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天地承諾

「我沒有師傅。」小黎想了想了，接著又道。「這些『對對子』是我族叔教我的，我看您的虎口處紋有四靈方羊鼎，而四靈方羊鼎是四甲中卸嶺門的表印，所以我才貿然試探。」

「噢？」老農略感意外，隨後低下眸子，輕聲道。「我這表印經過修改你還能認得出，小姑娘好眼力，敢問你所述族叔乃哪路行家？」

小黎微微怔了一下，隨後看向秋言向自己輕點額頭，便從自身的脖頸中掏出一枚玉飾。小黎還未接話，只見那老農似乎一下被小黎手中的玉飾所吸引，直接躍過李墨武與秋言二人，走到小黎寸許，連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秋言也曾經看過小黎的玉佩，以他的閱歷，也瞧不出個什麼，他在這方面上不如張彥風識貨，倒也自愧不如，畢竟張彥風祖上是倒騰這些玩意兒的，而眼前這老農浸淫文化歷史，長達數十年，冥器都不知道倒騰了多少，對事對物也算是半個專家，所以他一看這塊玉就瞧出門道來了。

「脫胎玉貴獨一品，時遇諸君高潔緣，小丫頭呂氏與你什麼關係？據我所知，呂氏門族已消逝千年，你為何會有呂氏門族的佩飾更懂得卸嶺門中的『對對子』？」老農突然正色道。

「呂奉..」小黎剛想出言，卻從旁來一隻手掌打住了言語，只聽秋言道。「老先生，有些事聞多了可不見好，今日一來，我們是有事相求，並不是來嘮家常的。」

老農瞥了他一眼，點點頭。「想必你們所到而來是為了天芒十二星棺吧。」

「正是，還望老先生指於明路，事後定有重謝回贈。」秋言望著老農，在那張枯肅嚴謹的臉上沒有看到絲毫動容，只不過那抹大鼻子顯得格外扎眼，事後取笑時，聽小黎所說，這鼻子可是大有來頭，同時也是讓秋言對著老農刮目相看的原因之一。

原來卸嶺派這一派主要用鼻子聞，為了保持鼻子的靈敏程度，都忌煙酒辛辣之物。在摸金作業時，用鐵釺打入地下，拔出來之後拿鼻子聞，鐵釺從地下泥土中帶上來的各種氣味，還有憑打土時的手感，地下是空的，或者有木頭，磚石，這些手感肯定是不同的。

真正的大行家對洛陽鏟那些東西是不屑一顧的，因為地下土壤如果不夠乾燥，效果就大打折扣，特別是在江南那些富庶之地，降雨量大，好多墓舍都被地下水淹沒，地下的土層被沖得一塌糊塗。

那老農原地思索了片刻，久久盯著小黎，不過自從見到了小黎的佩飾之後，他的態度顯然溫和了許多，當然只是單獨對小黎而言。「事出有因，請容我些時日再做答覆，畢竟天芒一事只是傳說，事過千年之久，無從印證也無根據。」

「這是當然，老先生，這是我們手頭上所有關於天芒的資料以及十二殘片的原圖，想必會對您有所幫助，我們的時日並不允許我們長時間耽擱，還望見諒。」話罷，秋言將教授哪裡收集到的文獻資料以及樂進拷貝的殘玉模圖一併交於西江，隨後望向正在擺弄花草的小黎，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漣漪，手掌在不經意間不由微微攥起。

.....

秋言三人就在西江的田園住下靜靜地等待答覆，他一言不發地坐在床上，然後低頭默默地思索著，他一點一點地回想著在佛山發生的事情，每一點每一分，甚至每一個動作每一個感覺，他都沒有放過，似乎還未從那片陰影中走出。

他的神情逐漸變得有些冷峻，目光也更銳利和明亮，似乎隱隱想到了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起身向門口走去，與此同時，在他垂在身側的右手上，五指微微曲張，片刻后，卻是有一把精短的鐵棒無聲無息地從他的衣袖中滑了出來，落在他的手上。

屋外陽光明媚，天空晴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看了看周圍，沉吟片刻后，向著田園人煙稀少地小丘上走去。

西雅圖不愧被譽為景上之花，古老的冰川，活躍的火山，巍峨的雷尼爾雪山。秋言站在山上很安靜，望一切，除了山風吹過的沙沙聲，就很少再聽到其他的聲音了，偶爾還會有一些遠處林木深處的鳥鳴聲傳來。

秋言手中提著三美，劍刃黯淡無光，似乎經歷了血色洗禮不能折射光亮，上面有曾灰濛濛的物質瀰漫，內斂而深沉，但鋒口處卻是極薄。他的手穩定而平靜，但不知為何，那柄利刃卻似乎總給人一種微微戰慄抖動的錯覺，不是畏懼，也不是害怕，而是一種久別重逢，彷彿已經多年未見的激動一般。

就連這柄千年利刃，似乎也在渴望著什麼。

秋言的目光掃過周圍，緩步向前，不知何時開始，他的臉色變得一片漠然。

約莫是走上了半山腰，山林越發的寂靜，但是到了這個高處，便覺得周圍的鳥雀叫鳴聲越發大了起來，在某些高大的樹木上，往往還能看到松鼠的身影。

忽地，前方一處草叢猛地晃動了一下，緊接著露出一個灰色的腦袋，卻是一隻這附近山野間常見的野兔。它的嘴巴里不停吧唧吧唧地動著，似乎正在咀嚼著什麼，同時一副小心警惕的模樣看著周圍。

然後，它就看到了不遠處山路上站著的秋言。

那是一個溫和的男子，臉色平靜，甚至是在那一瞬間嘴角似乎還掛著一絲柔和的微笑，顯然，不久前隱約還出現在他身上的那一絲冰冷和肅殺似乎突然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不會再讓身邊之人，離我而去，這是我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