕,知道您老人家不怕死,可是咱們可不願意陪葬。一開口就將人得罪死了,難道是想死在這裡博個清名,這些清流的想法,實在是可惡。

肅慶王世子不怒反笑,「既然是死罪,朝廷為什麼不派大軍而派你們來呢,總不會認為就憑你們幾個,就能將人抓走吧。」

「自然是不能,所以敢問世子爺,究竟是為何而來。」劉尚書也是周先生的弟子之一,這回入內一探虛實,除了探世子的虛實,也為了探老師的下落。

「哼,還有臉問本將軍為何而來,整個大越被你們治理的到處是反軍,兩府還盤鋸著反王,活不下去的老百姓連我們安都府這樣邊荒的地方都涌去了不少,這就是你們這些清高文人治國的下場?」

肅慶王世子看樣子是早憋了一肚子氣,在他看來,反王早可剿滅,卻一直拖到如今,要損失多少人口,又要荒蕪多少土地,實在太過可惜。

好容易出軍圍剿,又鬧出忠勇王造反一事,皇上的兒子,一個是這樣,二個還是這樣,足可見是從根上就壞掉了。

劉尚書臉上燒的慌,卻沉聲反駁,「安都府偏居一隅,地少人稀,加之以軍戶為主,自然好管理。現在是倭寇上岸,又涉皇家血脈混亂一事,自然要謹慎處理,難免會多花些時間。只是一切盡在掌握,若是世子當真為了百姓好,就不該再趟這趟渾水。」

「你們真的以為霍元帥一切盡在掌握嗎?沒有察覺到早該送回來的軍報,卻一直沒有送回來嗎?」

劉尚書這才真正引起警惕,隨後帳篷外走進一個人,劉尚書一見幾乎是撲上前,「先生,您可安好。」

「死不了。」周先生看著自己的學生,輕嘆一口氣,「霍帥那裡恐怕遇到了麻煩。」

霍元帥本來已將反王的倭寇的人馬打的節節敗退,可是沒有想到,反王暗中勾結幾處自立為王的反賊,分幾路包抄過來,倭寇也發現了自身的不足,同意讓反王領兵自己的人馬。

而且,他們亮出了一直隱藏著的手段,所有人馬都配上了倭寇的長刀,這種刀殺傷力極大,放在戰場上,短時間讓朝廷的人馬付出了不少的代價。

本來霍元帥占著的優勢就不算大,加上這幾重原因,優勢漸去,如今已經陷入了苦戰。別說回援,若是現在撤軍,恐怕反王會帶領人馬一路殺到金陵。

劉尚書的臉都白了,但也有不信周先生的話,「我們怎麼知道周先生所說,都是真的。」

「你不用信,我得信只比你們略早而已,很快你們就會有軍報。」周先生嘆了口氣,霍元帥和反王之戰,早在大軍出發之時,他便和世子爺有一回懇談。世子爺侃侃而言,幾乎句句都料中今日之事。當初他還不信,昨日接到飛鴿傳書,卻不得不信了。

劉尚書心念急轉,已經知道大越如今到了最危險的關頭,存亡皆繫於肅慶王一念之間。

再次拱手,這一回卻誠懇得多了,「先生即與世子同行,世子定不是有不臣之心,有何要求,盡可向朝廷提出。」

肅慶王世子正待說話,卻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轉,心下哂笑。這個女子,當真膽大。

「保家衛國又不是買賣,豈能論斤兩稱重量。」世子爺搖頭。

「那周先生是不是可以跟我們回城。」

「跟你們回去作甚麼,老夫要留下觀戰。」周先生一拂袖子,差點拂到賈茁的臉上,她苦笑著看了先生一眼,知道他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故意的。

不過這也說明板兒無事,否則周先生不會這般理直氣壯。

劉尚書一行人有驚無險的回去,別說賈茁,就連賈璉都沒有開口的機會。

賈璉還要進宮,賈茁則先一步回家,告訴王家板兒無事。

「雖然沒有見到,但有周先生在,他看到我還瞪了一眼,板兒定然無事。」

王狗兒連連點頭,「那定是如此。」

「板兒就在城外,他為什麼不回家。」劉氏還有些暈乎乎的沒搞清狀況。

「板兒即拜先生為師,自然是要服侍先生左右。」王狗兒篤定道,「板兒怎麼會留下先生一個人走呢。」

他們不知道的是,板兒還真不在周先生身邊,他此時正騎在馬背上,身邊就是李宏。

「快到了,你堅持一下。」在李宏心裡,板兒總歸是個讀書人,自然怕他身子弱跟不上。

「我跟得上,你儘管再快些。」板兒見李宏的速度慢下來,焦急道。

很快,這一小隊人馬又加快了速度往前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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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農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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