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39.第 39 章

?「好啦,現在開始調整負壓。我會把裡面的空氣抽出,如果你感到疼痛或不適請及時告訴我。」艾倫操作著儀器,「抽氣泵的工作實際上非常緩慢,不必過於擔心。」

全世界的分子都在從高勢能向低勢能運動,抽氣泵剛一開始工作,血管受外力作用擴張,許苡仁明顯感覺血液「嘩」地一下,無可選擇地朝身下集中。

身邊,李超越立刻毫不掩飾地發出一聲驚呼:「嚯!」

許苡仁:「……」

「看,他的平滑肌舒張狀態很好,這個負壓下血液很快就開始灌注,」艾倫將負壓杯固定在許苡仁身上,控制著抽氣閥,「靜脈血被縮窄環阻攔,海綿體充血脹大。」

李超越又深吸一口氣:「嚯!還能抽?」

許苡仁感覺舊版的《觀察日記》隨著社會的進步如今慘遭淘汰,參考價值已然寥寥無幾。

從前的李超越愛好簡單明確,不過就是打個籃球喝點酒,許苡仁還能閑暇之餘翻兩下nba的網頁、跟著吃幾頓燒烤。現在他感興趣的東西愈發朝人類本源發展,許苡仁恕難奉陪,真怕他等會兒來一句「再抽點再抽點」。

艾倫:「可以,這只是剛開始。」

萬幸,李超越總算還沒忘了大家同出一門,在外多少要互相照拂而不是火上澆油。

他關切道:「那什麼,許哥,你真不疼嗎?你要是疼就馬上說一聲,別拔苗助長啊,萬一把毛細血管抽爆了,這地方內出血可不好化瘀呀。」

同門的關愛並沒有讓病患感到溫暖,有什麼碎了的東西仍是再也拼不回去了。

許苡仁:「嗯……不疼。」

艾倫年紀雖不大,估計也帶過不少學生,習慣性地開始了講解:「當血管達到完全充盈的狀態,我們就可以暫停抽氣泵的工作,在這個負壓值下保持幾分鐘,觀察充血量變化情況。」

李超越:「怎麼觀察?」

艾倫語焉不詳,輕笑:「嗯……你覺得呢?」

許苡仁既沒有全麻,也沒神志不清,把兩人一教一學要如何觀察自己「局部」的對話全程聽了進去:「……」

艾倫:「只要沒有明顯的充血量減少,就撤掉負壓器做多普勒雙向血流檢測,但是這個保持□□的時間對一部分人來說非常的短暫,所以萊恩,等會兒你要配合我。」

萊恩:「好的。」

李超越端詳著負壓杯,肅然起敬:「還抽啊?」

不愧是常年在實驗室里工作的人,許苡仁覺得李超越觀察細緻得幾乎要把臉貼上來了,說話和喘氣一冷一熱的氣流噴在他腹部,感覺異常清晰:「……」

艾倫則關閉了抽氣閥:「能離開負壓杯杯壁就可以了,並非一定要抽到患者疼痛或者不適。問一下mr.許,現在感覺如何?」

李超越敷衍了事地轉述:「站起來了。不過,你這個……有可能是參照物被剃短了的原因,好像特別……我是說,好像治療效果特別好!」

許苡仁:「……」

李超越又問:「怎麼樣?和副交感神經興奮產生的衝動有什麼區別?」

許苡仁:「……你這觀摹還在旁邊傻笑的,放在科室早就被人扔出去喂狗了。」

「真沒笑,就是感覺科學的偉大,自然現象多麼神奇。」李超越清了清嗓子,附在他耳邊慢聲道,「哎,這樣硬起來的到底什麼感覺啊?」

縮窄環和身體貼合的部位好像忽然之間被箍得發疼。

許苡仁不禁懷疑抽氣閥沒關緊或者儀器出現問題:「疼,讓他放點氣。」

李超越收了調笑的意味,快速道:「艾倫,增壓。」

「噝——」一陣輕微的放氣聲過後,許苡仁仍有些痛苦地皺眉道:「還是疼。」

「還疼?」李超越看了看氣壓計,「再放就等壓了。你是哪段、呃,哪個部位疼啊?」

許苡仁咬牙:「……恥骨結節……上方組織。」

李超越恍然大悟:「哦哦哦,根兒勒得疼啊……我就說嘛,他這孔可能有點小,沒事的,你就當是……哎?你能不能再忍忍?」

「這怎麼忍?」許苡仁越聽他說話就越覺得疼痛難當,再聯想到這個「負壓杯」為了便於觀察,多半是個透明的,自己正像標本一樣被放在杯子里展覽,頓時更加氣血翻湧,「好了沒?好了趕緊摘下來!」

這回用不著李超越翻譯,艾倫也已看出許苡仁的不適。他招呼萊恩把儀器推了過來,像準備狙擊一樣嚴肅地安排工作:「萊恩,等會兒你摘縮窄環的時候動作快一點,我先測靜脈血流阻力,以防疲軟后測量不準確。」

萊恩:「沒問題。」

李超越:「來來來我幫你扶著。」

萊恩:「好的,謝謝。」

許苡仁:「……」

艾倫嚴陣以待:「我準備好了,摘吧!」

話音一落,許苡仁感覺整間屋的人都在對他身下的「*標本」展開操作,其中必然有李超越的一份,卻又不知這傢伙在其中擔任的工種,渾身上下心驚肉跳。

隨著「噗」地一聲輕響,緊箍咒終於去除,探測器冰涼的探頭迅速和他來了個親密接觸,同時有一隻手不安分地趁亂捏了他一把,自言自語道:「奇怪,這不是挺硬的嘛?」

許苡仁像過了陣電一般,心都被他捏得不跳了:「……別亂捏!」

「哦,你剛才說疼疼疼的,我怕你被勒得組織壞死了,沒事兒就好。」李超越若無其事地把「作案工具」從許苡仁身上拿開,問艾倫,「怎麼樣?」

關係要好的男生之間開玩笑,有時也會做些撓痒痒之類狎昵的動作,雖然他們早已過了那個年齡……但是對非常人自然不能以常理論,也許李超越就是這個性格?只是他以前沒捏過自己……不代表他就不會做出這種的舉動?這是關係好到哪一檔才會做的事?又或者僅僅是如他所言,排除組織供血不足的可能?

許苡仁在心理進行反覆辯駁和討論,全身上下的知覺好像都一併消失了,只剩被他捏過一把的地方,熱得像是火山瀕臨爆發。

艾倫意味頗深地「嗯——」了一聲,一邊拿著探頭繼續檢測,一邊道:「我感覺我們現在做的都是多餘作業,看就知道沒問題了。」

說著還拿探頭戳了一下許苡仁的遠心端:「看,撤掉負壓儀后完全沒有軟。動脈收縮和舒張血流率以及阻力指數都非常健康,看來只是缺少恰當的刺激。」

艾倫說的每一個單詞許苡仁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完全不知道是在說什麼。他的整個世界都被探測頭這一戳戳得地動山搖,在力的方向和反作用力的方向上運動了幾個來回,才老實回到原點站定。

李超越發出了耐人尋味的:「哦——」

艾倫把幾張消毒紙巾放在許苡仁手裡,柔聲道:「已經做好了,是不是還沒感覺涼就結束了?李,麻煩你轉告他。」

李超越:「全都檢查完了嗎?」

艾倫:「嗯哼,昨天的影像報告也沒問題,等振幅列印完我就可以給謝里爾寫會診意見了。你跟他聊聊,關於他的器官功能正常以及檢查結果,幫助他正確地解讀,以免日後留下心理陰影。」

耦合劑好擦,可石蠟油是礦物油,用紙哪能擦得乾淨?許苡仁拿著紙巾胡亂抹了幾下就穿好衣服,回到自己的病房中摸索著,羞憤地找乾淨內衣準備洗澡。

李超越不以為意:「哪有油洗哪兒不就得了,大清早的洗什麼澡啊,多放點熱水,小心感冒。」說罷,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躺在病床上,「我快到點兒了,在你這歇會兒。」

許苡仁翻箱倒櫃的動作一滯。

忙活了一早晨,他還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鐘。

去診室的時候,艾倫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剛起床不久,萊恩則是吃著早飯被內線電話叫上樓來的,甚至走廊里和樓梯間都空無一人。如果是正常的早晨上班時間,至少會有護理像埃爾維斯平時一樣更換日用品、打掃房間、送洗衣物才對。

況且埃爾維斯請假,為什麼會由李超越來代班呢?沒聽說過哪個護士請假讓醫生頂崗的。

他那天說,他在這裡年紀最小,多干點活也是應該。這一點倒是不難理解,畢竟他加入聶氏的時間不長,資歷尚淺……可真的淺到什麼修儀器、看護病人的活兒都要由他來干?

倒不是說他就金貴得不能幹這些活兒——一個年輕力壯的大小夥子,在哪兒多出點力都說得過去。可埃爾維斯不過是早晨來忙一會兒,再在許苡仁去治療的時候跟著搭把手,其他時間都能抽出空來休息。李超越則是原本已有工作在身,而且需要高度集中精力,又不是車間流水線那種慣性作業,至少也要保證他的休息時間吧。

許苡仁把要換的衣服捏在手裡,輕聲說:「要睡就蓋好被子。」

病床的方向一片安靜,即無人應聲,也沒有響動,似乎那人已經睡著了。

許苡仁的心像在小釘板上滾過一圈。

過了這麼久,他仍是孑然一身,在寒冬臘月里東奔西跑,起早貪黑,累得倒頭就睡。

雖不至於像當年一樣無處可去,但冷了熱了,餓了困了,也都無人問津。

如果老天真的有眼,怎麼會讓這麼好的人孤單?

許苡仁真恨自己這幾天不知道哪來的少爺脾氣。

李超越費盡心思把他弄到這兒來,又是陪著檢查,又是跟進治療,一早一晚還要過來「請安」,恐怕另外幾個病人加起來都沒他這麼難纏。更不用說每次為了解釋點什麼東西都要費盡唇舌,幾乎要從宇宙爆炸生命起源開始說起。即便這樣,自己仍是不肯盡信。

要是把這幾天花在他身上的時間都加在一起,肯定夠這傢伙睡個好覺的。

為什麼他說那些什麼標記器什麼郵票的時候,自己沒幹脆地回答個「好」呢?

許苡仁盡量不出聲響地拄著拐杖靠近床邊,用手背自床沿向中間慢慢探去,直到碰到障礙物,抬手摸了摸,摸到他的肩膀。

從一個細胞長成這麼個大高個兒,還一點兒都沒長偏,並且隨著時間推移愈發有點氣宇軒昂的意思,真不容易,真好。

什麼大自然,什麼科學,他才這世界上最神奇的事物。

就算現在苦一點,累一點,總有一天能鷹隼試翼,風塵翕張,潛龍騰淵,鱗爪飛揚。

……在這之前,感冒了可怎麼好?

許苡仁另一隻手從床尾摸索著找到被子,輕輕地拉過來蓋在他身上。感覺好像沒把人正好蓋住,便又往上拉了拉。

忽然,手被人一把握住。

兩人都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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