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顧氏請安

10.顧氏請安

系束帶的系法不對……

秦傕慣是偷嘴記得擦嘴的人,哪知衛子楠連這點細枝末節都能注意到,只能怪他運氣差了些。

「這……」

不等他編造理由解釋,又聽衛子楠冰冷道:「還有,昨晚吃了你帶來的飯菜,我睡得很沉。只是,我在邊關早已養成習慣,素來覺淺,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必然要醒,即便沒有,中途也會醒來一兩次。王爺,你所謂的『從不強人所難』,便是這個意思?」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可真是應了這句老話,趁著她熟睡行那檔子齷齪事。

被人抓包,秦傕這個二皮臉中的翹楚,難免也有些尷尬,話說得卻是理直氣壯:「……本王為了你的聲譽,割破手指作假落紅,夫人倒是隻字未提,怎的本王想確認一下自己是否戴了綠帽,真如外頭所說娶了只破鞋,便成了齷齪人?」

衛子楠一時語塞,蹙了眉頭。關於自己那些不好的風評,譬如貌丑,譬如和男人不清不楚,她自個兒倒是不在意,卻忘了累及旁人,旁人是會在意的。

想到秦傕究竟是怎麼確認自己是否完璧的,她那耳根子便又紅了好些。

「王爺有什麼問題,問我便是,我自會據實以告。你便是昨夜當著我的面要檢查,我也絕不推諉。」

秦傕發現她一個秘密——害羞的時候,耳根子比臉先紅。他清清嗓,覺得自己媳婦兒真是個講道理的好媳婦兒,便更看她入眼:「咳咳……兩個人過日子從不熟到熟,這過程自然會有不如意的地方。既然夫人這樣說,本王日後也就不必走那麼多彎彎繞繞,自然有話直說。」

一番說辭下來,倒成了她的不是。衛子楠拳腳功夫厲害,嘴上功夫卻大大比不過眼前這位,只得丟下一句「我去沐浴了」,便抱著衣服拐進了耳房。

秦傕在她身後發笑,心情好得比今日的陽光還要燦爛。

衛子楠脫了衣裳后,並未在自己身上檢查到什麼可疑痕迹,便鬆了心情,全然信了秦傕之言。她慣喜歡洗冷水澡,只是傷痛初愈,便在盆中多加了半桶熱水,只求個不涼。

想到姓秦的昨夜碰過自己的……她便越想越不是滋味。若然昨夜圓房,破罐子破摔了,她倒不至於如此在意,只是現下兩人話已說開,中間分明隔了層紗,卻叫他碰了自己的身子,她便怎麼想怎麼彆扭。

她將自己不幸被染指的那處反覆搓洗了幾次,洗得自己漲紅了一張臉,才勉強作罷。待從耳房出來時,神清氣爽,帶著一股清新的冷氣,再不想那破事兒。

回到房內,剛邁進去一隻腳,她便從空氣中感覺到了異常。

屋裡坐了兩個人,一個自是秦傕,坐在桌旁哼曲兒,另一個么,是個貌美女子,圓圓的臉蛋,柳葉眉,眉下一雙眼睛笑成彎彎的月牙兒,煞是乖巧好看。

她心中當即有幾分瞭然。

「妾身給王妃娘娘請安。」瞄見衛子楠進來,那女子趕緊起身來迎,很是殷勤的樣子,伸手過來扶她:「王妃請坐。」

衛子楠屬於女子中的「壯漢」,哪裡需要她扶,不冷不熱地略一頷首,在桌旁坐了下來,接著看看採薇,採薇則肯定地沖她點頭。

關於恆王府,採薇有言在先——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的功課做得很足。前幾日,這丫頭一直在她耳邊絮絮叨叨個沒完,一會兒埋怨秦傕怎麼還不把顧氏一起趕出府去,一會兒詆毀顧氏是個刺兒頭,賴在府里不肯走。

衛子楠倒是不慣以壞心揣測別人,顧氏留下來,大抵是因為廷尉顧琛的面子吧。再者,恆王府遣散了小妾已是很給她顏面,若是一個不留,豈不叫人說三道四,徒生麻煩。

那麼,既然功課做得很足的採薇都點頭了,眼前這個女子肯定就是顧氏了吧,那位唯一沒有被秦傕遣散出門的側妃。

「嗯,你叫顧水清?」

顧氏眼裡多了些許懊惱之色,一時提高了聲音:「哎呀,都忘了介紹我自個兒了……妾身顧水清,給王妃請安。」她說著,又是屈膝見禮。

這顧氏倒是奇怪,尋常人第一次見到衛子楠,都畏懼她那冰冰冷冷的模樣,顧氏卻這般熱情,好似早已熟稔。

秦傕笑笑,側頭過來小聲說:「夫人曉得她的名,看來早把王府里的事摸個門兒親,枉費本王一片好心,還擔心夫人執掌中饋會遇到麻煩,結果是瞎操心了。」

她蹙眉,回道:「王爺誤會了,我素不愛探人私隱,採薇那丫頭卻是好這一口的。」她毫不猶豫就把採薇給出賣了,可憐採薇一個字都沒聽見,只兩眼放光地盯著桌子。

衛子楠後知後覺,聞見一股撲鼻香,埋頭看見桌上放著個食案,另有一個大大的三層紫檀木的食盒。

好傢夥,色香味俱全!對於吃飯基本傷敷衍了事的她來說,這早飯豐盛過了頭。數數,六道菜,不知食盒裡還有沒有。

「王妃餓了吧,這是妾身為您做的早膳。」顧水清看她盯著飯菜發怔,連忙上前打開食盒,又從裡頭端了三盤菜並兩碗粥出來。

她說話的語調十分俏皮,不卑不吭的,聽起來叫人舒心。

「也不知夫人口味如何,喜歡清淡的還是味重的,妾身便都做了些。這是翡翠丸子,青葉蔬菜剁碎了製成,味道清淡爽口;這是元寶珍珠,食材用的是南瓜和豆腐,夫人若喜歡甜食,不如嘗嘗這個。還有……」

她一口氣把所有的菜都介紹完了,最後隆重介紹了那兩碗粥。據她說,小火慢熬了一個時辰,十三種精華濃縮在小小的一碗之中,絕對好吃得能讓人把舌頭都給咽下去。

衛子楠冷靜這一張臉,悄悄咽了口口水,聞著確實香。

雖然吃飯慣常敷衍,但那委實並非出自本心。她年幼時,父親幾乎不管后宅之事,嫡母讓廚房分給她的飯菜通常是一碗菜,一碗飯,只夠填飽肚子罷了,也從不許她上桌和大家一起吃飯。後來在戰場上,飽一餐飢一餐,能把肚子填飽已經心滿意足。前陣子又經歷傷病忌口,連在皇帝為出征大軍接風洗塵的慶功宴上,也未動幾筷子。所以,細數下來,這些年她竟沒吃過什麼好飯菜。昨晚秦傕隨意弄來的幾盤菜,就已叫她視作了人間美味,結果與今日的區區早膳相比,相形見拙。

她這沒見過世面的,不禁要為自己抹上幾滴眼淚。

見她不動,顧氏笑臉盈盈,忐忑又殷勤地為她布菜:「王妃不妨嘗嘗這塊蒸雲糕,妾身最拿手的一道菜,定不會叫王妃失望的。」

說完,放了一塊潔白似雪又糯如白雲的糕塊在她碗里。

衛子楠看看滿桌子的菜,輕掃了滿臉討好的顧氏一眼,微微朝秦傕偏頭,滿是狐疑問:「這位……是你的側妃,還是個廚娘?」

秦傕也和她咬耳朵,湊在她耳邊,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溫熱的吐息吹得她渾身雞皮疙瘩:「是側妃,但是個鐘愛庖廚,一心想開酒樓做廚娘的側妃——本王不許她出府丟人,她便來討好夫人。所以,想吃什麼儘管說,她一天有六個時辰泡在廚房。」

不爭寵,反巴不得出府,這顧氏還當真是妾室中的一股清流,不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起碼打著燈籠都不好找。衛子楠十分厭煩后宅這些女人,為了個男人你爭我奪,本乾乾淨淨的姑娘變得好妒成性,患得患失,恨要將別人踩在腳下,千般□□,萬般作踐心頭才能得一絲安慰。

好比那程氏,她生母區區賤婢,勉強抬的姨娘,又能擋著她什麼道,卻非要趕盡殺絕。而今她自個兒做了主母,自是不屑與那些妾室爭寵的,因她本便不是仰望男人鼻息過日子的女人。只是,若有些人偏要來惹她,她才做不出以德報怨的事呢。

在得到秦傕的肯定答覆之後,衛子楠安心吃上了飯。

飯菜不錯,比衛府的好吃。

顧氏哪裡知道自己已在冷臉王妃心中得了個好評價,在旁緊張地咬嘴唇,不時問:「夫人,合口味么」,「夫人,好吃么」,「夫人,滿意么」。

她自然是滿意的,這頓早飯實在是太過美味。

「他……」剛吐了一個字,衛子楠趕緊閉口,把剩下的「娘的」二字生咽下肚,「嗯,不錯。」她這愛說髒話的習慣,在軍中養成,如今還真該改改才是。

秦傕在旁看戲似的笑。

待她吃完了飯,略作思考,小聲問秦傕:「這側妃你是想留還是不留?」那顧氏分明是來討好她的,若是表現得太滿意,豈不替讓他下不來台。

秦傕笑笑,一副不愛管的表情:「不如等夫人吃膩了再說。」

於是衛子楠清清嗓,掂量了下語句后,亦覺得就這麼放過顧氏未免可惜,便簡單誇獎了兩句:「不錯,你的手藝很好。」

「謝夫人誇獎!」顧水清高興地眼冒精光,緊張兮兮地揉搓著兩隻手,小心問,「那,夫人……」那夫人可否准我出府開酒樓,這麼好的手藝不能施展那才叫一個可惜。

可惜後面長長地半句話沒能說完,就被秦傕突然冒出的一聲咳嗽打斷了。

「本王也吃完了,勞夫人稍作梳妝,該進宮了。」

顧氏有些懵:「……」

秦傕起身,沖她滿意地點頭,也送上一句點評:「不錯,再接再厲。」

顧氏:「……」王妃都沒說什麼呢!她想再求衛子楠賞幾句評價,好歹掙點好感,爭取下次成功出府,卻被愣採薇擋在面前。

護主護到沒邊兒的採薇,屈膝行了個禮:「顧側妃,娘娘一會兒要進宮,需儘快梳妝,還請不要打擾。」說完,就像打了個勝仗,昂著腦袋跟在衛子楠屁股後頭回裡間去了。

衛子楠這會兒才開始描眉點唇,好在她起得早,時間倒是不緊。她打扮起來也不費時,妝是淡妝,不貼鵝黃,簡單配了套頭面,連只步搖都沒選。然而她人長得美,如此瞧著已是分外好看。

秦傕翹著個二郎腿,在一旁吹口哨,時不時往她這邊瞅上兩眼。也不知他吹的是什麼曲兒,聽著似江南小調。

倏地,口哨聲停了。

「太樸素。」他嘖嘖搖頭,丟出這麼一句。

衛子楠穿慣了男子勁裝,對女裝顯然已經沒什麼品味,覺得還好,「嗯」了一聲卻不打算再換:「就這樣吧,太花哨了反不襯我。」說著,起身準備出發。

「且慢。」秦傕忽然邁步到她面前,虛攔了下她,在她身上上下審視一番,挑眉打了個響指,「太子妃也要入宮,必是精心妝扮,艷壓群芳,夫人卻敷衍了事,甘心落於人后,一直被踩在腳下?」

衛子楠頓住腳步,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浮現起片刻厲色。她嫡姐太子妃也要入宮?看來有一場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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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甲歸甜(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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