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 75 章

75.第 75 章

?廚房是半封閉式的,周圍一圈都是玻璃,燒水時產生的蒸汽沒有完全被油煙機抽走,漏網之魚附著在窗戶上凝成了白蒙蒙的屏障。左右相隔不遠的住戶正在開火做飯,你家玻璃上有霧我家玻璃上也有,只能看出對面亮著燈,卻誰也看不見誰,雙層的隔熱玻璃將聲音統統阻斷在外。

「這樣就不冷了。」李超越往前挪了一小步,輕聲問,「哥,你聞我身上還有酒味兒么。」

人與人之間的禮貌距離是一米,除特殊情況外,許苡仁不知多久沒有靠另外一個人這麼近地站著了。身前緊緊地貼了一個「人」,而非被褥枕頭衣物的感覺,實在太讓人緊張。

那是另一個人的呼吸、心跳和熱量,他有思想,有行動能力,會說話,會喜怒哀樂,他是和自己一樣歷經了二十幾年的風霜雨露長成的男人,而且毫無疑問他比大多數人都更優秀。

環抱著他,就像環抱著整整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世界。

許苡仁的一舉一動都不由自主冠上了「鄭重」的標籤。他認真地在李超越肩上聞了聞:「沒了,只有洗完澡的味道。」

李超越也在他肩上蹭了蹭鼻子:「哥,你身上真好聞,老是香香的。」

許苡仁:「……什麼香?」

他除了天寒地凍之中不抹就有凍傷危險的面霜之外什麼也沒搽,兩人住一起小半月,連用的沐浴洗髮用品都一樣,洗衣機里偶爾還會不小心混進對方一兩件不太貼身的衣服,他的生活中沒什麼味道是李超越沒聞過的。

李超越:「就是香,是香水吧。」

許苡仁:「你見我屋裡有香水了?」

「沒有嗎?」李超越微微側了側頭,臉貼在許苡仁的脖子上來回輕嗅。

他的發梢、眼睫、鼻樑,依次輕柔地掠過許苡仁的脖頸,留下了不容忽視的熱能痕迹,最終停在了一丁點柔軟的觸覺上。

不知是隔熱玻璃將外界聲音阻斷得太好,還是屋裡太靜,又或者是兩人貼得太緊影響了胸腔呼吸的起伏……總之,許苡仁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的呼吸聲。

構成人體各部位肌肉的成分差不多,「嘴唇」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塊組織,可是用這個部位靠近另外一個人卻能傳達出數不清的信息,而且又盡在不言中,多麼奇怪的事。

在這個「不禮貌」的距離下,許苡仁的脖子被他的發梢扎得很不自在,轉頭讓自己的脖頸離開了疑似那人嘴唇的溫柔觸點,接著輕輕一壓,唇角和鼻尖一同親在了那人的臉頰上。

懷裡的人沒有動,似乎連呼吸也停止了,許苡仁還是第一次實踐操作,不知自己下手是輕還是重,抬起點頭,又重新在他臉上親了一次。

李超越仍沒有動。許苡仁猜想自己可能是親得太輕了——男人經常刮鬍子的部位被颳得角質層變厚,神經末梢沒那麼敏感了理論上也有可能吧?他扳正懷裡人的肩膀,面對面而立,準備來個正式的。

李超越忽然開口:「哥,你是不是要親我?」

許苡仁:「……你說呢。」

李超越歪頭看他:「你會嗎?」

許苡仁:「……咳。」

「我上次親你的時候,你是不是第一次?」李超越說著話,將自己送到了許苡仁唇邊,「你光讓我親了,你都沒動呢。」

許苡仁意外:「你還記得?」

李超越更意外:「我怎麼可能忘?那是我初吻啊!」

許苡仁覺得自己輸了:「……那你怎麼會的?」

李超越:「本能啊。當時看到你,就想……這樣。」

話音未落,許苡仁感覺自己的上唇被人含住,在唇間由濕潤的舌尖調戲一遭——這和自己吃飯時舔嘴唇的感覺很不一樣,因為他不知道它下一秒要從哪個方向舔舐來,又從那個角度收回去。他的鼻子因為障礙物阻擋而呼吸不暢,嘴雖然能喘氣,卻又怕呼吸的氣流讓身前的人降溫,提前結束這奇妙的體驗。

調皮的舌尖沒有掃過來的時候,許苡仁更不敢動了,生怕因沒有等在原地而讓等會兒回來找他的舌尖撲個空。他下意識地把環著那人腰部的手臂收緊了些,就差沒開口問「你怎麼不親了」。

可惜他專心的等待依舊沒有收穫,李超越直接鬆了口,無辜地問:「舒服嗎?」

這麼幾秒鐘能試得出什麼?局麻還得多扎兩下問問病人疼不疼呢,許苡仁暗自大喘了口氣,很不滿意:「一點吧。」

李超越鬆開交握的手,兩隻手臂搭在他肩上,把自己上半身也貼近:「那你怎麼不親我呢?你也親我試試,讓我也感覺下唄,木木木——親嘴上。」

許苡仁看不太清,但也能感覺到李超越努起嘴貼近自己,有一種與龐然大物的身材截然相反的可愛。他現學現賣地輕輕含住了那刻意努起的嘴唇,舌尖在上面來回緩緩舔舐,不可考證的生物電波在二人接觸的部位之間重複著短路、連通、再短路的過程,一直電到許苡仁的心裡——他索性閉上眼,把什麼應該不應該的衡量標準都暫且放到一旁。

李超越漸漸站沒站相,身子完全貼在了許苡仁身上,在被啄吻的間隙輕聲說:「好舒服,哥,抱抱我。」

許苡仁依言抱緊了他。

這滿懷的一大捧,不是溫香軟玉,也不是小鳥依人,許苡仁必須用盡全力——全身的力氣,甚至畢生的勇氣。

那薄薄的睡衣只能做視覺隔擋,對保持溫度所能貢獻的力量著實寥寥。他的手掌撫過李超越微微弓著的肩背,感覺得到熱量在寒冷的空氣中向周圍做擴散運動。

許苡仁又用力把人朝自己懷裡緊了緊:「廚房太冷了,先進屋吧。」

李超越絲毫未動:「進屋了咱還抱嗎?」

許苡仁唇上的溫熱觸感尚未退卻,正心神恍惚,一點頭,道:「抱。」

李超越:「以後呢?」

人還在身上貼著,隨便手怎麼放都是半擁的姿勢,許苡仁實在無法口是心非,輕聲道:「看你了,你想抱就抱吧。」

李超越心情極好,轉頭追著他的眼神跑:「隨便我嗎?什麼時候都行嗎?」

許苡仁往左轉臉也被他圍上來,往右轉也被他圍上來,感覺自己活像開飯時間去動物房投喂的飼養員,被小動物團團包圍,忍不住輕笑:「……還是……沒別人的時候吧。」

李超越用唇輕貼著他的臉說:「能親嗎?」

這個拉著手問「能不能拉手」、貼著臉問「能不能親」的提問方式,許苡仁感覺自己的意見好像也不甚要緊,客氣地配合他走了個形式蓋個同意章:「嗯。」

李超越仍沒有進屋的意思,像是打算將未來條約的所有條款細節趁形勢正好先敲定,問:「晚上咱倆睡一起吧。」

許苡仁總算可以告慰他閑置了半月之久的半張空床了,鬆了口氣,痛快答道:「好啊。」

李超越踮腳原地歡快地彈了一下:「我能一直住在這兒嗎?」

許苡仁看他踮腳似乎看了一場火箭在眼前升空,又落回原地的過程。他抬頭看了看這間不大的公寓:「你願意,就可以。」

「我願意啊,」李超越在他面前不斷升空又降落,手在他身上像蒼蠅就餐前似的搓了搓手,「哥,哥,咱倆一直在一起吧?」

「……」許苡仁有點失神,說不清是環境溫度下降讓他神志清楚了,還是想到許多未知的可能,一時答不出話。

李超越急切地湊了上來蹭他的臉頰:「哥,不行嗎?」

「『在一起』,還是……」許苡仁不想說沒有把握的話,他現在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都成問題,而李超越,說他還是個大男孩也不為過,工作上正處於事業上升期,前途光明一片,有無限機遇和可能。客觀點說,明天一上班,甚至出了這個門,就不知會遇到什麼樣的精彩,今天許下的承諾,也許就是他明天的負擔。

李超越等了一會兒沒見反應,明顯察覺了和前面幾個問題不同的的氣息,緊張得張開手抱住許苡仁,埋頭在他頸間嘟囔:「哥,你都親我了。」

這個……是要負責任的意思么?許苡仁長嘆一口氣。

雖說他沒吃過肉吧,可怎麼也見過豬跑,沒有知識也有常識,沒有常識至少也看過電視,兩人實質□□流按照當代人際交往標準,顯然沒有達到需要「負責任」的地步。他心想李超越是不是看書看多了,把年代看岔了,將兩個人交往想得太簡單?

許苡仁正色,科普道:「超越啊,其實……」

李超越:「哥,我們結婚吧。」

許苡仁頭點在他肩上,直接就著他的肩膀揉了揉眉心:「……其實,咱們國內還不允許……」

李超越反應很快,像是早就想好了意外情況應對策略:「我知道,那咱們結髮吧?頭髮辮在一起,然後剪下來那種。」

許苡仁客觀地質疑:「……夠長嗎?」

李超越想了想:「不夠長可以做個塑封標本啊,或者倒個塑膠的,像琥珀那種……啊要不就一人滴一滴血到酒里,然後咱倆幹了這碗酒!怎麼樣?」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許苡仁按著他的描述一下就想起來了:「你說的是桃園結義嗎?」

不知是不是這句話太煞風景,李超越突然間就黯淡了下來,雙手鬆松垮垮地垂落:「哦……都不行么。」

冰冷的空氣立刻灌入兩人之間,像早晨剛醒時掀開被子一樣讓人不適應。許苡仁瞬間很為自己那孤單的半張床擔憂,並以此為據迅速做出了抉擇,拍了一下李超越垮下來的肩頭:「拿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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