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可心

聞言，一旁的阿西木亦轉頭看向敏柔。屋外，可心悄悄地豎直了脖子，想要更清楚地聽見房內的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聽你的語氣，彷彿是對我有所介懷。」敏柔看著他，皮笑肉不笑。

「敏柔姑娘果然聰明。」鬼祀亦回頭報以「善意」的微笑。

「哼，你與我本就是不同路上的人，如今我們三人共處一室，莫不是因為王爺的身上有我們共同的目標，」敏柔轉過頭，不慌不忙地說道，「鬼祀，你曾許諾於我們的王，說待安頤王功成之後便割讓三城三池於西塞，並每年向西塞進貢珠寶美人……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我的國家，而我卻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

「我的所作所為自有我的道理，這不需要你來操心，」鬼祀眨了眨眼，掩去眼底下的那一片陰霾，轉而目光凌厲地直看向敏柔，一字一句地質問道，「倒是你，你在錦華國待了那麼久，又在蘇靨容的身邊待了那麼久，現在的你，真能全心全意地相助於我們嗎？」

可心伸長了脖子，豎直了耳朵，正專心致志地偷聽，誰料竟不知從哪裡跳出了一隻野貓，嚇得她驚叫了一聲。屋內的人聽見動靜頓時噤聲，鬼祀皺著眉頭推開窗戶，卻剛好看見嚇得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可心。

「哦，發現一隻可愛的小貓咪。」邪魅的笑漸漸爬上他的嘴角，鬼祀俯視著她，眼神卻如冰劍一般陰森冷冽。可心看著那雙駭人的灰眸，想起方才他口中那小路子的下場，頓時全身上下冷汗直冒、瑟瑟發抖。在地上呆愣了半天，這才慌慌張張地爬起身子，轉身向外跑去。

看著那跌跌撞撞的小身影，鬼祀輕聲一笑，轉頭朝屋內的人說道：「剛好，你可以以此來證明你的忠心了。」

「……」

卻見敏柔緊握著雙拳，臉色如紙一樣白。

「呼……呼……」

可心一面奔跑著，一面攥緊手中的帕子。怎麼會……怎麼會這樣，敏柔姑姑她……竟然是西塞國派來的內應？這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那她和敏柔姑姑、姐姐、還有如霜之間的感情，又算是什麼？

「唔……」漸漸地跑不動了，可心停下腳步，彎腰喘著粗氣，抬起頭來，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跑到了御花園。御花園……看著那花叢中一朵朵綻放的茶花，想起往日里她們姐妹幾個在花叢間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如今看來……竟全是假的！可心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帕子，心中不由得一陣刺痛。

「可心，」身後突然有聲音傳來，可心回頭一看，只見一身硃紅色宮裝的女子正立於花叢之中，緩緩地向她走來，「這麼晚了，怎麼還到處亂逛？」

依舊是平日里的語氣，依舊是平日里的那張面孔，只是現如今，她的表情卻是深不可測，漆黑的瞳孔里更是閃爍著陣陣殺機的！

「敏、敏柔姑姑？」可心一面往後退著，一面戰戰兢兢地看著眼前的人。天上的黑雲散去，月亮出現在漆黑的夜空里，寂靜的御花園內就她們兩人，地面上也拖曳出兩條斜斜長長的影子。

「不，」可心搖了搖頭，「你、你不是敏柔姑姑，你絕不是那個敏柔姑姑……敏柔姑姑是我們所有人中最關心姐姐，最了解姐姐的人，她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你……」

「可心，你是太累了……」依舊是面無表情地步步逼近，敏柔冷落地打斷了她的話語，「……該好好睡上一覺了。」

「不，」可心搖著頭，一面往後退，一張小臉兒已然嚇得渾然失色。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子的敏柔——以前的敏柔雖然臉上嚴厲，但眼中卻會時常泛著溫柔的光，可如今的她，卻是如這天上的月亮一樣冰冷、無情，「你……你欺騙了大家，欺騙了姐姐，我一定要回去告訴姐姐！」說著，她便轉身要往外跑去。

敏柔搶先一步堵住可心的去路，可心抬起頭，卻正好撞見那雙冷漠的眼睛。「唔……」敏柔一伸手，便將可心纖細的脖子緊緊掐住，「……你……敏柔……姑……姑……」可心漸漸說不出話，只能不斷抓撓著敏柔的右手，臉色也逐漸鐵青起來。「……敏柔……姑……姑……為……什麼……」

月亮如冥燈一樣慘白無聲，地上那個嬌小影子的雙腳漸漸離開地面，在空中無助地撲朔著……良久，那雙小腳再也沒有了掙扎的力氣，只是軟軟地垂在空中，如掛在空中的風鈴一般。

黑雲在天空中緩緩地飄過，四周是一片寂靜沉默，良久，敏柔鬆開手，俯視著倒在地上再沒有任何動靜的身影。那條到死依舊緊緊攥在她手中的綉帕，如今已被地上的泥土染污，帕子上的鳥兒藏在點點污泥之下，卻依舊伸展著翅膀，意欲高飛。

「不錯、不錯，」身後，男子優雅地拍著手，緩緩從花叢間走來。他低頭看了地上的可心一眼，一雙灰眸頓時露出欣賞的光芒，「不愧是西塞國主親自培養的精英，面對自己昔日的姐妹也能如此心狠，動起手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哼，那還用說，」一旁的阿西木也跟上前來，得意地說道，「敏柔向來在我們之中最得王的賞識，她做事情，你儘管放心就是了。」

似是突然被人從夢境里喚回現實，敏柔猛地回過神來，冷冷地說道：「這下你該相信我了？」

「你都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我還能不相信你么？」鬼祀狡猾地看著她。

敏柔雙眉緊鎖，低頭看著地上那曾經笑容燦爛的面龐，許久過後，才閉上眼，轉身向後走去。

「我不想再看到她的臉，屍體的事情就由你們兩個來處理吧。」

「那倒不必，」鬼祀蹲下身子，伸出手愛憐地撫摸著那安靜嬌小的面龐，「這麼可愛的小貓咪，就讓她繼續在這裡沉睡好了，我們誰都不要打攪她。」

「這裡？」聞言，敏柔猛地轉過身子，「這裡可是御花園啊！」

「無妨。」鬼祀搖了搖頭，伸手從懷裡拿出一個小巧的陶罐，將罐蓋打開。不一會兒，便見一些星星點點幽綠的光從罐中飛出，沒入了可心的身體里。

「這……？」

「不用擔心，她的身體在一個時辰內便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殆盡。」

「這是化屍粉？！」敏柔吃驚地睜大雙眼。

「呵呵，那倒不是……」鬼祀翩然一笑，站起身子說道，「既然事情已經了了，我們便趕快散了，以免招人嫌疑……回頭，我還得給貴妃娘娘和皇上準備宵夜呢~」突然換回太監特有的尖細聲音，鬼祀將人皮面具重新貼回臉上，轉身慢慢消失在漆黑的夜裡。望著那如鬼魅一般來無影去無蹤的身影，敏柔皺緊了雙眉，眼神中卻是一片難以捉摸的深沉。

「敏柔，除了安頤王的事情以外，我還有些事情要和你說，」一旁的阿西木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