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安排
杜秋去年在京城逗留了一個多月，不僅把住所從凱賓斯基酒店搬去了國貿中心的頂層豪華公寓，還把在矽谷買的賓利敞篷跑車運回國當作代步工具，因此臘月二十八下午抵達的時候，杜春華就開着這輛車來接他。
除了杜春華之外，劉運來也開着他的平治來了，見面之後笑着解釋道：「你姐不太了解京城的路況，我下午正好沒事，所以過來當個領航員。」
互聯網大會之後，驍龍在京城設立了兩個分部，一個是研發部，由李建華負責，主要業務是維護電子計稅軟件以及研發衍生的財務軟件，另一個是商務部，由劉運來負責，主要業務是商務談判、政府公關以及市場營銷。
自從智慧城市的概念提出之後，政府公關方面的事情非常的多，年底尤其如此，劉運來不可能為了這麼簡單的理由來接機，杜秋知道他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於是順水推舟，說道：「那正好，賓利是雙門四座的車，五個人有點擠，我坐你的車吧。」
劉運來確實有事，一上車就給了杜秋一份文件夾，說道：「顏盛容大學畢業之後的工作內容屬於機密，我查不到，只通過鄰居查了一些她的家庭情況和平時的生活情況。」
「機密的不用查，我只需要知道她的基本情況，免得兩眼一抹黑。」杜秋打開文件夾，見第一頁紙上是顏盛容父親的資料，說道：「難怪顏盛容有恐飛症，她的父親死於空難？」
「嗯，1983年桂城飛往京城的航班，在起飛的時候撞到了軍機，有11人遇難，其中就有顏盛容的父親，這次空難可以說改變了她之後的人生，不然的話，她現在說不定在某個國有銀行或者金融機構任職。」
杜秋仔細一看，發現果真如此，顏盛容的父親是1978年最早一批公派出國深造的金融精英，空難發生時年齡還不到40歲，已經是國家外匯管理總局的副廳級幹部了，前途無量，如果沒有去世的話，顏盛容現在肯定是個日子過的非常滋潤的女二代。
本來以為這個女人是草根奮鬥的傳奇，靠美色傍上魏保國，靠心機和努力攀升了階層，現在看她的家庭背景，情況似乎並非如此……
「魏保國曾在瑞士為國內一些家庭做過財富投資，而顏盛容的父親在外管局任職，他們兩個是不是早就認識？」
「很有可能。」劉運來搖了搖頭，說道：「80年代初能在國外投資的人，背景都不簡單，很在乎保密，他們倆就算認識，外人也不一定知道，現在兩人都去世了，沒法查證。」
文件夾第二頁和第三頁是顏盛容母親以及弟弟的資料，一個是在街道居委會工作的普通婦女，一個是還在大學讀書的學生，都沒什麼特別的，第四頁則是顏盛容的資料，內容非常少，除了學生時代的履歷之外，只有一些「熱心實誠」「姐弟感情很好」「天資聰穎」「喜歡喝咖啡」等生活信息。
「她以妙齡之姿嫁給了魏保國這麼個老頭子，街坊鄰居之間對她評價還這麼好？」
「顏盛容這幾年幫了街坊鄰居不少忙，而且據說是魏保國中風癱瘓了之後為了報恩照顧他才嫁的，所以鄰居都很同情她。」
「可真有意思。」杜秋合上文件夾，笑着說道：「最初你說她嫁了之後不久魏保國中風了，後來你說她嫁的當天晚上魏保國就中風了，現在又變成魏保國中風之後她才嫁的。」
「杜總，這可不是我辦事不利，而是風言風語太多。」劉運來也笑了，說道：「這種幾年前的家庭私隱，連魏志明都搞不清楚，我們這些外人更加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
「也是。」杜秋以小人之心猜測，說道：「我覺着你說的那些風言風語，或許是顏盛容故意放出去的，好增加自己的魅力和傳奇度。」
「可能吧。」
閑聊完顏盛容的八卦，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平治車裏出現了短暫的冷場，過了幾分鐘之後，劉運來轉動方向盤，在路邊把車停了下來，解開安全帶，側身回頭說道：「杜總，有個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你說。」
劉運來用手掌揉了揉腦門，一副進退兩難的模樣，遲疑了片刻才說道：「少潔他們家想讓我去從政。」
杜秋對此早有心理準備，說道：「這是好事，恭喜劉哥了。是什麼職務？」
「為了指導智慧城市試點的建設，上邊馬上要成立一個國家互聯網發展與管理辦公室，我們在互聯網大會期間搞的CNNIC將會被收編進去成為直屬部門。」劉運來見杜秋並不反對他離職，表情明顯放鬆了，說道：「我是記者出身，又懂一些互聯網知識，去競爭這個CNNIC當主任，優勢很大。」
智慧城市已經不是蝴蝶翅膀了，而是金翅大鵬的翅膀，扇起來的風暴夠猛，不僅改變了雲城的行政區劃，連京城的上層機構也改變了……
不過歷史的慣性同樣強大，居然提前十多年把CNNIC收編到體制里了……
CNNIC全稱中國互聯網信息中心，在穿越前的時空裏，它創辦於1997年，曾長期作為半官方的灰色機構存在，直到2011年被網信辦收編，而穿越后的時空裏，它是去年互聯網大會期間，杜秋聯合其他幾家公司創辦的，本來打算髮展成類似工商聯那樣的行會組織，結果兜兜轉轉，居然提前十多年被高層部門收編了。
劉運來和杜秋相處融洽，配合默契，屬於志趣相投的好友，他去CNNIC當主任，讓杜秋在體制內多了一個能長期影響互聯網政策的代言人，堪稱意外驚喜，於是打聽道：「那個互聯網發展與管理辦公室以及這個CNNIC主任，都是什麼級別？」
「網管辦是廳級單位，歸政務院直管，CNNIC主任是正處。」劉運來嘿嘿而笑，說道：「之前我在新華社當記者的時候，為了拉廣告搞營收，單位給我掛了個副處的虛職，現在正好用上了。」
處級幹部在京城一抓一大把，但是能在政務院直管機構任職的實權幹部很少，劉運來今年剛滿36歲，背後有家族資源支持，又身處一個高速發展的行業里，未來發展空間非常廣闊，杜秋伸出手，語氣誠摯的說道：「恭喜劉哥！」
「多謝杜總。」劉運來用力和他握了握手，真情流露的說道：「這一年來沒有杜總的支持和照顧，我無論如何走不到這一步。」
「何必說這種話，我們互相支持，各取所需，沒有你的幫助，驍龍不可能發展的這麼好。」杜秋鬆開手，問道：「劉哥什麼時候履職？」
「網管辦春節之後先掛牌，然後才輪到CNNIC，估計要到3月初。」劉運來重新繫上安全帶，一邊啟動汽車，一邊說道：「杜總是CNNIC理事長，等春節過後，應該就會有人和你溝通。」
因為此時國內互聯網企業很少，CNNIC只是個空架子，除了籌備1996年第二屆互聯網大會之外，幾乎沒有其他工作，杜秋這個理事長當了大半年，只在京城參加過幾次聚餐活動，其餘什麼事都沒幹過，聞言自嘲道：「還好你提前告訴了我，不然我都忘了我還是CNNIC理事長。」
劉運來呵呵一笑，感慨道：「除了當年參軍打越南之外，就數在驍龍工作的這段時間過的最爽，其實我不想從政，可惜大舅哥不爭氣，少潔他們家後繼無人，一定要推我出來充門面。」
孫少葆四十多歲了，雖然行政級別到了廳級，卻一直在各種虛職上廝混，沒做過實務，也沒有實權，仕途差不多就這樣了，而劉運來不僅因為頂層設計的內參文章得到了幾位大佬的重視，還在智慧城市草案擬定過程中表現驚艷，積累了不少政治資源，培養價值和上升空間遠超孫少葆，推他出來在情理之中。
不過這樣一來，就出現了一個難題，劉運來去年六月份和驍龍簽了兩年工作合同，合同中有一份期權獎勵，以目前200億的公司估值計算，大約值2800萬，如果3月份離職去CNNIC當主任的話，就拿不到這筆獎勵了。
2800萬不是小數目，如果不給，傷了情分，畢竟劉運來為公司做了很多貢獻，如果給了，又涉嫌利益輸送，壞了官場規則，對劉運來的仕途不利。
杜秋用手指敲著膝蓋，沉吟了片刻之後，想出了一個兩頭兼顧的擦邊球，說道：「劉哥，既然你3月份才離職，就再幫我做件事吧。」
「杜總你說。」
「去年我忽悠你來驍龍的時候，曾承諾兩年後幫你打造一個可以在美國上市的門戶網站，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劉運來為之一笑，說道：「杜總還承諾說2000年之前讓我變成億萬富翁，當時我覺得是天方夜譚，根本不信，還要你拿20萬美元出來做抵押。」
「這個承諾仍舊有效。」杜秋繼續鋪墊，說道：「劉哥，驍龍任何員工都可以利用業餘時間和公司空閑資源創業，如果創業成功，自立門戶的時候，驍龍占股80%，員工占股20%，這個規矩你知道的吧？」
「當然知道。」
「去年互聯網大會期間，我在產品宣講會上創辦了中華網，就是那個。」杜秋怕他忘了，提醒道：「當時你用兒子的小名註冊了第一個用戶。」
「是啊，少潔還特意拍了幾張照片作紀念。」
「去年網民太少了，所以這個網站一直處在凍結狀態，沒有運營，現在我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準備啟用它。」杜秋不再和他繞圈子了，說道：「我準備把這個網站打造成國內領先，國際知名的新聞時政類門戶網站，然後去美國上市，想要完成這個目標，必須要有個強大的合作方，如果劉哥能撮合我們和新華社合資的話，可以拿到中華網20%的股份。」
劉運來聞弦歌而知雅意，明白這是杜秋為他安排的後路，點了點頭，應允道：「我儘力而為！」
「如果孫姐有興趣的話，可以跳槽來中華網當總編，這樣我放心，劉哥放心，國家也放心。」
如果驍龍和新華社合資的話，中華網就變成了國有性質的企業，孫少潔去這裏上班，既可以繼續和驍龍保持密切關係，又不會違反國家的有關規定，劉運來對這個安排非常滿意，說道：「少潔早就眼紅我在驍龍賺的錢比她多了，等晚上我跟她提一聲，保證她明天就跳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