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寒風枯葉

「想不到你還沒死，看來是我下手太輕了。」

樂進沉默了，緩緩點頭，顯然這句話引起了他的興趣。「噢？聽你的意思還想再試試？」

有鳥鳴有風聲，但室內卻安靜異常。

而就在這短短几息之間，兩人默契般動了起來，只聽低沉悶響連連響起，濃烈無比的殺意瞬間撲面而來，竟是突然間激鬥起來。令人咂舌的是這兩個人在方寸之間，出手竟都是格外狠辣，鎖喉挖眼捶胸撩陰，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直奔要害而去，卻又一一被對方所化解，然後更會迎來對方更強硬更心狠的招式。

激鬥了片刻，秋言似乎終於還是佔了上風，卻不是手段狠辣招式硬朗，而是在這種詭異卻異常兇險的近身搏殺里，樂進的力量在支撐了一陣子之後，忽然弱了下去，臉色異常蒼白，似乎傷口隱隱作痛，舊傷未愈。

漸漸地，樂進體力不支，衣衫下的衛衣殷出幾分血色，看上去多了幾分猙獰兇狠。他惡狠狠地喘息著，動作有所松慢，雙手趁機被秋言鎖住，忽地一聲嘶吼，卻是直接用牙齒撲上來撕咬。

這一下秋言猝不及防，痛哼一聲，只覺得脖頸上一陣痛楚傳來，一聲怒吼，猛地抬腳，重重踢在樂進小腹傷口之上。

樂進全身肌肉收縮，疼痛讓他的面色幾乎扭曲，隨即踉蹌著連退數，直到退到牆根處才停下身軀。氣息不斷的攀升，而眼中的殺意，也是隨之愈濃。他雙掌緊握，眼有著血絲攀爬，彷彿是有著一道充滿著不甘的低沉咆哮，自其喉嚨間傳盪而出。

「我不願乘人之危，你想讓我死，我想讓你亡，下一次見你就是你真正的死期之時。」話罷，秋言伸手摸了一下脖頸，觸手濕潤，放在眼前一看，半掌都是鮮血。他抬眸向不遠處之外的樂進看了一眼，隨即面不改色地撕下衣衫一角，在脖頸上纏繞一圈，簡單的包紮處理。「東西我已經交於你們，我也對那三生青石不敢興趣，請你們離開。」

「恐怕這不能如你所願。」樂進呲聲回應，但眸中的殺意卻遲遲未散。

「我不介意現在送你去極樂。」秋言微微眯著眸子，眼底深處閃爍著危險的光芒，突然間，他身子猶如彈簧般，整個人暴掠出去。

風聲凌厲，其勢如刀，彷彿下一刻就要將樂進碎屍萬段。

便在這時，黑袍面具動了，猛然從旁邊插了進來，一下子在半空中撞開了那殺氣騰騰的青年，同時口中喝道。「你動他，那是他技不如人，但若要殺他，不可。」

空中人影分開落地，秋言同時發出一聲痛哼，脖頸上再度流下殷紅，剛綁上的碎布不翼而飛，在蔥白如玉的手指縫隙間，殷紅的鮮血緩緩滲了出來，衣衫之下的血痕里，隱約出現了一個平整如切的傷口。

那是劍傷。

那是被人輕描淡寫繪畫了一劍，毫不容情殺意凜然的傷口。

秋言冷眸微動，最後目光落在面具男的手上，那裡彷彿有一柄殘影掠過，又很快消失不見，似乎從來都是空無一物。

秋言面色絲毫不改，冷聲道。「你們究竟想怎樣？」

「想請你幫個忙。」面具男搖搖頭。

「如果我拒絕呢？」

「那麼她就會死。」面具男停頓片刻，望向熟睡的小黎。「我說過，為了讓這調皮的小丫頭安分下來，可費了我不少時間，相對在她安睡期間我為她注射了最新研製的慢性毒素，但為效期只有三個月...」

秋言默然，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他看向李墨武，聲音忽然低沉了幾分，道。「你與他們是一起？」

「喂喂喂，你別見誰就咬。」伏在牆壁看著這場鬧劇的男子，怔了一下笑著道。「我與你說過，我是名城市獵人，自然有錢雇傭我就聽命與誰，我也未曾料到，我的搭檔會是你。」

「就為一個不曾獻世的傳說，就要害死那麼多無辜的人嗎？」秋言低落著眸子，聲帶有絲顫抖，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安雅臨死的模樣。

「做大事者不拘小節，人終有一死，早死晚死又有何妨，早脫身為極樂相對來說也是件好事。」

一些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秋言隨後輕輕笑了一下，略帶幾分自嘲，卻也並沒有太多傷懷，除了，那黑暗的一面。

他沉默地收斂起嘴角那一絲笑容，劉海遮住眼眸靜靜地站立著如同靜止。這時，一股奇異的肅殺之意，若有若無的從他的體內透了出來。

他緩緩抬起臉龐，瞳孔中有一股不易察覺地紅芒滾動，是那麼的攝人心魄。「我遲早送你們統統下地獄！」

秋言是清醒的。

.....

也不知過了多久，看上去彷彿時光都在這條孤寂的小巷中凝固了一般，當光線落在他身上時，那平凡的屋檐下一個普通的身影，彷彿也只是歲月中不起眼的螻蟻。

光影流轉，寒風中黃葉微顫。

秋言走到庭院內，在牆岩下伸手摺了一根即將枯黃的草葉下來。清冷的微風徐徐吹過，在這個彷彿被熱鬧城市所遺忘的角落獨自飄舞。

無聲無息似有刀光劍影，微風小巷瞬間再度沉寂，枯黃草葉，在指尖悄然折斷，隨風飄去。

秋言默默地看著手中這片斷葉，又抬起頭看了看周圍，那些牆上縫隙中透過的青竹頑強生長著，正在寒風中充滿生機地微微顫抖著，揮灑著綠意。

寂靜的庭院內，秋言的眼底忽然掠過一絲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